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怦然心動
“前面美麗的公主能否等一等小王……”
“善良的公主，你可願與小王一道回日爾國？”
陳疏允實在遭不住郁勒斯的窮追不舍便讓南絮攔住他，自己逃上轎子出了宮。被他纏上，她相信他真會跟去程府。
眼下她的處境并不樂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臨近戌時，陳疏允到達程府，管家汪海告訴她，程清讓在書房整理卷宗，程于歸與李氏早已睡下。
程府裏一般沒什麽下人當值，陳疏允獨自一人去了廚房，見裏頭有菜便想包點餃子，順便給程清讓也做了一份。
她撸起袖子在砧板上和面，心裏盤算着要如何拉進與程清讓之間的距離。
女主孟千冉快出場了，坐以待斃絕對不行。可他對自己的成見那麽深，她實在想不出辦法。
沒一會兒，南絮回府。
“總算擺脫了那個難纏的王子。”南絮話裏的惱怒顯而易見，她正氣地頰邊通紅，“奴婢終于明白公主為何說他腦殘了，他豈止是腦殘，簡直是傻愣子，還是不讨喜的那種。”
“你都說他是傻愣子了，還氣什麽，小心氣壞身子。要不要來一碗餃子？我剛包的。”陳疏允笑着盛了碗餃子。
南絮趕忙上前接過陳疏允手中的碗，她看着碗裏的餃子道：“公主，奴婢跟在你身邊這麽久，從不知你會做餃子。”
陳疏允轉身道：“我一直都會，不，從小就會。”
“從小？”南絮對于陳疏允的話将信将疑，她與日爾國王子周旋半天都氣累了，确實需要進食。
陳疏允見南絮吃得津津有味，柔聲道：“你在這兒吃，我去給他送一碗。”
“嗯。”南絮此時倒也沒多想。
暮色悄然落下，似有濃墨在上方肆意游走，星光稀疏，院子裏偶有些蟲鳴。
陳疏允捧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去了書房，這一路上，她做了八遍心理建設，想了十一個開口版本，最後才敢敲響書房門。
“誰？”屋內燭火幽幽，程清讓聽得聲音從書裏擡頭，他自然清楚是誰在外頭，但他一想起她與日爾國王子在一處的畫面便不想見她。
陳疏允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最佳狀态，“是我，我做了餃子，你要不要嘗嘗。”
“不要。”程清讓回地不假思索，拒絕地毫不留情。
“……”陳疏允聞言抿起唇畔，輕鎖秀眉。好像她準備的那些開口全作廢了。
看到陳疏允垂頭喪氣地捧着碗回來，南絮一臉“我就知道會是如此”的表情，驸馬可是金剛心，任你怎麽撬都撬不開。
兩人吃完夜宵後回了房，程清讓還未回。
陳疏允像個牽線木偶一般地上了榻，呆呆地坐在床頭沉思。
自己的性子跟鴕鳥一樣，主動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極限了，他卻無動于衷，想來是真讨厭她。
南絮見她悶悶不樂便問：“公主在想什麽？”
陳疏允兀自保持着低頭的動作，有氣無力道：“沒什麽，夜深了，你去歇息吧。”
南絮遲疑道：“可驸馬他……”
“沒事，去睡。”
“是。”
南絮走後，陳疏允整個縮在床角，雙手環着膝蓋将自己包起，她心裏挫敗極了。
她閉上眼，将臉埋在膝蓋間，誰知想着想着就這麽睡了過去。
“哐”，程清讓回屋。他見她姿勢怪異地坐在榻上，忍不住喊了一聲，“公主？”
陳疏允在迷迷糊糊間聽程清讓叫自己，緩緩從膝蓋間擡頭，對着他軟糯道：“你回來了？”
“……嗯。”程清讓不自然地收回視線，如往常一般拿了被子打地鋪。
“……”
他揮掌滅燈，屋子裏霎時一片漆黑，靜悄悄的。
陳疏允躺下後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問：“你今天心情不好麽？”
沉默。
“在翰林院裏遇上煩心事了？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
沉默。
“時候不早，我睡了。”問到最後，她覺得自己真犯賤，于是轉身不再看他。
不看就不會想。
等她轉身，程清讓也轉身了。他往榻上那抹愈發背影看了一眼，心頭迷茫更甚。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此時在想什麽。
半夜，陳疏允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嘶……疼……”
程清讓掀開被子快步上了榻，他看着她皺起的臉自語，“又做噩夢了？”
做噩夢？陳疏允腦中靈光一現便想試他一試。“走開，走開，別碰我……”她試着說了幾句，話裏的感情比起真夢魇顯然差了不少。
“公主？”程清讓俯下身，見陳疏允沒有醒來的跡象便躺到了榻上，溫柔地抱着她哄。
他還真來了。
陳疏允心頭泛起爛漫的花事，暖人欲醉，她拉着他的衣襟繼續喊。“清讓……”
程清讓一愣，她今晚的語氣聽起來怎麽與昨日不大一樣，但他也沒深想，只當她的噩夢沒昨日可怖。“我在，沒事了。”
聞言，她得寸進尺地抱住了他的腰，抱地緊緊的。
她的觸碰讓他一顫，程清讓下意識便想推開陳疏允，可低頭見她抖地厲害，他推她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
“你當真那麽喜歡我？”
端陽節這日，陳疏允閑着無事便去廚房幫忙。
廚房裏共有三位廚娘，分別是燕嬸、桂嬸、蘭嬸，這三人中屬蘭嬸最疼愛路菀，她見着陳疏允并不熱絡，但陳疏允是公主，盡管不悅她也不敢表現在臉上。
三廚娘加上陳疏允南絮圍在一處包粽子，五人周圍擺了不少東西，糯米、粽葉、幹菜、豬肉、紅豆、筍幹、板栗。
南絮在一旁看得起勁，她壓根沒打算動手，讓她舞刀弄槍行，做這種細心事不行。
燕嬸對陳疏允倒是熱情，手把手交她，“公主你仔細看我怎麽包，先拿兩張粽葉合一點折起來，舀一勺糯米，均勻地鋪一層，再放你愛吃的菜，再鋪一層糯米，合起粽葉折一下，這個時候要用力壓緊，不然到鍋裏煮的時候糯米就容易漏出。”
“嗯。”陳疏允看得仔細，她對做菜還算在行，包粽子就沒學過。
桂嬸一邊包一邊道：“公主，你能不能說說自己在青龍山是如何智鬥山匪的？”
“智鬥？”陳疏允手上動作一頓，她有過？
南絮不悅地豎起眉梢，眼光如刀子一般鋒利。
燕嬸接了一句，“少爺說他趕上山時，你正與那群山匪在拖延時間。”
他是這麽告訴他們的？陳疏允拉緊手中的棉繩道：“沒有什麽智鬥，是他救了我。”
燕嬸幹笑了兩聲道：“公主，其實你剛嫁來程府那兒會，我真不怎麽喜歡你，不過後來發現你這個人其實挺實在的，沒什麽皇室架子，就是之前對……”
“嗯嗯。”桂嬸重重咳了一聲。
陳疏允淡淡道：“你是想說路菀的事？”
“不說了，她的事也過去了。”
蘭嬸哼了一聲，她無兒無女，對路菀可是當親生女兒看的，她長得乖巧嘴又甜，可惜福薄。
燕嬸自知嘴快，怯怯地瞥了眼蘭嬸，“公主，是我多嘴，我以後不提了。”
“沒事。”
此時程清讓恰巧路過廚房，見陳疏允與三廚娘在廚房門口包粽子，腳下步子鬼使神差般停了下來，他站在牆邊，靜靜看着陳疏允包粽子的模樣。
她恢複神智後，他心裏頭總飄着患得患失感，像是被什麽挖了一角，空蕩蕩的，找不到方向。
“公主你回屋歇着去吧，粽子煮好了我去喊你。”
“好。”
晚膳時分，燕嬸正打算去喊陳疏允來嘗嘗煮好的粽子，沒想她一轉身，程清讓進了廚房。
“少爺。”
程清讓裝作整理袖子道：“我餓了，來吃點東西。”
燕嬸仰着脖子往外頭一望，“晚膳不是快開了麽？”
“粽子是不是熟了？我想先嘗嘗。”程清讓說往竈臺前走。
燕嬸搓了搓圍裙笑道：“正好我要去喊公主來嘗粽子，那我先給少爺拿一個。”
程清讓忙道：“不用了，我自己來，你去忙你的。”
“行，我去壓一壓柴火，最後悶一會兒。”燕嬸一臉疑惑地去了竈臺後，少爺怎麽看起來古裏古怪的。
程清讓低頭瞧着一鍋煮熟的粽子，粽葉清香撲鼻，勾地味蕾蠢蠢欲動。三位廚娘都是老手，包的粽子自然是跟陳疏允不一樣，他一眼便能分辨出來，她包的粽子要比她們三小，走線不怎麽均勻，力氣也要淺一些。
他拎着粽子的線頭一角放在碗裏。
燕嬸離開時不經意往碗裏一瞥，這不是公主包的粽子麽。
程清讓在新婚夜殺陳疏允的事他們程府上下全知道，可她看少爺這樣子也不像是厭惡公主。
不過話說回來，除了路菀那件事，陳疏允做人沒什麽問題。
程清讓仔細撥着陳疏允包的粽子，修長的手指上沾了點油漬。他的視線在不知不覺中變柔，泛着淡淡的光，一點點拆開粽葉，是個筍幹肉粽。
聽爹娘說，她的廚藝很好，可他似乎還沒嘗過。
“公主走快些，我告訴你，少爺剛剛挑了你包的粽子！”燕嬸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着。
陳疏允別扭道：“他應該不清楚那是我包的吧。”雖然她希望他是有意挑自己包的粽子，但事實還真就不可能。
燕嬸越走越快，一聽陳疏允的話頓時急了，“那你可太小看我們少爺的聰明了。走，眼見為實。”
誰知兩人到了廚房裏頭一個人也沒有，程清讓并不在。
“……”陳疏允面上掠過一陣霧色般的失落，來晚了。
燕嬸氣道：“少爺走得還真快。不管他了，公主想吃什麽口味的，我給你端幾個。”
“都可以。”陳疏允心不在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