第56章
沈钰風塵仆仆連着趕了大半個月的路,勒住缰繩跨馬而下，侯府正門的管家吩咐小厮上去牽馬，跟上沈钰的步伐：“大少爺，已派人替你把屋子收拾妥當,侯爺讓您休整一番之後立刻去見他！”
“得......都不讓我睡會兒！”沈钰轉身正準備吩咐雙福幾個抱上賬本跟自己去書房，沒想遠遠見老太太帶着一行人迎面走來。
沈家老太太慈眉善目,有些急切的想瞧見着親孫。待到近了,笑逐顏開的握住沈钰的手：“钰哥兒，總算把你盼回來了！長途跋涉的,吳媽媽已經讓廚房備了你最愛吃的幾道菜,快去洗漱之後吃點填填肚子，安安穩穩的睡一覺！”
沈钰擺出一副不能從命的模樣，無奈的對老太太說：“祖父讓我立刻去書房見他老人家,孫兒沒辦法去吃您準備好的點心了，再不去，又得讓祖父賞兩鞭子了！”
老太太哪裏舍得他受委屈：“不去不去！又不是上戰場，晚這麽會兒出不了大事；钰哥兒聽我的，先去好好休息，老爺子那兒我去擋着！”
自從沈钰的父親遵從父命娶了程國公府旁支的嫡女，即沈钰的母親；老太太便和老侯爺杠上了，兩人只要争起來，老太太就會哭着埋怨是老爺子毀了自己嫡親的兒子，逼的他出家不理俗事。老爺子自覺理虧，只能忍着不反駁。
沈钰也只不過是說笑話，老爺子吩咐，哪能違命。偷偷給老太太身邊的吳媽媽使眼色：剩下的得靠您解決了……
吳媽媽只覺好笑，钰哥兒慣會這一套，讓老太太心疼之後，又想甩手走人，哪回不是讓自己出來當和事老：“老太太，钰哥兒好不容易回來，您怎麽也讓他喘口氣，我們先回屋裏等着，待他把手上的事交代完，還不立馬過來陪您說話解悶嗎！”
身為老太太從娘家陪嫁來的丫鬟，吳媽媽也是幫着管理侯府內宅的左膀右臂，侯府另外幾房的老爺和太太，見着吳媽媽也得客客氣氣的。
沈钰看吳媽媽已經哄得老太太安心回了院子，也顧不得回屋，直奔前院書房而去。
推開門請了安，沈钰收起臉上的玩世不恭，正襟恭立于書桌前，等候老爺子教導。
沈家世代功勳貴族，老侯爺雖年歲已高，但到底是上過戰場殺敵的習武之人，一雙眼炯炯有神，卻又讓人捉摸不透，整個人不怒自威，壓的沈钰有些喘不過氣。
過了許久，書房裏只有老爺子翻看賬本，紙張劃過指尖的細微聲響……
“嗯，只能看得過眼！”
雄厚低沉的嗓音，話語總算讓沈钰松了口氣。在他的印象中，老爺子這話已經稱得上表揚了。恭敬的回道：“仰仗祖父多年悉心教導，孫兒不會讓您枉費心血！”
沈老侯爺些許欣慰的看着面前已風華正茂的翩翩少年，總歸是沖淡了他父親留給自己的遺憾：“不錯，有自信固然好，不過偌大的侯府，想一肩挑起大梁，靠的不僅僅是你的血氣方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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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兒一直謹記祖父的教誨，只是如今朝堂各方勢力混雜，趁機争權奪勢之人不在少數，您老人家定是有了打算，我們沈家一直是支持皇後太子一脈的，不過……”
老侯爺心裏明白，沈府與皇後娘家世代交好，何況太子待人寬厚，為人謙遜有禮，是繼位的不二人選！不過後宮與前朝相互依靠，得寵育有皇子的後妃不在少數，冒險拼得一時身家取的上位，日後的榮華富貴自是平步青雲。
收到消息，侯府也有人暗地裏拉幫結派，想分散支持太子的朝臣。所以這時候，向聖上請命，讓沈钰盡快承爵表明忠心，自己退居幕後，也讓皇後一族安心，侯府對太子的維護一直沒變。
“明兒開始，不少朝中大臣會借着你祖母過壽的名義提前來府裏，多半是為了探聽消息，畢竟京城裏不少人傳出我們侯府調轉船頭支持三皇子的話。借着此事，你和他們打打交道，提前熟悉熟悉也好！”
沈钰正準備退下，卻被沈老爺子叫住：“咳咳.....給你提個醒兒，你祖母已經讓人備好不少廂房，說是讓遠處來的，或是各家的姑娘到府裏做客小住幾日......”
話才落音，沈钰就想到如果青蜜知道了怎麽辦？轉念一想，小丫頭說不定在家裏過的悠哉，哪會關心自己娶不娶嫡妻！
沈钰其實明白，老爺子當年一手促成程國公府和沈侯府的親事，也是爹爹對娘親一往情深非她不娶。并是不外人傳聞的，所謂兩家勢利的結合，不然只會是程國公府的正房嫡女，哪裏輪到到娘親這個旁支。
沒忘記此次回京的另一個目的，沈钰出了書房讓雙福幾個先去休息，穿過游廊經過幾處園子，到了沈老太太的院子。
“钰哥兒，老太太正在裏面會客呢！”吳媽媽正巧從屋裏出來，拉着沈钰去了隔間的抱廈。
一般的客人哪有沈钰見不得的，擔心是老太太給自己物色相看的人家，沈钰好奇的問了句：“怎麽.....如今我見老太太，還得在外候着？”
吳媽媽知道他在和自己打趣兒，沒好氣的笑道：“我的小祖宗，老太太還不是為了你的事煩心。你當我不知道，是你故意讓人在老太太面前提程家二姑娘的事，擺明是讓老太太給你解決麻煩！裏屋是程國公府的大太太！”
沈钰自然知道，老太太會派人叫自己随行的幾個問話，程茹蘭的問題宜早不宜晚。不過老太太的手腳夠快的，立馬程國公府的人就來了。
程國公府比不過沈家世代功勳貴族，不過是靠着擁護先皇，才擠入京城世家之中。本來程府能有一位姑娘嫁入侯府，已經夠擡舉他們了。沒想到沈钰的娘親倒也是顧着娘家，眼瞧着自己不行了，竟然非得讓沈钰娶了程茹素，氣的老太太差點沒來親自解決了她。
吳媽媽是了解內情的人，上天也覺得程茹素命太好，沒過門多久就因病去世了，平白連累钰哥兒有了克妻的名聲！
沈钰慣會賣乖，套着吳媽媽的話：“您瞧老太太這是立竿見影，還是得拖一拖？”
吳媽媽哪裏不明白：“你小子......肯定是一擊即中啊！”老太太不是個有閑情逸致的人，還和程國公府打太極不成！
“得嘞！媽媽您快些進去幫我探探消息，不用管我，我等客人走了再進去。”沈钰推着吳媽媽出了抱廈。
“好了好了，我一把老骨頭，別被你鬧騰的散了架！”吳媽媽奈何不了，只能接過丫鬟從廚房裏端來的酸梅湯掀開簾子進了屋。
沈老太太一陣旁敲側擊，篤定程府大太太是知曉程家想讓程茹蘭做繼室的心思，面上卻不露聲色：“我也請了大師算過，我們沈家和程家确實不能随意結親，你瞧，兩位程家姑娘都.......唉......”
程大太太得了消息趕來侯府，身負着老爺交代的囑托，誰叫程家的旁支都能出幾個水靈的姑娘，自己府上卻沒能比的。想要沈程兩家繼續攀親，最簡單的法子只能是讓程茹蘭做繼室，占着沈钰嫡妻的名分！
程大太太笑着說道：“老太太多慮了，誰讓咱們兩家有緣分呢！我聽說茹蘭還在钰哥兒府裏幫着主事吶......”
沈老太太眼裏一閃，言語變得犀利起來：“坊間傳聞我兒子和钰哥兒克妻，說的侯府有煞星似的，別的我不理，钰哥兒再娶，萬萬不能是程家的姑娘，到底別傷了兩家的和氣！”
“這.......”程大太太早聽聞侯府老夫人的厲害名聲，急忙解釋：“您老人家說的是！”總歸得留個回旋的餘地，只好接着開口：“要不老太太什麽時候見見我們家茹蘭，也是個.......”
“我看就不必了！“沈老太太喝着茶，說出自己的打算：“茹蘭定是個聰慧懂事的，可到了出嫁的年紀，寄住在钰哥兒府裏，說不去也壞了姑娘家的名聲。我看要不這樣，如果程國公府尋不到好人家，我老婆子做主給挑挑？”
沈老太太一番話讓程大太太死了心，看來侯府的親事定是結不成了，為了一房旁支，不值得讓兩家生出間隙，只好笑着點頭應下，盡快給程茹蘭找戶人家。
吳媽媽吩咐丫鬟将程家大太太送出府，轉身回了裏屋：“您別和他們置氣傷，不過是想靠着钰哥兒占便宜的，打發了便好。”
“哼......我看程國公府也沒幾個明白人，以為我們侯府是好欺負的，任他們擺布不成！”
“老太太說的是。”
沈老太太放下茶杯，對着門簾那兒喊：“聽的不清楚嗎？還不給我進來！”
沈钰笑嘻嘻的進屋，上前替老太太捶着肩：“祖母，知道您心疼孫兒，讓我好好孝敬孝敬您！”
“你啊！”老太太擰着沈钰的耳朵：“什麽時候能別讓我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