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阿彧,周末簡修的生日聚會新同學去嗎?”陳舟寒問。
“不去。”
隋彧随手扯下蓋在頭上的毛巾,接着簡單的把之前的事告訴了陳舟寒和簡修。
說完這些後,他煩躁地閉上眼,順手把垂在額頭的劉海撸到一邊。
因為很少見隋彧這個樣子,陳舟寒不合時宜地感嘆了一聲,然後才坐在隋彧旁邊分析:“新同學說來不了聚會可能是因為有顧慮。”
隋彧抿唇看着陳舟寒,問道:“有什麽顧慮?”
“顧慮可多了。”陳舟寒掰着手指給隋彧解釋:“首先你一個大男生去單獨邀請她,這就不太合适。而且你也沒提聚會都有誰,大周末的誰敢應約啊。再者之前剛有兩個女生為你吵起來,你說她還敢和你多說什麽嗎?”
隋彧想了會兒,皺眉瞪陳舟寒,“我就那麽可怕?”
你對自己有什麽誤解?
陳舟寒腹诽結束,咳了一聲,接着摸摸鼻尖說:“總之我覺得你可能沒說明白,要不咱們再去說一次吧。邱秋不是總嚷着要和新同學快點見面嗎?要不是被你外公鎖在家裏養傷,我估計邱秋早就蹦跶回學校找她了。”
簡修也點頭,看着隋彧說:“邱秋給我打過電話說想要蔣朝夕也在。”
隋彧臉色緩和了一些,接着就聽見簡修咦了一聲,疑惑道:“阿彧,蔣朝夕和周琳娜似乎準備去哪。我們去看看嗎?”
……
蔣朝夕靠在牆角,看着對面的周琳娜,她背脊挺得很直,微揚起下巴看着她。
“蔣朝夕,恭喜你做了語文課代表。”
蔣朝夕想不通周琳娜為什麽會和她提這件事,于是有些茫然地應了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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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琳娜接着說:“你剛轉來可能不清楚,張潛家裏的狀況很糟,他爸媽去年意外過世,奶奶年紀大了糊塗,保險賠償什麽都被叔叔騙走了,現在只剩下他和老太太相依為命。他放學還要陪奶奶一起撿垃圾。”
蔣朝夕确實不知道張潛家庭情況如此,但是此時更讓她在意的是周琳娜為什麽突然找她說這些。
于是她安靜聽着,等着周琳娜繼續。
周琳娜見蔣朝夕一臉平靜,語氣更冷了些,“不管語文課代表是老師調整還是你主動争取的,我只想提醒你,以張潛的家境他很需要獎學金。而做的班務越多,老師那裏的印象分就越好,成績都差不多的情況下,得到獎學金的概率就越大,所以他才會願意做這麽多。”
蔣朝夕這才明白周琳娜的意思,她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對方:“謝謝你的提醒,但更換語文課代表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道,也不存在你認為的故意搶位置。”
周琳娜哼了一聲。
蔣朝夕不理會周琳娜直白的嘲諷,笑了一下,視線掃過周圍青翠的植株,停在對面足球場上奔馳的少年,再開口時也變得音調輕柔,她說:“其實有些時候,對于當事人來說,置身事外的同情也只是高高在上的傲慢罷了。”
周琳娜眼神不善地看着蔣朝夕,想說什麽又咬牙忍下,平靜了一下才說:“我沒有說你是故意去搶張潛的位置,只是覺得我們都是資優生進入華商的,應該互相體諒。”
“是應該互相體諒。”蔣朝夕偏頭看着周琳娜,唧像是附和,又像是嘲諷她對自己的言行不一。
周琳娜側頭避開蔣朝夕的注視,換了個話題接着說:“蔣朝夕,體育課前我好想看見隋彧回班級了,你們聊什麽了嗎?”
“是聊了些。”
等了半天蔣朝夕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周琳娜有些惱。她皺眉說:“上午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顧元恩那些人有多麽誇張。”她的眼神暗了幾分,繼續着,“我之前就說過他們和我們不是一樣的人,所以這次也算是一個印證。我知道你和陳舟寒似乎關系不錯,但是你再想湊上去也沒有用的,他們不會把你看在眼裏的。”
她話沒說完,就聽見蔣朝夕笑了一聲,周琳娜立刻板住臉,問蔣朝夕:“你在笑什麽?我說的不對嗎?”
蔣朝夕收了笑,眼神裏帶着些憐憫,她輕聲問周琳娜:“周琳娜,你現在是在規勸我,還是只是想發洩一下心裏的憋悶?”
周琳娜想不到蔣朝夕會這樣說,讷讷兩聲才回過神,咬牙說:“我是把你當朋友才會提醒你的。”
“不管你是什麽原因,”蔣朝夕扯扯嘴角,“多謝你關心,但我清楚我是誰,最需要做的是什麽,我的生活裏有很多事要做,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與隋彧那樣的人牽扯。這樣你放心了嗎?”
“我——”
周琳娜的話被突然飛出的籃球打斷,兩人都十分驚訝,看着籃球順着她們旁邊砸到周琳娜後面的牆面,“嘭”的一聲,籃球又快速彈回去,在地面上彈跳數下。
談話被這樣突然地中斷,蔣朝夕還有些反應不及,接着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走近。
面對着她的周琳娜已經看清了來人,瞪大眼睛小聲地驚呼了一聲。
蔣朝夕于是也側過頭看,在看清對方的神色時怔然在地。
将近四點,日頭已經下沉,周遭的光線都開始暗淡。隋彧就斜靠在一側牆面,昏沉的光線将他本就英挺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深邃,連嘴角的弧度都被陰影打的更深。蔣朝夕的手輕輕攥緊褲線,看着隋彧。他在對着她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就這樣不發一語,臉色也被周遭渲染出一層幽深之色,足以讓人腳底生寒。
“隋、隋彧……”周琳娜怔怔地小聲念着隋彧的名字。隋彧沒有理會周琳娜,徑自直起身,雙手插袋走向她們。
蔣朝夕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直到走到她旁邊,與她并肩而立。耳廓上方變得灼熱,蔣朝夕稍稍後退幾步想拉開距離,但下一秒隋彧就欺身上前低頭看她,眼中醞釀着陰郁的暗色。
一向膽大的蔣朝夕被這樣的隋彧吓到,繃直身子緊緊帖子牆面。
因為不知道隋彧在想什麽,所以她沒有立刻開口,只是死死盯着隋彧。
“我這樣的人?”隋彧掃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嘲諷,接着猛地湊近蔣朝夕,低聲問:“我這樣的人是什麽人?”
“我……”在對上隋彧冰冷的眼時,蔣朝夕突然詞窮了。
見此,隋彧發出一聲嗤笑,接着後退一步,彎腰把滾到腳邊的籃球撿起。
他不再看蔣朝夕一眼,轉身走出。
又過了幾分鐘,“哐當”一聲聲響,周琳娜和蔣朝夕又是一驚。
蔣朝夕順着聲音看去,籃球場上已經空無一人。
此時只剩下籃球架嗡嗡地顫抖,以及滾落到角落的籃球在輕輕彈跳。
……
回鶴北巷後的小湖邊,蔣朝夕墊了塊小花布坐在湖岸邊,叼着狗尾巴草思考人生。
将回鶴從自家院子後門出來,一擡眼就看見她神游天外的模樣。
他信步上前,在蔣朝夕不遠的地方蹲下瞧她發呆。
他和蔣朝夕8歲相識,這小丫頭一直頂着一張文靜臉頰做生龍活虎的事,鮮少有這樣深沉的時候。将回鶴挑眉樂了會兒,上前揉亂那頭紮眼的短發。
蔣朝夕斜睨将回鶴道:“你幹嘛啊!”
“驅邪。”将回鶴低笑一聲,“我看你雙目呆滞一副鬼上身的樣子,手動幫你回個魂。”
“我就不能有個心事嗎?”蔣朝夕認真地說:“我也是個花季少女,當然也有青春期的煩惱了。比如感情問題什麽的。”
将回鶴索性蹲在蔣朝夕身邊,偏頭看她,“你怎麽了?”
蔣朝夕臉上的淡定漏了一角,扯扯唇角想笑一下,又懊惱地嘆了口氣,接着說:“我說錯話讓人傷心了。”
“是你新交的朋友嗎?”
“不是。”蔣朝夕搖頭,接着也不管将回鶴聽不聽得懂就繼續說了下去,“實際上我們并不熟悉,也不是什麽朋友。可是我知道我做錯了。我一直抵觸周琳娜那種按照身份地位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觀念,卻沒發現自己也是一樣的把人分了類……現在想想,我那時候說的話真的挺欠扁的。”
“那他扁你了嗎?”将回鶴笑了下,問蔣朝夕。
蔣朝夕怒目而視。将回鶴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在蔣朝夕反擊之前跳着起身,接着說:“你也說你說的話很欠扁,可是他卻沒有扁你,所以我覺得你還是有機會挽回的。”
“挽回嗎?”蔣朝夕想了想,然後搖搖頭,“我們并不是朋友,沒有什麽可以挽回的感情。但是我需要道歉,為我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道歉。”
蔣朝夕垂着眼,有些低落地想着:“如果他能原諒我就好了。”
比起那天那個陰郁冰冷的隋彧,她還是願意看見那個笑着給她灌籃看,壞心眼地等她求着才幫忙的少年。
……
接下去的幾天隋彧一直沒來,蔣朝夕想了很久的道歉也沒法說出。
她沒想過通過電話解釋,因為那樣顯得沒有誠意。
這樣一周過去,周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