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顧良離開後,蘇湛變得心慌意亂,盯着桌上的文件看了半個鐘頭,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嚴睿和顧良的關系就像是一根刺紮在蘇湛心上,他竭盡全力地想要忽視,但密密麻麻的刺痛卻不斷提醒他,他很在乎嚴睿。
蘇湛煩躁地将文件丢到一邊,打開第一個抽屜,拿出一個黑色方形的小盒子,裏面藏着一顆色澤透亮的玻璃球。這顆玻璃球的材質很普通,商店裏随處可見。只是因為收藏它的人保存地極為小心,所以看上去給人一種名貴的錯覺。
說起這顆玻璃球的來源,可以追溯到蘇湛移民英國之前。那時候蘇笛還未被正式收養,有一天蘇湛偷偷背着父母溜去附近的公園玩耍,在那裏他遇到了送玻璃球的男孩。
蘇湛依稀記得男孩長得很胖,還是個沒什麽存在感的Beta,被一幫年歲較大的Alpha圍攻着拳打腳踢。遇上這種事,一般孩子可能就逃之夭夭了,可蘇湛不一樣,蘇父從小教育他,作為Alpha要頂天立地,如果必要的時候非要靠武力解決問題,那決不能心慈手軟。
年僅十歲的蘇湛謹記蘇父的教誨,二話不說就沖上去和那幾個Alpha幹了一架。蘇父是個軍人,從小對蘇湛施行軍事化教育,論拳腳功夫,恐怕當時沒幾個同齡人能打得過他,所以他輕輕松松就制服了那幾個欺負男孩的Alpha。
“喂,你沒事吧?”蘇湛利落地拍拍手,想要去攙扶瑟瑟發抖的男孩。
受到驚吓的男孩下意識地縮緊脖子,生怕蘇湛和剛才那個幾個Alpha一樣欺負他。
蘇湛聰明地往後退了幾步,像個小大人似的說道:“他們都被我打跑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像他們一樣欺負你的。”
男孩眼底的驚恐漸漸退去,小心翼翼地說道:“謝謝你。”
蘇湛這才有機會打量這個被救下的男孩,雖然男孩長得胖,但難掩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雙眼睛,漂亮極了,令人忍不住想要占為己有。
男孩被蘇湛直勾勾的目光盯得雙頰發燙,不自然地低下頭,從口袋裏摸索着掏出一個玻璃球遞給蘇湛道:“送給你。”
“給我?”蘇湛好奇地接過玻璃球,在手上反複掂量了一會兒,發現這東西沒有什麽特別的。
男孩雙眸泛光,一臉認真地說道:“這是我的幸運物,希望也能給你帶來好運。”
“真的嗎?”盡管蘇湛并不相信這顆玻璃球能為他帶來什麽好運,但他還是真心誠意地向男孩表達了感謝,“那謝謝你了。”
“你明天還來公園嗎?”男孩充滿期待地問道。
“可能吧,我是偷溜出來的。”蘇湛幾乎可以想象此刻蘇父找不到他而氣急敗壞的樣子。
男孩有點失望地耷拉着腦袋:“原來是這樣麽……”
蘇湛不忍男孩失望,問道:“你明天還會在這裏嗎?”
“嗯,如果你來,我就在這裏等你。”男孩用力點點頭。
“那我們明天就在這裏見,還是這個時間。”蘇湛見太陽快下山了,得趕緊回家,一時間便忘了詢問男孩的名字,急匆匆地說道,“我得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蘇湛跑出去沒多久,聽到男孩在他身後扯着嗓子大喊:“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蘇湛!我叫蘇湛!”蘇湛大聲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等你明天過來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那天回到家以後,蘇湛沒有機會再履行諾言,因為他們全家移民了英國。往後數十年,每當他看到這顆玻璃球,總會情不自禁地想那個男孩是不是一直在公園等他?
現實極為諷刺,當蘇湛想着男孩是否在等他回來時,嚴睿卻在想着蘇湛何時會來找他。在這段暧昧不清的感情裏,蘇湛總是顯得游刃有餘,他可以來去自如,嚴睿卻必須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地讨好,才不至于落得一敗塗地的下場。
盡管做得滴水不漏,嚴睿還是免不了慘淡收場的結局,那張白紙上輕描淡寫的幾個字,結束了一場耗盡真心的感情。在蘇湛看來,他不過是失去了一個床伴,而且是一個非常有好感的床伴,但對嚴睿來說,蘇湛卻是唯一。
這場力量懸殊的情感糾葛,注定了不會是棋逢敵手,一方居高臨下,另一方必須仰頭瞻望。
如顧良所說,蘇湛果然主動找上門,連請嚴睿吃飯的理由都找得極為蹩腳,美其名曰做不成情人還能是朋友。嚴睿沒有拒絕蘇湛的邀約,自從他和顧良的事情被媒體抓到以後,嚴父對他的監控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了,出入也相比以前自由。
下班的時候,嚴逸興高采烈來找嚴睿:“哥,我聽說天泰路新開一家法國餐廳,我們今晚去嘗嘗?”
“不了,我約了顧良。”嚴睿直接拿顧良做擋箭牌,拒絕了嚴逸的邀請。
嚴逸锲而不舍地說道:“顧良我也認識,我們可以一起去啊。”
“我和顧良出門談情說愛,你還要當電燈泡?”嚴睿難得打趣。
嚴逸覺察出嚴睿眼底難以言說的喜悅,心裏頓時滋生出一種不安感,雖說嚴睿和顧良在一起是喜事一件,但他真不覺得以嚴睿對蘇湛的癡情程度,能夠說斷就斷。嚴父不了解內情,他可是知曉得一清二楚,這樣的嚴睿着實有點不正常。
“你看起來很高興,是要慶祝什麽嗎?”嚴逸旁敲側擊地試探嚴睿的态度。
嚴睿莞爾一笑:“沒什麽要慶祝的,只是單純心情不錯,怎麽了?”
“哥,你不會還沒和蘇湛斷幹淨吧?”嚴逸一不留神把心裏話一股腦地傾瀉出來,“你可千萬別再犯傻了。”
嚴睿瞥了一眼嚴逸,自顧自地将文件堆積成山的桌子整理幹淨,然後不慌不忙地反問道:“我看起來像是會腳踏兩條船的人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嚴逸急忙擺擺手,澄清自己的話,“我是怕蘇湛再對你糾纏不休,你到時候心一軟,又被他騙了。”
嚴睿輕笑道:“怎麽蘇湛到你這裏都變成洪水猛獸了?”
“蘇湛換對象的速度就跟換衣服似的。”嚴逸撇撇嘴,心裏還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也不過是他的調劑品,我能睜眼看你往火坑跳嗎?
嚴睿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放心吧,他沒來找我,我也不會去找他。”
嚴逸仔細打量了嚴睿一會兒,沒找到對方撒謊的痕跡,不由自主松了口氣:“那就好。”
嚴睿輕而易舉騙過嚴逸之後,便趕來約定的地點和蘇湛見面。一進門,嚴睿發現餐廳出奇得安靜,半個人影都沒有,感覺很古怪。照理說,這家餐廳算是A市榜上有名的高級餐廳,每天來得人非富即貴而且絡繹不絕,現在又是飯點,怎麽會半點動靜都沒有。
“請問是嚴先生嗎?”這時一名服務生走上前,畢恭畢敬地和嚴睿打招呼。
“沒錯。”嚴睿環顧四周後忍不住問道,“你們今晚沒有其他客人嗎?”
“今晚蘇先生包場了,所以沒有別的客人,只有你和他。”
服務生将嚴睿帶到了餐廳最裏面靠窗的座位,蘇湛早已等候多時,他揮揮手示意服務生可以退下,走上前替嚴睿拉開座位,又極為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坐吧。”
嚴睿不知道蘇湛葫蘆裏賣了什麽藥,有點不知所措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