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深海的他

第37章

海怪第一天承諾要來游樂園, 第二天看到萬裏晴空不見雲彩的藍天之後, 心中有些後悔。

這是要直接曬脫水的天氣。

等到海怪抱着七七牽着一串小雜魚到了游樂園的時候，這裏的火爆程度不減那天他打工的時候。

人類……

真的好多。

海怪看着游樂園一臉懵逼。

“所以說, 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去玩這些東西呢？”海怪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低下頭來問桃夭。

桃夭：“……”

當海怪真正的開始體驗游樂園設施的時候，其實全程都是面無表情的。

面無表情的帶着桃夭和陳墨做雲霄飛車。

面無表情的看着幾個小的坐上了旋轉木馬。

面無表情的坐在碰碰車裏被一些不認識的孩子故意撞。

所以說……

到底哪裏好玩了？

他倒是更想像上次一樣穿上工作服跳下水去當吉祥物！

別說海怪面無表情，幾個孩子看起來也不算很開心的模樣，一個個感覺像是在機械的走個過場一樣。

海怪別說是想從孩子們的表情中看到笑容了, 連海怪自己都笑不起來。

總覺得……有點尴尬……

“爸爸……”在海怪抱着一瓶水灌水的時候，陳墨走到了海怪的旁邊，“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大概坐上兩個半小時的車的話，能在下午之前趕到市區內水族館。”

“嗯？”海怪疑惑的眨了眨雙眼。

“爸爸喜歡水吧？”陳墨伸手捏住了海怪的手指, “我在來之前有好好的查過，市區內在水族館據說反響一直不錯，或許在那裏爸爸會開心。”

海怪坐在公家車上之前在想, 自己為什麽會鬼使神差的答應了陳墨的要求？

他明明是帶着這些孩子出來玩, 希望孩子們能夠開開心心，為什麽到了這會兒反而是這些孩子們想方設法的找尋他可能所喜歡的地方呢？

然而當車子開起來的時候海怪卻頭暈惡心啥都想不起來了。

當他領着小雜魚在交了水族館的費用的時候，對這個裏面的東西其實還是一臉迷惘, 為什麽這裏就會讓他喜歡？

如此狹小的通道, 并且十分的陰暗，這裏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會讓陳墨專門推薦？

而當整個藍色的世界進入到海怪的眼中的時候，海怪第一次在到了人類的世界中的時候, 還能夠如此的震驚。

冰藍色的水底，正在游蕩的魚群，所有的魚他都見過，卻并不是能夠生存在人類的世界中的種類。

但是這裏都有，海怪仿佛看到了自己所守護着的安詳寧靜的海域，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爸爸很喜歡水，也是在海邊出生的，應該很喜歡這裏的吧？”桃夭在看到海怪的表情之後，輕輕的松了口氣，“這裏能讓爸爸開心，我們也就沒有白商量了。”

這幾個孩子昨天晚上湊在一起的時候，他是知道的，他只是想着這些小雜魚可能在商量着要怎麽玩，卻如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們在讨論的，竟然是他的事情。

這裏很美麗，熟悉也不熟悉。

“在海底，可沒有這麽漂亮的光。”海怪伸手挨個拍了拍幾個孩子的腦袋，“一起去看看吧。”

海怪對于游樂園或許一竅不通，但是對這些海洋生物，卻十分的熟悉，但是他并不是很清楚這些魚類在人類中的稱呼。

甚至實際上大部分的魚都不知道，人類是怎麽稱呼它們的。

銀鲛這個名字，并不是人類所賦予，它從早先被人類恐懼稱作海怪，之後又為了尋求庇護而稱呼他為海神，海怪沿用了最初的名稱去稱呼自己。

而銀鲛這個名字……

是祭品取的。

——你的表皮是銀色的，很美麗。

——聽說鲛人是美麗的生物，所以你叫銀鲛吧？

——咦，鲛人很醜嗎？可是我覺得應該是很美麗的！

美麗。

是那個人給他的評價。

但是他如今覺得，或許人類的世界，更加的美麗。

當看到這些熟悉的東西的時候，海怪也無法抑制的有些激動，偶爾會給這些孩子們講一下自己記憶中碰到的有趣的事情。

海怪雖然沒有笑容，但是不自覺挂在臉上的柔和讓幾個孩子看着海怪的時候，不願意移開眼神。

“你們知道嗎？”海怪說道，“不同種魚類也是可以交流的。”

“爸爸是說魚可以聽懂人說的話嗎？”提出問題的是健康，在這裏面除了還不會說話的七七，健康算是最小的一個，也不由的有些相信海怪說的話。

“是啊。”海怪笑道，“不然，你說一句，然後我傳達給他？”

幾個孩子顯然沒有想要試驗的興趣，然而健康卻閃爍着眼神，似乎帶着一絲期待。

“那可不可以，讓他把那面那個顏色有點淺的小碎石頭，放到邊上來？”健康的話讓其他幾個孩子只當做笑話，海怪卻并沒有反駁。

海怪輕輕的敲擊了一下的玻璃，随即其中幾條魚像是感受到了這面的動靜一樣，歡快的游了過來，并且魚唇貼上了海怪觸碰的玻璃面，像是在親吻海怪的手指。

海怪的嘴型微微動了幾下，然而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就在幾個孩子疑惑的時候，那些魚突然瘋了一般的去争搶在那面那顆淺色的石頭。

幾個孩子：“……？？？”

瞬間原本閑适安逸的魚群像是在争鬥一般都照着那石頭沖了過去，幾個孩子看的目瞪口呆，一直以來很少會有驚訝表情的孩子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不是驚訝者目光，從面龐上流露出了屬于孩子的驚奇。

海怪露出了無奈的微笑，敲擊了一下玻璃面，那魚群似乎是受到了指揮一般停了下來，其中出來的小魚叼着碎石頭，放在了靠近玻璃的臺子上。

健康震驚的無法言喻，伸手去點了點的那顆淺色的石頭，那小魚似是十分傲氣的看了一眼的健康，就浮了上去想要親吻海怪的指尖。

“很有意思吧？”海怪回過頭将幾個孩子震驚的目光收入眼底，也不由的有些自豪，“其他什麽話想說，我都可以傳達哦。”

“那……我能知道在他們中間，他們覺得哪條魚是最漂亮的嗎？”桃夭擡頭問道。

海怪傳達了過去之後，魚群顯然有些振奮，最終一條看起來異常的豔麗的魚高傲的游向了正中央。

“如果是我說好看的魚的話，在其他地方有更好看的，只是在他們的種族裏，這條魚是最棒的。”

的确是異常的美麗，無論是鱗片的光澤還是形狀，都像是畫出來的一樣無可挑剔。

在這時候，連陳墨都忍不住張了口……

海怪帶着幾個孩子們在水族館內穿梭，一旦到了人少的地方孩子們就會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海怪當然不會錯過每個孩子臉上會出現的驚訝和愉悅的表情，在接觸到美麗而驚奇的事物的時候，這些孩子絲毫不造作的表達出自己的喜愛，每個人的表情都帶着幾絲興奮。

眼中閃爍着的開心的光，雖然沒有勾起笑容，但是海怪卻真正的看到了這些孩子帶笑的眼睛。

能夠來這裏，實在是太好了……

幾個孩子精力畢竟有限，尤其是在如此歡快的情緒之下，精力更是消耗的很快。

當幾個孩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休息的時候，海怪看着這美麗的如同海底世界一般的地方，微微嘆息。

“不要跟我隐瞞。”海怪輕輕的點了點玻璃，悄悄的自言自語，一瞬間巨大的魚群像是獲得了鼓勵一般歡快的不行，龐大的效果看起來像是的電影裏做出來的特效，炫目的讓人震驚，“連魚都可以對我撒嬌，你們是我的孩子，問我要什麽都可以。”

——為什麽不提出要求呢？

“爸爸，你不用擔心我們會不滿足。”

就在海怪發呆的時候，付瑤突然從身後走了過來，回答了海怪之前的問話。

付瑤靠在水族館的玻璃上，藍色的光線照射到付瑤的面龐上，似乎是打下了無比柔和的微光，那一瞬間，海怪似乎從付瑤的面容上看到了微笑。

“您能夠撫養我們，這或許就已經是世界上，最讓我們安心的事情了。”

那時候，海怪在想什麽？

事後海怪自己無論怎麽想都無法形容那種一瞬間充斥了胸口的情感。

但是那種感覺一直殘留到領着幾條小雜魚回家的時候，也依舊無法忘記，就在那一瞬間，海怪似乎感覺到他的嘴角在上揚。

他像一個人類一樣，不能控制面部的肌肉，做出了一個微笑。

或許在這些孩子喜歡上他之前，他就會忍不住喜歡這些孩子了。

懷中抱着已經疲憊不堪昏昏欲睡的七七，海怪強硬的讓已經臉色泛白的健康趴到自己的背上。

“今天晚上，我們在外面吃吧。”累了一整天，桃夭也應該不太想要做飯了吧？

“不，爸爸，你們先回去，我再去買一點食材。”桃夭卻主動放開了牽着海怪的手，擡起頭對着海怪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親手為今天的開心畫上一個句號。”

海怪垂下雙眼，看向桃夭：“開心嗎？”

“嗯……”桃夭露出的微笑，比海底的魚群要更加吸引人，“十分的開心！”

在這一刻，海怪第一次感覺到，他所牽着的孩子們，一個一個并不陰沉，喜歡快樂的日子，喜歡美妙的東西，喜歡自己努力。

“那真是……”海怪也笑了，心情像是被海水沖刷過的沙灘，平緩濕潤，“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