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後的空座被拉開,蔣朝夕聽見陳舟寒小聲嘀咕:“阿彧,是你之前助人為樂、摟在懷裏的那位不?”
蔣朝夕筆下一頓。隋彧沒出聲,其他男生聽了個半,驚訝地說:“陳舟寒你說什麽?彧哥助人為樂?你別亂用這個詞啊!”
“你個傻叉!重點都聽不着怪不得考試總倒數!助人為樂重要嗎?重要的是摟在懷裏好不好?”
“彧哥終于要還俗了?”
男生們說完,一陣哄笑。
另有男生接着調笑:“是哪位能人異士這麽牛逼?能讓清心寡欲的彧哥走下神壇!實在是功在當——”
話沒說說完就被隋彧的一聲低笑打斷,蔣朝夕聽見他拉開椅子站了起來,還是那樣慵懶的語氣說了聲“閑的啊”,聲調壓的很低,随意的像是呢喃一樣,但男生們立刻不再敢提。
教室又突兀地安靜下來。
過了會兒,還是隋彧開了口。他說:“我和舟寒昨晚沒蹲到人。”
像是閘口被打開,氣氛再次活泛。陳舟寒罵罵咧咧地說:“我倆特地跑去職高蹲人,那破地方連地鐵都不通,還得倒公交!結果連個人影都沒看到!職高那幫孫子跑的倒快!”
“擒賊先擒王,不然我們先把将回鶴收拾了吧。”
“據說那個職高老大是青少年散打冠軍,沒法輕易打趴下吧?”
“草,你怎麽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陳舟寒氣惱不已,“咱們隋彧還是黑帶八段呢!阿彧怕他嗎!”
等了半天沒有人回,陳舟寒側過頭,見隋彧靠在儲物櫃上,視線落在前方,既像在凝神看着什麽,又像是單純的走神。他不得不叫了聲:“隋彧?”
隋彧才神色懶散地站直了些。他視線還落在蔣朝夕身上,慢悠悠地回陳舟寒:“別急。職高那幾個人肯定是要收拾的。特別是——”他舌尖頂在牙齒上,轉了個圈,盯着女生白皙瑩潤的手指繼續,“那個将回鶴。”
“将回鶴”三字落下的同時,蔣朝夕手中的筆芯就因為她猛地用力咔嚓一下——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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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季裏的回鶴巷,早上五點天還陰着,像是黑鍋被摳碎了一角,只透出一點晨光。
頂着這點光亮,蔣朝夕把手落在泔水車上朝巷口推。
她寬大袖口下的手腕纖細羸弱,使出的力氣卻絲毫不遜于男人,裝滿泔水桶的推車始終穩穩的在巷子裏穿行。
起早運送泔水車的工作她做了一個暑假,這是最後一天。
和泔水站老板結清賬款後蔣朝夕折身回家,剛進小巷就碰到了一直和她不和的盧一。
盧一和她同齡,在旁邊的職高讀書,長得明豔可人,就是脾氣嬌縱,一直把蔣朝夕當成頭號情敵。
此時盧一正站在家門口刷牙,看見蔣朝夕後故意呸了一口刷牙水,然後斜眼看她:“你剪頭發了?”
蔣朝夕“嗯”了一聲。
“真醜。”
又來找虐了。蔣朝夕在心裏嘆了聲,面上卻笑起來。她故意伸出食指在盧一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是回鶴巷10代年齡段票選出的第一美啊。”
回鶴巷每年年底都有個晚會,周圍居民湊在一起熱鬧過節。
晚會最後就有各種各樣的評比,完全就是湊樂子。
原本誰也不會當真的,但自從蔣朝夕發現拿這個逗盧一都能成功把她惹炸毛後她就樂此不疲。
果然說起這個盧一就很氣,咬着牙說:“那肯定是你賄賂了那群人!”
“對啊。”蔣朝夕配合地瞎扯,“每人三個大號星球杯。”
“噗。”似乎有人笑了一聲,蔣朝夕朝周圍看去,卻沒有什麽發現。
一擊不中,盧一又刻意湊近蔣朝夕,再捏着鼻子跳遠,幹嘔着道:“你臭死了!全身泔水味!”
蔣朝夕好脾氣地看着盧一,抿着唇說:“好吧,我這就把衣服脫下來。”
她一邊解外套一邊笑着接近盧一。盧一被蔣朝夕的眼神吓到,直覺不對地後退,俏麗的臉上帶着點驚慌,像是面對野獸一般驚恐地喊道:“你要幹嘛?!”
“野獸”裂開嘴,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陰恻恻地說:“給你穿上啊。你不是穿過一回了嗎。”
盧一仗着長得漂亮,性格也潑辣嬌縱,動手打架沒有對手。
曾經她在回鶴巷的女生裏說一不二,直到遇到蔣朝夕……
比文,她說不過蔣朝夕。比武,蔣朝夕力氣大的吓人,她吃虧不止一次。
想到上次被蔣朝夕圈着胳膊套上送泔水穿的工作服後身上的怪味,盧一就直犯惡心地後退。
直到蔣朝夕脫下衣服朝她一甩,盧一立刻大叫着關上了院門。
……
呼。
終于把這小公主打發走了。
蔣朝夕輕輕籲氣,收回衣服放在臂彎,轉身朝家走。
她在她家所在巷口停下,側頭看着不遠前的矮牆。
稀薄日光之下,一道人影立于牆角,長腿交疊,斜斜靠在青石牆上。
寸頭,古銅色皮膚,手指間夾着煙,半明半滅間,映出一雙淩厲的眼。
聽見腳步聲,他偏頭看向蔣朝夕,眼尾露出幾縷笑紋,壞了剛剛孤傲淩厲的氣勢。
蔣朝夕叫了聲“阿鶴”。
将回鶴掐滅了煙頭,走到她身邊說:“奶奶讓我給你送點豆腐。”
将回鶴的奶奶一直在早市賣豆腐,平時也總會給蔣朝夕姐弟送。
蔣朝夕還沒回家洗澡,身上有泔水味,将回鶴就一直拎着豆腐和她朝前走。
蔣朝夕看了一眼将回鶴,然後嘆氣,“你就一直在旁邊看,也不來幫我解圍。”
将回鶴垂眼看她,“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沒忍心打擾。”
“也是。”蔣朝夕很直白地點頭承認了。
蔣朝夕的生活其實很枯燥,除了學習就是打工賺錢,甚至努力學習也是她賺錢的方式之一。
加上回鶴巷的女生們在盧一的暗示下也沒什麽人和她走近,所以無論校內還是校外,她都沒什麽朋友。她也一直不太懂如何和女生接觸,所以每次和盧一的你來我往她也覺得挺好玩的。
将回鶴看到了她嘴角勾起的笑也低笑了一聲,伸手揉亂蔣朝夕的短發,說:“要是知道你這麽高興她找你麻煩,盧一估計又要被氣哭。”
“少年,你這樣在一邊吃瓜看熱鬧真的好嗎。”蔣朝夕偏頭遠離了将回鶴的大手,一本正經地說:“還不都是因為你。她就是誤會我們倆有什麽,把我當成情敵才一直想找麻煩的。”
将回鶴從褲袋裏拿出一包煙,倒手磕出一根,不點燃只叼在嘴裏。他無奈地“啧”了一聲,“女生真是麻煩,就是願意腦補,怎麽說都不聽。不像我們什麽事直接打一頓就能解決。”
蔣朝夕突然想起昨天的事,對将回鶴說:“對了,你是不是和華商的人有什麽矛盾啊?”
“華商?”将回鶴叼着煙想了下,然後不甚在意地搖着頭,“我和那邊人沒什麽接觸。怎麽了?”
“哦,華商的隋彧這些天會集合小弟們來堵你。你要小心些。”
“隋彧?”将回鶴神色正經了一些,點點頭,“我會的。”
将回鶴接着又問:“你怎麽知道他們要堵我?”
“我聽到的。之前和你提過的,我這學期轉進華商了。而且正好和他同班。”蔣朝夕笑眯眯地補充,“華商給的獎學金很多,也減免了部分學費,我算了一下,支出小于收入,很劃算。”
“大概只有你把學習也當做生意看待了。”将回鶴說着,又想伸手揉她頭發。
蔣朝夕似有所覺地避開,眯着眼盯着将回鶴:“你幹什麽總揉我頭發?”
将回鶴實話實說:“太醜了,不揉亂看着辣眼睛。”
蔣朝夕:……
蔣朝夕:???
蔣朝夕深吸口氣,覺得不能再忍了。她悔不當初地說:“還不是你拉着我去的那家理發店,說什麽買二減一有優惠非要拉我一起去理發——”接着蔣朝夕話音一轉,斜睨着将回鶴,“再說你被剪了一個和尚頭也好意思嫌棄我嗎!”
……
“哈哈哈哈哈哈!”一直看完了全程的陳舟寒在蔣朝夕和将回鶴進了院子後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僅是他,旁邊一起來的簡修也沒忍住勾起唇角。
隋彧倒是淡定多了,臉上沒什麽表情,也不開口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舟寒笑完,簡修推推眼鏡,用慣有的音調板板正正地開口:“想不到新同學不只是普通的資優生而已。和将回鶴這樣的人也很熟悉。看起來蠻不簡單的。”
陳舟寒看了一眼簡修,心想你也是年級前十名,還不是和隋彧一起好事壞事都能幹……
他默默腹诽了一下好兄弟,随即看向隋彧,問道:“阿彧,蔣朝夕這人你怎麽看?”
“挺逗的。”
隋彧低聲回着陳舟寒的話,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狗尾巴草,覺得蔣朝夕和它很像。
書上說它具有極強的生命力,性格堅韌,無論環境怎樣惡劣,它都可以找到适合生存的方式。
他一早就來到這,原本是為了堵将回鶴,卻意外見到了那個轉校生。
隋彧眯着眼,又想起不久前的畫面。
陰沉灰暗的天色中,破敗冷清的小巷裏,雙手推車的少女臉色潮紅,汗濕的發沾滿了臉。
那一刻她是形貌狼狽的,卻又耀眼的讓他無法忽視,目光始終追随着她。
他停在陰暗的角落窺視着她,于是被那雙眼中閃過的晶亮吸引。
那是他從沒有過的。隋彧想,那大概就是她對生活的渴望吧。
“新同學和将回鶴認識,還傳了話,看來以後我們不能随便當着她說圍堵計劃了。阿彧,你打算怎麽做?”陳舟寒随着隋彧、簡修一道從巷尾走出,開口問道。
隋彧“啧”了一聲,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他丢開手裏的狗尾巴,低聲回陳舟寒:“在想呢。”
作者有話要說:
華商高中頭版頭條:震驚!校園男神彧哥情陷神秘少女!該少女具體何人有待調查!
當天隋彧微博更新
S彧:給大家指路,神秘少女@祈求暴富的蔣富貴 大家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祈求暴富的蔣富貴:……
祈求暴富的蔣富貴:???
——
蔣朝夕:你準備讓我受什麽懲罰?
隋彧【勾唇】:愛的懲罰。
——
盧一:曾經,我也是一名王者。直到遇到蔣朝夕……我變成了青銅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