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堂

第1章

茶樓中，說書人還在講着故事。

“這一次，神偷梁上燕要盜的是四樓之一南柯樓的鎮樓之寶。南柯樓既然是四樓之一，自也是有些能耐的，可那些守衛愣是沒發現這梁上燕是何時到的內堂。于是，梁上燕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拿走了那件寶物。也許是覺得毫無挑戰性，梁上燕在寶物到手之時故意驚動了守衛，然後在屋中等候衆人來到，當着衆人的面飛到樓頂，挑釁的停了一會兒，方才轉身離去，消失于夜色之中……”

茶樓的角落，一名黑衣男子忍無可忍地起身離去，随即，與他同桌的另一名青衣男子也追了上去。

路上，青衣男子笑道：“哎，阿梁，那人講的多好啊，你怎麽不聽了？”

黑衣男子斜眼看了看青衣男子，面帶惱怒：“哼，聽什麽，聽他在那胡說？”

“胡說？這不把你說的挺帥的麽？這你還不滿意啊？”

黑衣男子，也就是梁上燕冷笑道：“滿意，怎麽不滿意，還故意挑釁，多麽智勇雙全的神偷啊。我真是佩服。”

青衣男子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肯定是又幹丢人的事了，來來來，說出來聽聽。”

“宗景之，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丢到護城河裏。”

“好，不笑了，不笑了。那你說，那天到底是什麽情況？”宗景之勉強忍住笑意，較為正經的問道。

梁上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聲音略低，語句也有些含糊：“拿到東西之後，我被旁邊的臺階絆倒，撞倒了一邊兒的架子，驚動了守衛。”

“等候衆人來到？”

“我設置裝置總得要點時間吧。”

“那停下來挑釁呢？”

“齒輪卡住了，把它拔下來花了點時間。”

說到這裏，宗景之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阿梁呀阿梁，你真是好運氣，自有人替你圓了那些丢人的事兒。哎，那東西呢？到手了吧。”

“當然，我可是神偷，怎麽能空手而歸。不過，用完我就還回去了。”

笑夠了，宗景之說道：“江湖上那些傳言，怕是只有從未失手是真的吧。”

梁上燕聽後突然沉默了，頓了頓說：“梁上燕是從未失手，但我失手過，第一次的時候就失手了。”

宗景之愣了一下，随即釋然，梁上燕本就只是個名號，之前的事沒人知道，他的真名，也鮮有人知。宗景之擡頭看了看前面的梁上燕，那人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時候還沒有梁上燕，那時候的他是一個命苦的孩子。家境敗落，父母雙亡，接連而來的變故讓十歲的他流落街頭。沒有生計，也不想乞讨，最後，他決定去偷。

第一次偷東西，他不免有些緊張，而且沒有什麽技巧，只有天生的敏捷。毫無疑問，他被抓住了。他還記得那個人的模樣，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卻有一種威嚴的氣勢。一身錦衣，腰間挂着一枚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佩，上書一個煜字。那人抓住他的手，回過頭的那一刻，眼神銳利的令人恐懼，但看到他時又柔和下來，也許是因為他年齡小吧。

那人的聲音有些低，不怒而威，而幾分笑意沖淡了這股強勢：“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當賊。你信不信我把你送到官府裏？”

他沒有說話，抿着唇倔強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并不惱怒，反而笑意更深：“喲，你不求饒？還挺有骨氣的。不過，就你這點本事還想偷東西，真是異想天開。罷了，我也不與你計較了，快離開吧，尋個別的生計。”

那人說完便放開了他的手，打算離去。

“等等。”他開口道。

那人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他擡頭看着那人的眼睛，堅定地說道：“我可以的。我會成為神偷，天下傳頌。”

“呵呵，當盜賊還想被稱贊？”

“我不知道別人，但我一定可以，我敢打賭。”

“好，那我就跟你賭，你若贏了，這玉佩送你。我叫煜，”那人指了指玉佩，“姓氏不方便透露，你呢？”

“你記好了，我叫姜錦風，日後的神偷。”

“哈哈哈，好，我記得了，你的名字，還有，你手上的燕子。”煜看了看姜錦風手上的刺青，然後轉身離去。

姜錦風看着煜的背影，突然喊道：“哎，我怎麽找你啊？”

煜沒有回頭，邊走邊說：“會再見的。”然後就消失在了人群中。而姜錦風則在原地，手裏拿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袖中的一兩銀子，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