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愛

第7章

将蘇笛送走後，蘇湛無視住院區的禁煙令，皺着眉站在病房門口抽起煙來。才抽了沒幾口，就被途經病房的護士瞧見，聲色俱厲地訓斥道：“這位先生，住院區有禁煙令，不能在這裏抽煙，要抽煙的話請去外面吧。”

好不容易放松的情緒瞬間被破壞，蘇湛煩躁地在窗沿上撚滅星火閃耀的煙頭，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護士，像是挑釁似的問道：“這樣可以了嗎？”

“下次別這樣了。”急着替病人換藥的護士也沒和蘇湛多做口舌之争，随口警告了一句，便匆匆離開。

蘇湛不是個煙瘾很重的人，閑來無事的時候會抽上幾口，總是很有節制，但最近一股無名的煩躁擾得他心煩意亂，令他不得不頻頻抽煙來獲得片刻安寧。

不知過了多久，嚴睿聽到病房外傳來動靜，他迅速地鑽進被窩，閉上眼眼睛，假裝睡覺。蘇湛看到熟睡的嚴睿，刻意放緩動作，這樣能夠最大程度減少噪音。

蘇湛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靠近床畔，彎下腰替嚴睿捏好被角，目光掃過那張毫無防備的睡顏時，情不自禁地吻上對方的額角，如描似畫的黑眸裏蘊藏着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柔情。

蜻蜓點水的親吻在嚴睿心底泛起漣漪，他不敢睜開眼睛，心髒砰砰亂跳，生怕蘇湛發現他在裝睡。直到聽見男人遠去的腳步聲，嚴睿才眯起眼睛，毛茸茸的腦袋朝被子裏縮了縮，手指輕輕觸碰蘇湛剛才親吻的地方，心口燙得像要燒起來似的。

對嚴睿來說，蘇湛的溫柔就像是罂粟花，明知含有劇毒，有朝一日終會肝腸寸斷，但還是舍不得放手。那一點點對蘇湛來說無足輕重的溫柔，卻真真實實照亮了嚴睿整個灰暗無光的世界。

嚴睿出院當天，本來應該由嚴逸親自來，但他臨時被嚴父派到外地出差，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留下，只能将接嚴睿出院的事情交給蘇湛。

蘇湛起了個大早，準備趁着醫院現在人少，提前去将嚴睿的出院手續辦了，但蘇笛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也非得跟着一去。

“我呆在家裏無聊嘛，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蘇笛拉着蘇湛的手撒嬌道，“哥哥，你就帶我去嘛。”

想想也是，蘇笛回國後，自己都沒好好陪過他，要是連他這點請求都拒絕，未免顯得不近人情，蘇湛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那你到時候別亂跑，萬一不見了，我還得找你。”

蘇笛扮了個鬼臉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個孩子。”蘇湛勾勾唇角，習慣性地摸摸蘇笛腦袋。

到了醫院以後，蘇湛需要排隊辦理出院手續，蘇笛便借口要上廁所，其實是去了嚴睿的病房。蘇笛進門時，嚴睿正在整理行李，他慢條斯理地走進病房，清了清嗓子道：“嚴先生。”

嚴睿見到蘇笛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門外，還未開口詢問，蘇笛便回答了他的疑惑：“我哥哥正在替你辦理出院手續。”

“這樣啊，麻煩他了。”嚴睿轉過頭，自顧自地繼續整理行李。

蘇笛走到嚴睿身邊，故作好心地問道：“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沒多少東西，謝謝你。”嚴睿對蘇笛的态度客氣而疏遠。

“你跟我哥在交往吧？”蘇笛單刀直入地問道。

嚴睿沒想到蘇笛問得那麽直接，他停了一下手裏的動作，随後口氣自然地回答：“你說笑了，我和你哥哥只是朋友而已，那天你哥哥不就是那麽說的嗎？”

蘇笛無視嚴睿的回答，說道：“像你這樣的人，我哥交往過不少。”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嚴睿挺起腰，臉上的笑容依舊無懈可擊，“我說過了，我和你哥哥只是朋友。”

“你身上有我哥的味道，你們肯定睡過了吧？”蘇笛忍着心底的妒火，擡手輕輕撥開嚴睿後頸的黑發，似是嘲笑地說道，“啧啧，連暫時标記都沒有，恐怕只是床伴，連交往都算不上？”

嚴睿拍開蘇笛的手，月牙似的柳眉微微皺起：“不要随便碰我。”

“起初我以為你和別人不同，畢竟我哥很少那麽緊張別人，現在看來你也沒什麽特別，你也就是他衆多情人裏的一個。”蘇笛雙手插在胸前，食指有節奏地拍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不對，你不過是個洩欲對象而已，是我把你想的太好了。”

初見時，嚴睿就能感覺到蘇笛對他的敵意，但現在對方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他與蘇湛真的只是兄弟那麽簡單嗎？一個弟弟怎麽會對自己的親哥哥有如此強烈的占有欲？蘇笛看蘇湛的眼神，嚴睿再明白不過，那不是單純的兄弟之情，而是情愛。

“就算我是蘇湛的洩欲對象，至少我能夠正大光明爬上他的床，你又能做什麽呢？”

嚴睿在蘇湛面前總是一副任他宰割的小綿羊模樣，那是因為蘇湛喜歡，所以他才那麽做，但對其他人，他可沒必要遮遮掩掩。

蘇笛露出吃驚的神色，好半天才緩過神：“果然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吧，在我哥面前還裝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你就不怕他發現嗎？”

“蘇笛？我應該沒記錯你的名字吧？”嚴睿挺直身板，居高臨下地看着對他咄咄逼人的蘇笛，面上的笑容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冷，“你很了解蘇湛，想必也應該調查過，我算得上是蘇湛歷任情人裏與他交往最久的了。即使是床伴關系，也可見蘇湛對我的床上功夫很滿意，你說是不是？所以你真覺得，憑你三言兩語，蘇湛會信你嗎？”

“你——”蘇笛沒想到嚴睿能說出那麽厚顏無恥的話，氣得他雙腳直跺，“你怎麽能那麽不要臉？”

“多謝誇獎。”嚴睿聳聳肩，無所謂道，“如果你今天想說的只有這些，那麽我想你已經從我這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想要我主動離開蘇湛，沒可能。

“除非蘇湛親口說不要我了，否則誰來，我的答案都一樣，明白了嗎？”

“嚴睿，你當真以為你對我哥來說是特別的？”蘇笛收起先前嚣張的憤怒，冷靜下來道，“我哥換了那麽多情人，只有我一直陪在他身邊，也只有我發生任何事，才會讓他毫不猶豫地抛下一切。”

“所以呢？”嚴睿就像是看透了蘇笛的虛張聲勢，“他會跟你上床嗎？”

蘇笛握緊雙拳，一字一頓從齒縫裏冒出：“嚴睿，你會後悔的，不過一個Beta而已，你當真以為能跟我哥一輩子？”

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了如履薄冰的氣氛，蘇笛顫着手接起電話：“哥。”

“小笛，你跑哪裏去了？上個廁所那麽久？我這邊出院手續都辦完了，你趕緊過來，我在一樓大廳等你。”

“我在花園看到有人放風筝，所以好奇出去看了看，現在就過去。”

“你還真是——”蘇湛知道蘇笛這些天是太悶了，“等周末我帶你去公園放風筝。”

“好。”

蘇笛從蘇湛那裏得到安慰，離開前，像是炫耀似的告訴嚴睿：“我哥這周末要帶我去放風筝。”

嚴睿背對着蘇笛，徹底無視對方的話。

這次蘇笛沒有生氣，這一瞬間他似乎也看到了嚴睿的死穴，輕笑着說道：“想來也是，你跟我哥見面恐怕也只有上床這一件事了。”

看見嚴睿僵直的背影，蘇笛露出勝利者般的笑容，他哼着悠揚的小曲，蹦跳着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