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仙草
段雲樓遲疑了會,沒有答話,便聽到秦鴻羽接着道:
“那你将這三足烏鼎拿起來看看——看看這鼎下是不是還刻了其他東西?”
段雲樓将信将疑,這三足烏鼎确實和他沒有半點關系,他也根本不知道三足烏鼎下邊到底有什麽,但秦鴻羽此番行為,無非就是想證明三足烏鼎的制造和他秦鴻羽也有關系。
自己本想借着這次宴會,在秦家父子不和的傳聞上加上一筆,若是不成,不過只是錯失了一次機會罷了。
段雲樓這樣想着,在衆目睽睽之下,将三足烏鼎微微側翻起來,原本一切如常,可在看清烏鼎下字跡的時候,段雲樓那秀氣小臉上的血色頓時退的一幹二淨。
只見三足烏鼎之下赫然刻着一個字:
卻不是“秦展”的“展”。
而是“秦鴻羽”的“羽”。
這一幕顯然也落入了衆人的眼中,于是各種意味不明的眼神,從四面八方落在了段雲樓的身上。
段雲樓則低着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秦鴻羽嘴角勾出一抹極淡的嘲諷笑意,一手撫上三足烏鼎,道:
“這三足烏鼎,并非什麽送給父親的賀禮,而是我給自己制的煉丹鼎。”
他的眼神在段雲樓無措的臉上掃過。
“至于賀禮,這才是——”說着他拍了拍手,管家端着托盤從外而入。
三足烏鼎已然價值連城,可看這秦小公子的模樣,他為秦父準備的賀禮顯然比三足烏鼎還要好。
難不成這賀禮竟比這三足烏鼎還要珍貴?衆人的好奇心頓時達到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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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端着物件恭敬的走到秦鴻羽的身邊,秦鴻羽頭都不回的側身,一把将蓋在托盤上的紅綢掀了開來,伴随着他的動作,一股充沛且溫潤的靈氣瞬間充盈了整個大廳。
這!
衆人連連驚呼出聲,段雲樓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就連秦父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
“這正是——”秦鴻羽微微側過身,正欲開口,視線無意間落在了托盤之上,方才還正欲脫口而出的介紹頓時卡在了喉間。
碧落仙草?!!
他為父親準備的東西分明是碧落冰草,怎麽會變成了碧落仙草?
這二者之間雖然不過一字之差,可品質卻如同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碧落仙草乃是聚天地之精華而育,千百年才得以長成一株,其身雖小,但其中蘊含的天地靈氣乃是不可估量的。
若是能在碧落仙草靈氣覆蓋之處修煉,就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對修為強大但進步艱難的修士來說簡直就是世間神器。
丹修若是在它籠罩的範圍內煉制丹藥,不僅能增加丹藥制成的成功率,更是能提高丹藥的階品。
而碧落冰草則是世人仿制碧落仙草培育出來的東西,這東西雖然貴重稀少,但不管是功效還是階品,都遠遠不如前者。
可這……
秦鴻羽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遲疑,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開口道:
“……碧落仙草。”
這四字一出,大廳內再度陷入了一片嘈雜之中,驚嘆聲、贊揚聲、羨慕聲不絕入耳。
秦父更是喜笑顏開,顯然今日十分開心。
卻無人注意到段雲樓臉上難看的恨不得當場哭出來的神情。
昨日一片混亂,他便自然而然的認為他這個哥哥沒能拿到碧落仙草,誰成想秦鴻羽當真将碧落仙草拿到手了?
他若是能早點知道,乖乖的跟着秦鴻羽蹭蹭名聲便好,哪裏還會折騰出這些多事情來?
現在倒好,不僅沒搭上他哥哥的名氣,就連自己的臉都丢的一幹二淨。
他在這群世家公子之中本就不受待見,現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叫他往後還怎麽在這群人中擡頭?
段雲樓的臉上一片懊惱之色,秦鴻羽則上前在少年的肩上拍了拍,做足了一副好兄長的模樣,道:
“想必定是這些日子雲樓太過操勞,才會将壽禮的事情都搞混了,是嗎?”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段雲樓,叫段雲樓一時間竟根本分辨不出秦鴻羽是在幫他,還是早就看穿了一切。
這樣的秦鴻羽陌生的叫他害怕。
秦鴻羽的手搭着的半邊身子早就僵硬不已,他勉強笑道:
“這幾日事情确實多了些……”
“既然如此,雲樓應當還是好好休息才是。”秦鴻羽說完立馬對着一旁的管家道,“還望管家能将雲樓帶下去好好休息,千萬不要累壞了身體。”
這話說完,秦鴻羽明顯的感受到自己手下的身體一僵。
他的眼中冷冽一閃而過:段雲樓想要的是什麽,他再清楚不過,現在不過小小給他一個警戒,叫他不要生不該有的心思。
他的視線重新落在段雲樓的身上,少年低垂着頭,叫人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聽到微弱中帶着絲顫抖的聲音道:
“哥哥說的對,那雲樓就先下去休息了……”
随即在衆人的視線下跟着管家倉皇出了大廳。
這一幕看在旁人的眼中,自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場景,但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罷了。
段雲樓走後,宴會重新恢複到方才熱鬧的場景,圍在秦鴻羽身邊的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好不容易才從衆多人的包圍和誇贊聲之中抽出身來,秦鴻羽腦海中卻還在回憶方才的事情。
其實三足烏鼎确實是他特意為父親準備的賀禮,可煉器師卻誤以為這是秦鴻羽為自己煉制的,便未曾通報,直接在鼎下面刻上了秦鴻羽的名諱。
等到三足烏鼎到手的時候,他才才發現了這件事情。
為了防止出其他的意外,他便多備了一份禮物,正是碧落冰草。等到自己發現段雲樓意圖的時候,他就讓人差管家帶着另一份賀禮在外面候着,沒成想倒真讓段雲樓給用上了。
只是這賀禮……
他分明記得他準備的是碧落冰草,又為何會在一夜之間變成碧落仙草?
昨日破元閣中倒是有碧落仙草的拍賣,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修長挺拔的白色身影,手腕被禁锢時的疼痛更是無比清晰。
難不成是他?
絕無可能。
這個想法才一出現便被秦鴻羽扼殺在腦海之中。
看來宴會結束之後自己有必要再去找管家問問,他正思考着,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将他整個人籠罩了起來。
秦鴻羽恍惚間擡起頭,看到的卻是一位手握玉扇,身着金色長袍的俊美男子。
起初他還有些懵,在看清楚那人容貌之後,整個人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阿羽?” 俊美男子對他親昵的喊道,仿佛二人早就熟識多年。
事實上統共加起來,秦鴻羽都沒能見過這人幾面。
這人正是上輩子段雲樓最後投靠的對象——丹修金家嫡子金光霁。
丹修金家與丹修秦家乃是修真界并列的兩大丹修宗門,和秦家近十幾年的突然崛起不同,金家早已有數百年的雄厚基業。在秦家未曾崛起之前,金家在煉丹術法上一枝獨秀了近百餘年,近乎壟斷了所有的丹藥市場。
直到新秀秦家近些年猛然崛起,才成為唯一能和金家分庭抗禮的存在,說起來兩家在丹藥市場上還是敵對關系。
在他的記憶中,段雲樓投靠的方式,乃是帶着秦家嫁入了金家,迎娶段雲樓的,正是這位金公子,然而在這之前這位金公子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他是衆所周知的秦鴻羽的頭號追求者。
當年秦鴻羽單純的不喜歡這人身上的氣質,因此不管這人如何追求都不曾心動,倒是父親對這人印象頗好,差點沒讓自己和這人訂婚。
秦鴻羽雖不喜這人,但對方畢竟對自己“一片關懷”,上輩子秦鴻羽心中對他還是尊敬的,可如今卻完全不一樣了。
“原來是金公子。”他嘴角勾起不知名的笑意喚到。
秦鴻羽長得自然是極其好看,鳳眼薄唇,不笑時便一副清冷出塵的模樣;一笑整個人便又重新變得鮮活無比,一颦一笑都牽動着人的心弦。
這一笑就連金光霁都不由看得失了神。
“原來阿羽還記得我。”金光霁故作驚訝。
秦鴻羽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答道:
“自然……難忘。”
上輩子他和父親尚未出事的時候,這位可就早就和秦家內部的人員勾搭上了。
父親出事之後秦家一片混亂,這之中更是少不了這位的手筆。
“金公子有何事?”他問。
“方才在大廳之中有幸見到碧落仙草,仙草的靈氣讓人感到通體舒泰,不愧是絕世的神草啊。
說來阿羽能尋到這樣珍貴的東西,不愧是新一代的領袖人物。”金光霁搖着扇子道。
“哪裏,是金兄過譽了。金兄年紀輕輕煉丹術便已出神入化,才是我輩的楷模。”
“只是昨日金某聽到了一些不好的傳聞。”金光霁看起來有些猶豫不決。
“哦?”秦鴻羽的眼神愈發的冰冷。
“昨日破元閣似乎有人看到秦小公子出現,而昨日,碰巧便在拍賣碧落仙草。”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金光霁收起了手中的扇子,面帶愁容:“破元閣魚龍混雜,是不少魔修的盤踞點,正道修士向來不曾踏足。我是怕這件事傳出去,會給阿羽帶來不利。
所以昨日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我便派人将這個消息全面封鎖,阿羽便不必擔心……”
“我昨日未曾去過破元閣。”秦鴻羽冷冷道。
他昨日乃是易容出行,根本不曾留下把柄,就憑破元閣那些個人的說辭也根本不能證明那人是就是他。
“阿羽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防備,這碧落仙草阿羽若不是從破元閣得到的,又是從何處尋得?”金光霁一副我都明白的神情。
若不是二人現在正在宴會上,秦鴻羽倒真想将此人狠狠的揍上一頓。
可惜昨日碧落仙草确實不是他帶走的,就算要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秦鴻羽不耐煩的正想将此人趕走,金光霁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碧落仙草是本尊送的,可有問題?”
秦鴻羽尋着聲音望去,便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金光霁身後不遠處,此時正用一種冷的掉渣的眼神望着金光霁。
得,看來倒是用不着找管家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