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是這樣的!”桂嬸子話才說完, 被他娘拉到一邊的二狗子就氣呼呼地反駁道,“是餘舟哥哥救了山娃。”
其他被父母拉着正要各自回家的小孩們聽到後, 也都停下了腳步, 随後幫餘舟撿田螺裏年紀比較大的那個也跑了回來, 站在餘舟身邊,梗着脖子對桂嬸子說:“大娘請慎言, 剛才要不是餘舟叔叔察覺到,根本就沒人發現山娃溺水了。”
他們帶了頭後, 又有幾個小孩跟着甩開父母的手,跑了回來站在餘舟的身邊,叔叔哥哥的一通亂喊,但話語裏的意思都是說餘舟救了山娃。
即使沒跑回來的, 也在父母的詢問下說出了剛才看到的情況。
桂嬸子被這麽多孩子圍着反駁, 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就連抱着山娃往回走的男人都停下了腳步,回頭問餘舟:“剛才你那樣真的是在救山娃?”
不待餘舟說話,二狗子就先回道:“餘舟叔叔剛才真的是在救山娃, 山娃從水裏撈上來的時候都沒氣了,是餘舟叔叔按一會兒又吹了幾口氣後,才好了的, 我手一直放在山娃的鼻子前面,絕對不會弄錯的。”
他這話一說出口, 當場不少婦人瞬間吓得臉色蒼白。
之前大家都只以為是嗆了水而已,沒想到居然連氣都沒了。
二狗子的娘更是直接沖過來抱住二狗子,急匆匆地問道:“兒啊, 你沒吓到吧?”
“我不怕。”二狗子冷靜地搖了搖頭。
其他婦人也跟着去問自己的兒子,等确認無事後,再擡頭看向餘舟的眼神裏,就都帶着明顯的欽佩,雖然她們不知道餘舟那麽做有什麽用,但能夠簡單幾個動作,就把一個溺水沒氣了的人救回來,這可是鎮上醫館的大夫都不容易做到的。
婦人們見桂嬸子還是呆滞地站在那裏,有人就看不下去了,勸道:“桂嫂子,你剛才這話說得太過了,趕緊跟餘舟道個歉吧。”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紛紛道:“是啊,人家餘舟救了你家兒子,你還說做鬼都不放過他,也太讓人寒心。”
“就是,這種救命的恩情,放戲裏都是說來世做牛做馬都要報答的。”
桂嬸子平時在村裏就喜歡背後說人是非,這種性格的人大多都是自私慣了的,這會兒被一群人圍着,尤其是嚷着讓她道歉的人裏面還有一些半大的孩子,臉上便有些挂不住,半響才支支吾吾地道:“剛才……是我錯怪了你,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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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舟救人是出于本能,并不圖誰的感謝,救之前他也不知道溺水的人是誰,現在這群小孩把事情說清楚,沒讓人誤會他是搗亂,這就足夠了。
所以看到桂嬸子這副扭扭捏捏道歉的态度,他也沒覺得生氣,只淡淡地道:“先把孩子抱回去吧,別着涼了。”
“我們這就走,這就走。”桂嬸子連聲應道,接着轉頭看向幫忙抱着山娃的男人,“山娃他春叔,麻煩你了。”
等他們離開之後,其他人也跟着徐徐散開,大人各自牽着自家孩子往回走。
餘舟想了想,叫住二狗子他娘,“嬸子留步。”
因為剛才救人的事,村裏婦人們對餘舟的好感空前的高,聽到餘舟的話,二狗子他娘便停下腳步,“舟小子你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餘舟摸了摸二狗子的頭,含笑道,“剛才看到有人溺水的時候,您家二狗子是所有人裏面離溺水的人最近的,我就喊了他幫忙,他很冷靜也很勇敢,不僅跟我一起把人撈上來了,後來救人的時候也出了力。”
他剛說到這裏,二狗子他娘就把二狗子往身邊帶了帶。
二狗子擡眼看了他娘一眼,眼神裏頗有幾分無奈的感覺。
餘舟見狀忍不住笑了下,再看向二狗子的娘時,才端正了态度,“我想跟嬸子說的就是這事,您跟叔晚上的時候,多留心一下他。”
終究是十一二歲的男孩子,看着同伴溺水,又親自感受過同伴沒氣息的狀态,雖然現在看起來沒什麽異樣,但餘舟擔心他晚上會做噩夢,還是要叮囑過二狗子的娘才放心。
二狗子他娘是個真心疼愛孩子又細心的,聽完餘舟的話便點了點頭,“我省得了,晚上會讓他爹陪他陪他睡。”
二狗子聞言不樂意地撇了撇嘴。
餘舟對二狗子還挺喜歡的,不管是之前從水裏救人時的冷靜,還是之後第一個站出來反駁桂嬸子,都比村裏其他孩子看起來成熟懂事一些。
于是他拍了拍二狗子的肩膀道:“以後有空了來我家玩啊。”
二狗子剛想點頭答應,突然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一下,擡頭看了他娘一眼。
他娘不着痕跡地輕輕推了他一下,頗有些尴尬地道:“都說讀書人家裏有聖人保佑,去你小舟哥哥家裏玩幾次,說不定聖人連你也一起保佑了,還不趕緊應下。”
“是,”二狗子見娘同意了,就轉向餘舟跟錦川,眼裏是明晃晃的興奮,“小舟哥哥,那我明天下午可以來找你玩嗎,到時候我們再來河裏游泳。”
他話剛說完,他娘就揪住他耳朵,輕斥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剛剛人家山娃才溺水,你明天還敢來游泳。”
“這有什麽不敢的,我又不怕,”二狗子道,“而且小舟哥哥也一起來。”
餘舟有些尴尬,“我不會游泳。”
他穿越前當然會游泳,但剛剛在水裏走動的那幾下,他明顯地感覺到,這具身體是不會游泳的。
“呃……”二狗子他娘蹙眉看向餘舟,遲疑了一下才斟酌着詞語道:“我們這邊有河,學會游泳還是有必要的,而且剛才那種情況,你不會游泳就往裏面沖,實在是危險。”
餘舟往河面看了一眼,再結合二狗子他娘剛才說的話,猜測這河裏估計有些地方水不淺,便點頭應道:“嬸子的話我記住了,之後會找時間來學會游泳的。”
二狗子興奮地道:“小舟哥哥你要學可以找我啊,我教你。”
他話剛說完,就被他娘扯着手臂拉走了,并教訓道:“你才學會多久,也敢說教人!”
“我六歲就學會了游泳,當然敢教人。”二狗子說完,扭頭跟餘舟告別,“小舟哥哥,我先回家了,你要記得找我啊。”
餘舟看那母子二人争執着走遠了,便對錦川道:“我們也拿了東西回去吧。”
錦川問:“水草呢?”
“明天再來扯,”餘舟道,“天色晚了要是不小心遇到蛇就劃不來了,反正訂的魚也要幾日後才送過來。”
錦川聽到蛇這個字,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餘舟啞然失笑,“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把桶跟簍子都拿過來。”
本來兩個簍子用扁擔挑着,需要一只手手扶着扁擔,另一只空出來的手則提着木桶,是剛剛好的。
但餘舟偏偏把木桶放簍子裏,一頭輕一頭重地挑着,等回到錦川身邊後,就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道:“我們回家。”
成親這麽久,錦川也習慣了餘舟這些親熱的小動作,況且現在人都走了,河邊只剩下他們二人,便十分幹脆地把手遞了過去。
兩人還沒走到家裏,陳豐就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
錦川聽到腳步聲,跟餘舟握在一起的那只手就掙了掙,沒能掙脫。
餘舟回過頭,扯起一抹笑容看向跟上來的陳豐:“吃瓜吃夠啦?”
“吃什麽瓜?”陳豐不解。
餘舟:“就是你回來之前跟人閑聊的那些事。”
陳豐琢磨了一下,嘿嘿笑道:“那是挺滿足的。”說完他一手搭在餘舟的肩膀上,“只是沒想到你小子還挺厲害的啊,人沒氣了你都給救了過來。”
“我本來就很厲害,”餘舟肩膀往下一塌,躲開陳豐的那只手,“把你的手收回去,我夫郎還在旁邊看着呢。”
陳豐目瞪口呆,半響才啧啧兩聲,快速地往前走了幾步,跟餘舟和錦川拉開距離,“不就覺得我打擾你們花前月下了嗎。”
餘舟也沒搭理他。
回家後從井裏吊了桶幹淨的水把田螺養着,吃完飯又看了會兒書到亥時,便早早地睡下。
第二天依舊是早起鍛煉,學習,吃完早飯後在辰時前趕到文先生家裏,跟往常沒有什麽不同。
只是文先生卻不像往常那樣直接考校餘舟的功課,而是問道:“你昨日在河裏救了餘桂家的山娃?”
“是。”
文先生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頓了一下才又問:“我聽人說山娃當時都沒氣了,你在他胸口按了一會兒,又朝他口裏吹了幾口氣就好了。”
餘舟點頭:“這是我從一個好友那裏學來的法子,以前也沒用過,當時看山娃沒氣心也不跳了,情急之下便使了出來,沒想到居然真的有用。”
文先生颔首,繼續問:“除了溺水,還有別的時候可以用嗎?”
餘舟擡起眼皮看了文先生一眼,緩緩道:“我那好友說,突然間沒氣,以及心跳也沒了的情況下,就可以用這個法子,但不一定有用。”
“你介意把這法子教給其他人嗎?”文先生問,“如果不介意的話,明日我就去找裏正商量下,讓村裏其他人也學學。”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道:“我們村跟下游村子裏,每年夏天都會有一兩個孩子因為游泳而淹死在河裏。”
餘舟深知有河流經過的村子,想要所有小孩都不去游泳簡直是癡人說夢,心肺複蘇跟人工呼吸這套方法,雖然不能杜絕孩子溺水的危險,但總能在遇到危險後,讓他們多一份生還的機會。
所以他絲毫沒有猶豫就應了下來,“只要大家願意學,我自是傾囊相授。”
文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
之後便是正常的教學時間,等一個時辰後,教學結束,文先生送餘舟出門,才想起來道:“對了,還有件事剛才忘了跟你說,前些日子我跟鎮上幾個秀才見面的時候,大家一起定好了今年九月九登高會的地點,就在離我們村不遠的青岩山。”
這座山餘舟他們去鎮上時就要經過,從他們村走到青岩山,約莫是一炷香的時間,确實不遠。
不過文先生要說的肯定不止這些,餘舟便只點了下頭,靜靜地聽着。
文先生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年歲已高,想要爬上青岩山的山腰都非易事,所以到時候就由你跟溫良代表我去吧。”
“我?”餘舟難以置信道,在他的認知裏,登高會等于文人聚會,又等于詩詞較量大會。
他正式學寫詩的時間滿打滿算也才一個月,要怎麽去跟人家學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比,到時候可別把先生的臉面都丢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