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蔣朝暮話沒說完手機就自動關機,蔣朝夕只能在職高後門盲找。
職高後門巷子成片,巷道狹小/逼仄,天黑後想在這裏找人很難。
她借着手機的光亮穿梭其中,在一處拐角角落找到了已經睡着的蔣朝暮。
蔣朝夕心下一松,她上前拍醒心大如盆的弟弟,蹲在他前面仔細檢查身體狀況。
蔣朝暮還有點迷糊,随姐姐折騰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他哈欠一聲,撇着嘴說:“姐你別擔心,我沒事的。咱回家吧,這睡的太憋屈,我好像有點落枕了。”
“……”
蔣朝夕剛想說話就被巷口傳來的腳步聲打斷,她立刻捂住弟弟的嘴,和他一起蹲在廢舊物後面。
不一會兒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由遠及近,偶爾夾雜着利器劃過石磚的聲音。
對方帶了刀?
蔣朝夕心下一驚,她用眼神示意弟弟安靜,扭身翻找手機。
突兀的短信聲在這時響起,蔣朝夕姐弟倆對視一眼,全都僵在原地。
腳步聲快速朝他們的方位接近,蔣朝夕心跳如雷,攥着蔣朝暮的手心也浸出了汗。
一、二、三……
她在心裏默數對方的步子,在男人掀開遮擋前,蔣朝夕快速站起,雙手一推。
“哎呀”的聲音傳來,在對方被砸到的空檔,她拉着蔣朝暮快速跳出廢棄角,朝巷口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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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朝夕氣喘不止,胸口快要疼的炸開。直到跑進第三個巷口,姐弟倆還是被追上。蔣朝夕把弟弟護在身後,盯着對面的男人。
高個男人側頭吐出口水,陰狠狠地看向蔣朝夕說:“小丫頭片子,還他媽挺能跑!”
蔣朝夕唇角崩成直線,邊小步後退邊說:“你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們沒欠你什麽。”
“你再後退幾步,我就把這個飛到你身上。”說着,男人晃了晃手裏的匕首。
蔣朝夕腳步一頓,立刻把弟弟護的更深。
她作出害怕的樣子,和對方商量:“我們就是小孩子,真的不知道蔣橋在哪。”
“誰管你知道不知道,只要把你們捏手裏我就不信他不出來。”
男人似乎很享受蔣朝夕驚恐的樣子,一邊轉着匕首一邊慢悠悠地朝她接近。
蔣朝夕死死定盯着對方的手,觀察着他轉刀的頻率。
男人“啧”了一聲,說道:“行了,別和叔叔玩你退我進了。快——”
變故在這時發生。
男人話還沒說完,後方的巷口突然就跑出了一個人。
他似乎被什麽人追趕,步速過快,聽到三人中間時在地面擦出一層灰。
拿刀的男人被糊了一臉,注意力從蔣朝夕身上移開扭頭就要罵。
就是現在!
蔣朝夕心中一動,大跨步沖向了對方。
她雙手握住男人的胳膊用力一彎,同時膝蓋去頂對方的胯部,在他吃痛時徒手搶奪對方的匕首。
她的起勢突然,力道極狠,且目标明确,在場其他人都被這個變故驚住。
等他們反映過來時蔣朝夕已經後跳一步,将匕首握在手中。
與此同時,有人喊了聲“他在這”,又兩批人跑來,在巷子裏直接動起手。
蔣朝夕趁亂把胯部受傷正夾腿哀嚎的男人也推進了戰局,拉着蔣朝暮準備離開。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只有不遠處的破舊的路燈所提供的一點光亮,勉強能分清人頭和衣服顏色。其中一夥明顯有備而來,集體穿了白色衣服,于是盡管光線暗淡戰場局勢卻并不混亂,凡是其他顏色的人都被當做攻擊目标。一身黑衣的蔣朝夕就因此被牽扯了進去。
她剛朝外走,後面就有人喊:“那邊有人要跑!”
腳步聲從周圍接近,蔣朝夕一邊把弟弟護在懷裏,一邊大喊:“別動手!我是路過的!”
“……诶?”
蔣朝夕意識到這聲“诶”似乎有些耳熟,她偏頭一看,果然見到炸着一頭亂發的陳舟寒。
這場偶遇讓兩人全都十分震驚。對視片刻,蔣朝夕尴尬地咳了一聲,企圖告辭:“那個我——”
同時陳舟寒扭頭一喊:“阿彧!新同學在這啊!”
“……”
蔣朝夕順着陳舟寒扭頭的方向看去,目光所及之處大片的陰影。
四周黯淡無光,勉強能看出纏鬥中的白色人群。
就是這樣的場景裏,一身白衣的隋彧從打鬥場中穿行而出。
他白色的外套染上了些灰泥,袖子被卷起窩在臂彎,領口半敞着,發絲散亂地垂在眉間,一看就是剛剛經歷過打鬥。他整個人還陷在興奮中,眼中的兇狠還沒徹底消退,不同于學校裏的慵懶閑散,此時整個人都透出一種野性的張狂。
蔣朝夕被這樣的隋彧驚到,愣愣地看着他走近。
在這裏見面隋彧也十分意外,又走近了幾步在蔣朝夕身前站定,似笑非笑地說道:“這麽巧啊,新同學。”
蔣朝夕幹咳一聲,“你好……”
隋彧笑意加深,繼續道:“我記得不久前剛有人對我自我剖析了一下。”他作出回憶的表情,“好像是說她膽小怕事,想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學生。”
蔣朝夕左手擡起,撓撓鼻尖。
隋彧視線掃到那個夾腿倒地的男人,半晌,垂眼瞟蔣朝夕:“膽小怕事、遵紀守法?”
蔣朝夕:“……”
……
晚上8點半,城東派出所熱鬧不已。因為打鬥聲太大,引起周圍鄰居注意并上報到派出所後,蔣朝夕姐弟和還在夾腿喊疼的男人一起,和另兩夥打架鬥毆的學生被出警的民警帶到了這裏。
梳理好關系後,蔣朝夕和那個男人被另案處理。
蔣朝夕天生力氣大,這幾年又勤于打工得到了進一步鍛煉。
剛剛急切之下,她那一腳力道十分狠辣,以至于被傷的男人到了警局也哀嚎不止。
蔣朝夕看了眼對方汗如雨下的樣子,走神地想象了一下他到底有多痛。
處理她狀況的民警這時已經到位,視線在兩人間掃了一圈後,再看向蔣朝夕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蔣朝夕立刻坐直身子,對着民警解釋:“叔叔,他是壞人,我是險些被劫持的那個。”說着她左手把刀子放在桌子上,“這是他拿來想傷害我和弟弟的刀。”
辨別經過并不難,因為匕首的刀鞘還在男人的腰上別着,同時民警也在警方檔案裏查到了男人之前的犯罪記錄,于是又過了二十分鐘,留下聯絡方式後,蔣朝夕就被允許離開了。
穿過辦事大廳時,她朝裏面看了眼,辦案的民警在和一個一身西裝的男人說話,簡修和陳舟寒等人坐在一旁,倒是沒看見隋彧。
蔣朝夕收回視線,腳步發虛地朝蔣朝暮走,他因為受了驚吓,此時躺在大廳長椅上睡着。
她沒來得及叫醒蔣朝暮左手就被人牽起,直到走出派出所大門才被松開。
蔣朝夕意外地看着隋彧,甚至不知道要問什麽,“你”了半天。
除了不久前的短暫失控,隋彧又回到常有的懶散姿态。
他沒有回應蔣朝夕的疑問,徑自走到門口一輛路虎前面,打開車門後彎腰翻找着。
蔣朝夕很虛弱,臉色都白了幾分,一頭霧水地問:“隋彧,你在幹什麽?”
“找醫藥箱。”隋彧關上車門,快步走到蔣朝夕面前,握住她的右手。
蔣朝夕立刻要把手朝背後縮。隋彧加重了一些力道,抿着唇道:“別動。”
蔣朝夕只能尴尬地站在那,任由隋彧拆開她包裹在手上的外套。
布滿血痕的手暴露在兩人眼底,或深或淺的傷口散亂在蔣朝夕的手面。
其中尤以虎口處的傷口最深,此時還在出血。
——這些傷都是當時和男人争奪刀子時被劃破的。
隋彧從醫藥箱裏拿出紗布和消毒水,低頭為蔣朝夕處理傷口。他們的距離很近,蔣朝夕站在三層高的臺階上,垂下眼就能看清對方纖長的睫毛,甚至是眼尾處的褐色淚痣。
隋彧開始為她打繃帶,修長的手指沿着她的掌心纏繞,蔣朝夕緊張地蜷起腳尖。
悶熱從被繃帶包紮的手掌開始,一直傳到她臉頰。
“好了。”隋彧終于結束了動作,後退幾步。
臉上的燥熱變弱了些,蔣朝夕忙說:“隋彧,謝謝你啊。”
“這只是應急處理,你明天還是去醫院再檢查一下。”
因為隋彧才幫過自己,蔣朝夕安靜等在一旁,不好意思先走,但是隋彧似乎沒有立刻回去的打算,反而雙手插袋仰頭看向夜空。
蔣朝夕側頭看隋彧,夜風凜凜,清俊的少年仰着頭,眸光流轉,像極了暗夜裏的繁星。
她輕籲氣,低聲道:“隋彧,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隋彧懶洋洋地“嗯”了聲。
“就是……今天的事情我們當做沒發生過怎麽樣?”蔣朝夕側頭和隋彧補充,“畢竟也不是什麽好事,要是學校知道了也不好。大家就彼此幫忙,誰也不說出去行嗎?”
蔣朝夕話剛說完,隋彧就低笑一聲,随即轉頭看她,唇角笑意漸深,“不想讓學校知道?”
“嗯!”蔣朝夕立刻點頭。
“這樣啊……”隋彧了然,彎腰貼近蔣朝夕耳邊,低聲道:“那你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