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深海的他

第67章

海怪偷偷摸摸的抱着七七, 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宿舍食堂的後面, 悄咪咪的從窗戶上探出頭去看向廚房裏面，突然從裏面傳來了桃夭十分清晰的聲音。

“長青, 把你手邊刮好了鱗的魚都拿過來！”

“健康，蔥姜蒜都清理好了嗎？”

“付瑤，不想幹活別在這裏礙事。”

“陳墨，你今年真的十歲了嗎？！”

一旦到了廚房根本就是桃夭的天下，随随便便的将幾個孩子使喚的忙裏忙外。

海怪挑眉, 這是在集體做飯？

七七也學着海怪的樣子，偷偷的把頭探出去仔細的觀察。

海怪得到了穆少岚的透露說讓他到廚房來，有驚喜，雖然一頭霧水但是海怪還是來了。

當他看到全副武裝的自己的小雜魚的時候，面色還是有些疑惑的。

“爸爸雖然喜歡清淡一點的魚肉, 但是對酸辣這一類的也可以接受。”桃夭站在竈臺邊上，正在逐漸炖煮的鍋裏飄散出了水汽，從海怪這個窗口都能夠聞到其中十分鮮美的味道。

桃夭的确是做飯的天才, 自從知道了他無比偏愛魚的時候也曾經經常去書店找尋魚類的做法,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每天都在吃不同的魚。

家裏的預算實在是有限，桃夭也經常會起來個一大早然後去早市一次性采購很多魚類回來，雖然新鮮程度有限但是不得不說的确是節省了一部分的錢。

海怪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家小雜魚們這麽齊心協力的去做一件事情, 海怪的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我記得爸爸似乎除了魚類也比較喜歡吃海帶鮮蝦一類的東西啊。”健康軟軟糯糯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海怪很自然的點點頭，只要是海裏的東西他全部都喜歡。

“海帶我之前已經在泡着了，但是鮮蝦一類的估計是我們暫時是找不到了。”桃夭一邊處理着手中的食材一邊說道, “畢竟還有那麽多人在找，當然是擇優選取。”

健康擡頭看着桃夭十分認真的側臉，沒有往常會專門透露出來的嬌媚，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正在努力的為了自己重要的人在做一樣事情。

健康看着看着，突然喃喃說道：“其實桃夭這樣就很漂亮了，比你平時的那般作态要更加的好看呢。”

桃夭的手突然頓了一下，心情有些複雜，低頭看向健康的時候伸手拍了拍健康的腦袋。

“我會認真的去做好為爸爸做的事情的。”桃夭小的很開心，爽朗明媚，“不是用那樣的手段，而是用我真正的實力去讓他開心的。”

健康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看向桃夭的時候眼神中充斥着開心的模樣。

“有爸爸真的太好了。”健康笑道。

一個人在認真工作的時候是最美好的，桃夭在為海怪努力的時候的表情，是他所難以見到的認真，是真的很漂亮。

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能夠聚集在一起去做同一件事情，這對健康來說就像是做夢一樣。

因為心情很好的原因身體似乎都不痛了。

海怪也注意到了健康的話，偷偷摸摸的探出眼神去看向桃夭，實際上他并沒有看出桃夭現在到底有哪裏很好看了。

但是的确是少了幾分平常時候看起來有些不舒服的故意散發出來的誘惑的氣息，明明只是一個青澀的水果為什麽偏偏要将自己僞裝成已經熟透的果實呢？

“付陽。”桃夭轉頭說道，“能麻煩你去取用一下柴禾過來嗎？我覺得可以試驗一下另外的制作方法。”

“好。”付陽站起身來，離開，付瑤就立刻抓住了付陽的手偷偷摸摸的跟了出去。

海怪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遠遠的在付陽付瑤的身後。

“那個女人怎麽回事啊，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的樣子！”雖然嘴裏一直說着，但是卻并沒有停下手中撿柴禾的動作，“将來我也一定會長的很漂亮，比她會做飯，比她受男人歡迎，比她要更加的出色！”

付陽抱着柴禾，看着自家妹妹，笑了笑說道：“瑤兒将來長大是希望做什麽呢？”

付瑤顯然被付陽問的愣了一下，然後站起身來，手中的柴禾無意識的敲打着地面。

“還沒考慮過嗎？”付陽笑了笑。

“那哥哥将來想要做什麽？”付瑤瞪大了眼睛問道，顯然也是十分的好奇。

“我？”付陽想了想，笑道，“哥哥想成為軍人。”

“去當兵？”付瑤說道。

“不，要更高級別，能夠觸碰到我們觸碰不到的，用最大的權利去守護你們。”

“哥哥是打算，嗯……那個詞怎麽說來着？”付瑤仔細的考慮了一下，“以權謀私？”

“也不至于這麽說。”付陽的對自己妹妹的腦回路簡直哭笑不得，然而笑過之後表情又嚴肅了起來，“我從一開始以為只要身體強大就可以了，但是爸爸說的對，真正的強大并不是在身體上。”

他們的能力太過弱小，現在也只是仗着海怪的庇護，海怪很強大，強大的無可匹敵，但是卻不代表沒有弱點。

更何況海怪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憑着個人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頂天的。

要成為家裏的後盾……

“我的身體素質很好。”付陽低頭對着付瑤說道，“尤其是被爸爸救助過後更是探尋不到極限，這份力量來自于爸爸，我将來必然也是要用這份力量去回報他的。”

“那我就去賺錢吧。”付瑤擡頭對着自家哥哥說道，“我會賺很多很多的錢，讓哥哥能夠順風順水，然後用很多很多的錢，買下最大的海，然後我們搬過去住！”

“傻丫頭，海可不是能買得到的。”付陽聽到之後有點想笑。

“買不到，就證明錢不夠多！”付瑤驕傲的甩甩頭發，“我賺的錢，絕對能買下來！不過最開始的，先把那顆珍珠買回來吧！”

付陽在身旁聽着一直笑，但是心情卻也同樣的十分的微妙，付瑤也在長大了，逐漸的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懂得自己的未來應該如何。

他們能夠有選擇，而這份選擇的機會，則是基于爸爸所給他們的現在之上。

滴水之恩都将湧泉相報，那麽恩重如山，付出一切能夠回報的了嗎？

海怪默默的跟在兩個孩子身後，心情也是複雜萬分。

嗯……

他覺得吧……

這兩個願望估計實現起來有點困難，甚至是有些不切實際。

權威再高，他所知道的骁勇善戰的将軍，最終依舊被廢棄。

錢財再多，富可敵國的商人也最終被碾壓在皇權之下，平庸終身。

不過有個夢想總是沒錯的，說不定就實現了呢？

海怪十分樂觀的想到，對于自家孩子已經對自己的未來有所規劃這一點，他還是很滿意的。

雖然不知道這幾個孩子現在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但是明顯一口一個爸爸還是取悅了海怪的，也因此海怪也抱着七七放松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從現在開始他一步都不會離開的！坐等小雜魚們過來尋找自己！

“一起出去吃點東西？”穆少岚看着海怪躍躍欲試的模樣心底好笑，故意說道，“教職工教官都會有另外的食物的。”

“你們去吧。”海怪很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在等我孩子叫我去吃飯。”

“……你這麽耿直讓我少了很多調侃的樂趣。”穆少岚十分無奈的說道。

“他們這次是不是打算像我示好了？”海怪擡頭說道，“你說他們今天就能想通果然就想通了。”

“你的家庭氛圍還是很好的。”穆少岚如是說道，“因為孩子都很懂事，知道你的重要。”

“嗯哼。”海怪也頗為自豪的點點頭。

“夏令營快結束了。”穆少岚說道，“而且可能會提前一段時間就結束。”

“怎麽了？”海怪問道。

“之前傳來了消息，說這邊似乎出現了水怪。”

穆少岚的話直接讓海怪聽到了之後背後一僵，面色不太好：“什麽意思？”

“就是這兩天的事情，有人目擊到很奇怪的生物出現在這附近，這段時間在這裏肯定會湧來大量的游客和媒體，到時候人多事多，對管理學生不利。”

穆少岚也對這個情況的發生有些疑惑，偏偏在這段時間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當時有人拍下了照片……”

穆少岚将手機打開的時候看到了裏面的照片，照片照的十分的模糊，像是從很遠處照下來的場景，漆黑色的水面和幾乎紅透了大片湖水的血色，而在旁邊幾個小小的身影被納入了照片之中。

正是他的那幾個孩子！

海怪頓時眉頭一皺。

“雖然看不出來到底是誰，但是肯定我們這裏的學生會被采訪，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穆少岚意味深長的看了海怪一眼，“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對嗎？”

海怪沒想到當時的情況居然會被拍攝下來，明明距離那麽遠卻依舊被抓到了痕跡，這就難保其他的人沒有照到照片，或者說……

難保沒有其他的目擊者。

海怪這時候也有些緊張，一旦被人類發現了有像自己這樣的東西混入了人群之中，肯定會招來禍患。

到時候不僅僅是撫養這幾個孩子，更是連他的立足之地估計都會剝奪。

人類就是這樣一個相當排他的種群。

要和這些孩子……分開？

本來還很欣喜的情緒在這個時候像是被潑上了一盆冷水，直到健康來找他的時候，海怪都還沒緩過神來。

“爸爸……”面無表情的長青站在海怪的面前的時候，海怪努力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向長青，“對不起，我錯了。”

“……”海怪對長青這麽突然冒出來的一句有些懵逼，愣了半天才回答道，“你錯哪裏了？”

“我不應該不經過你的同意去做你不願意的事情。”

是因為這樣錯了嗎？海怪腦袋都糊塗的自己都無法分辨了。

“我有認真的去思考過了，爸爸。”長青一如既往的淡漠，“是我故步自封了。”

“……”這孩子到底思考了什麽？海怪也是一頭霧水。

“我并沒有讓您傷心的意思，爸爸。”那個孩子跪在了自己的面前，“如若這樣能讓您開心的話……”

長青第一次，去反省了自己的思維。

他雖然是将海怪定位在父親的位置上去思索考慮，卻并沒有将海怪的情緒納入父親的範圍之中。

他們并不是親子，甚至都算不上是養子，這樣的關系他們會不安，但是同樣的，眼前這個人也會不安。

一旦其中一方表現的不信任，理所應當的信任的關系就将不再存在。

而受傷的，往往更是不被信任的那一方。

他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海怪是認真的，但是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因為長青心中一直都不曾忘記的黴運。

遲早都會被抛棄這個想法，從來都不曾脫離。

——不想被他抛棄。

——喜歡他。

——想讓他開心。

當這樣的想法充斥在腦海中的時候，只會順勢而為的機械轉動的思維，居然被壓制的徹底。

現在他已經得到的，就算是将來再次失去，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失，是他賺了。

偶爾放任一下自己的心情，其實也并不那麽難以接受。

“對不起……”

爸爸。

“我原諒你。”海怪說道，“站起來吧。”

要說生氣還是不生氣，海怪實際上心理并沒有多少氣憤在裏面的，畢竟在家孩子有什麽不能原諒的呢？

但是看着這些高傲的孩子實際上一個一個的都還是向往着這個家庭的時候，海怪突然覺得偶爾生氣一下也未嘗不可，至少能讓這幾個孩子好好的說真話。

自家孩子總是喜歡隐瞞起來什麽都不說真是讓他這個做家長的傷透了腦筋。

當跟着長青去了食堂的時候，長青站在海怪的身前，伸出手抓住手柄的手停頓了一下，回過頭來看向海怪。

“嗯？”海怪低頭，看着七七又一次被抱回了長青的懷中，感覺這下子終于和以前一樣了。

“爸爸曾經說過，是需要将我們培養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對嗎？”

“是的。”海怪點點頭說道。

“既然如此，那麽一旦我們達到了這樣的要求，那麽您還會在我們身邊嗎？”

“……”突然間海怪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算了，這個問題當我沒有問過。”現在的事情都還沒有能夠确定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去奢望未來，他果然也開始變得幼稚了。

當門被推開的時候，裏面飄散出來的魚的味道鮮濃，海怪也不由的多了幾分期待，當門徹底打開的時候，幾個孩子都十分老實的跪成了一排。

“對不起……爸爸！”陸陸續續的聲音傳來，海怪卻是将每一個人的聲音都聽了一個清楚。

“好吧。”海怪止不住的覺得有些舒心，被這些小雜魚們天天欺負的累心累身的終于有一天揚眉吐氣了，“原諒你們了！”

這頓飯海怪吃的很舒心，這一次夏令營真的沒有白帶這些孩子過來，也算是上了一堂生動的課！

海怪的胃就像是個無底洞，在幾個孩子已經吃飽之後幾乎是風雲殘卷般的吃完了所有的魚，懶懶散散的趴在食堂的桌子，看着在旁邊正在收拾碗筷的小雜魚們。

“你們想要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訴你們。”海怪慵懶沙啞的音調，讓幾個孩子手中的東西都停了下來，“我不會欺騙你們的。”

幾個孩子都沉默了下來，付陽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我呢，并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海怪的呢喃更像是微弱的自言自語，“我很大，很大很大，對你們來說……”

“不用了，爸爸。”付陽突然間打斷了海怪即将出口的話，搖了搖頭。

付陽依稀記得，當自己和那個據說不是人的家夥一起沉入湖底的時候，海怪立刻追逐下來的身影，那驟然變換的一切，到現在想起來就宛若夢境一般的不清晰。

海怪并不是他們能夠理解的存在，就算是知道了所謂的真相，海怪也依舊是他們的父親。

“這樣其實，就足夠了。”

因為恐懼，所以才會想要去了解，但是一旦真的去信任，真相反而并不是那麽重要。

畢竟他們現在所認識的，就只是有安全的海怪了，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