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鐘意整個人蜷縮在錦榻之上,透過窗棱可以看到一輪明月皎皎,讓她感覺這黑漆漆的房間并沒有那般可怕沉寂了。
她不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在哪兒,也不曉得究竟為什麽會被抓來。唯一慶幸的是當初并未将兒子帶在身邊,若是小灰灰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她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也無法向陛下交待。
不知這樣子過了多久,就在鐘意感覺自己快要餓死的時候,房門突然之間被打了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闊步走了進來,三下兩下除卻鐘意身上束縛的繩索:“你是鐘意罷?跟我來!”
鐘意再度聽到自己被喚作“鐘意”二字,這感覺有些神奇。因為這麽久以來,似乎已經沒人這麽正兒八經地叫過她的名字了——周圍人喚“皇後”、喚“主子”、喚“娘娘”,言翊則有專屬稱號“甜兒”。
想到言翊之後,鐘意臉上浮出一絲甜蜜,腳步也慢了些許。前頭人感受到了鐘意腳步略有停滞,立馬有些不耐煩道:“你快些着罷,這麽慢吞吞的等着被抓呢麽?”
鐘意雖然覺得這人口氣有些讨厭,有些像是言翊心情不好的時候。但覺得好歹也算恩人一枚,也只得做低伏小道:“哦,我曉得了,前頭帶路。”
等到出了這處院子之後,鐘意同那人折折回回一路再到了另一處房舍,等到進了光線充裕的房間之中,鐘意才看清了來人的長相。
很像很像一個人。
言翊。
眼見得鐘意神情有些恍惚,那人稍一思忖也知為何。他提起茶壺幫鐘意斟滿一杯熱茶,再把那一盤鹽酥燒餅推得裏鐘意更近一些:“餓壞了吧?吃點東西。”
鐘意咬着鹽酥燒餅問問題:“你是究竟是誰?”
“我姓言,言鄞,鄞州的鄞。”
“咳咳……”鐘意果斷被這句話給嗆住,“你是靖王言鄞?”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鐘意伸出摸過燒餅的手扯住言鄞的白袖子,抓住他抓住他!
言鄞有些嫌棄地看着鐘意抓向自己的手指,本想擡手将她的手指拂去,卻只見得她手指白皙細嫩,指甲因着抓得太緊而變得紅白分明,倒叫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Advertisement
所幸鐘意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很是迅速地将手收回來繼續吃燒餅。
不知這麽過了多久,宮裏果然就有人來接了。鐘意再次踏步大明宮,突然産生一種再世為人的恍惚之感。
東配殿一向是靜悄悄的,之前鐘意總是嫌它靜得讓人心頭發慌,此時行至卻突然而生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懷念之感。
言翊放下折子擡頭,在看到鐘意的一剎那眼神之中泛起翻滾的喜悅:“你來了?言鄞回去了?”
鐘意點頭:“這次當真是多謝靖王爺相救了。”
言翊惡狠狠地補刀道:“該!叫你不聽朕的話跑出去玩,這下遭罪了罷?”
鐘意弱弱抗議:“開始說不去的是你,後來說可以去的也是你,這樣出爾反爾的真是大丈夫麽?”
“反了你了!”言翊捏住鐘意臉頰,“不敬君上該當何罪?”
“呃……”鐘意一時找不到措辭,便将自己的鼻子輕輕往上按了一下,做成一個“豬鼻子”的樣子,“按律當誅啊,我這不是已經當豬(誅)了麽?”
這般古靈精怪的皇後很瞬時地将陛下給逗笑了:“好了好了,朕沒那麽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少了你……朕閑下來的時候,覺得胸膛這裏總是少了什麽東西。讓朕落寞了這幾日的,你倒是說說該怎麽罰?怎麽賠?”
鐘意伸手攬住言翊的脖子,踮起腳吻他的唇:“我賠,你要多少我都賠。”
一陣纏綿補足相思之後,言翊目光放空地平躺床上想事情。
這次鐘意被抓,看起來無論是他還是她都屬毫無損失。他沒有收到勒索信,她沒有遭遇什麽不測兇險。
如果說綁走鐘意的人目的不在皇後而在大皇子,那亦是根本說不通的,因為大皇子其人壓根兒就沒有跟着前赴那日婚宴,只要是長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大皇子人不在。
言翊翻個身,決定不從動機而從結果來分析這件事情。
如果這件事情不發生,皇後還是皇後,大皇子還是皇子,而他還是他,可言鄞就不會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說到底,就是這件事情促成了言鄞的出現罷了。
言鄞出現的時間點的确有些巧合,或者說那幫人抓了鐘意就是要引得言鄞出來,使得言鄞有了一些“自導自演自救”的嫌疑。自家二哥躲了自己這麽久不見蹤跡,想來也不是沒有原因;“不強人之所難”亦是言翊出世的一個基本道德,他如果一直都不去問言鄞,結果增加他們二人之間的嫌隙。若是他從此不信任言鄞,不想給他統領隐衛,恐怕也沒法子一時半刻地将隐衛大權收回來。
言翊一時之間豁然開朗,嘴角抿過一絲笑意——無論你們用什麽方法想讓朕懷疑言鄞、想叫朕衆叛親離,朕都不會如你們所願。
朕信他!
==
慈寧宮。
言鄞坐在陳太後旁邊,有些不确定地問道:“母後,您當真不記得我了麽?我是鄞兒啊!”
陳太後很不給面子的搖搖頭:“我只記得小灰和小小灰,不記得什麽銀耳。”
言鄞再度無聲地嘆口氣,從手上白玉盞中挖出一勺銀耳蓮子羹,遞到陳太後的嘴邊:“母後嘗嘗吧,下午這時候該吃些點心了。”
陳太後再度搖頭:“小灰說了,吃這種甜湯對眼睛不好,而且容易變成‘三高’,叫我少吃點。”
言鄞:“……,什麽叫三高?”
陳太後:“我不知道。”
這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太後身邊的大姑姑茗璜便送言鄞離去。
言鄞走出殿門之後,有些痛心疾首地拉住茗璜姑姑訴苦:“好端端的,這才幾天不見?母後怎麽就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茗璜姑姑聽得這話忙出手打他:“幾天?你自己算算自己都幾年沒回來了!還不是因為你和衡陽長公主兩個小冤家,一個沒了聲一個沒了息的緣故!不然太後怎麽會突然間神智如此呢?”
想起自己的難言之隐,理虧的言鄞垂下眼簾道:“都是我不忠不孝,害得陛下和母後為我擔心了。”
茗璜姑姑盯着言鄞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嘆息道:“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你該當明白的。”
言鄞笑:“姑姑莫要擔心,我從來沒有過昨日,只是活在今日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