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烘爐點雪
時值深冬,幾乎每天都要下雪,學校都放了假,街上的行人也少,大雪像是要淹沒世界似的不管不顧地突自下個不停。
赤司的生日也在這個時令,十二月二十日,是離聖誕節很近的日子。二十五號還未到,各類商鋪裏就早早飄起了聖誕歌曲,折扣的标識同聖誕節的金色賀語merry christmas的标識同時貼在櫥窗上,裝飾的聖誕樹上挂了亮晶晶的彩燈,會送給小孩子禮物的聖誕老人不會出現,穿着聖誕老人紅色套裝戴上白色胡子的工作人員倒是不少。
生日那天赤司征臣送了赤司一把由安東尼奧.斯特拉瓦利制造的小提琴。安東尼奧是意大利著名的小提琴制造家,終生制造提琴,只留下七百餘件成品,他死去之後這些手工小提琴便都身價備漲,除去收藏在博物館的成品,每一件售出價都會标到五十萬美金左右。不過錢對于赤司家向來不算什麽,赤司的母親赤司詩織在嫁給赤司征臣之前是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赤司詩織在世的時候,她在每年生日時都會收到赤司征臣親自挑選的珍藏小提琴,而自從她過世之後,收到名品小提琴的人便成了赤司。
送完小提琴之後赤司征臣便和秘書一同乘坐飛機飛往海外,他總是在忙,像臺永不知疲倦的機器,即便新年都很少待在家裏,就連關懷的語句也會因為他冷漠寡淡的表情顯得更像例行公事。赤司并不清楚尋常家庭父子之間的相處是怎樣的,他早就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也不怎麽在意,倒是管家先生經常拿一種慈憐而又柔軟的目光看向他,若不是他一直稱呼赤司為少爺,恐怕比赤司征臣還要更像他的親人一些。
“少爺,您和朋友約定的地方離家裏不近,還是讓司機開車送您過去吧。”
赤司從管家手裏接過長柄傘,道,“不必了,雖然步行過去會有些耗時,但是乘坐電車的話也就十幾分鐘左右,算不上遠。”
“是這樣啊。”管家笑了笑,擡手給赤司整理了一下衣領,目送他出門,“少爺,生日快樂,和朋友們開心地度過生日吧。”
赤司也笑着點了點頭,“會的。”
這是他初中時代的最後一個生日,等到櫻花再次盛開的時候,他們這一群人便要從國中正式畢業了,到時候所謂的奇跡的世代也就會随之消失,就像黑夜終會降臨,白天也會到來,聚合離散,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赤司是最後一個到達集會地方的人,他甫一到達每個人都笑着同他說生日快樂,他看着就連生日歌都唱得不整齊的幾張笑容燦爛的臉,笑了一下便吹滅了蠟燭。
“吶,赤仔究竟許了什麽願望呢?”
赤司還沒有回答就聽見綠間冷哼了一聲,“紫原你還好意思問。是誰在生日的時候大睜着眼睛對赤司說出想要十箱蒸土豆口味的美味棒這種願望的。”
青峰和黃濑在一旁捧腹大笑,就連一直心事重重的黑子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桃井五月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流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傷感,想着大家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綠間真太郎送了黃楊木的将棋給赤司做生日禮物,青峰和桃井一同送了個斯伯丁的限量版籃球,紫原送了一袋子包裝古典精美的京都生八橋,據說是百年店鋪的限量品,黑子送了本《将棋名局錄》,禮物送得最奇葩的是黃濑,他一口氣送了赤司七本他自己的精裝寫真集。
聚會結束的時候是傍晚五點鐘,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像是蒙上了一層黑色的幕布。雪已經積得很厚了,晚來尤自不停,行人稀少,街燈冷清,映着大雪,寂寂地籠罩在街道上。
赤司獨自一人撐着傘緩步走着,紅燈嘶鳴,車輛和落雪一同沉默,他站在十字路口停了好一會,最終轉身向醫院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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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總是帶着醫院獨有的味道,就連走廊都不好聞,赤司漫無目的地看着醫院冰冷延伸的走廊,在前臺值班的人員擔心地詢問他是不是不舒服的時候才禮貌地笑了一下,道,“只是過來看望住院的朋友。”
病房在四樓的六號房,下了電梯往左走過三間病房便是406號。赤司低頭看了一眼拎在手裏的才買不就的新鮮豔色草莓,才擡手扣了扣門。
過了幾秒鐘才隔着門傳來應允的聲音,“進來吧。”
赤司便推門走了進去,灰崎沒想到來人竟然是赤司,咽了一半的水就這麽卡在喉嚨裏,咳嗽了半天,差點把他給嗆了個半死。
“你怎麽來了?”
病房裏的藥物以及消毒水的味道要比走廊裏重得多,赤司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将草莓果盒放在病床旁邊的木桌上。他看向灰崎,人瘦了,臉部的線條變得更加分明,帶着一點病氣的蒼白,他沒有直接回答灰崎的話,只是問道,“你喜歡吃草莓嗎?”
“嘛,還好。”
赤司點點頭坐下,不經意間看到露出在被子外的衣物的一角,見灰崎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道,“是準備偷溜出去麽?”
“哈?”
“你藏在被子裏的常服露出來了。”
“......我已經在醫院裏躺一個多月了,其實已經沒事了,只是醫生非要讓我留院觀察。”見赤司神色已經染上淡淡的不悅,灰崎抿了抿唇,最終小聲道,“赤司,生日快樂。”
赤司愣了一下,随即便冷靜地忽略心底那像是水流侵浸過的悠長的難過。他自幼學習帝王之術,馭人掌權,最會看的就是人心,更何況,灰崎的心,已經可以算是赤,裸,裸,地擺放在他眼前了,太過真誠,沒有半點遮掩。
“啊,謝謝。”
灰崎這才笑了一下,他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系了紅色蝴蝶結的禮物盒遞給赤司,眼裏含了明顯的期待,“打開看看吧。”
赤司并沒有立刻伸手接過去,問,“你什麽時候買的?”
“我沒有偷偷從醫院溜出去,只是拜托護士小姐買的。”灰崎說着便将禮物盒往前遞,有些着急,“快點拆開看看啊。”
赤司便接過拆開,禮物盒裏躺着一個純白色的毛茸茸的耳罩,他盯着耳罩看了半天,突然道,“你拜托護士小姐的時候說的是要送給女朋友的吧。”
灰崎微微瞪大眼睛,心虛道,“......沒有那回事。”
赤司心下了然,也不生氣,只是笑了笑,道,“你很想讓我戴女生的耳罩嗎?”
灰崎一把奪過赤司手裏的耳罩,解釋道,“這不是女生的耳罩,它只是有點毛茸茸。如果是女生的耳罩的話上面還會有兔子耳朵,貓的耳朵什麽的,這上面什麽都沒有。”
赤司輕聲笑起來,“是麽。”
灰崎被他笑得心跳如鼓,一邊的耳朵也紅起來,便破罐子破摔道,“随便你怎麽想。”
“哦。”
“哦什麽哦,”灰崎立刻惡聲惡氣道,“你信不信我直接把耳罩給你戴上啊?”
“那你給我戴上吧。”赤司說這句話的時候仍在淺笑着,語調柔軟,像是春季曬了日光的風,接近溫柔。
灰崎愣了一下,然後像是生怕赤司反悔似的立刻把耳罩給他戴上了,随後愣愣地盯着他看。
赤司見他有些臉紅,伸手摸了一下戴在耳朵上的耳罩,和毛茸茸的外表一樣,觸感很柔軟,笑了一下,問,“你喜歡這個?”
灰崎想,屁咧,老子只是喜歡你。但是他的另一只耳朵也紅了,臉上的溫度也高得不正常,他呆呆地看了赤司好久才小聲道,“你戴着,有一點可愛。”
不論赤司的本質究竟如何,會利用他也好,扔下他也好,就像青峰說的他其實并沒有那麽了解眼前這個人,但是他是不會離開赤司的。就算是赤司會在将來做出什麽對他而言可怕的事,他還是會因為對方一個不經意間柔和下來的微笑而愛他。
喜歡一個人,哪有那麽多思考的餘地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赤司詩織是小提琴家是私設的,會覺得她就是那種溫柔典雅的人吧,覺得赤司在公式書裏會說喜歡的女性類型是品格高雅的女性,是受他媽媽的影響之類的。想象了一下赤司一個人半阖着眼睛站在壁爐前安靜地拉小提琴的樣子,心都碎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