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會再有
雖然餘舟說了随便吃點就好, 但錦川還是認真弄了三菜一湯。
一盆酸菜魚,開胃又下飯,就是今晚的主菜了, 另外三樣分別是臘肉炒茄子, 一碗水蒸蛋, 一個素炒絲瓜。
晨晨還小, 除了吃米糊糊外, 現在頂多就是吃小半碗水蒸蛋, 所以四碗菜,都是餘舟跟錦川的。
應該說, 大部分都是餘舟吃了的,他在府城的這段時間,雖然客棧裏一直是好飯好菜的吃着,但熟悉的家常菜味道, 還是完全不一樣。
錦川先吃完, 就拿着個勺子在旁邊喂晨晨。
餘舟一直把桌上的菜吃得只剩下酸菜魚的湯才停下。
錦川聽到他放下碗的聲音,垂眸看了眼盆光碗淨的桌面, 嘴角沒忍住露出了一點笑意,接着舀了一小勺蛋羹送到晨晨嘴邊,逗弄道:“晨晨你再不吃快點,等會兒你父親沒吃飽, 就要來搶你碗裏的了。”
“這麽多我飯菜, 我要是還吃不飽就是豬了。”餘舟失笑糾正。
結果他話才說完, 就看到晨晨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然後‘嗷嗚’一下張大嘴, 連錦川遞過去的勺子都含進了嘴裏。
錦川愣了一下,才把勺子收了回來。
餘舟也很是無奈, 捏了下晨晨肉嘟嘟的臉頰道,“小氣鬼。”
錦川這回是真的沒忍住,直接哈哈笑出了聲。
餘舟又在旁邊看着晨晨吃了會兒,才收拾桌上空的碗筷去洗,等他洗完出來的時候,晨晨也吃完了,再把他那個小碗沖一下就好。
晨晨吃飽了,也不安生,坐在錦川的腿上,咿咿呀呀的扭動。
餘舟記得自家兒子以前不這樣,看了半響,也沒看明白晨晨要表達什麽,不由疑惑道:“他這是怎麽了?”
“這半個月新添的習慣,每天晚上吃完飯後,總要去院子裏溜一圈才肯洗澡睡覺,”錦川說着把晨晨給到餘舟手上,“你帶他去玩吧,我去給他燒洗澡水。”
餘舟也确實有些時間沒仔細看過自家院子裏的東西了,而且兒子還想出去溜圈,于是很爽快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院子就那麽點寬的地方,尤其是前院,除了菜圃,就前年錦川栽的那棵桃樹了。
餘舟抱着晨晨視察了一圈菜圃裏各種蔬菜的長勢後,很快就來到了那棵桃樹旁邊。
他本意是想用身高丈量下桃樹的高度,結果才站定,就忍不住睜大了眼。
從栽下時連續兩年都只開花,未結果的桃樹,居然在今年結果了。
比野雞蛋大不了多少的青色果子,隐藏在綠色的葉子中間,若不仔細看,很難發覺。
餘舟抱着晨晨,圍着桃樹轉了一圈,數清楚一共結了幾個桃子,就走回竈房門口,對裏面燒水的錦川道:“我們院子裏的那棵桃樹結果了。”
“花落後我就看到了,”錦川笑着道,“一開始有六個,後來下雨落了兩個,就只剩下四個了。”
餘舟:“這四個我看了,都還長得挺好的,應該不會再掉了。”
“應該吧。”
錦川燒好水後,夫夫二人一起給晨晨洗了澡,然後再各自洗漱。
今天下午家裏人多,晨晨午睡沒怎麽睡好,洗完澡後,都不用餘舟跟錦川哄,放床上就呼呼大睡起來。
一直睡到下半夜,才哼哼着告訴雙親,自己睡餓了,這之前,不管怎麽鬧騰,他都沒有醒。
餘舟聽到聲音,就連忙抱着晨晨離開正屋,摸黑到了竈房才點起蠟燭。
不過晨晨估計知道這是要有吃的了,安安靜靜的,一點也不鬧騰。等餘舟煮好米糊喂他吃飽後,又很快乖乖睡着。
第二天餘舟起床的時候,也把晨晨給抱了出去,并且等他一醒來,就喂了點東西帶院子裏去溜圈,絕對不讓他影響到錦川休息。
一直到錦川醒來,吃過早飯,夫夫二人才有時間詢問對方分開後遇到的事情。
餘舟那邊除了趕路跟考試,頂多也就賀雲旗遇上的,那個連情敵都稱不上的人能拿出來一說。
可就是這些瑣碎的事情,錦川也都聽得津津有味,甚至不時還會提出有疑惑的地方。
餘舟見他喜歡聽,幹脆就連吃到哪些好吃的東西都仔仔細細說了出來。
他說完之後,就問錦川:“你呢?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有沒有遇到什麽為難的事情?”
“沒有,”錦川道,“你不在家的這些天,村裏大家對我都很照顧,地裏要幹的活計,也都是陳叔他們幫着做的。”
說着他指了下菜圃的方向,“就連這點菜,我每次要去打理的時候,都是小娟過來幫忙看着晨晨。”
餘舟又問:“那你去鎮上買菜什麽的呢?”
“你走後我就沒去過,”錦川道,“都是村裏有人要去鎮上,就會來問我有沒有什麽東西要帶,然後幫帶回來了。”
餘舟颔首,他離開前,家裏米面油糧之類的東西都備得充足,就連後院池子裏的魚,都讓人送了一批過來,因而需要村裏人帶的東西,頂多就是新鮮的豬肉。
以他對錦川的了解,如果就錦川自己一人的話,估計是寧願不吃也不願意麻煩別人,因為晨晨需要喝湯或者吃點肉沫補充營養,才會讓別人帶東西。
不過就二十多天,估計帶的次數也不多。
又問清楚村裏哪些人幫過忙後,餘舟就道:“今天休息一天,等明天我們一起去趟鎮上,買些東西回來,給大家做謝禮。”
錦川也有此意,只是他有些疑惑,“你昨天帶回來那麽多東西,不是給大家的禮物嗎?”
“是禮物,”餘舟道,“不過不是給大家的,那只是跟你晨晨兩個人的。”
錦川張了張嘴,半響才吐出一句話,“那也太多了吧。”
“都是有用的東西,”餘舟說完抱着晨晨起身,又招呼錦川道,“反正也沒別的事情,現在就去看看那些東西吧。”
結果等東西全都拆完,餘舟口裏有用的東西,一半都被錦川用眼神判定為浪費錢,占地方那一列。
之所以說是用眼神判定,是因為每看一樣東西,不管好壞,錦川都會配合地做出喜歡的樣子。
不過不管錦川怎麽想,至少給晨晨帶的玩具,他雖然還不會玩,但每樣都會好奇地碰一下。
第二日一早,餘舟跟錦川就早早吃了早飯,拜托隔壁陳大娘幫忙看家後,出發去了鎮上。
之所以去得這麽早,是因為餘舟前一天就跟錦川商量好了,一般幫過他們的人家,就送一包糖再加一斤豬肉。當然,像陳家跟裏正,還有文先生家,禮肯定會再重一些,但也會包含豬肉。
現在天氣已經有些熱了,豬肉放不了太久,為了不走味,還是早點去鎮上買好了,送出去的比較好。
而且還帶着晨晨,早上趕路也會涼爽很多,不會曬着。
趕路的時候,夫夫二人間的話題也仍是分別那段時間的一些瑣事。
錦川就連看到路邊的樹木草叢,都會忍不住問:“去府城時的景色,也跟我們這裏差不多嗎?”
“大多數跟這裏沒什麽兩樣,”餘舟回憶了一下道,“只其中有一段,要繞過幾座高山,雖然路比之其他來說是不好走了些,但風景很是秀美。”
錦川雙眼亮晶晶地看着餘舟,“可以跟我說說嗎?”
“不說,”餘舟擡了擡下巴,如願看到錦川震驚的表情後,才繼續道,“八月我不是還要去參加院試嗎?那時晨晨也有八九個月了,我們注意一些,在馬車上待個幾日應該不成問題。”
錦川愣了下,才問:“你是想讓我跟晨晨和你一起去參加院試?”
餘舟‘嗯’了一聲,颔首道:“先過去熟悉一下府城的環境,如果我考中秀才的功名,按照規矩,至少要去府城的書院讀一年的書,參加完來年的秋試後,才能選擇繼續讀書往上考,還是歸鄉。這一年在府城的時間,你跟晨晨總不可能跟我分開吧。”
錦川許久都沒有接話,顯然是對要離開這裏很是不得。
餘舟略一沉吟,就繼續道:“又或者我院試的時候落榜了,沒有取得去府城書院讀書的資格,你跟晨晨陪我去府城這一趟,就當作是游玩好了。”
錦川聞言立即輕‘呸’了一聲,嘴裏念念有詞,“神靈莫怪。”
說完看向餘舟,嗔道:“夫君怎麽可以亂說話。”
“好好好,我不亂說,”餘舟笑着應下,“不過去府城的事……”
“我和晨晨跟你一起去就是了。”錦川瞪了餘舟一眼,說完就別過臉不再看他。
餘舟抱着晨晨也不說話,等走了一段路,才換了個話題道:“還記得之前陶姜說過,他有個好友跟你長得有五分相似嗎?”
錦川果然被這事勾起了興趣,“怎麽?夫君這回在府城見到那人了?”
“沒有,”餘舟搖頭,“我們考試的時候,陶姜他們書院剛好放假,他說他那好友外家有事,去外家省親去了,沒能見着。”
錦川‘哦’了一聲,挑起眉毛看着餘舟,“所以夫君的意思,是讓我下回去府城跟那人對比一下嗎?”
“講點道理好嗎?”餘舟失笑,“我恨不得讓你待家裏誰都不給看,哪可能讓你去跟陌生男人見面。”
錦川故意做出一副怕怕的表情,似怨還怒的看着餘舟,“我沒想到夫君你也是這樣的人。”
餘舟‘哈哈’笑了幾聲,配合道:“所以夫郎怕了吧?”
“不怕!”錦川說完快步往前走了兩步,從并肩前行,變成跟餘舟拉開一點距離。
兩人說說笑笑,完全沒注意到,旁邊小路上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因此被突然喊到名字,餘舟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錦川先反應過來,看向來人。
餘舟看到錦川臉上的笑意一瞬間收得幹幹淨淨,才察覺到不正常,把晨晨換了一個手抱,好方便看清過來那幾人的臉。
只是等看清其中一人的臉後,他也沒忍住變成了跟錦川一樣的表情。
看到他面露霜寒,其中一個婦人笑了下,也不知道抱着什麽目的道:“好歹以前也有過婚約,餘家小子你不至于這麽絕情吧,在路上遇到了都當做不認識。”
“嬸嬸你莫這樣說,”方梨露出一個自責又內疚的表情道,“婚約的事,是我們家對不起舟哥。”
錦川聽到他這麽叫自家夫君,一瞬間火都冒到了腦門頂,往前踏出一步,就要說話。
餘舟連忙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別争執。
錦川都想好要說什麽話了,結果被餘舟這麽一拉,滿腔的憤怒瞬間就化作了委屈。
若是放在平時,他肯定知道夫君這麽做必有原因,只是現在他被那方梨的表情跟眼神膈應到了,一時顧不得思考其他。
但兩者相較之下,他還是選擇了聽餘舟的話,雖然有些不情不願。
方梨看他被餘舟拉住,嘴角沒忍住洩露了一絲得意的表情,只是再看向餘舟的時候,仍是無辜又歉疚的模樣。
餘舟自很久前,在布莊見過這方梨一回之後,就再也沒受過不屬于自己的情緒影響。
以前的記憶他也沒想起來過,因而對于面前這女人,除了從別人那裏聽到的東西,他唯一的印象,就是當初在布莊,方梨趾高氣揚地說他是跟蹤她去的布莊,而且在他否定後,還不屑地說他去布莊能有什麽事。
就這種初印象,再加之退婚的事,餘舟對這方梨,別說好感了,不厭惡都是因為怕壞了自己的心情。
餘舟是真的懶得理這人,他換了個會讓晨晨覺得舒服些的抱法後,才面無表情掃了眼期待看着自己的女人,“不知楊夫人叫住我有何事?”
他一開口就是楊夫人,把方梨原本想要說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許久,方梨才泫然欲泣地開口,只是說出的話,已經是亂了分寸,“我們以前的事情,舟哥都忘了嗎?”
餘舟不答反問:“你知道我是童生了吧?”
方梨原本想搖頭,只是在餘舟像是能看穿一切的目光裏,控制不住地說了實話,“……是。”
說完她又連忙補充道:“但我不是因為這才……”
“你是不是大家心裏都清楚,”餘舟打斷道,“至于你說的以前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輕嗤了一聲,嘴角扯起一抹笑,卻未抵達眼裏,“是指我們以前有過婚約的事嗎?可這早在兩年多以前就解除了啊,還是由你那方提出來的,之後嫁娶,各不相幹。若不是因為我已經是童生,我不知道楊夫人為何還要提起這事。”
方梨敢做如此不要臉的事情,也是自認對餘舟還算了解,猜測餘舟就算拒絕,也肯定不會把事情拿出來說,頂多是心照不宣而已。
卻沒想到餘舟不僅說出來了,還這麽的直白,一點也不給她留臉面,一時更加無措,抽泣般道:“不是這樣的。”
“不是最好,”餘舟淡淡道,“雖說女子應當以名節為重,但這是楊夫人自己的事,餘某無權幹涉,也不想多說。但餘某還是奉勸夫人一句,最好離餘某遠一點,若是你讓我夫郎不高興了,就別怪我把今天這事傳到貴府去。”
方梨聞言忍不住抖了抖,怔怔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
跟她一起來的那兩個婦人,也都安靜在旁邊守着她。
餘舟跟錦川走遠,又繞過一個彎後,錦川才啧啧兩聲道:“想不到夫君居然這麽不會憐香惜玉。”
“我要是憐別的香,惜別的玉,只怕某人會忍不住連我一起砍了吧。”餘舟失笑。
錦川知道他這是在笑自己剛才的沖動,也不嘴硬了,低聲嘟囔道:“我這不是一時沒忍住嘛,以後不會了。”
“我也覺得以後不用再有了。”
“那再出現這種事,我要忍着嗎?”錦川覺得自己說可以,但自家夫君這麽說不行。
“我說的不用再有了的意思,”餘舟笑着解釋道,“是以後我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你自然也就不用再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