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遭遇宿敵(1)
蘭生見到我自然是萬分驚喜,就恨不得立刻把我拉進屋裏去,說:“女妖怪,你不是一直在昆侖山嗎?怎麽突然下來了?是不是有啥要緊事呢?”
我微笑搖頭,然後說:“只是突然想偶爾四處游走,寄情山水,會會故人而已!”
蘭生已經把我請進了廳堂裏:“那找我就對了,快進來!今晚我要和你好好喝一杯!”
我進屋後不見他妻子月言,就不禁問:“孫小姐何處去了?”
蘭生笑道:“一大早去了水月庵還願去了,要夜晚方回。”
就在這時,只聽到裏屋傳來孩童的嬉笑聲。我循聲望去,只見紅木屏風後走出一個中年女子,懷抱着一個才兩歲多的可愛小女孩兒。孩子眉清目秀,粉妝玉琢,可愛至極。
我脫口而出:“這就是你家小千金?”
蘭生就轉身接過奶娘懷中的孩子,低頭就望孩子粉撲撲的小臉上蹭了蹭說:“這就是沁兒!女妖怪,你來抱抱看!”
昔日不正經的猴兒,如今已成家立室,成了一家之主,頂天立地,成熟偉岸。看到他這種變化和成長,我也暗暗欣喜。
接過可愛的小孩抱在懷中,我往她的小臉瞧了瞧,說:“一雙眼睛跟猴兒長得很相似呢!長大後必是一個大美人啊!”
而小沁兒也十分乖巧,見到我這個生人也不生畏,甚至還咧開小嘴兒說道:“呀呀,香香啊!”
我不禁贊嘆:“好聰明靈慧的孩子!”
蘭生也走過來逗女兒:“沁兒,會不會叫紅玉姨媽?叫一聲吧!”
小沁兒粉嘟嘟的小嘴兒撅了撅,然後脆脆地叫了句:“紅……紅姨媽……”
奶娘聽了忍俊不禁起來,我也禁不住笑道:“孩子真是太可愛了!猴兒你好福氣啊!”
蘭生的目光一直專注地落在孩子臉上,感嘆道:“自從她出生之後,我真的意識到,我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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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奶娘走來從我懷內抱走了孩子。蘭生與我一同重新坐下喝茶。
往事如雲煙彌漫而來,一幅幅畫面漸漸明晰。我和蘭生開始敘述起了過去的那些事。
屠蘇、晴雪,還有襄鈴兒。當聊起歐陽少恭的時候,蘭生竟然也再無憤恨的表情,而是一種淡然和平和。
看來,歲月終于讓這個孩子成長了。
“其實,自從我二姐被變成焦冥之後,我就在想,我如果再給別人添麻煩,還學不會去保護其他人,那就過得太沒有意義了。男人就要像木頭臉一樣,學會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要盡力保護每一個人。”
我也一時陷入感傷,就說:“屠蘇這輩子雖然命運多舛,生命短暫,但是他活得無悔,活得燦爛。”
能為保護自己親愛的人獻出畢生的力量,這才是最值得驕傲的事。真正的愛,不是去自私地獨占,而是去毫無怨意地付出。
蘭生又問:“你那邊有無木頭臉重生的消息?”
我輕嘆搖頭,又問,“那你有晴雪妹妹的消息麽?”
同樣是無奈的搖頭。
一時沉寂,我倆都陷入無聲的惆悵之中。
“女妖怪,別說那些事兒了!也許,我們有一天就會看到晴雪帶着木頭臉回來了!還有啊,你這次下山就一個人?那木頭臉的師父他沒跟着你一起?”
我心裏一擰,就勉強一笑:“我這次是特意一人出來游玩散心的。屠蘇的師尊還留在昆侖啊!”
“你當初不是說要一心一意陪他的嗎?唉,想來那紫胤真人也蠻可憐的!他多疼木頭臉啊,可惜還是留不住!”
聽着蘭生的哀嘆,我心裏似被一雙手狠狠扭了一下,就說:“既然是仙人,想必會比凡人更易放得下,也更容易看得破。猴兒你就無須擔心了!”
蘭生卻回頭盯着我:“女妖怪,你好像有些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麽事?你跟木頭臉那師父……是不是鬧了什麽別扭?”
我望着他疑惑的臉淡淡一笑:“紫胤真人對我一直以禮相待,我也對他盡職盡責,何談鬧別扭一事?你別多慮。”
可蘭生還是滿臉不解:“但我總覺得你有事瞞着我,希望是我多心吧。”
我立刻換了個話題:“猴兒不是說要請我喝好酒的嗎?莫非要我白白在這裏幹坐不成?”
蘭生有些慌了,就站起來撓頭:“姐姐,我怎麽會唬你呢?我早叫人準備去啦!你就留在我這裏好好玩上幾天,我們天天邊喝酒邊聊!”
蘭生叫人端出了自釀的桂花酒,我們二人就邊喝邊聊。談起這兩年多跟月言小姐的平靜生活,蘭生感到心滿意足。
不可避免的,我們還是談到了襄鈴。
“女妖怪,你不會認為我是一個壞男人吧我現在娶的是月言,我也很享受與她在一起的日子。可是,我還是時常會想念襄鈴,會去想她到底過得好不好?但我此生定不會辜負我娘子。我知道,她和沁兒是我以後最需要去愛護的人。”
蘭生微醺的眸子裏閃着一抹悵然,但我卻更看到了一絲無悔。
我幽幽說道:“你怎麽會是個壞男人呢?猴兒,你和屠蘇一樣,是真正重情重義的好男子!至于襄鈴,你就把她放在心底偶爾懷想一下也好,我想月言一定不會怪你。這世間,陪伴你的人并非是你最初最愛之人。但既然有緣相伴,就需要一心一意,不再辜負,從此明月天涯,執手相看。”
聽我如是感慨,蘭生的情緒也愈發傷感:“其實,我時常在想,假如當初我一心一意跟襄鈴在一起,那月言又将如何?她是那麽需要我,她始終是等了我那麽久啊!可是,襄鈴畢竟還有她的父母和她青丘之國的子民。而月言除了我,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我也再飲了一杯,漸漸感覺到兩頰生熱。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問:“猴兒,月言怎的還未回家?”
窗外已經是月色初攏了。
“哦,路途有些遙遠,恐怕還需半時辰後!”
但我卻有些擔心:“怕不會遇到什麽非常之事吧?”
也許是活得比較長久,經歷之事較多,遇事我總會比其他人想得多一些。已經月上柳梢,為何月言還未有回來?
頓時有一種隐隐不安之感。
蘭生見我神色嚴肅,就少不了放下杯子說:“那我馬上叫人去看看。”
就在這時,一個家丁走進來報告:“少爺!少奶奶回來了!”
我聽了這話,心頭總算稍微安定下來。
這時,一個身穿杏色長裙、身姿曼妙的清麗少婦走了進來。她就是孫家小姐,也是蘭生猴兒的愛妻月言。
可是,我卻意識到她目光無彩,神色淡倦,整個人似乎精神渙散。
這種情況,這幅畫面,竟讓我大有熟悉之感。
三百年前的安陸虞家……我渾身一凜!
“月言?你回來了?這是女妖怪……紅玉姐,之前跟你提過的!就是之前陪我們一起去冒險的那個紅衣姐姐!”
而聽完夫君的介紹,孫月言秀美的臉上并無太大表情,只是木然點點頭:“月言有禮了!請紅玉姐随意吧!”然後就徐徐轉身,動作有些令人詫異的僵硬。
我直直望着她這有些異常的舉動,就伸手輕輕拉了拉蘭生的衣袖。他立刻會意到了什麽,就趕緊上前對妻子笑道:“月言,一路上你辛苦了,要不先回房歇着吧!”
孫月言只是輕輕合眼、點頭,依舊渾身僵硬地走了。
蘭生沒敢輕舉妄動,就望着妻子的背影漸行漸遠了。待她走了之後,他才回頭看着我,焦急無比地說:“女妖怪,這個如何是好?月言被什麽東西控制了?”
我低頭略作沉思,然後說:“難道又是鏡罔?”
蘭生聽了急忙問:“鏡罔是什麽東西?”
我凜聲說道:“就是一個通過古鏡作為媒介出入人界和魔界的一個小魔,喜歡附在人身上作宿體,會激發宿體的悲戚之情從而吸取宿體的精氣供她修煉!”
蘭生聽了恨不得立刻去救妻子,蹙眉說:“那月言豈不是很危險?”
我卻勸道:“我三百多年前曾與這鏡罔有過初次交手,此魔雖然法力不算高深,但性情狡詐兇殘,而且過去多年,她法力一定增強,所以我們切忌輕舉妄動!”
蘭生畢竟不是昔日的魯莽少年了,聽了我的話倒也冷靜下來:“那我們不要打草驚蛇吧?只是該怎麽接近那妖,并采取行動呢?”
我略作思索,就把當初紫胤對付鏡罔的方法說給了他聽。
蘭生“哦”了一聲,然後說:“原來當初你跟木頭臉的師父是這樣認識的啊!可現在他不在啊,要是他在就好辦了!”
我盡量讓自己沉着,也讓他安定,就說:“我們見機行事!雖說以你我的法力不一定會有勝算,但想出良策或許會有轉機!”
雖說并無太大勝算,但好過坐以待斃,我們一定要想法救出月言。
可就在這時,突然看到一個小婢女慌慌張張地從裏屋跑出來,臉色慘白地說:“少爺!少爺!少奶奶突然從窗戶裏跳了出去,再也不見了蹤影!”
我聽了登時叫道:“大事不好!鏡罔行動了!帶走了月言!”
蘭生急忙說:“那我馬上去救她!”
這下跟以前很不一樣,沒有了屠蘇和晴雪,也沒有了千觞,就只有我和他了。
我當機立斷,握住了紅玉劍說:“我們跟着出去瞧瞧,也許就在城中僻靜地方!鏡罔喜歡在那些地方躲藏!”
蘭生只好點點頭,就跟着我走出了方家大宅。街上燈火昏暗,四處溢發着一股幽暗詭異的邪氣。
但是,鏡罔會帶着月言去了何處?
這時,眼前一道白色身影走來。我定睛一看,見到一個身材颀長、頭戴玉冠的俊秀青年站在面前,腰間一把碧色玉簫。
記憶好像打開了閘門,我立刻寒聲問:“你是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