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清秋九月,金桂飄香,整個國公府都籠罩在一片天高雲淡的祥和氣息裏。
一個身着淡綠色平羅衣裙的端莊大丫頭帶路在前,身後跟着一位衣裝華麗年輕女郎,匆匆穿過水榭亭廊向正中的正廳德馨堂處走去。
德馨堂外,立着齊國公府當家夫人何氏身邊的一等大丫頭秋水,見得綠衣丫頭和女郎款款到來,忙不疊地含笑迎了上去。
“秋水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病得這十幾日裏,可真是把咱們夫人給擔心壞了,如今看面色倒像是大好了。難得您今日能夠出來走動,夫人得到消息早就在堂中候着了,娘娘和青黛妹妹随我來吧。”
廳中的正位上坐着一個的身着華服的貌美婦人,鐘意有些無措地僵硬站着,不知究竟應該寒暄些什麽,卻不想那何氏見到鐘意後便拉着她的手流下淚來。
“我的兒,看你瘦的,這些日可苦了你了……”
鐘意看着這夫人如此悲切的神色,自己心裏當然也是不好受。因為風寒的緣故,這個原身已經在十幾日前香消玉殒了,即便屬于“後來者”一枚,新的鐘意也在這些時日裏基本掌握了這姑娘的大體概況。
這個叫鐘意的小妞是趙國公府的嫡出二姑娘,在三個半月前與齊朝國君言翊大婚。但因着某些不可調和的矛盾,在大婚半個月後,言翊公然指責中宮失德,将鐘意遷至娘家趙國公府“靜養”。
當然倒黴的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帝後大婚那日随着入宮封了兩位夫人,一個是西陽國的和親公主管氏,當然也有傳言說其實她只是個封作公主的宗室女,并不是真公主西陽公主。唔……有點扯遠了,其實最讓鐘意頭疼和鐘夫人鄙夷的,正是另外一位夫人小鐘氏,也是鐘意的庶妹、趙國公府侍妾房氏所出的三姑娘鐘玉。
雖然同是一父所出,然相比于大鐘後混得這般“凄凄慘慘戚戚”招人嫌棄,小鐘夫人可真是比大鐘後強太多。不光寵冠六宮成就一代新的寵妃佳話,而且還因代表靜養在家的皇後出席不久前的秀女殿選從此聲名大噪,更有知情人士曾經爆料,皇後被皇帝厭棄這件事本質上跟小鐘夫人脫不了幹系,枕頭風的力量絕對要大得過禮法和道義。
綜上所述,這個皇後鐘意的命……實在是太苦了,若是尋常人家的男人娶了她還這般對待,依着鐘家的名望地位,絕對是分分鐘抄家夥打上門的節奏。可偏巧皇家說不得離不得,也只得這麽耗着。
幾個大丫頭外帶韓媽媽的一陣兒勸慰,讓鐘夫人何氏好不容易地才收住了眼淚,不過這好景沒有持續到一盞茶的功夫,拆臺的人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門來。
房姨娘帶着跟着兩個妖嬈的可人的俏丫頭走進了屋子,揣着不懷好意的笑容地對着何氏盈盈一拜:“妾身請太太安,聽得二姑娘這日都能出來吹風了,可真是要恭喜太太了。”
說罷,房姨娘也不顧何氏想要吃人的眼神,徑直走到了鐘意跟前,滿面堆笑道:“二姑娘這些日子可真是清減了不少,皇上仁厚,知道二姑娘金貴習慣不了宮裏的繁瑣規矩,是而想着讓姑娘回家好好養養,誰知姑娘如今還是清減了這麽多,豈不是負了皇上的一片心意?不過依着我說,這庶出也有庶出的好,想我們玉兒這孩子,別看自小比不得二姑娘養得精致,但是能吃苦又懂得男人不易,大抵是這樣才得了皇上歡喜。”
鐘意睜大眼睛有些無奈地看着房姨娘,經過前些日子貼身丫頭青黛和文珠的些許敘述,她知道這個房姨娘在府裏混得并不的臉,比較直觀的就是至今還未有脫掉奴籍。不過形勢這事情有時候還真說不準,小鐘水漲船高之間這姨娘估計也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既然母親何氏在這裏,鐘意也就不必苦苦思索關于怎麽出頭的問題,她只用小鹿般“驚恐”地看着房姨娘,雙手捧着茶盞裝作因為受了驚吓不知如何是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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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顯然鐘意這一番作為沒有引起何氏共鳴,因為這要是擱在以前的鐘意身上,早就大耳刮子直接招呼上房姨娘的“狗頭”,順帶潑她一身的滾燙茶葉水才算完。就連被遣送出宮的直接導火索也是打了小鐘一頓板子,所以這樣“無助”的軟妹鐘意,何氏這十七年來還真是從沒見過。
房姨娘這日之所以敢在鐘意面前如此放肆,歸根到底也是經過近些日來多方面打聽,知道皇後娘娘這大病一場過後整個兒就像換了個人,就連自己院子裏的墜兒背地議論她是招人嫌的“棄婦”,被皇後娘娘正巧撞見也只是留了句“她說的也是事實”,是而房氏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到鐘意頭上來。
這廳中的幾個女人各有各的花花心思,誰都沒有進行接下來的動作,不過這短暫的平靜很快被趙國公鐘祁的到來給瞬間打破。
鐘祁顯然是聽到了房姨娘的一番話語,上來不由分說就給了房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房氏一頭露水暈頭轉向。要知道鐘祁這人雖然不是多麽好說話,但也好歹是有功名有學識的文化人一枚,文人一向講究動手不動口,所以說這種簡單蠻橫的暴力行為不是鐘祁的一貫作風。
何氏有些奇怪地看着鐘祁黑得堪比鍋底的面龐,知道他的臉能黑成這樣絕對不單單是房姨娘方才那幾句話的功勞,誰知還沒問什麽的就被自家老爺的話搶了先。
“沒讀過書也沒看過戲本子麽?對着皇後娘娘,就是我和夫人也要守禮下拜的,你又是個什麽東西?也敢一句一個二姑娘說那些不上臺面的混賬胡話。雖然你不是什麽正頭主子,但好在也是個長輩,有你這麽和孩子說話的?我就想不明白了,玉姐兒跟你一樣都是當了妾,你又有什麽好得臉的?”
鐘祁火成這樣,房姨娘自然也不敢明着叫板,說雖然是妾但好歹是皇帝禦用的妾,而且在她看來當妾也沒啥好丢人的。
說到這裏,鐘祁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旁邊都有些看傻了的女兒,這孩子之前一直是他的心頭好,端莊傲人一派貴氣,被這麽一鬧騰估計是真的吓傻了,簡直好似變了一個人。
鐘祁踱步過去輕輕拍了拍鐘意的肩膀:“看你臉色也真是不好,先出去散散心吧,心裏有什麽事情就和爹爹說,別悶着憋壞了自個兒。”
鐘意默認為這是大人們撕逼想讓孩子們遠離,便對着自家老爹做了一個撫慰的微笑,而後帶着丫頭青黛向着門外退去。
上輩子鐘意作為一個乖乖女,聽老爹吩咐幾乎是一種人生本能,于是她十分盡責地在院子後面遛彎子,溜着溜着突然有些蔫了。
青黛一直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好姑娘,見此情境便對着自家主子關懷道:“娘娘身子還沒好全呢,逛了這些時候可是累了?”
鐘意點頭道:“有一點點,不礙事的,咱們回去吧。”
青黛沖着鐘意搖頭道:“這會子大抵不行,奴婢建議您還是過一會兒再回去。”
鐘意奇道:“這又是為何?”
青黛一臉洋洋得意道:“其實二姑娘你的身體也沒有大好,即便這日不出來見夫人也使得,但是為什麽奴婢和文珠兩個人要您這日出來呢?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咱們大爺的親事差不多要定下來了,是太傅兼門下省省長陳大人家唯一的姑娘,據說既是幺女又是嫡出。太太那邊的姐姐們想必也是已經知道消息了,就怕春分那蹄子過來求您,礙着多年的情分搞得您難做。”
鐘止要娶親太後的侄女兒?鐘意點頭表示自個兒知道了,不過……
“大哥哥定親和春分又有什麽關聯?”
青黛翻了個意為“姑娘您沒救了”的白眼:“春分這人眼光高,想绫羅綢緞地被人當姑娘伺候着,眼見着這年紀快到放出去的時候了,咱們府裏三個姑娘可就一個小爺,她能不急麽?依着奴婢說,您還是不要去趟那趟渾水了,像陳家那等滿門清貴的簪纓世族,聽說家中的公子爺都是不納妾的,您沒必要為了春分和未來嫂子丢了情分不是?”
看着青黛說起陳家那一臉崇敬,鐘意有些無語兼無奈地笑笑。她都忘了這丫頭雖然二是二了點,但是個實打實熱愛文學崇尚文化的學霸,不光小篆隸書各類書法樣樣精通,就連聯出來的詩句真是比自己不知工整多少倍,所以才對這個“清流至尊”的陳家這麽向往。
陳述完了自個兒的大體觀點之後,青黛拿帕子擱在石頭上示意鐘意在這裏歇一會兒,随後匆匆跑向後面不遠的一處抱廈弄點水來給鐘意喝。
鐘意百無聊賴地晃蕩着雙腿在石頭上自個兒跟自個兒玩,誰知不遠處一個秀颀的男性身影倏爾間就倒映在了她的瞳眸裏。
納尼?怎麽會有不認識的男人跑進鐘家內宅裏來?
作者有話要說: 休息一下別走開,男主馬上就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