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爹請你長命百歲(17
上官太後笑道:“你們好好的怎麽會聊到她?”
意濃心道:“怎麽會聊到她?我還想知道霍太太這蠢貨為什麽會和你聊到她呢。鈎弋夫人是太後的丈夫劉弗陵的生母,難道霍太太是為了讓上官太後回憶從前好和她加深感情?”她再聯想起霍太太之前跟她說那喪心病狂的要再接再厲毒死劉奭的話,心中一咯噔,難道霍太太居然跑來跟上官太後商量這事了?她當然想不到上官太後的主意比霍太太更加瘋狂,反而把霍太太吓得不行。畢竟歷史上的上官太後并沒牽扯進霍家的造反裏。
意濃道:“就随便說到那兒了。”然後她把話題扯開,跟她聊起最近流行的衣服料子。她想如果霍太太真說動了上官太後,她得想辦法阻止上官太後做傻事。但是這事不能讓她自己來,得讓霍光出面。意濃滿心希望都寄托在霍光身上,她十分自信的認為霍光收到她的信以後,一定會出手阻攔霍太太。她完全沒想到,一個更大的風波不久以後就以霍府為中心展開,然後席卷了整個大漢。
劉詢這一陣兒經常帶劉奭到猗蘭殿吃晚飯,當然,就像歷史上記載的那樣,劉奭吃的每樣東西都由他的乳母陸疊先試過以後再喂給劉奭。
劉詢這是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人言的殺傷力了。他到底是在民間長大的,缺乏政治敏感度,早上他聽到劉奭指着霍成君的鼻子罵她是鬼,只是勾起了他好奇的心思,派人叫張彭祖進宮,讓他幫自己去民間找有名的方士過來。等他中午聽到太監和宮女偷偷議論這事兒,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馬嚴禁宮人讨論這事。但已經晚了,不僅起居注上已經記下了這事,宮外有門路的人都知道了,這幾天光彈劾劉奭的折子就遞上來不少。畢竟大漢以孝治天下,雖然劉奭不過是個不到四歲的小孩,但這頂不孝的帽子還是扣到了他的頭上,不大不小,量身定作的。為此,劉詢不得不責罰了一通劉奭和他身邊的下人,還自己檢讨了一番,又給他任命了幾個博學之士當師傅,教導他的言行,這還不算,因為霍成君現在還沒被封皇後,只是個婕妤,劉奭過來天天請安不合禮儀,劉詢就天天帶他來猗蘭殿吃飯,好昭示一下劉奭的悔過之心。
這件事劉詢也仔仔細細問過劉奭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劉奭眼睛盯着腳尖直搖頭。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你怎麽回事?”劉詢有些郁悶的把他抱在膝頭,“有什麽事還不能跟我說嗎?”他隐隐覺得自從許平君死後,劉奭和他也不如從前親近了。他好像把他母親的死全都怪在了自己頭上。
劉奭微微扭頭,試圖避開劉詢的目光,但沒有成功,只好低聲的、堅定的說:“她是鬼,她真的是鬼!”
劉詢道:“你從哪看出來的?”
劉奭道:“夢裏看見的。”
劉詢一怔,忍不住笑了:“我怎麽有你這樣的傻兒子!”然後雙手扳着他的臉,嚴肅道:“你記住,夢是假的,你不能把夢當作是現實。并且你得記得藏住話,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都得記得。”
劉奭嘟着嘴道:“我夢見母後,她告訴我的。”
劉詢不以為意的安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這是太想她了。我小時候也常做這種夢,夢見你爺爺奶奶,我連他們的模樣都沒見過,但是他們出現在夢裏,我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他們。”
劉奭含着淚花:“母後是假的?”
劉詢點頭,責怪的看向陸疊:“你們是怎麽教育奭兒的?他怎麽連夢是真的還是假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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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疊忙跪下道:“奴婢跟殿下解釋過很多遍了,只是殿下在夢裏看見了皇後娘娘,也只能在夢裏看見皇後娘娘,因此不肯承認夢是假的。”
劉詢聽後,心中一軟,慈父之情高漲,就想等許平君再附到霍成君身上的時候,帶她去見見劉奭。因此這次帶着劉奭過來,三人吃完飯,他就讓劉奭在猗蘭殿看書,等月亮高過屋檐了,他就跟意濃說:“不知不覺居然這麽晚了,外面現在太黑,奭兒走在路上別磕着絆着了,就讓他在這兒住一晚吧。”
意濃心道:“他吃飯你都這麽防着我,讓他睡在這兒你不怕半夜夢游我把他掐死啊?”她想到這兒,想明白了劉詢的意圖,他是想等晚上許平君來的時候讓她見見兒子。
拉攏劉奭确實在她的計劃之內,但不是現在該做的。他還太小,什麽話都藏不住,如果他瞧見了自己身上的許平君,豈不是要鬧的沸沸揚揚的。劉詢這是要做什麽?劉奭說一次霍成君是鬼,還能被當作童言童語,如果他總是說,并且把自己見鬼的情景說的十分詳細,是不是所有人都要疑心霍成君是鬼了,有這種名聲的女人,哪還能做母儀天下的皇後?
意濃看着劉詢,他黑曜石似的眼睛裏滿是輕松和愉快,怎麽看也不像是在心裏打着這麽惡毒的算盤的人。她笑道:“只要阿奭不認床就好。”
劉詢道:“你放心,他很好養活的。”
意濃就指揮大家收拾出間屋子出來讓劉奭住,劉奭見她不在,不情願的纏着劉詢:“父皇,我想回去,我不想住這裏。”他還記得許平君在的時候,每次劉詢去別的地方過夜,許平君就非常難過,連帶着他也對宮裏的其他宮殿生出了抵觸的情緒。
劉詢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道:“若不是你自己闖下的禍,你也不用這麽辛苦的向別人展示自己和霍婕妤的親近。現在知道有些話不該說了嗎?”
劉奭點頭:“以後這些話我就跟您說,您讓說了再說。”
劉詢笑了,摸摸他的腦袋:“這樣就對了,晚上別睡的太死,我有個人要你見見。”
到了晚上,劉詢點燃了東林給他的鲛人蠟燭,綠油油的火光又在漆黑的床帳裏亮了起來。
他熟練的将蠟燭移到意濃的臉孔上方,她烏黑的長發、雪白的臉孔和嫩粉色的亵衣都被這綠光映照成了燦綠色。
“平君?”劉詢輕聲喚她
意濃看了眼好感度,這會兒他的好感度又變成了93,而他對霍成君的好感度則在0,感天動地,這一陣兒她本人的好感度終于從負數變成零了,根據意濃猜測,并不是她自己做了什麽好事,而是因為霍家最近在朝上很安分。意濃欣慰的想一定是霍光收到了她的信所以教訓了霍太太一頓又告誡了下家族其他成員的原因。
她繼續裝睡,劉詢叫了她好幾聲,終于忍不住動手推了推她,于是意濃就裝作被推醒的樣子,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然後尖叫了起來。她一面尖叫一面去抓那綠光下的托盤,想來個人贓并獲,結果卻被劉詢吹滅了蠟燭躲開了。
守夜的宮女和太監聽到她這聲尖細的尖叫都跑過來了,外面的侍衛聽到動靜也闖進來了,房間裏的宮燈被點亮,床幔被拉了起來,貞符第一個跑過來,道:“陛下,娘娘,是發生什麽事了?”
意濃道:“陛下,您還好嗎?剛才那綠光是什麽東西?”
早在意濃發出尖叫的時候劉詢就把蠟燭吹滅扔到一邊。然後他就躺下裝作一直在沉睡、剛剛被意濃吵醒的模樣。他擡手擋着眼睛,擋住刺眼的光線,“什麽綠光?朕沒看見啊。”
意濃道:“可是我明明看見一道綠油油的光在我面前,後面好像還有個人拿着綠光。”
劉詢特寬容一笑:“成君你一定是做噩夢了吧。”
意濃做出迷茫的模樣:“真的嗎?”
劉詢點頭:“只是夢而已,剛才什麽也沒有的,不早了,快睡吧,朕在你身邊呢,別怕。”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猗蘭殿雖然都是霍家的人——有從霍家帶來的,有早投誠霍氏集團的,忠心耿耿,不會把事情外傳,可惜昨天猗蘭殿裏不僅有猗蘭殿的人,還有劉詢的人和劉奭的人。劉奭身邊有個宮女叫喜兒,她本來是養花的小宮女,許平君死後,有天劉奭在花園裏玩竹蜻蜓,意外聽到了喜兒唱歌,因為她的聲音酷似許平君,劉奭就纏着把她要到自己身邊,每天給他講故事。這喜兒在宮裏認過幹娘,是衛婕妤身邊的許姑姑,今天去找她閑聊的時候就說起了昨晚上的鬧劇。
等喜兒走了,許姑姑就把這事兒告訴了衛婕妤,衛婕妤聽了十分高興,因此在長信殿裏看着意濃臉上的黑眼圈,關心道:“妹妹今天怎麽了,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意濃掩飾的一笑:“沒事。”
楚美人笑道:“昨晚上大皇子住在姐姐那裏,是不是他鬧着你了?”
意濃就嘆了口氣,道:“昨晚上他沒鬧着我,是…是昨晚上我被人推醒,發現有個人坐在我面前拿着只蠟燭,那蠟燭冒着綠光,我就叫了出來,伸手去抓他,結果什麽也沒抓到,光也滅了。我問陛下,他卻說什麽也沒有人,讓我繼續睡覺就是。那光可吓人了,我從來沒見過那種顏色的光。”
衆人紛紛點頭,只有楚美人手一拍,道:“啊,我知道,那個最近被陛下看重的方士東林就在外面賣這種點燃以後焰火是綠色的蠟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