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買繡線?”餘舟疑惑地問,心道難不成錦川還會繡花?
“是,我想繡些東西拿去賣。”錦川抿着唇點了下頭。
“你居然真的會繡花?!!!”餘舟震驚了,說實在的,穿越過來幾天,他雖然在理智上知道哥兒是不同于男子的存在,但情感上還是很難做到像區別男女那樣,能夠下意識就完全區分開來。
對于哥兒,他總是不自覺就會把這種性別歸到跟男子一樣。
“是我娘教我的。”錦川想到往事,眼神暗了暗。
餘舟敏銳地感覺到錦川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但這種事情又不好安慰,只好選擇轉移注意力。
于是他從陳嬸子剛才給的布包裏數出二十個銅板,遞給錦川:“給你,二十個。”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錦川幾乎可以肯定餘舟家裏沒有錢,這二十文對于曾經的他來說,甚至隔壁陳嬸家,都不算多。
但對餘舟,那是他做工一日才能賺到的工錢,因此他這麽幹脆借出來,錦川反而愣了愣,一時忘了伸手去接。
餘舟笑着搖了搖頭,把銅板放到錦川身邊竹筐裏的那堆布上,“不是你說要借錢的麽,怎麽給你又不收。”
“我……”錦川眼眶有些熱,擡頭定定地看着餘舟,“我一定會很快還給你的。”
“好,我相信你,”餘舟點了點頭,“那明天是要一起去鎮上吧?”
“一起去。”
得到肯定的回答,餘舟就進屋去了。
錦川低頭坐在門口,眼眶有些濕潤,唇角卻不自覺地揚起。
他想起曾今被父親拘在後院的那些時日,娘總是不厭其煩地教他琴棋書畫還有女紅,說将來如果能離開那個家,這些東西對他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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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來,他娘果然是對的。
還有就是,錦川覺得,他現在可以理直氣壯地反駁繼母說過的那句話了,好事怎麽就不能發生在他這種人身上了?自從離開那個家後,這幾天他遇到的所有事都是好事。
第二天去鎮上的時候,陳家父子看到餘舟身後還跟了個錦川,頗有些意外,但也沒說什麽,連一向話多的陳豐,也只是朝錦川點頭打了下招呼後,就自覺拉開了距離。
餘舟這幾天都跟陳豐在一起做工,已經差不多摸透了他的性子。
見他一句話也不說,只顧着埋頭趕路就覺得奇怪。
等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後,便忍不住失笑,快走幾步到陳豐旁邊,低聲笑道:“你至于這副樣子嗎?”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陳豐翻了個白眼,硬氣了不到三秒就又慫成一團,“他可是哥兒啊!”
餘舟有些無語:“哥兒怎麽了,不也是人麽?”
“除了我娘她們,女子我都沒怎麽接觸過,”陳豐有些忸怩地道,“更何況是哥兒。”
餘舟見他雖然躲着錦川,但言行舉止并沒什麽不妥的地方,稍微揣摩一下就想明白了,他這應該就跟青春期小男生躲着同齡女生的行為差不多,既沒惡意,也沒不該有的心思。
只是會這麽做的,大多是比較內向的人,餘舟沒想到陳豐話這麽多的一個人也會這樣。
兩家就在隔壁,總會有接觸到的時候,難不成還能一直不說話?
餘舟盡量把自己代入陳豐的想法,然後道:“要不你換個方式想想,反正他遲早要嫁人的,而且那個人也不會是你,你就把他跟村子的嫂子嬸子一樣對待不就好了。”
說的時候不覺得,等話說完之後,餘舟恨不得捂臉,他這都是打得什麽比方啊,果然代入要不得,連忙又道:“剛剛這句話你當沒聽到。”
“不,”陳豐像是領悟到了什麽一樣,定定的盯着餘舟看了片刻,接着道,“我覺得你說的非常有道理。”
餘舟:……
他不想問陳豐剛才看他那一眼是什麽意思,反正不會是好事就是。他現在只恨剛才腦子短路了,為什麽要那麽說。
“你們走那麽快做什麽?”陳叔在後面喊道,“今天去鎮上事情不多,不用那麽着急。”
聽到陳叔的話,餘舟才發現剛才他跟陳豐嘀嘀咕咕,已經走到陳叔跟錦川前面很多了。
便停在原地等着。
片刻後錦川跟陳叔跟了上來,這回餘舟跟陳豐自覺放慢了速度。
陳豐也不知是不是真認了餘舟那歪理,神色也沒了剛才的不自然,話就又多了起來,“餘舟你等會兒是要去書肆吧?我跟爹要去一趟鐵匠鋪,跟你方向不同,等到鎮山後就分開走。”
“好。”餘舟沒意見,一個鎮也就那麽點大,到了之後知道在哪個方向,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他又不是小孩子,還需要人陪着去。便又随口問道,“你們是去打農具嗎?”
“是已經打好了的,”陳豐說起這個,笑得一臉自豪,“一套犁跟耙,這不是要打整秧田了麽,拿回來剛好可以用上。”
餘舟從他的表情裏不難看出,這對于農家來說,應該是置辦的大件,便笑着應和道:“那感情好。”
陳叔問:“舟小子你今年是把那兩塊水田都種上,還是跟往年一樣只種一塊?”
“都種上。”餘舟之前聽陳豐說過他家有哪些地,據說兩塊水田位置都不錯,就是沒多大,加起來也就一畝三。
就這麽點地方種稻子,餘舟不擔心忙不過來,就擔心到時候的收獲不夠吃。
“行,那還是跟往年一樣,我把秧苗給你育好。”陳叔道。
餘舟插秧收割什麽的都會,但還真不會育秧,陳叔幫忙可以說是解決了他一大難題,“多謝陳叔。”
“謝什麽,”陳叔不在意地道,“你們年輕人沒經驗,別弄壞了影響一整季的收成。”
路上餘舟又跟陳叔請教了一番旱地應該種什麽好,陳叔也一一回答了。
錦川都是在旁邊靜靜地聽着,沒有插言。
一直到鎮門口,陳家父子給餘舟指了去書肆的路後,就離開了,只剩下他們兩人。
餘舟沒有原主的記憶,這裏對他來說就是陌生的地方。
錦川沒來過,同樣陌生。
只是餘舟是個男子,走到哪裏都會方便很多。
他在路上觀察了一圈,都沒看到幾個哥兒跟女子,便問錦川:“你是跟我一起先去書肆,再一起去買繡線,還是分開走?”
錦川聞言雙眼一亮,“一起去。”
“那走吧。”餘舟招呼道,因為街上人多,他們都不自覺地比之前靠近了些。
按照之前陳豐指的路,兩人繞過一條街後,很快就看到了常寧書肆的匾額。
他們進去的時候,鋪子裏已經有不少正在買東西或者借書的人,一眼望過去,大多是做書生裝扮,少有的幾個不那麽穿的,便是書童或者家丁模樣,應該是被東家差遣過來買東西的。
餘舟跟錦川身上的衣裳雖然幹淨整潔,但打扮什麽的還是跟這裏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夥計看到他們踏進門檻,表情也沒什麽異樣,笑着迎上來問:“請問二位需要點什麽?”
“是吳管事讓我來的,他說這裏有個抄書的活。”餘舟道。
“那是我們東家,”夥計笑容更真誠了幾分,引着餘舟走向一邊的角落裏,“您這邊請。”
等到櫃臺邊的時候,他從裏面掏出兩本書冊遞給餘舟道:“現在只有這兩本是要抄的,您挑一本。”
餘舟都拿起大概翻了下,估摸着薄的那本在一千五百字左右,厚的應該是兩萬字出頭,寫的都是趕考書生遇上富家小姐的故事。
他忍不住失笑,果然這種意、淫的故事,即便是歷史上不存在的世界,同樣受書生的歡迎。
尤其是今年恰逢三年一次的鄉試,這種話本能不賣得好麽?
不過這些跟餘舟無關,他比較在意的是抄一本話本可以賺多少錢,“不知這兩本價格上有什麽區別?”
“薄的那本五十文,厚的八十文,”夥計道,“筆墨之類要用的都由我們書肆提供。”
餘舟又問:“那我是一定要在這裏炒,還是可以拿回家去?”
“大部分抄書先生都是在書肆後面抄的,”夥計道,“不過我們東家說了,您家離鎮上遠,每日來回不方便,可以破例讓您拿回去抄,只是一次只能拿兩本空白本,再壓五十文錢在這裏。”
拿回去抄勢必要帶走一本成書,抄一本薄的話本都有五十文了,成書只會價格更高了,相比之下,壓的五十文錢根本不算什麽。
餘舟跟那吳管事也就兩面之緣,吳管事會推薦他來抄書還能理解,但給出的待遇卻完全超出了餘舟的意料,他不由疑惑道:“你們就不怕我拿了東西走後,就不回來了嗎?”
“東家說您是誠信之人,可以信任。”夥計失笑,“而且您把東西拿走前,我們要先立下契約。”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在這鎮上跟附近幾個村,還沒有拿了他們東家的東西能不還的人。
聽到誠信二字,餘舟突然想起之前在落楓坡做工時,第二天收工的時候,發錢的人多給了他一文的事。
便忍不住失笑。
夥計見他沒什麽要問的了,便道:“您想好選那本了嗎?我好寫下契書。”
“就薄的那本吧。”餘舟道,雖然抄兩本厚的要多賺六十文,但相應的所需時間也會更長,他現在實在是缺錢得緊,早點把錢賺到手裏才是最重要的。
之後雙方立下契書,餘舟又給了押金後,夥計把包好的書冊跟筆墨遞給餘舟,并送他們出門:“餘先生跟夫郎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