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錦川大病初愈胃口差一些,只吃了半碗米飯就放下了碗筷。
餘舟一下午都在忙這忙那,是真的餓了,把錦川只吃了一點的雞肉雞湯全都吃完不說,還吃了兩大碗米飯。
收拾碗筷的時候,想到明天要跟陳叔去做事,他便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錦川,“我明天要跟陳叔他們去做工,應該很晚才能回來,竈房的櫥櫃裏還有碗留出來的雞湯,跟今天沒吃的雞血,到時候你可以煮着吃。”
錦川聞言震驚地看向餘舟,他……就不怕自己偷了東西逃跑嗎?
殊不知在餘舟心裏,除了搬不走的這幾間房子之外,屋裏其他的東西,有跟沒有,也沒太大的區別。
因此對上錦川驚訝的視線,不解地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錦川默然了一瞬才道:“你明早什麽時候走?”
餘舟:“辰時得到那裏,所以卯時三刻左右就得出發。”
錦川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接着跟餘舟一起收拾碗筷。
晚飯他吃得少,鍋裏就還剩下一大碗,現在天氣冷,盛出來放在櫥櫃裏,到明天也不會壞。
之後餘舟洗碗,錦川就在旁邊燒洗漱要用的水。
兩人各自洗漱完後,天已經只剩下一點朦胧的光亮。
家裏除了正屋之外,連盞多餘的油燈都沒有,更別說其他的娛樂方式了。
明天餘舟又要趕早起來去做工,各自回屋睡覺便是最好的選擇。
餘舟下午曬被子的時候,就在心裏默認了把主屋讓給錦川住,因此也沒多想就直接往偏屋走過去。
竈房門上了鎖後,去偏屋要先穿過堂屋,堂屋裏又有小門通到主屋,結果兩人都沒在小門附近停留,還默契地以為對方是去關堂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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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齊齊踏出堂屋的門檻,錦川才疑惑道:“你還有事要去做嗎?”
“沒啊。”餘舟剛想說去偏屋睡覺,福至心靈一般突然想到,他之前讓錦川住下的時候,說的是家裏有一間多的偏屋,而他是這間屋子的主人,現在錦川病好了,他這個主人自然該睡正屋才,而不是他下午曬被子時想的那樣。
但都踏出門檻了,再退回去不僅尴尬,還容易惹錦川多想,于是餘舟連忙找了個借口,“天色暗,你又沒去過偏屋,我送你過去,告訴你東西都放在哪裏。”
錦川果然不疑有他,“那就麻煩了。”
偏屋裏一半的地方都堆了雜物跟農具,另一邊除了張床也沒別的家具了,餘舟把錦川送到門口後就停下腳步,“進去直走就是床,門栓在門後面,你摸一下就能找到。”
“好。”
餘舟見錦川摸到了門栓,就轉身離開了,等踏入堂屋後,他暗暗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贊,還好剛才機智,要是被錦川誤會他居心不良就不好了。
只是等躺在床上後,感受到被褥中那股揮之不去的濕氣,餘舟心情難免有些複雜,怎麽又是他蓋這沒曬過的被子!
一夜無夢,餘舟再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窗戶上傳來‘叩叩’幾聲輕響,緊接着陳豐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餘舟,時間不早了,起來洗漱下我們就出發。”
“好。”餘舟應下後就推開被子起床,早春本來就還冷,尤其這又是大早上的,冷風灌進衣服裏的瞬間,他沒忍住哆嗦了一下,趕緊摸索着找到昨晚脫下的衣服穿上才好些。
屋裏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等他摸到油燈點上,如豆的燈光也只能照亮周圍兩三平米的地方。
餘舟輕輕嘆了口氣,拎着油燈打算去竈房洗臉。
等打開通向小門,還沒走出去,他就看到對面竈房的門裏有星星火光,不由愣了下,快步走到竈房門口,推開虛掩的門,只見錦川正低頭在竈膛前燒火。
聽到聲響,錦川擡起頭朝餘舟笑了下,“水剛好燒熱,你打去洗臉吧,我把昨天剩的飯熱一下,你吃了再走。”
餘舟端來臉盆打水,看着錦川把柴火移到另一個竈裏,又去櫥櫃裏端來飯菜熱的背影,自己都沒發現此時的眼神比平常要柔和得多,雖然說出來的話不是那麽回事:“這些事我自己來做就好了,你不用這麽早起來的。”
“我醒得早,”錦川手上動作沒停,催促餘舟道,“趕緊去洗臉吧,等下別晚了。”
餘舟還能說什麽,自然是端着臉盆去門口洗臉。
再回來的時候,錦川已經把飯熱好,放在竈臺上。
餘舟看了一圈,也只看到那一碗飯,便問:“你的呢?”
錦川笑了下,打了鍋裏剩下的水去洗漱,“太早了,我還不想吃東西。”
這個時間是早了些,要不是今天去做的是體力活,餘舟其實也沒什麽胃口。
他便沒再說什麽,坐在竈臺邊就着竈膛裏的火光開始吃飯。
碗裏是用昨天的剩飯跟雞湯做的燙飯,冷硬粗糙的飯粒被熱雞湯浸透後,又香又軟,裏面料也加的足。櫥櫃裏那碗雞湯是餘舟自己昨晚留出來的,裏面有多少雞肉他自然清楚,這會兒起碼三分之二都在他碗裏。
微燙的一碗飯吃下去,餘舟感覺整個人都暖和了。
他從竈裏抽了根柴火出來,走到門口對錦川道:“我走了。”
燃着的柴火離了竈膛後明火就滅了,但那一截紅紅的炭火還能發出一些光亮,剛好可以照清腳下的路。
餘舟到隔壁陳家的時候,陳叔跟陳豐正在吃早飯,看到他進來,陳豐愣了下,“這麽快就好了,是還沒吃東西吧?過來一起吃點。”
餘舟摸了摸後脖頸:“我起來的時候,錦川就已經燒好熱水在熱飯了。”
陳豐聞言沒忍住擠眉弄眼了一番,“還挺賢惠的啊~”
等他們吃完早飯,天已經過了最黑的那段時間,淺淺的白光從地平線上升起,勉強能夠讓人看清腳下的路。
餘舟跟在陳叔的身後,疾步趕完落楓坡。
走到村口的時候,陸陸續續有別的村民也出現在路上,大家照面的時候,都會互相打個招呼,然後邊走邊聊。
陳叔跟陳豐都是勤快的人,看到他們二人沒人覺得意外,只是等看清他們身邊還跟了個餘舟後,不少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過大部分人都覺得事不關己,驚訝一下也就罷了,頂多是晚上回家了當做稀奇事跟家裏人說道說道。
也有那麽一兩個好事的,見狀便湊上來道:“喲,這不是餘舟麽,你居然也會跟大家一起去做工啊?能行嗎?”
這兩日陳叔一家跟之前餘慶的反應,讓餘舟很輕松就能猜到,原身應該是村裏有名的懶漢。
因此即使明白這人是在嘲諷,他也只能好脾氣地笑了笑:“我也不清楚,今天試試就知道了。”
那人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讪笑了下,接着想到了什麽,眼珠子轉了轉,“聽說山灣那邊的人悔婚了,要我說你跟着大家一起去做工,還不如把之前定親時給的錢要回來,能抵你做好幾天工賺的了。”
餘舟根本沒有這些記憶,就更不知道要怎麽回了,只能微笑着不說話。
那人過來本來是想看他笑話,見說來說去餘舟都沒什麽反應,就沒趣的走了。
等身邊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陳叔才道:“剛才那人話雖不好聽,但有件事沒錯,你确實應該把婚書找出來,去山灣退了。”
餘舟一直以為原身跟人只是口頭上的毀約,對方悔婚也就悔了,沒想到居然還有婚書。
他可不想跟一個沒見過的人還有這種牽扯,連忙應道:“今天回去我就把婚書找出來。”
陳叔點了下頭,沒再說話。
三人到落楓坡的時候,已經接近辰時,趕緊到管事的那裏報到,領了鋤頭跟竹簍去幹活。
地上已經用石灰粉放了線,哪裏要挖都是清清楚楚的。
只是好的地方都被比他們先來的人占了,餘舟跟陳家父子只能在角落裏選了個石頭多的地方動工。
陳叔是個話不多的人,即使挖的地方比別人難一些,他也沒任何不滿意,領着陳豐跟餘舟就悶頭幹活。
陳豐也是個能幹的,做起事來幹脆利索,只有沒做慣的餘舟稍微慢一些。
但他也不是偷奸耍滑的人,即使慢也沒停下,三人輪換着挖坑運土,很快就形成了默契。
中午飯是主家準備的,一人兩個比拳頭還要大的玉米餅子,再加一碗濃稠的粥,足夠一個大飯量的男人吃飽了。
餘舟剩下半個沒吃完,看到旁邊有人把吃不完的塞衣襟裏,便也有樣學樣。
接着一直忙到申時正,有管事出來說今天就到這裏,讓大家過去領工錢。
餘舟看着還高的太陽,有些意外,“這麽早就收工了?”
陳豐道:“這就不懂了吧?我們這邊修房子都是這樣的,趕早不趕晚,而且大家都離得遠,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陳叔:“過來把這廂土運了,領工錢估計還要排會兒隊。”
陳豐看着都走得差不多了的村民,朝餘舟攤了下手,拉着他一起去運土了。
三人弄完那堆土再過去排隊,自然是落在了最後面。
輪到他們領錢的時候,發錢的人數了下手裏剩下的銅板,看向旁邊的人道:“我這裏只剩十三個了,你那裏還有多少?”
“二十四個,”另一人回道,“還差……”
須臾後餘舟沒聽到後面那個數,下意識接道:“還差二十三個。”
那二人聞言擡頭看向餘舟,他們身後一個看起來像管事模樣的人也望了過來,問道:“你會算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