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爹請你長命百歲(12
意濃都沒有不滿了,其他人還有什麽好說的。
貞符打開箱子将從霍府帶來的陳設一樣樣擺在屋裏——錯金銀朱雀熏爐放在屋子一角,裏面點着濃梅香,一會兒屋裏便浮動着淡淡的冷梅香味;紫檀木首飾盒放在梳妝臺上,立在一面從西域帶來的寶石鑲邊的鏡子旁邊。穗枝伺候意濃脫下淡綠色的外衣,換上輕薄的紗衣,又解下她頭上珠翠,只用一根紫玉釵松松挽着頭發;立荷從外面剪來幾枝桃花,放在纏花枝琉璃花瓶裏。
等她們做完了,劉詢也走了進來。意濃擡眼打量他。雖然之前就用那個‘上帝之眼’觀察過他,但是現場看和那樣看感覺截然不同。劉詢長得真不壞,他是一張微方的鵝蛋臉,膚色略深,眉弓比一般人要高一點,一雙柳葉眼,雙眼皮很深,他的鼻梁很直,鼻背又窄,這給他添了幾分孩子氣。畢竟血緣關系隔得太遠了,意濃已經看不出他臉上有任何劉徹和衛子夫的痕跡。
意濃咬着唇,作羞澀狀,一雙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輕聲道:“陛下。”
劉詢輕笑道:“霍姑娘……,不,是成君,今日朝上事多,朕來的有點晚,真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意濃道:“不晚,我知道陛下總會來的,多等一等也沒什麽。”說完微微低頭,耳朵已經紅了。
劉詢就坐到她旁邊,人說“樓上觀山,城頭觀雪,燈前觀月,舟中觀霞,月下觀美人”,現在他們坐在屋裏,月亮被擋在外面,只有宮燈裏的紅燭的燭光将屋裏照亮,那暈黃的燭光落在意濃雪白的臉龐上,更是別有一番風情。
劉詢道:“朕從前就聽說霍大将軍家裏的五朵金花一朵比一朵美,尤其大将軍的五姑娘,仿佛月宮裏的嫦娥一般。朕從前不信,只當他們誇大,今天才知道所言不虛。”
意濃道:“我可不喜歡嫦娥。”
劉詢道:“怎麽?”
意濃道:“要我是嫦娥,絕不會抛棄丈夫,獨自去吃那不死藥的。”她一面說着,一面将手覆在劉詢的手上,大膽而火辣的緊緊盯着他。根據她這麽多天的研究,劉詢絕對是喜歡潑辣大膽型的女子的。
劉詢道:“你知道我若是後羿,會怎麽樣嗎?”
意濃咬唇笑道:“不知道。”
劉詢眼中閃過一絲調皮,深沉道:“我會把嫦娥一口一口的吃下去。這樣,既可以不死,也永遠不會和嫦娥分開了。”
“啊?”意濃驚訝的看着他。這家夥難道是秀色的愛好者?
劉詢滿意的大笑道:“我開玩笑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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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濃作嬌羞狀的用拳頭輕輕捶劉詢胸口:“陛下,你好壞。”
劉詢笑嘻嘻道:“我還有更壞的呢,你要不要看一看。”一面說,一面解下床幔,淡紫色的床幔就垂了下來。劉詢瞧着意濃的臉龐,心不在焉的想,真可惜,如果她不是霍光的女兒就好了。
到了半夜,劉詢睡的正香,突然醒了過來。他意識一清醒就感到床在抖動。
“怎麽,地震了嗎?”劉詢尋思,正想叫人,突然感到震動源不是地面,而是在他旁邊。他順着震動看過去,就看見霍成君在緊閉着雙眼渾身發抖,骨骼咯咯作響。
“成君……成君……霍姑娘……”劉詢叫她的名字,推搡着她,但是她雙眼緊閉,并沒有清醒的跡象。
“這不是發什麽病了吧。”劉詢喃喃道,正打算再叫人,就看見霍成君的眼睛突然睜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透着迷茫,她借着透過床幔的燭光打量着周圍,然後看見了劉詢,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和欣喜,坐起身,抓住劉詢道:“病已,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劉詢冷汗直流,霍成君怎麽會叫自己這個名字,小心翼翼道:“成君,你是怎麽了?”
霍成君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然後道:“病已,誰是成君,我是平君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劉詢僵硬道:“什麽平君?”
霍成君伸手扭住他的耳朵,生氣道:“好啊你,你還認識除了我以外第二個平君嗎?”
劉詢心中一咯噔,不敢置信道:“平君?許平君?”
霍成君點了點頭:“哼,你認不出我了?”
劉詢道:“你怎麽會在她的身體裏?”
霍成君道:“她?什麽她?這兒是哪裏?”
劉詢按住她的肩膀,問道:“我問你,咱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霍成君嗔怪道:“什麽啊,你怪怪的,好,我告訴你,咱們第一次見面是我跟着我阿母去給阿父送飯,在牢裏見的你。那時候你正生病,剛流鼻涕,我還笑話你,對不對?”
劉詢道:“我再問你,咱們當時給奭兒想過多少個名字?”
霍成君道:“這誰還記得。我想想啊,記得我阿父建議取名叫簡,簡單的簡。我阿母呢,想取名叫器,說讓他以後成器。你本來想取名叫植的,說植物栽在土裏照照陽光喝點水就能活下來,起這個名字好養活。還是我拉着你去橋東那個算命鋪子找算命先生起的這個名字。”
劉詢道:“這些別人也都能查出來,我再問你一個除了咱們倆別人誰也不知道的東西,咱們新婚那晚,你咬我哪裏咬出血了?”
霍成君臉一紅,身手去擰他上臂內側那塊嫩肉:“就這裏!”
劉詢道:“你……你真是平君……”
霍成君道:“哼,你這個壞家夥,你不認得我啦!”
她還想再說,但是劉詢已經将她緊緊抱在懷裏。
“平君,平君,我好想你。”劉詢眼淚汪汪道。
霍成君笑道:“瞧你這傻樣,好像咱們分開多久了似的。”
劉詢一怔,道:“平君,你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嗎?”
“我……我死了?”霍成君身子一僵,突然失去意識似的昏了過去。
“平君!平君!”劉詢緊緊抱着她,忙讓人把醫生叫來。醫生過來的路上心想這新婚夜新娘就出事,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陛下可真是的,又不是頭一回當新郎,怎麽這麽把持不住啊。
等到了猗蘭殿,醫生隔着床幔號了下脈,道:“婕妤娘娘脈象很正常,陛下不必擔心。”
劉詢道:“但是她……她……她剛才突然暈倒了。”
醫生頓時想歪了,淡定道:“這……婕妤娘娘畢竟是剛進宮,年紀又小,陛下悠着點兒就不會了。”
正說着,床上霍成君突然嘤咛一聲,輕聲道:“怎麽回事啊,大晚上的,怎麽這麽亮?”
劉詢忙到她身邊坐下,關心道:“平君,你醒了?”
霍成君神色一黯,別過臉去:“陛下是做夢夢見皇後娘娘了嗎?我……我是成君,不是平君。”
劉詢怔怔道:“我剛才是做夢?”
霍成君道:“陛下怪怪的,一定是太思念皇後娘娘的原因吧,嗳,屋裏怎麽這麽多人啊?”
醫生聽到點自己的名了,忙道:“娘娘身子可有不适?”
霍成君臉一紅,道:“沒什麽,挺好的。”
醫生道:“陛下說娘娘剛剛昏過去了,臣看臣給娘娘開個靜氣養神的方子喝上幾天吧。”
霍成君面露詫異之色:“我……我什麽時候昏過去的?”
劉詢道:“沒事兒,可能……可能真是我在做夢。”
霍成君笑道:“陛下在夢裏夢見我了?”
劉詢心事重重的看着她,敷衍的點點頭。
霍成君很快又睡着了,劉詢躺在她身邊,卻再也沒有睡着。
剛才那是夢嗎?
他也在問自己,如果是夢,為什麽那麽清晰?
劉詢從前還真聽說過鬼上身這種事,那是街上賣炭的黃老伯跟他喝酒的時候講的,據說是他親眼所見。
這黃老伯從前有一戶鄰居姓曾,這曾家有兩個兒子,曾大和曾二,還有女兒曾三,這曾大和曾二都很不孝順,娶的老婆也很潑辣刻薄,只有曾三雖然嫁人了,但是對父母特別孝順。這曾家的老頭五年前就去世了,後來曾家的老太太也去世了,黃老伯就去參加老太太的葬禮,結果葬禮上那曾大的媳婦秦氏突然往地上一坐,然後臉色一變,用曾老頭的口吻指着曾大、曾二、曾二媳婦還有她自己的鼻子罵了一通,說曾老太太死前生病,他們沒一個用心照顧的,真是眼睛掉到了錢眼裏,心心念念的只有錢,有他們這兩個兒子還不如當年買頭豬來養,至少長大了也能宰了吃肉。然後又握着曾三的手說女兒啊你是個好孩子,你兩個哥哥和嫂子都不是人,以後你就別回家了,就當他們是死人吧。我生前在咱們家老房子東頭那棵歪脖子老榆樹下面埋了塊金餅,死的時候沒來得及告訴別人,現在我告訴你,你去把它取出來,拿回家好好過日子吧。後來曾三去那棵歪脖子榆樹底下一挖,還真有塊油紙包着的金餅。
從前劉詢只當是故事聽來解悶了,但是剛才霍成君的神态語氣都和許平君十分像,并且她真的答出了劉詢的問題。難道……難道許平君真的上了她的身?真該死,剛才自己怎麽能告訴平君她已經死了,把她吓跑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秀色:一種可怕的癖好,愛一個人就把一個人吃進肚子裏。
話說這個曾家的故事真的是我媽的親戚親眼見到的orz,當然金餅啥的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