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的手機錢包等物品通通被搜刮走。
有幾個陌生的男聲從外面傳進來,談論內容聽不清楚,偶爾混入幾句争吵又很快平息下來。
“你醒了。”
段時瑞轉過臉。
昏暗的光線勾勒着南希清冷的輪廓,長睫在眼睑下投落兩排淡淡的陰影,他沒什麽表情地看着段時瑞,和他一樣坐在地上,雙手被綁在身後。
距一個月前的決裂之後,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交談。
段時瑞匆忙打量了他一眼,确認并無大礙後,便沉默地注視着他的眼睛。
南希沒有因為此刻的處境而焦慮,沉靜地與他對視:“為什麽你會在這裏?我想他們的目标只有我。”
段時瑞移開臉,平淡道:“你別想多了,我剛好有事經過,很倒黴的被他們抓上車。”
南希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不語。
就在兩人陷入了沉默的僵持時,吱呀一聲,倉庫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你們兩個在裏面老實點,不然這就是你們最後一頓。”
一袋餐包被粗魯地扔到他們腳邊,包裝被拆開過,裏面還有一個被咬了幾口,顯然是他們吃剩的。
南希看也不看地上的食物一眼,擡頭冷冷地問他:“是誰派你們來的。”
男人與他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了一瞬,而後走近蹲在他面前陰陽怪氣地咧嘴笑:“南二公子,什麽人抓你,為什麽抓你,你心裏真的沒譜嗎?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好好的幹嘛學人聯姻?啊?”擡起手想拍南希的臉,卻被對方厭惡地躲開,“可惜了,長得人模人樣的,過了今晚,不知是少一只眼睛還是少一條胳膊呢?不知秦家大小姐還肯不肯嫁給一個殘廢呢?嘿嘿……”
南希的表情很冷靜:“他給你們多少錢?我可以出雙倍。”
Advertisement
男人微愣,站起來哈哈大笑:“好,非常好!你們南家人果然爽快!”
段時瑞眉心一動。
“不急,有些事我們還沒談攏,暫時不會動你。”
男人冷笑着走出倉庫,咔擦的從外面鎖上門。
聽了剛才的對話,段時瑞的大腦高速轉動,将各個利害關系梳理一遍。如果南希和秦家小姐結婚,兩家聯手在一起,最不利的……一個陰沉瘦削的面孔浮出水面。
他轉頭看向南希,對方眼中也是一片明晰。
一股涼意從心底竄起,段時瑞第一次直面骨肉相殘的無情,想到眼前的人二十年來是怎樣過來的,心情就變得異常沉重。
他低頭看向腳邊的面包,從腹中饑餓感判斷,現在大約是晚上九點或十點左右,無論如何,補充體力很重要。
因為雙手被縛無法進食,所以他只能以別扭的姿勢彎下腰,把頭湊到地面從包裝袋裏叼出一個幹淨的餐包,然後挪向南希,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吃。
南希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做,看了看餐包,又看了看他,一動不動。
段時瑞叼着面包不動的等着。
終于,在幾秒遲疑後,南希慢慢地,伸頭過去試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一邊盯着他,一邊在嘴裏咀嚼。
段時瑞目光平靜。
接着,又咬了第二口,第三口。
幽暗的空間裏誰也沒有說話,像哺喂幼鳥那樣,一方嘴銜食物靜止不動,另一方不時伸頸過去吃一口,地面兩道影子緊密地連在一起。
餐包不大,沒幾口後兩人的鼻尖就刮擦到彼此,皮膚與皮膚之間細微的摩擦,與之相伴的是交融的鼻息。
不可能感到陌生,無數次他們就是這樣品嘗對方的嘴唇,感受對方的味道。
南希的牙齒咬向餐包,隔着短短幾厘米距離,濃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直視他,眼神裏蘊含了揣摩與審視,鋒銳得不加以掩飾。
段時瑞在他的逼視下垂落眼睫。
吃到最後,餐包還剩很小的一塊,再繼續吃下去兩張唇就會碰上,南希的動作有短暫的停滞,段時瑞見狀,面無表情地退開将最後一口卷進自己的嘴裏。
南希看着他,抿了抿驀然空虛的嘴唇。
兩人用這樣的方式吃了個半飽。南希由始至終鎮靜的情緒感染了段時瑞,他開始冷靜地思考逃脫的可能性。
他站起來走向窗邊,眯眼眺望,如他所料外面是荒郊野嶺的景象,就着黯淡的月色他勉強能分辨一側是連綿的山脈,另一側視野較為開闊,偶爾能看見有類似車燈的亮光閃過。
他沉吟片刻,轉身在倉庫內部搜尋,角落裏堆的都是些沒用的工業廢料,他盡量不發出太大的動靜,俯下身仔細尋找,終于找到了一樣能派上用場的,一塊被壓在雜物底下碎了一角的磚頭。
他回頭用眼神示意南希看過來,然後用腳将雜物踢回去蓋好它。
“待會我會想辦法引開他們,”他走回原處,坐到南希身邊一臉認真地跟他說,“我會盡量拖延時間,到時候你想辦法砸碎玻璃逃出去,出去以後一直往右手邊方向跑,那裏的盡頭應該是條國道,你去找人求救。”
南希心頭驀然一動,不禁凝視着他在漆黑中的眼睛:
“……那你呢?”
“他們的目标是你,不會對我怎麽樣。”
南希的目光變得有些咄咄逼人:“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肯将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以換取他逃生的機會?
段時瑞滞了一瞬,随即別開臉,靜了半晌後淡淡地開口:“……你也知道,我家剛出了事,很多方面都需要錢,如果這一次能化險為夷,還望南公子不忘我這點恩情。”
說完之後,他感到一陣難忍的刺痛,大概是身上被踹的傷口在疼吧,他苦澀地想。
南希原本灼熱跳動的心髒瞬間冷卻下來。
他不再看他,雙眼盯着地面不發一言。唯有被綁在身後沒人看見的手,因為不知名的情緒而攥緊至關節發白。
一時之間四周非常安靜。
危險的處境,令人窒息的封閉空間,壓抑的黑暗,好像這時才真正襲擊他們的心頭。
突然,像有異動發生,倉庫外一陣砰砰作響,怒喝聲和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逼近,兩人立刻警惕地擡頭盯着門口。
倉庫的鐵門被人一腳踹開,兩個男人怒不可遏地沖進來——
“媽的!他們身上有追蹤器!”
“我操你麻痹敢耍花樣!老子要弄死你們!”
負責望風的人匆忙趕過來,氣喘籲籲地提醒:“快……!來不及了,條子離這裏還有不到七公裏!我們得馬上轉移!”
“趕快帶上他們走!”
“不行!他們身上有追蹤器,帶走也沒用!”
“我操你媽野豹!你不是搜過他們身了嗎!”
“我搜沒搜過你不親眼看見了嗎!”
“都他媽別吵了!都什麽時候了!趕快搜出追蹤器!”
幾人當機立斷結束內讧,一個個猶如地獄羅剎地面目猙獰地走向裏面兩個人,段時瑞是意外抓來的,問題肯定不會出在他身上,一臉森冷地與他們對視的南希立刻成為衆矢之的。
“追蹤器就在他身上!”
“麻痹的!不想死就快點交出來——”
就在拳腳落下的同時,一個人影飛身撲向南希,用身體掩護他!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發生,南希毫無防備地被人撲倒在地,肉體被痛擊的劇烈震動透過緊貼的身軀傳來,像響在耳邊的驚雷。
他愣住了。
本來就又急又怒,段時瑞的舉動更是徹底挑起這群亡命之徒的施暴欲,他們大聲怒喝,眼睛全燒紅了,失去理智地沖着他暴打起來——
“操你媽不想活了!”
“滾開——!!”
拳腳不留情地狠狠砸在段時瑞的背部和頭上,血肉和內髒猛然受到了沖擊,身體有種将要撕裂的疼痛,他喉結抽動,難受得差點吐出來,卻反而咬緊牙關,更加用力地将南希護在身下。
他的太陽穴突突狂跳,大腦已經沒有在思考任何內容。
南希的眼睛一直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耳邊不間斷的打鬥聲和悶痛聲讓他從最初的驚愕回神,密密麻麻的拳腳不停落下來,段時瑞的身體與他相貼的部位産生巨大的共振,他能聽見血肉扭曲、骨骼呻吟的可怕聲音,眼前這具身體仿佛随時會被擊碎。
南希心口劇痛,嘴唇無意識地顫抖,冷靜了一晚上的面容終于出現了裂痕:
“時瑞哥,你為什麽……你不要,不要……”他慌了心神,哆嗦地語不成句。
為什麽?究竟是為什麽?!
這個決絕地舍他而去的人,為什麽肯這樣做!
難道真的只是因為錢嗎?
南希頃刻間心頭大亂。
見段時瑞死不讓開,其中一個綁匪發了狠,使盡全力踢出一腳,他的身體直直地飛了出去,骨骼皮肉撞擊的聲音聽得人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