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梁爸打斷道：“小無，你幫梁叔一把，今年公司年會請你主持！”
無錫彎腰換鞋道：“好說，價錢談攏就行！”
梁爸招手道：“回聊，你早些歇吧，高考完給你擺桌謝師宴，這些日子辛苦了。”
陳美人不緊不慢道：“謝師宴不急，一般都是錄取結果出來…，”
無錫“呵”了聲，“你們家真讓人寒心！”
梁燦湊過來道：“考完就請！”
無錫看眼手表，“這兩天保持足夠的睡眠，晚上十點就歇息。”
梁燦看着她道：“我送你下樓，回來就睡！”
無錫擡手，“使不着！”拉開門就出去。
梁燦跟出來道：“送送嘛。”無錫摁了下電梯，懶得搭理他。
梁燦在她耳邊嗡嗡嗡，“我會很努力，我會變的跟老師一樣優秀，跟你并肩…，”
“并肩幹嘛？下海撈鼈？”無錫走進電梯擺手，“回去洗洗歇吧！”
梁燦跟進來道：“我知道你不信，我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你！”捏她手指道：“你想當柴廢，我就養着你。”
無錫捏捏他臉，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梁燦搖着尾巴道：“我想要親親。”
“蹬鼻子上臉？明天再說。”
梁燦根本不怕她，晃她胳膊道：“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我…，”
無錫朝他“噓”了聲，擡頭啄他嘴道：“OK，安分會，讓我靜靜。”
梁燦不情願道：“不是這種見外…，”
無錫拍他頭道：“見你個頭！這兩天把狀态調整好，迎接高考。”出來電梯警告道：“趕緊睡去。”
梁燦抱着電梯牆，身子擋着電梯門，趴在牆上看她開門。無錫擰着鑰匙道：“小心電梯事故把你夾成餅幹。”
梁燦眨着眼道：“你進屋，我就上樓睡。”
無錫開了門，回頭看着他，輕輕柔柔道：“高考我陪你，上去睡吧。”
梁燦歡喜道：“真噠！”
無錫沒崩住，別開臉笑道：“嗯，我請假陪你。”
梁燦扭捏道：“其實也不用，我自己也能去考…，”
無錫點頭，“那好，你自己去考場。”
梁燦瞬間憋屈道：“我就是客氣客氣而已。”
無錫點他腦門，“我訂了考場附近的酒店，考完上午場歇…，”
梁燦噘着嘴道：“你就喜歡捉弄我！”
無錫盯着他眼睛看，梁燦輕捏着她手指，臉色越來越紅。無錫示意道：“上去吧，等會你媽要下來了。”
梁燦“哦”了聲。
無錫漫不經心道：“很失望？”
梁燦偷眼看她，“也沒有，我感覺你想親我。”
無錫倚在牆上道：“你問問我，興許我想親呢？”
梁燦看她道：“你想不想親嘛？”
“你眼睛很美，像裹了層绮麗的薄霧，淡棕色的瞳孔在薄霧裏，閃出噗绫噗绫的光。”指着他寶藍色耳釘，“比耳釘都閃。”頓了片刻問：“聽懂了沒？”
梁燦臉紅心跳道：“懂…，懂了，這是你說給我的情話。”
無錫捏他紅撲撲的臉，啄了下他眼睛，摁電梯道：“晚安！”轉身回屋道：“傻羊需要歷練，太不經撩…，”話未落，梁燦從電梯探出頭喊道：“老師，晚安！”
無錫捂着胸口回頭，電梯門已合上。無錫罵道：“咋咋唬唬的。”拍拍自己的臉，“老臉皮都發熱，顯的我跟情場老手似的。”
梁燦捧着臉出來電梯，陳美人堵在門口，意味深長道：“十八相送？”
梁燦吓了跳，“沒…，沒有！”
陳美人瞭眼皮問：“無錫打你了？”
梁燦搖頭，“哪的話？老師才不會打我！”
陳美人看他那神情，恨鐵不成鋼道：“那你臉紅什麽勁？跟她甩了你兩巴掌…，”梁燦火急火燎的進屋，一溜小跑到書房，拿起筆記本寫下無錫的情話。
陳美人奪過梁爸手裏的遙控器，沒好氣道：“看什麽看，睡覺！”
“不看就不看，有什麽了不起。”看眼樓梯道：“兒子怎麽老慌慌張張的，一影人就不見了。”
陳美人道：“你還知道關心？”
梁爸伸懶腰道：“別說，兒子跟小無處的挺好。”
陳美人翻眼，“你兒子跟誰處的不好？”
梁爸進卧室道：“那不一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啥人學啥人！兒子跟着小無我放心。”突然靈光一閃有個大膽的想法，又連連搖頭，“想多了想多了，我這傻兒子沒那本事。”
…………
無錫洗漱完，抱着筆記本上了床。噼裏啪啦了會，起身翻抽屜。扒拉了老半天，從櫃子裏找出個很久沒用過的包，從隔層裏拿出枚寶石藍耳釘，跟梁燦的一模一樣。
這是兩年前梁燦強行訛自己的，高考前的最後一次補課，倆人逛書屋經過一家飾品店，梁燦指着對藍耳釘，說自己馬上要生日了，希望能收到一對耳釘。無錫買完單回來，梁燦拉着她去打了耳孔，兩枚耳釘一人一枚，以紀念他們師生間的友誼。友誼個蛋！無錫當時就丢進随身包的隔層裏，至今一次都沒帶過。
處理完氧化的銀針，坐在梳妝臺前試圖戴上去，奈何五年前的耳洞已半長不長，戳了老半天才戳進去，耳垂也被折騰的紅腫。無錫在鏡子裏打量了會，還行，就是跟她身份不太匹配，社會不良氣盡顯，老孫要見着，嘴得撇到耳根兒。消炎水處理了下耳孔，耳釘銀針也消了毒，擺在梳妝臺上晾。
………
無錫接了個莫名其妙的電話，騎着單車，一路往校門口踩去。姑父李輝在涼蔭處看見她，沖她招着手走了過來。無錫車剛停穩，李輝拿着張宣傳單扇風道：“這天可真熱！”無錫沒接話，不知該接什麽。
李輝擦着汗笑道：“我來找你是有點小事。”随即又道：“要不咱晚上吃個飯？喊上你姑姑跟嫣兒，咱們家人一塊聚聚？”
無錫敷衍道：“實驗室挺忙的，晚上要加班。”
李輝連忙道：“那行那行，你那是正事！我看你最近又瘦了，可得注意身體了。”接着又客套了會，才切入正題，“那啥，你表妹過倆月不是要去韓國交換？其實我是不同意的，我感覺嫣兒太小，出國也得大學畢業吧？我最早合計着是去美國，咱出國就出最好的國，到時候讓你姑跟去美國陪讀！”
皺着眉頭，快速扇風道：“總之，怎麽着也得走出亞洲吧？這韓國棒子算怎麽回事？你姑姑後來查了下，這棒子的學校還不賴。主要，最主要的一點啊，這學校選上你表妹了！你交換過你還不清楚？這得破五官斬六将，殺出重重包圍才能被選的上！學校裏好歹幾千的學生呢！你表妹都被選定了，我也不好拖她後腿，畢竟她是靠實力被選上的！我雖說還是想讓她去美國，錢都給她攢下了，學校既然…，”
無錫打斷道：“那找我是什麽事？”
“本來給嫣兒攢夠的出國錢，這想着放銀行也是個死錢，去年我給投到了股市，這會還在裏頭錢生錢呢。原先手上也有點周轉資金，你姥姥動手術用了好幾萬！說到這手術費我心裏就窩火，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當年你姑姑進我們家就帶了兩床被子，這手術費我們就不該拿！你明理你給評評？你姥姥姥爺的退休金我們沒拿半個子，生病憑什麽該我們拿？好事找不着我們，這壞事…，”
無錫盯着地面上搬家的螞蟻，擡頭看了眼晃神的太陽，擦着汗祈禱，“下雨吧，下雨吧，來場涼爽的雨吧！全國考生都會感激你。”李輝具體在她耳邊扯的啥，她也沒細聽，從他開口提李嫣去韓國開始，他下面的話全是鋪墊，總之目的很明确，借錢。
這天悶爆了，背上細密的汗已經浸透了T恤。腦子裏循環着“嗡嗡嗡嗡嗡”聲。同樣是“嗡嗡”聲，無錫立馬辨識出不同。
梁燦是只可愛的小蜜蜂，李輝是一萬只吸人血的蚊子。
無錫從車簍拿出水喝了口，看了眼李輝從見到她就沒停過的“吧吧吧吧吧”的兩片嘴，興許他的兩片薄嘴，就是話多磨的。
無錫看了眼手表道：“我該進實驗室了。”
李輝擦着汗，舔了下幹裂的嘴唇問：“你學問高，你給評評理？”
無錫壓制住情緒，“您來就是讓我評理的？”
李輝擺手道：“這事以後再說！我來找你是點小事。你表妹出國讀書錢有，就是出國保證金缺點。”
“您借錢？我沒有。”
李輝急道：“我不是借！我需要跟誰張口借？那掉面！我自己錢都使不完！是這麽回事，我想讓你賬戶的錢轉到我賬戶五萬，擱誰賬戶不是擱？你就擱我賬戶一段，到時候原封不動的…，”
無錫直接了當，“我沒錢。”
李輝擦汗道：“你這孩子诓誰呢？手心手背咱都是一家人，誰沒點小難的時候？将來等你使錢了我大把的借給你！”
無錫還是那句話，“我沒錢。”
“你怎麽是個白眼狼？你那錢平白擱賬戶不是擱？你就先放到我賬戶，銀行凍結一段到時候原封不動的還你！”
無錫簡單明了，“出國保證金可以申請貸款。”
李輝不高興了，“申請那幹啥？幾萬塊錢而已，咱都是自家人，伸條胳膊拉一把這事就過了。”
無錫道：“我沒錢。”
李輝拉着臉道：“你姑說的沒錯，你就是死軸！你爸那撫恤錢挪出來用用能死？人死都死了，留着那錢生鏽？他一天沒養過你，你從小跟你姥姥長大，你幫你姑姑就是在報答你姥姥！”随即又道：“這錢就算平白給你姑姑，也不過分！”
無錫點頭，“她讓你來借的？”
李輝愣道：“當然了！她不說我會來？咱們再說也是親人，伸把手拉一把你不也落好？”
無錫點頭，“行，晚上我給你。”
李輝笑道：“這不咱還是自家人！別嫌姑父話難聽，話糙理不糙！何家那邊就剩一老太太，将來她走了，你無依無靠的不還得指望你姑姑舅舅？趕明你結婚了，還得我們給你撐門面！”又羨慕道：“算起來你也是福氣人，何老太太那套房子比你舅舅家都大吧？将來不還是你的！”賊眉鼠眼的補充道：“我悄悄打聽過了，你心裏有個底，那地段好又是學區房，單價已炒到六位數了。指不定将來成什麽…，”
無錫打斷問：“晚上姑姑都在家？”
“你這話問的，她不在家能去哪？就我中午發你的那賬戶，你轉上跟我吱聲！”
無錫不經意道：“保證金要交這麽早？”
“早晚都得交，我這不提前準備好！我看了，咱家就嫣兒跟你有出息，将來你們倆相互幫襯幫襯。你舅舅家那倆沒指望了，你舅舅那人一腳跺不出個屁，他能教育出個…，”無錫踩着單車就走。
李輝喊道：“記得晚會轉，這正事你別忘了！”
無錫忙完手頭工作已是傍晚，出了校門直奔銀行，用了三臺取款機，取了十萬塊。背着包在街頭攔了輛出租，直奔姑姑無飒家。
李嫣打開門看見她愣了下，無飒在餐桌問，“嫣兒，是誰呀？”
李嫣應道：“是錫錫姐！”
無錫越過她進屋，餐桌上的無飒跟李輝都懵住，實乃無錫來她家次數稀少，這不過也才第二次。
無飒反應過來道：“吃飯…，”
李輝趕緊起身，拉無錫胳膊輕聲道：“咱外面說…，”
無錫扯開他手，“姑姑急用錢，我當然親自送上門。”
無飒不明就裏，“什麽意思？”
無錫拉開背包拉鏈，示意裏面的錢，朝着無飒道：“姑父下午去學校找我，他說您想借我爸撫恤金…，”
無飒變了臉色，“他胡扯！”
李輝解釋道：“我這還不是為了嫣兒…，”
無飒抄起桌上的碗砸過去，李輝躲開道：“你聽我…，”朝着無錫罵道：“你這個小壞種，你就是成心來我家挑事的！”
無錫不疾不徐道：“姑父您怎麽倒打一耙？是您跑到學校找的我，您說表妹缺留學保證金，我說沒錢，您說先挪我爸的撫恤金，有句話我還沒大懂？您說這錢就該給我姑姑，一點都不過分…，”
“你放屁！”
無錫伸着手指，“要不咱賭咒？”
無錫請教無飒，“姑父說了很多我不懂的話？他還悄悄打聽了我奶奶的房價，他說将來我奶奶走了，我孤苦無依的全得指望你…，”
無飒氣的臉色發白。
李輝罵道：“你個寡婦臉掃把星，你姥爺跟何老頭指不定就是你克死…，”
無飒厲聲道：“李輝，你給我閉嘴！”
李輝也扯開嗓門，“這我家！憑什麽我閉嘴！你不也說她吊着副晦氣臉！”李嫣吓得站在廚房不敢出來。
無飒看無錫的眼神，像吐着信子的蛇。
她扶着桌子坐下問：“你什麽意思吧？”
無錫拍拍身上的包，“送錢，裏面有十萬塊。”
無飒指着門口，“我不用，謝謝。”
李輝急道：“憑什麽不用？她敢送我就敢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