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死亡凝視
盈滅宗尚武成風,課業結束後,墟海廣場上便有許多弟子切磋交流。
然而衆所周知,即便是精英院校,也總會混進那麽幾個學渣。
“王炸!”學渣姜沉離盤着腿席地而坐,興奮地甩下兩張牌,“快給錢給錢!”
“不玩兒了!”她右側坐着一個年輕弟子,長着一張讨喜的娃娃臉,如今卻滿臉哭喪,“你已經連贏了五六把,我三日的俸祿都輸光了!”
“陳子義你少來!”姜沉離推了那人一把,用樹枝扒來幾顆他面前的靈石,迫不及待數起自己的戰果,“前幾日你贏走我十日俸祿時,我還沒說什麽呢!”
對面的女弟子方雲見她這幅財迷樣,嘴角抽搐:“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富人在想什麽。”
姜沉離美滋滋數着錢:“這叫防患于未然!都怪你們陸師兄花銷太大……”
就比如,他那天只是心血來潮想買花燈,最後卻變成她這個冤大頭花了十倍靈石,更別提各種甜點食材都要最好最新鮮的,再有錢也經不起他這麽折騰啊。
這些天,為了跟盈滅宗內的弟子混熟打探消息,她使出了撲克牌這個殺手锏。事實證明,棋牌室群衆在鬥地主中培養出的友誼,塑料但火速。
“什麽花銷?”牌友方雲湊過來彈了彈她的肚子,壞笑道:“難不成好事将近了?”
圍觀吃瓜弟子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
“…………”怎麽每人都認為與她陸衍舉案齊眉、身懷六甲?!她拍開方雲的鹹豬手,“想哪兒去了!”
“害什麽羞呀,那日天燈節陸師兄抱你回房,好多弟子可都看見了。”方雲說完,好像又意識到不妥,趕忙捂住嘴,驚慌地看了看周圍,生怕陸衍出現在附近。
然而宗內衆人平素不敢八卦陸衍,一個個憋得眼睛都綠了。方雲這話匣子一開,紛紛可勁揪着她這個家屬造作,她一時竟被各種浮誇的調戲之詞淹沒了。
衆人的故事飛速進化到第三個版本:陸某人鐵樹開花,為他的新婚嬌妻承包了整片水塘—放河燈。
她滿頭黑線,實在忍無可忍,正要出言制止這種三人成虎的行為,陳子義卻挺身而出做了此等壯舉:“你們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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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沉離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陳子義回她一個“放心我都懂”的眼神:“前幾日輪到我去後打掃,路過演武場時,還看見宗主在訓斥陸師兄,現在想來定是怕他沉溺情愛,荒廢課業吧?
姜沉離:“或許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陳子義一把捂住她的嘴,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而且,兩人沒說幾句,就好像要打起來——”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還好被路過的辛師姐制止了。”陳子義摸着腦袋,憨笑道,“是不是很巧?哈哈……哈?”
他爽朗的大笑被迫咽了回去,看着陡然安靜的衆人,目光中盡是迷惑:“難道不巧嗎?”
方雲以手掩面,偷偷打量着她的臉色。
“都看我幹嘛?”姜沉離掀開陳子義的手,摟過他的肩膀,“這種小事我根本不在乎,放心放心。”
陳子義看了看她手中被揪皺的牌,咽了咽口水,雖然仍舊迷惑,卻再沒敢吱聲。
姜沉離自以為表現的無可挑剔,周遭還是落針可聞。她突然覺得哪裏不對,扭頭一看——
陸衍像座鐵塔,直直杵站在後面,盯着她身旁的陳子義。
陳子義也跟着轉過頭來,對上陸衍的眼神後,瞬間打了個激靈。他一把掙脫她的手,磕磕巴巴道:“陸……陸師兄。”
姜沉離聳了聳肩,也跟着跳起來,捏了個除塵訣:“怎麽這會兒來找我,有事嗎?”
“沒事。”陸衍眼裏有一瞬猶豫,卻被她飛快捕捉到了,“路過。”
“…………”姜沉離:“我怎麽感覺你怪怪的?”
在經歷了天燈節後,她總有點疑神疑鬼,八成是後遺症。
“咳咳,”她清清嗓子,“等會還給你做龜苓膏怎麽樣?你昨天不是挺喜歡?”
陸衍抽出她手心那張皺巴巴的牌,看了一眼,又塞了回來:“不喜歡,要奶茶。”
交代完畢後,又快步走開了。
“……”姜沉離心想,“這個絕對是真陸衍,但也确實怪怪的。”
可憐陳子義被陸衍的死亡眼神凝視許久,憋得有處氣沒進氣,這會見陸衍走了,才敢拍着胸口,鬼鬼祟祟湊上來。
“你們聽說了嗎,今日來了個皇室一脈的貴客,據說是遇上了特別棘手的事,動用了盈滅宗與皇族簽下的拂事令,所以陸師兄可能要被派去除祟了。這種宮闱秘辛,他定是怕你擔心才不講的——話說奶茶是什麽?”
怕她擔心?你真是高看你陸師兄了。
姜沉離踮着腳,遙遙看着陸衍的背影,漫不經心敷衍道:“喝了快活似神仙的那種東西。”
她沒注意身旁的衆人又倒抽了第二口涼氣,推開陳子義跟了上去。
盈滅宗的有兩座至高峰,其中之一,就是宗主陸岳橫的領地——定波峰。
姜沉離對自己修為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她只等陸衍走遠了,才敢偷偷摸摸尾随而上。
等遠遠能看見會客廳的房頂後,她藏在林間的怪石背後,分出天魂,天沖魄與命魄,一魂兩魄紛紛飄遠,直至附到大殿窗外的桂花樹枝上,枝頭花團錦簇,沉甸甸低垂着。
其實這種魂魄離身,依附死物的行為是非常危險的。若未及施術時間過去,肉身或附身之物收到傷害的話,會使施術人魂魄激蕩,重則損傷根基。
但此時她也顧不得這麽多了,面具人和魔族的出現就如同催命符,提醒着她時間已經所剩無幾,需要盡快找出真相。
而且如她沒猜錯的話,這段應該是原著的重要劇情——
“這麽巧,陸仙師。”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是個年輕男人,“我們又見面了。”
她心中好奇:“這是何等大人物,居然敢跟陸衍搭讪?”
待她探頭瞧清屋內的場景時,不免無語:“這不是天燈節遇見的那個浪蕩公子哥嗎?!”
“三殿下和犬子認識?”陸岳橫微微點頭,“如此甚好,這次我本就打算讓他去。”
姜沉離聽見陸岳橫喚那人三殿下,終于确定,這正是洛連川的情敵之一。
這段應該算是經典修羅場。洛連川因此事受命于皇族,而已盯上他的魔族意圖攪亂這次任務,挑起仙門與皇室的矛盾,為振興魔族造勢。
而傻白甜女主偷聽到這場魔族密談,心生不忍,偷偷易容後溜了出來,設法跟着洛連川一同上路,想要保護心愛之人。
洛連川卻早已看破女主的僞裝,只認為她和魔族一夥,于是将計就計,一路上對她冷言冷語。
女主隐忍的樣子,觸動了三殿下的少男心弦,直言想娶她作王妃,小虐了洛連川一把,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心意。
不過……原著這段根本沒有陸衍的事,怎麽現在他也摻和進去了?
所幸陸衍的反派程序卻運行穩定,馬上解答了她的疑惑。
“我沒空。”陸衍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洛連川:“他去不就行了。”
數日不見的洛連川,還是那副完美的模樣,他微微一笑:“義不容辭。”
陸岳橫冷冷看了陸衍一眼:“拂事令一出,豈是你說不去就去不去的?”
陸衍聞了聞桌上的茶,又嫌棄的放了下來:“那是歷任宗主許給皇室的,幹我何事?”
陸岳橫:“…………”
姜沉離若不是不能出聲,此時定要拍桌狂笑,只好簌簌抖着樹枝聊以慰藉。陸衍若有所感,銳利的目光看了這邊一眼。
姜沉離立馬吓得不敢再動。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陸少宗主,連所求之事都不細聽,就迫不及待要推辭?”元舟——也就是三殿下,又搖着那把金閃閃的日月乾坤扇,一臉欠扁,“莫不是,你害怕了?”
“犬子失禮,今後我會多加管教。”陸岳橫警告地瞪了陸衍一眼,“三殿下不妨直言。”
元舟啪的一下合上扇子,吊兒郎當的神情一變,添了幾分凝重:“此事說來十分詭異——”
“我皇兄前些日子微服出巡,無意遇見過一個貌美女子,為之一見傾心,可惜之後想派人尋她時,卻驚覺記不清她的模樣了。”
洛連川疑惑:“……難道當時聖上身邊無人?”
元舟搖了搖頭:“我盤問過那天皇兄身邊的侍衛,若說辭無誤……竟無一人記得。”
洛連川皺了皺眉:“聖上作何反應?”
“這正是我冒死越過皇兄,動用拂事令的原因,”元舟苦笑道,“皇兄起初只是有些遺憾,後來變故卻發生了——白天一切如常,而到了夜裏,他便認為那天已經把那位女子接回了宮,夜夜去她的“宮裏”。每當我想和皇兄禀明此事時,他就好像成了癡兒,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此事牽涉甚廣,若被有心之人傳出皇兄被妖物所惑,必會引起國脈動蕩。我迫不得已,才擅自動用拂事令,借我這浪蕩名頭,聲稱外出游山玩水,實則是來請盈滅宗出面。”
元舟說完,看着站在窗邊的陸衍,挑釁道:“如何?不知陸仙師有沒有這個膽量?”
姜沉離此刻也很想問自己:有沒有膽量在陸衍的死亡凝視下,當一株不悲不喜的花——
他到底在看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姜沉離:獨美,勿擾。感謝在2020-03-18 23:21:56~2020-03-19 20:28: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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