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君域安靜的躺在治療倉裏,一動不動。
他的頭發已經剪了很多,短短的幾乎貼着頭皮,但是依然能夠看到一小截焦黃的痕跡。
他這時候正赤裸着上身,只在關鍵部位有一點小小的遮掩,全身半敞着浸泡在治療液裏,景溪能夠清楚的看見那一條條深可見骨,又重重疊疊的傷口。
最嚴重的那一道傷在腹部,從肋骨下緣一直斜斜延伸到小腹,看上去非常深,還帶着灼燒的焦痕,一看就非常的疼。
景溪情不自禁地靠近過去。
他有些手足無措的隔着透明的隔離倉,想看又不敢看,想摸也不敢摸,只能虛虛的湊近過去,又忍不住往後退了一點點。
“君……君域?”景溪小聲喊道。
但是,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景溪轉過頭,想要找個醫護人員問一問,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無聲無息的立在他邊上,一臉深思的打量着自己。
景溪被吓了一跳。
他不自覺往旁邊躲了一步,心有餘悸的看着這個仿佛幽靈一樣的老人。
然後,他才覺得這人看起來有點眼熟,似乎之前在哪裏見過。
古斯塔夫大公爵平靜的轉移了目光,又看向了治療艙中的皇帝陛下。
很遺憾,年輕人的手腳顯然還不夠快,沒有及時錨定他的心上人。
或者,也有可能是弄錯人了?
應該不會,自認對皇帝還算了解的大公爵果斷的否定了後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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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歷經風霜的老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那個渺茫的希望,再一次被徹底切斷了。
沒有成功錨定伴侶的元靈,比有伴侶的元靈要脆弱得多,而陛下現在的情況,看起來已經十分危險了。
景溪不知道這個老人為什麽嘆氣,但光是看他的表情,就感覺不太妙。
“請問君域……我是說……他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景溪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他還想問自己為什麽突然被帶過來,但是總覺得在這樣的氣氛底下,好像什麽問題都說不出口了。
而且,他也不太确定君域的真實身份——畢竟那位個性特別的女主角說的話也不一定可靠。
君域身上的傷痕更像是屬于一位沖在最前線的英勇戰士,而不應該出現在一國皇帝的身上——至少這和景溪的認知,完全不一樣。
更何況,現在可是科技發達,就連星際空間也可以輕松穿越的未來。
“陛下的傷很嚴重。”大公爵這時候卻并沒有替皇帝隐瞞的想法,他這時候大約也沒有閑心去體貼年輕的皇帝那些細微的心思。
畢竟,大公爵甚至不确定,皇帝還能不能夠再次醒來。
科學院已經啓動了緊急預案,但是不到最後一刻,元老院依然不願意放棄。
皇帝陛下甚至還沒有度過成熟期,就算現在利用他的血脈繁衍出新的皇子,那孩子也大概率會非常的虛弱。
無論是理性還是感性的考量,大公爵都由衷地希望,陛下能夠再一次醒來。
就在這時候,君域的眼睛忽然毫無預警的張開來。
景溪和大公爵幾乎同一時間發現了這件事。
君域的眼睛顏色極淡,如果原本的顏色像是凍在冰下的海面,現在已經變成了更清淺的灰藍色,像是蒙蒙的雲霧,或者是剛破曉的晨曦。
很美,但是也叫人更加心驚膽戰。
簡直就像彌留前的回光返照。
景溪甚至不确定他是否還有神志,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自己,君域只是擡起眼皮,游離飄忽的目光短暫的在景溪站立的方向短暫駐留,然後再次垂下了眼睑。
大公爵的眼神,也徹底定在了景溪的身上,若有所思。
景溪看上去有些慌,他不确定的看着醫療艙中的君域,又看看面前的老人:“他……他剛才醒過來了?是好轉了嗎?”
大公爵擡眼看了一眼治療艙的顯示屏,搖搖頭。
然後,他說:“年輕人,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景溪有點懵:“我,我能做什麽?”
大公爵的想法簡單而粗暴,在現在這時候,就算是碰巧,他也必須把這個人留在陛下身邊了
就像是一塊鮮香的誘餌挂在邊上,說不定陛下恢複的動力都會足很多。
反正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安塔露米并沒有好心腸的把景溪的特殊處告訴帝國,畢竟她還在謀劃着,等到皇帝一死,就能夠把小可愛直接搶回去。
雖然他們在戰場上能夠站在一方,不過歸根到底,依然不是一路人。
所以,就算安塔露米自己也受了重傷,依然一個字都沒有提,也不敢去找景溪——她擔心引起帝國方面,尤其是那只老狐貍不必要的注意。
她還不知道,老狐貍現在已經把景溪找了過去,雖然只是把景溪當做一只肥嫩的誘餌。
大狗一臉頹喪的趴在安塔露米的病床邊。
這只笨狗又慫又弱,偏偏運氣好得驚人,總是有意無意的躲過了所有的攻擊,毫發無傷。
安塔露米一臉無言以對的看着這只淚眼汪汪的家夥。
“我很害怕,”這只蠢狗可憐兮兮的對着病人訴苦,“那個管家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好像看出我有問題,現在他一靠近我就哆嗦。”
安塔露米舉着自己受傷的手,另一只腳也半吊在半空中,一臉嫌棄的看着活蹦亂跳的大狗。
除了最開始的處理,她拒絕再使用治療倉,畢竟那東西對于矜持的女士來說,實在有點不友好。
“你才是主人,可以随時解雇他,而他就算懷疑也什麽都證明不了。”安塔露米一臉嫌棄的說,“更何況,你現在已經是日傑夫了,你必須打從心裏相信這個事實!”
“可是,可是,”蠢狗依然愁眉苦臉,“還有,那些女人靠過來的時候,我覺得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具身體給他留下來的,除了巨大的財富,就是一群接着一群,鬼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們——還有少數的男人。
一想到那個場面,大狗就忍不住哆嗦:“要是我當初也受傷住進來就好了。”
安塔露米對着他翻了一個白眼:“那只會更糟,因為你連逃都逃不了。”
而醫院也會被那群狂蜂浪蝶徹底淹沒,不得清淨。
大狗跟着想象了一下,抖得更厲害了。
他其實一點都不想當人,當人實在是太累了!
當他還是一條哈士奇的時候,他只需要煩惱等下吃什麽,或者能不能快活的撒一通歡。
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其他人類給生吞吃了。
只可惜,他在這個暴躁的傷者這裏得不到任何有益的建議和安慰。
大狗委委屈屈的被安塔露米趕走,決定去找景溪蹭一蹭求安慰。
他最最喜歡景溪了!真希望永遠都能跟在景溪的身邊!
無論是溫柔的性格,還是好聞的氣味,都叫這條因為意外變成人的狗子感覺到了極強的安全感。
只可惜,他畢竟只是一條智商不太高的狗,在争寵方面,簡直被貓吊打得毫無競争力。
更凄慘的是,就連打架都打不贏……
他也只能寄望着安塔露米能夠搶贏那只可惡的貓,然後在邊上偷偷摸摸的蹭一蹭了。
反正,這只狗子就算是睡在景溪卧室門口的地板上,也甘之如饴。
但是,這個可憐家夥就連這一點小小的期望也落空了。
“景溪……被抓走了?”他一臉懵逼的從那兩個人類口裏聽到這個叫他恍如雷擊的消息,“被誰抓走了?”
當聽說對方可能是帝國軍官的時候,他徹底的蔫了。
肯定是那只貓醒了,然後把景溪給搶走了。
那家夥蠻橫得很,可不像安塔露米,至少還是願意讓它呆在景溪的身邊。
還在那顆農業星球上的時候,大狗就知道,貓只想完完全全的霸占景溪,只要有可能,它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留給它們。
真是一只壞貓!大狗傷心的想。
更可悲的是,他根本就打不過那只貓……
一想到這個,大狗就忍不住傷心的垂下了眼淚。
“你知道怎麽了嗎?景溪是被誰帶走的?”克羅寧看到這個看上去非常有錢的家夥露出這種表情,擔心的問道。
“事情很糟糕,簡直糟糕透了!”傷心的大狗抽抽噎噎的說着,然後精神恍惚的轉身離開了。
很糟糕?!聽到這個消息的克羅寧,只覺得心裏跟着也更加的慌張。
“我們要不要去救景溪?剛才那家夥說事情很糟糕!”他緊張的問伊定。
“你出得去?就算出去,你找得到景溪在哪?”伊定一臉看白癡的表情。
“可是總得要做點什麽啊!”克羅寧氣呼呼的說。
“等一等,我在聯系我哥,他說不定能打聽到些什麽。”伊定說。
但是,他的哥哥現在依然還毫無音訊,也不知道情況究竟怎麽樣。
伊定這幾天也非常的緊張和焦慮。
他聽家裏人說,前線又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争,死傷相當慘烈,而他哥也同樣參與其中。
如今戰事暫告一個段落,不少家族都接到了陣亡通知書,他們也同樣提心吊膽了好久。
但是如今已經過了好幾天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短暫的慶幸過去,依然只有更深的擔心。
受傷對戰士們來說簡直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尋常,但是做為弟弟,伊定實在不想再看到兄長奄奄一息的樣子了。
但是,他甚至不能和克羅寧這樣的普通人談論這件事情,只能憋在心裏頭擔心着。
偏偏,又碰上景溪被突然帶走。
一件又一件事情堆在一起,讓氣氛更加沉重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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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感謝在2020-03-27 22:03:23~2020-03-28 22:46: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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