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深海的他

第65章

海怪帶着七七, 因為七七還是個孩子, 他也不能帶着七七泡浴缸，幹脆就帶着小孩子出來曬太陽。

海怪最喜歡做的就是尋找太陽和陰影的分割線, 将七七放在太陽下面，自己鑽到陰影裏面。

一舉兩得。

七七呆萌着小臉坐在的太陽下面，傻呆呆的看着海怪。

“……”海怪仔細的盯着。

“……”七七努力的擡頭看着海怪。

“銀老師，您在做什麽？”杜莫突然出現在了海怪的身邊，“我能一起嗎？”

“曬太陽。”海怪擡頭看着杜莫, “聽說曬太陽對身體有好處。”

杜莫看了看因為夏天的原因十分明媚，明媚到火熱的太陽，好意提醒道：“适當的曬太陽的确對身體好，但是這個陽光太劇烈了并不适合……”

海怪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把七七從太陽光低下抱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樣就好了。”海怪點點頭表示感謝。

“銀老師,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不知道是否可以？”杜莫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關于您的七個孩子的。”

“嗯？”海怪偏過頭做出了疑惑的表情。

“您當然是可以拒絕回答的，可是從法律上來講畢竟收養七個孩子并不是您一個人能夠做到的, 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讓這些孩子成為您的養子……”

杜莫本身沒有想要威脅海怪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的本能先一步的做出了這個反射。

海怪倒是無所謂的歪了歪腦袋：“因為我家的孩子說可以利用一下別人的同情心然後走個後門。”

“……”杜莫一臉尴尬，這麽實誠的對話讓他剛才認真的威脅感覺像是個傻子，“那我能詢問一下您是從哪裏找到這些孩子的呢？”

“海上。”海怪如實說道。

“您是漁民？”杜莫下意識的想到, 他一直沒有能夠查到這個人的身份, 最新的記錄是從這個男人到達這個城市之後和其他七個孩子一起上的戶口。

“不是。”海怪搖了搖頭。

“那您怎麽會在海上找到他們？”杜莫皺眉。

“我住在海裏。”海怪說的十分的平靜，絲毫沒有任何思考和編排的痕跡，經常通過觀察犯人微表情來判斷對方是否說謊的杜莫, 居然沒有辦法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住在海裏？是住在海邊的意思嗎？雖然說現在是沒有身份證沒辦法出門的地界，但是在邊遠地區到底有多少人沒有上戶口還難以言說，眼前這個男人就算是黑戶也算是能夠理解。

或許這個人真的只是單純的收養了這些孩子，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并沒有任何的牽扯。

在想到這種可能性之後杜莫總算是松了口氣，緊繃的後背也逐漸的放松了下來。

“銀老師怎麽會想到去收養這些孩子的？”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說照顧一兩個孩子還是能夠勉強生活的話，七個孩子就實在是夠嗆了。

“因為有人拜托我照顧他們。”海怪如實說道。

“是誰？”一聽到這裏杜莫的瞳孔之中閃過一絲暗芒。

“我不認識。”海怪直接說道。

“你不認識為什麽就會同意的去收養這幾個孩子？”杜莫找到了其中的疑點之後咄咄逼人，似乎非要将整個故事挖掘的徹底。

“因為那個人的臉……”海怪回想到了那個女人的面龐，脆弱的瞳孔中閃爍着悲涼，但是依稀能夠看到微弱的希望，“那個人長得很像我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當海怪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是第一次将這個事情告訴別人，似乎自家幾條小雜魚自己也沒說過。

“對你很重要的那個人？”杜莫沒想到居然會得到這樣的答案，稍微有些意外。

“嗯，一個死了很久的人了。”海怪抱着七七，伸出手指輕輕的描繪七七臉頰，“我幾乎都已經忘記那個人長的什麽樣子了，哪怕記得一些事情的細節卻偏偏忘記了對方的模樣。”

杜莫從海怪的身上感受到了落寞的情緒，濃郁的失落和寂寞讓這個仿佛比月色璀璨的男人在這一瞬間黯然失色。

“對不起。”杜莫下意識的說道。

“嗯？”海怪擡眼，疑惑的歪了歪頭。

“我沒想到會觸碰到你的傷心事。”杜莫并不是有意去打探別人的過去的。

“嗯……”傷心事？的确是很傷心，但是氣憤多過傷心的時候，更多的則是無奈了。

“那拜托你的那個人還在嗎？”杜莫并不想讓這個話題就到此結束。

海怪想起了那個已經徹底僵硬的女人，失去了靈魂的支撐已經變成了一個死物，她最後拼盡全力生下來的孩子現在正在生機滿滿的坐在他的懷裏。

“死了。”海怪木然的擡頭，對女人的死亡并沒有任何的緬懷，“被魚吃掉了。”

“你沒有安葬她嗎？”杜莫有些驚訝。

面前的男人看起來并不像是冷心冷情的模樣，他以為至少這個男人會給那個人的一個安葬的地方，入土為安，難道說男人就直接将那人的屍體丢入了水中？

或者說……

這真的是一場意外而不是謀殺？

“讓魚吃掉難道不對嗎？”在這一點上海怪有些無法理解杜莫的腦回路，“反正你們埋在土裏最後也是會被蟲子吃掉的啊？”

在聽過這話之後杜莫讓自己冷靜了一下，逐漸的能夠猜測出海怪的想法。

的确是有很多地區的人信仰各種各樣的喪葬，住在海邊的人或許的确崇尚水葬這麽一說。

“那麽我能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麽死的嗎？”

“身體不好吧，加上被水泡久了生病，然後又生孩子……”海怪說道。

“……”杜莫聽到這裏皺起了眉頭。

已經即将臨盆的孕婦是出于什麽樣的心理才會不顧自己的安全而跟着去出海？這顯然是一個顯而易見的疑點，但是面前的男人絲毫沒有覺得不對，或許是缺乏常識。

在資料上顯示這個男人才精神方面上有一些問題，或許實在是不應該對他太過苛責。

“那麽最後一個問題。”杜莫說道，“如果說有一天有人會從你的手中領養走這些孩子，你會同意嗎？”

雖然不知道男人對這些孩子的過去到底了解了多少，但是如果這些孩子真的如此重要免不了将來會變成這樣的後果，如果到了那個時候……

這個男人應該如何選擇？

“什麽？”海怪沒有反應過來杜莫的意思。

“如果說這些孩子的父母，或者說曾經的撫養人現在想要要回這些孩子的撫養權，你應該怎麽辦？”杜莫說道，“你也知道你領養的手續是不合法的，那麽到時候他人能夠很輕易的就将你們的法律關系斷絕，并且帶走這些孩子。”

“為什麽？”海怪疑惑的偏過頭看向杜莫，眼神中充斥着疑惑，“為什麽曾經抛棄了這些孩子的人還會想要再将孩子帶回去？”

“這其中……必然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杜莫在看到海怪的眼神的時候，突然就湧上了心虛的情緒，一向條理清楚的他這時候突然感覺自己不知道如何接話。

“我不明白。”海怪抱住了懷裏的七七，“憑什麽他們說什麽是什麽？這都是我的孩子一個都不能走！”

“本來這個社會很多事情都是有些力不從心的，畢竟你勢單力薄……”杜莫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不依不饒的想要讓眼前這個人認清現實，但是那樣不曾有任何動搖的堅定，讓他有些不舒服。

“讓他們試試啊！”海怪直接捏住了七七的臉蛋，“有本事讓他們來搶，我光壓都壓的死他們！”

海怪是自豪的，他活過了不可數的歲月，在茫茫無際的海洋之內成為了一方海神，他有着屬于他自己的高傲。

讓人搶了孩子這種事情不論是在什麽樣的種族裏面都是絕對的恥辱和挑釁，這幾乎是直接踐踏了整個種族的尊嚴。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的發生海怪就忍不住開始磨牙，居然有了很久都不曾有過的捕獵的想法。

杜莫在看到了海怪的眼神後突然被震撼了，那是絕對不會放手的眼神，對這幾個孩子絕對的守護和絕對的擁有，或許這個人真的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突然間杜莫好像是有些明白了過來，為什麽之前陸威會說想讓他來尋找一下海怪，人真的是有人格魅力這麽一說。

母親在為了自己的孩子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力量任何人都會驚嘆，這個男人是真的将那幾個孩子徹底的放在自己的圈子範圍內了。

“但是外人好搞定，自家孩子應該怎麽內部搞定呢？”當海怪霸氣十足震懾了對面的人之後，又立刻陷入了苦惱模式，“昨天我家孩子做錯了事，我讓他們跪着反省，他們跪了，然後沒反省。”

“……”杜莫對這個話題突轉的一臉尴尬，“我……我也不知道，我沒孩子。”

“你剛問了我那麽多問題，我也應該問問你吧？”海怪側過頭，長發随意的撩了一下。

“可以。”杜莫也知道，現在自己詢問別人畢竟沒有任何理由，回答對方幾個問題自然是無法拒絕的。

海怪将七七放在了旁邊，突然間抓住了杜莫的手，反手一擰，杜莫下意識的要反抗卻直接被對方扣住了脖頸撞在了牆上，他的反應能力分明不錯卻幾乎在海怪的手下毫無反擊之力。

看着被自己制服的杜莫，海怪嘴角勾起了冷笑：“你想搶我的孩子？”

杜莫被海怪扼住喉嚨，海怪的手指微微收緊的讓杜莫出氣多進氣少。

“我也不是傻子，你這段時間沒事盯着我孩子看我怎麽可能發現不了？”海怪不高興的将杜莫壓在了牆上，因為之前兩人是坐着的姿勢，海怪直接跨坐在了對方身上。

過分冰涼的體溫讓杜莫感覺自己面臨的并不是一個人類，恐慌從內心升起。

努力的搖了搖頭，海怪看到之後總算是放松了一點。

杜莫眼鏡掉在了一旁，脖頸火辣辣的疼痛，狼狽萬分，但是卻沒有被對方放過。

“那麽你是什麽意思？”海怪靠近了對方，“又專門跑過來暗示我收養孩子，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杜莫放松了下來，也希望能夠放松對方的警惕，苦笑了兩聲。

“我的孩子我當然是希望有自己血緣的，将來我也會打算找個妻子一起生個孩子。”

聽到了杜莫這麽說，海怪總算是放開了手，看着被卡的難受的男人，然後陷入了沉思。

在杜莫想着幹脆告辭的時候，海怪卻意味深長的拍了拍的杜莫的肩膀。

“我雖然覺的桃夭的身體已經開始成熟了，但是聽說現在不到二十歲不讓結婚的？”海怪仔細算了算，“這麽想想大概你還要等上八年，不到八年吧？不算久，一眨眼的功夫。”

杜莫：“？？？”

“雖然我不是很希望這麽快就讓孩子找到伴侶，但是你如果真的人不錯的話，桃夭也同意，我是不會反對的。”

杜莫：“……”

海怪揉了揉發絲說道：“我聽說現在的軍人也是很優秀的？既然如此至少身份上你的配得上桃夭了。”

“并不是這樣的，銀老師……”杜莫感覺這個話題像是往很奇怪的方向在發展，立刻打斷說道，“并非如此的，況且現在桃夭年紀這麽小，我要是對她有非分之想的話那不光在道德上我會受到譴責，在法律上我就是犯罪啊！”

“在很久之前女子十二歲出嫁是常事。”海怪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這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杜莫慌了手腳，號稱淡定的男人在此時恨不得落荒而逃。

“為什麽？”頓時海怪的臉色陰沉了起來，“你看不上我家桃夭？”

“不是……不是這個原因……”杜莫感覺自己已經百口莫辯了。

“我家桃夭長相好身高将來也可以，現在胸部的發育至少比其他同齡的孩子好了很多倍！将來一定是個大美人，你憑什麽看不上她！？”

海怪爸爸瞬間發作了自家孩子最好的毛病，開始針對杜莫百般挑刺，一瞬間杜莫感覺仿佛看到了喜歡胡攪蠻纏的七大姑八大姨。

“抱歉，我……”

“銀鲛……”

在兩人的慌亂之間，突然傳出來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兩人同時愣了一下。

從哪裏傳來的聲音？

兩人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旁邊，被抛棄在一邊寂寞萬分，像是一個圓團子的七七一點一點的爬過來扯了扯海怪的衣服，然後對海怪做出了一個求抱抱的姿勢。

“銀鲛！”咬字清楚，字音準确，海怪一臉懵逼。

“銀鲛！”

再一次，七七不高興的舉着自己的小胖胳膊，發出了自己的不滿意。

“哦。”海怪伸手将七七抱起來，放在了懷裏，七七不鬧騰了。

“恭……恭喜……”杜莫立刻說道，“沒想到居然能夠見證你的孩子第一次叫爸……你的名字。”

只是這孩子怎麽一開始叫的不是爸爸？

“他不是應該叫爸爸嗎？”海怪問道。

“……”杜莫沉默了一下，“總之這是一件大好事，恭喜了。”

“是呢。”海怪摸了摸七七的腦袋，怔忪了半天，突然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像是一個大孩子一樣的開心，“我第一次聽他說話呢，感覺很新鮮。”

杜莫被海怪突然展現的笑容所吸引，呆呆的看着很長時間都沒有能夠說話。

“其實這孩子的聲音不怎麽難聽對吧？”海怪将七七舉起來，很顯而易見的在高興。

“嗯。”杜莫點點頭笑道，“那我也不打擾你們了。”

“拜拜。”

海怪似乎完全忘記了之前兩人正在糾結的事情，跟七七玩的愉快，口中偶爾叫着他。

杜莫似乎能夠理解為什麽之前陸威會說出，既然這些孩子滿意現在的狀況，就不需要去打擾這樣的話來了，不得不說，當真實的被一個人看重在心中的時候，所有的感官都是不一樣的。

但是這個社會并不是那麽簡單，只能說看運氣了，運氣不好，遲早都會暴露。

那幾個孩子明顯和其他孩子的不同，現在看來或許還并沒有特別的異樣，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未來未必就會這麽順風順水。

既然是需要懷疑的，不可能就因為這一點的理由就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