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曹見素趁着衆人往暖閣走，悄聲吩咐松香，“去大哥那裏看看，肖世子可在，要是在的話，悄悄的，将狗抱去還給他。”
松香已經養了雪球一段時間了，突然聽曹見素說要抱去還給肖世子，心下不由得不舍。可她也知道姑娘心中的顧慮，确實收下狗不合适。姑娘現在在府中地位尴尬，這事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只怕會大做文章。
于是松香趁着沒人注意，悄悄地從一側門走了。
“雪球啊，對不起啊，我也不想将你送走的。”松香懷裏抱着雪球，雪球養了一段時間，更加胖了，整個身體縮在一起，圓滾滾的，十分可愛。
它似乎聽懂了松香的話般，不舍地哼唧了兩聲。黑眼珠子擡起來看松香，濕漉漉的，看得叫人不舍。
松香心裏難過，簡直要落下淚來。轉念一想，想來雪球回去了之後，肖世子那邊的人也會将它照顧得很好，心裏終于好受了一些。
一路上，松香還要避着旁人，不叫人看到了雪球。
終于到了大爺的院外游廊上，松香不舍地住了步，雪球不安地扭動身子，似乎想下地去。
雪球一向很乖，多數時間都不亂吠，自己玩自己的，玩累了就尋到它自己的窩裏睡覺。很是讓人省心，再加上馬上要送它走了，松香也願意順着它，就将它放在了地上。
誰知平日都很乖的雪球，一落地就朝一旁甬道跑了過去，兩條小胖短腿跑得飛快，松香一個愣神的時間，雪球已經跑了十步開外了，松香吓了一跳，低聲叫了一聲雪球，但是雪球根本不理會她，飛快地消失在甬道盡頭。
松香趕忙追了上去。她又不敢大聲呼喚雪球，只能追在雪球屁股後面跑。
雪球很快就跑偏離了曹文碣的院落，在松香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雪球終于停了下來，左右嗅了嗅，才往一側石甬道跑去。
松香連忙跟了上去，正要追進甬道，就聽到裏面傳出來人聲。
“咦，雪雕？”
松香聽出是肖世子的聲音，心中一陣驚喜，難怪雪球一下地就跑，原來是嗅到了肖世子的氣味，這才跑了來。
原來肖世子叫雪球雪雕嗎？雪球是松香取的名字，因為它通身雪白，又長得圓滾滾的。
只聽到雪球驚喜的吠聲傳來，松香正欲進去，就聽到了另一道柔婉的聲音。
是個姑娘。
“這狗真好看，是世子養的嗎？”
肖漱彎腰将地上的雪球一把撈起來，一面逗它，一面看了一眼對面的紫衣姑娘，嘴角挂上了一絲笑，“是我養的，但是我把它送人了。”
“這狗一看就不是凡品，我也好喜歡。”曹泠玥望着肖漱懷裏的狗，眼裏流露出喜歡的神色。
石道外面的松香差點驚得呼出聲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五姑娘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和肖世子一起，兩人還躲進了石道裏。
一時間，松香有些為難了，自己是該裝作什麽都沒聽到一樣走開了，還是自然點，等兩人出來再和肖世子說清楚狗的事呢？
還不等她想好，那廂石道口處已經出現了一道石青人影，懷裏正抱着雪球。
看到松香，他似乎也并不驚訝，眉宇間帶了些笑意，“是你，你叫松香是吧？”
松香只得硬着頭皮請了個安，讷讷的不知該怎麽說話。
曹泠玥跟着從裏面走出來，看到松香在外面，臉上先是劃過幾分不自在，擠出一抹笑， “怎麽是松香？”
松香只好疊手問好，“五姑娘，奴婢、奴婢是偶然路過。”
她可不能當着曹泠玥的面将狗的事說給肖漱聽。
只是沒想到肖漱一手摸着懷裏的狗，一邊對松香笑道：“是不是你主子虧待雪雕，它才會找上我這個原主人？”
松香和曹泠玥的眼睛同時睜大。
‘肖世子怎麽可能當着五姑娘的面将狗的事說出來！’
‘難道他送的人是曹見素？’
松香下意識看了一眼曹泠玥，心虛地不敢接話。
肖漱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但卻漫不經心地毫不在意，自顧自地摸着懷裏的狗頭。
“世子将狗送給了四姐嗎？”曹泠玥目光複雜地看着肖漱懷裏的狗。
肖漱點點頭，十分配合又直接地答道：“對啊。”
松香簡直想捂臉了，怎麽運氣會這麽差，姑娘明明交代了要避着人。這會兒好了，五姑娘知道了，只怕過不了多久，全府上下都會知道肖世子送了姑娘一只狗，姑娘還收下了。
松香連忙補救，“上回世子因燙傷了姑娘的手背，而送來這只狗作為賠禮。當時我們姑娘說世子已經送了藥過來了，這只狗就不必收下了。只是當時世子府上的下人早已回還了，這狗只好由我暫時養了幾天。這下好了，剛好世子上門做客，這狗也就可以物歸原主了。”
肖漱臉上的笑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褪去，他聲音倏地轉冷，“我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收回的道理。”
曹見素早就料到了肖漱不會将狗收回，教了一套話給松香。
松香脆生生學語道：“可我們姑娘并沒有收下雪球，世子的東西也就沒有送出去，就沒有收回這一說了。”
肖漱猜這話是曹見素教給她的，眉梢微挑。
曹泠玥暗自咬牙。
方才她從三房的院落過來，碰巧看到肖漱往這邊走，看到他進了石道去，權衡片刻，她也跟了進去。她裝作偶遇，驚訝地看着肖漱，“肖世子怎麽會在這裏？”
肖漱看到她并不吃驚，嘴角瀉出一絲笑容，反問，“這話應該是我問五姑娘才是。”
見他态度尚可，曹泠玥松了口氣，她輕撫發尖，美眸含羞，“我碰巧從這裏路過，沒想到會遇到世子，世子是要往哪裏去？”
肖漱并不說話，如玉的臉上神色似笑非笑，也不避諱，直直地看着曹泠玥，卻因他身形修長，雖然目光直接，卻并不帶旖旎之意，反而很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
曹泠玥正被他看得心裏發慌，雪球就跑了進來。
如果方才曹泠玥看雪球還覺得可愛，這會兒看卻已經是厭憎了。肖漱燙到曹見素的事她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肖漱竟然送了只狗作為賠禮，看這狗和肖漱的親熱勁兒就知道這狗是肖漱養的，而不是随便找的。
要賠禮不能送藥材嗎？非得送一只自己養的狗，這意味着什麽，曹泠玥就是個傻子，也能明白個中情原。
她已經笑不出來了，臉色陰沉。
肖漱一見松香，目光裏就帶了笑意。這和見她的時候冷冰冰的神色完全不一樣。
肖漱将雪球放在地上，雪球還依依不舍地圍着他的腳轉圈。
“這狗連名字都替它取了，還怎麽不算收下？”肖漱彈了彈衣裳，沒有再說話，掉頭就走。
“世子，世子！”
雪球本來跟着肖漱跑，但肖漱低頭叫它不要動，雪球果真坐在原地不動了，一雙狗眼依依不舍地看着原主人大步離開。
松香簡直頭都要大了，狗沒還回去也就算了，還叫五姑娘知曉了。
她大感無奈，只得上去抱了雪球，朝曹泠玥一福身，“奴婢先告退了。”
曹泠玥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松香抱着雪球從月亮門走了，她總感覺背後那雙眼睛一直盯着她，讓她如芒在背。
松香将狗抱回去之後，才又去了松秋院。
曹見素沒有上桌，她支着肘，坐在肖氏身旁看她們玩。
要說這曹家，曹見素最沒有惡感的就是三房肖氏。
肖氏從不管曹家的事，雖沒有分家，卻是關了院門過自己的日子，一應不管公中的事。因她身份不同以往，老太太雖然不高興，但也不好說什麽。三房本來就跟她不親，再逼兩下，只怕會徹底離了心了。
松香悄悄進了暖閣，湊到曹見素耳邊道：“世子不肯收。”她頓了頓，“姑娘，有件要緊的事我要跟你說。”
松香說完後就規矩地站到一旁去了，曹見素沒有立馬站起身，她又看了一會子牌，才站起身朝外走去，松香跟在她身後。
走到一個空曠無人處，松香才湊上來，悄聲道：“奴婢去找世子的時候，不想遇到了五姑娘，被她知道了世子送您狗的事。”
曹見素擰緊了眉頭，“怎麽回事？”
松香便将方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曹見素慢慢地踱步，曹泠玥私下和肖漱在甬道裏相見，兩人莫不是現在就已經對上眼了？那陳修臨那邊又是怎麽樣的？
曹見素猜測曹泠玥應該不會将狗的事情說出去，說出去了雖說會給曹見素造成一定的麻煩，但是對曹泠玥的壞處更大，曹泠玥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人。
“姑娘要早做打算才是，五姑娘肯定會将狗的事說出去的，傳到老太太耳裏可了不得。”松香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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