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轉身走回病房。
陳春蘭也私底下打聽過南希:“時瑞啊,南希是你什麽人啊?這孩子可真有心。”
“他是我學弟。”
陳春蘭一臉的懷疑:“學弟能做到這樣?你別糊弄老媽。”
“我曾經幫過他的忙,他感激我,就這樣。”段時瑞打岔道,“媽,你要吃蘋果嗎?”
陳春蘭半信半疑地接過兒子手上削好的蘋果:“罷了,南希這孩子是真心想要我好的,我從他眼神裏能看出來。”
段時瑞坐床邊靜靜地看着母親吃蘋果。
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越來越涼了,段時瑞提着裝滿飯菜的飯盒走在醫院走廊。
沿途遇到了和母親同一個病房的阿姨,她笑着跟他打招呼:“來啦。”
他禮貌地點頭問好。
“你弟也來了,在房間陪你媽呢。”
他微怔:“我弟?”
阿姨見他這反應便知道自己誤會了,無所謂地呵呵笑:“哦?那個小夥子不是你弟嗎?我看他經常來陪你媽聊天,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噓寒問暖的,還以為也是她親兒子呢,哈哈。”
段時瑞繼續走向熟悉的病房,還沒到達門口就聽見一陣愉快的笑聲。
“哈哈哈……還有一次啊,他和小夥伴爬樹,下來的時候不小心被樹枝挂到了褲子,然後就一直被吊在樹上下不來,還是有人跑去通知大人,才把他給抱了下來……”
段時瑞走到門口,忽然間站住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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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秋日的陽光,輕揚的窗簾淡泊而寧靜,光影在地上變幻,裏面的青年身上氤氲着白霧似的柔光,容顏俊美得不似真實,見他出現,擡起頭沖他的方向笑了笑,眸中星芒碎閃。
……
消防樓道裏,南希對着窗外吸了一口手中的煙,又緩緩吐出。
煙霧飄散開來,模糊了他的側臉。
“今天來得太早了,得提提神。”說着往窗臺彈了彈煙灰。
段時瑞看着他略顯疲倦的眉眼和眼睑下淡淡的青色陰影,大半個月兩地來回跑,青年明顯的消瘦了。
他沉默片刻。
“南希,無論如何,這件事上……謝謝你。”
“嗯。”不鹹不淡的。
接着就安靜了下來。
窗外是滿目燦爛的陽光,綠茵茵的草坪上有孩童在歡呼笑鬧。
這裏太過于安靜了。段時瑞轉身想回去病房,就聽見後面傳來一聲:
“時瑞哥。”
他心口一突,無由來的心驚膽戰,随即被人拽住胳膊推向牆壁,一個高大的身軀不由分說地向他壓下來,電光火石間,他迅猛地揮出右拳,對方反應極快,倏地伸手鉗住他手腕,一條腿順勢卡進他雙膝間不讓他逃脫,另一只手固定住他下颚,燙熱的唇沉沉地吻了下來。
段時瑞的咽嗚聲被吞進了這個吻中,他狠狠地用自由的左手砸中對方的腹部,只聽見對方悶哼一聲,松開他下颚改而将他左手反手擰在身後。
兩只手均失去了自由,段時瑞叼住在口腔裏攪動的舌尖狠心地咬了下去。
鐵鏽味頓時在兩人的口腔漫延,為這個吻帶來了腥甜的刺激。
南希反而低笑出聲,稍稍松開他的唇,貼得極近地低語:“……咬,繼續咬。你最好能把它咬斷,不然別想我放開你。”
話落,受傷的舌頭繼續攻城略池,在領地撩撥索取,将鮮血塗抹在對方舌上,強迫與之交融,誰也躲不開。
窗外天高雲淡,聲音飄散得很漫長,塵埃顆粒在光線中浮游。
陽光照不到的一角,兩個男人激烈地擁在一起。
不像接吻,更像是一場慘烈無聲的鬥争。
憤怒,制服,哀絕,誘勸,與血液混作唾液咽下喉嚨。兩個男人之間,決鬥似的激吻。
段時瑞渾身肌肉施力般的緊繃,不由自主地戰栗,他想怒吼,想掙脫,卻反而被更加不依不撓地纏繞,壓制,親吻。
最後,漸漸地,漸漸地,他的身體放棄抵抗似地軟化下來。
他其實一直在等待有一個人來拯救,不是等待拯救他的貧窮,而是他貧瘠的,一眼望到盡頭的生活。
南希的出現,像一塊小石子投進了一潭死水裏,激起了一圈圈心動的漣漪。而且這顆小石子是彩色的,會發光的,光華奪目,叫人如何不歡喜。
人有時會犯賤到什麽程度,就是很喜歡很喜歡一眼東西,當有天那樣東西破破爛爛地出現在垃圾堆裏,還是依然想要把它撿起來。
他緊閉雙目,幾近絕望地用唇舌去回擊這個血腥的吻。
他很想知道,這世上究竟有沒有人,會傻到将曾經傷害過自己的利刃,再次懸挂在頭上。
周日晚上南希開車回B市,臨走前趁夜色撩起段時瑞下巴想親一口,被他別過臉躲開了,被拒絕後的青年一臉幽怨地微噘着嘴,眼巴巴地瞅着他。
段時瑞有點招架不住這樣的,幹啞地解釋道:“我媽,還在住院,我暫時……”點到即止,又說道:“你下周別再過來了,我也快回去了,你等我回去後找你吧。”
“嗯,我乖乖等你。”南希複而微笑,眼中閃動着勢在必得的光芒,又用指腹摩挲着他的唇瓣,輕聲說:“消腫了。”
段時瑞偏頭躲了躲,回想起那個異常激烈的吻仍有幾分不自在與尴尬,昨天回去病房後被母親眼神怪異地盯了好久,幸好沒問什麽。
不給親不給摸,南希不滿地啧一聲,又嘆了口氣,坐進車裏透過車窗對他說:“記得要接我電話,不能拒接,見不到你人,至少要讓我聽見你的聲音吧?要是你拒接的話,我就直接開車來找你,我說得出做得到。”
送走南希後,段時瑞慢慢踱回到病房,陳春蘭看着他訝然問:“你怎麽了?撿到錢啦?”
段時瑞看向醫院的天花板,不自覺擡手摸了摸臉。
經過大半個月的調養,陳春蘭的身體恢複得一天比一天好,人也被兒子親手做的飯菜湯水養胖了點,經過這場車禍,她算是徹底打消了擺攤的念頭,好幾次惋惜地嘆氣:“也不全是為了錢,就是怪舍不得那群學生的,每天看他們上學放學都成習慣了,記得有幾個畢業的還特意來跟我說要去外地讀大學,以後再也吃不到我做的雞蛋餅了……”
段時瑞在床邊默默聆聽沒有插話,母親重情,別人一點好能記上很久,這一點通過血緣完完整整地遺傳給了自己,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盡管兩人間萦繞着一種心照不宣的氛圍,但他還沒有給南希一個确切的答複。
這兩天他心裏很亂,仿佛站到了一個分岔路口,擺在眼前有兩條不同的路,路的盡頭皆籠罩着一團未知的黑暗,他惴然止步,不知該如何繼續走,也不會路會通向何方,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他繼續留在S市照料母親的生活起居,日子過得穩定而規律,外面的世界卻瞬息萬變,頃刻間風起雲湧。
“電子巨頭疑病危,豪門遺産争奪戰打響”、“安全事故再現,華創股票遭重創暴跌”刺眼的标題開始出現在手機新聞應用的推送,或者醫院牆上挂着的電視裏,中午時他提着飯盒路過咨詢臺,甚至還聽見兩個小護士在聊南家私生子的母親當年小三成功上位,将正宮逼到了國外的八卦。
他點開手機新聞裏經濟頻道首頁的熱門視頻,在醫院大門口,青年在大批記者七嘴八舌的包圍下艱難前行,他的發絲在推搡中變得淩亂,俊容陰鸷一言不發,中途有個記者手裏的錄音機戳到了他的臉,他倏然剜過去的眼神像是要殺人,令人膽寒。
南希來電話的頻率明顯的減少了,顯然他那邊也是焦頭爛額,不過他從不在段時瑞面前提及這些事,更多時是一筆帶過。
“時瑞哥,對不起,昨天沒有給你打電話。我最近有點忙……你今天有沒有想我?”
青年應該正躺在床上,聲線慵懶的,帶着點兒鼻音,隐約掩藏着疲憊感。
段時瑞沒有理會他的問題,直言說:“我看了新聞視頻了,你在醫院門口被圍堵的那個。”
南希輕笑:“哦?我帥不帥,上不上鏡?”
段時瑞皺起眉,音調降了兩度:“南希,你那邊到底出了什麽事。”
“亂七八糟的家事,公事,也許還要加上喪事?老頭子确實快不行了。”南希發出嘲弄的鼻音,語氣裏非但沒有擔憂,反而有一種冷血的漠然,“明争暗鬥了這麽多年,我已經厭煩了,如果死亡意味着結束、解脫,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段時瑞沉默以對,事實上,這件事并沒有他插手的餘地。
安靜了片刻,南希忽然稍顯遲疑地啓齒:
“時瑞哥,如果我……”
這時那邊有一個嬌柔的女聲插進來:“南希,原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