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年前
S城的夏夜悶熱難耐,漆黑的天空中挂着孤零零幾顆星,倒是城市中閃爍的霓虹盡責地照亮這座不夜城。
有誰曾說這是個寂寞的城市,放眼望去處處熱鬧喧嚣,絢爛紛繁,霓虹鋪設的銀河下照出的卻是一張張陌生而匆忙的臉。
誰也走不進誰的心,虛僞笑容下是一塊堅硬的防禦殼和一顆冰凍的心。
深夜時分,一個衣着考究的男人快步走進市中心地帶的一座大樓,一樓的保安室亮着燈,看到男人走近,正躲在屋裏吃西瓜的小保安急忙跑出來,招呼一聲,“斐助理。”
男人點點頭,聲調平穩地說:“我落了份文件,上去找找,馬上就下來。”
“是是。”
男人乘電梯上了十六樓,那裏是一般員工的禁地,卻是他每天出入之處。
明知不會有人出現,心虛的男人還是四處看了看才打開門,進門後他點亮随身帶的手電迅速走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在搜尋到想要的文件夾時,他眼睛裏閃着欣喜的光。
密碼是……
生日?他母親的祭日?他坐上董事長寶座的日子?
一一嘗試了下,都不是。男人不禁惡俗地想,不會是自己的生日吧!
試了一次,還好不是。
男人靜下心來,仔細想着可能的數字。
記得有一次他待在那個人書房,正巧一份文件送來,他便轉身打開保險箱。
當時,他雖然沒看清那串數字,可是想一想,依着那人按鍵的動作,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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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中按下的數字,真的打開了那份文件。
來不及細思那串數字的意義,男人欣喜若狂,一年,整整一年,他苦心經營了一年的事情終于有了成效,只要他拿到這本帳冊,歐向奕他----
“叭”
随着一聲響,室內所有的燈全部亮起來,将剛剛還漆黑的屋子照得通透,驅走黑暗,中止一切陰暗的交易。
男人猛地擡起頭,帶着驚訝的目光對上門口站着的男人。
那人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雙手抱着胸,似乎在等待什麽。
男人有些喪氣,被抓包的事實讓他想明白自己再一次成了可笑的玩偶,他所做的事原來早已在那人計劃裏,只是不揭穿,等着他自投羅網的那一天。
被當場抓住,男人還能辯解什麽?何況,他并不打算辯解。
站在門邊的男人緩緩開口,語調平淡,“很晚了,我來接你回去,斐然。”
他沒期望歐向奕會輕易放過他。
被拉進卧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處在盛怒中的男人很有可能把他玩殘了。
吻,像疾風驟雨般落下,衣服被扯落時他痛哼了一聲,緊接着被人壓在床上。
他感覺要窒息了一般,舌頭被人含在嘴裏毫不溫柔地吮吸,一雙有力的大掌急切的在他身體上摸索。
這一次的前戲不過短短幾十秒,男人便迫不及待地沖進了他的身體裏。
斐然趴跪在床上,痛苦地眯起眼,雙手死死絞住床單抵禦身後撕裂般的疼痛。
每一次的抽動都像在切割,身體像一塊破布般随着他的節奏擺動。
男人到達高潮後,悶哼着射出 ,随後,疲憊地倒在他身邊。
得到了解脫的斐然感覺好累,好累。
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在叫嚣着疼痛,他想他永遠都習慣不了這種粗魯強迫的性愛。
他想起了言研。
想起了那個愛笑愛哭,每天追着他喊然哥的男孩。
心痛,泛濫。
他已經在克制了,無時無刻不告誡自己不要想他,不要想,不要想。
不能想啊!
再想下去,他怕自己真會瘋掉。
滿腦子都是那張熟悉的臉,他就什麽也做不了。
戒毒的時候他想着言研,想着總有一天會再重逢。
毒瘾戒掉時他想着言研,想着自己終于有資格再去見他。
一天兩天一月兩月一年兩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他了。
只是想,只是等,他什麽也做不了。
放棄想念,要重逢,只能靠自己。
他想方設法進了歐向奕的公司,想方設法接近他的敵人,想方設法套取對他不利的情報,想方設法取得了那本至關重要的帳冊。
原來,一切,還是掌握在男人手裏。
歐向奕不是不知道,只是縱容,冷眼看着他的鬧劇在哪一刻收場。
悲傷蔓延,今夜的斐然好想脆弱的大哭一場。
他的言研,他努力克制不再想起的言研,今夜瘋狂占據他的腦子。
計劃失敗,他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再見到言研。
三年,三年了,歐向奕偏執的愛還要持續多久,他不知道。
有一次醉酒回來的男人壓着他做了一次又一次,激情釋放的那一刻,他緊緊抱住自己,一遍遍喚他的名字,一次次說着愛。
斐然,我不會放你走的,絕不會,你要什麽我都給你,你還有什麽不滿足。
我愛你。
他要什麽呢?
他要言研,一個活生生的言研,除此之外,他別無所求。
可是,男人永遠給不了。
他的痛苦還要持續着,也許是一年兩年又一個三年。
他知道總有結束的一天,男人的愛會消失,男人會對他厭煩,他卻只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便會崩潰。
言研,言研,言研……
他閉緊雙眼,任刀割般的疼痛在心裏蔓延。
思念是最毒的藤,緊緊縛住他的身子,慢慢勒緊,疼得他無法呼吸。
你在哪裏,言研,你過得好不好。
沒有我的日子,你是不是快急瘋了。
還有那麽多人會欺負你嗎,沒有人為你出頭,憑你那瘦弱的身子怎能抵擋得了。
言研,你是不是回老家了,雖然沒有了房子沒有了張媽,卻有你的大哥,他一定會給你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言研,就在那裏等我好不好?
然哥,一定會回去。
被打斷雙腿,我就爬回去。被搜光錢財,我就乞讨回去。被剜了雙眼,我就摸索着回去。
哪怕只剩一口氣,然哥也一定會回到你身邊。
一天!一天!哪怕只能再和你過上一天的幸福。
我也要回到你身邊。
言研,我的言研……
深愛我的你,深愛你的我,在某一天,一定會重逢。
記住,你的然哥,到死的那一天,都愛着你,絕不改變。
第二天斐然睡到了十一點才被傭人叫醒。
梳洗一番,換上衣服,對着鏡子裏社會精英形象的自己,他覺得很可笑。
脫下西裝、襯衫,換上絲質睡衣,趿着拖鞋,他走下樓與歐向奕共進午餐。
看到他的造型,歐向奕稍皺了皺眉,便轉過臉去享用自己的午餐。
斐然坐在他對面,傭人擺上餐具,他瞥了一眼面前精致的西餐,轉過臉,“鐘叔。”
管家鐘叔上前,身子微躬,“斐少爺。”
斐然笑着說:“我今天突然很想吃徽菜,能做幾個吧?”
鐘叔瞥了一眼歐向奕,後者顯然也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稍頓了一下便繼續用餐。鐘叔說:“可以,但需要點時間。”
斐然悠閑地跷起二郎腿,雙手搭上膝蓋,“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
出了昨天的事,歐向奕絕不會再讓他去公司,如今的他再次變成籠中雀,除了時間他不知道自己還擁有什麽。
鐘叔微微欠身,轉身離開。
斐然端起水杯,溫熱的液體滑進喉嚨,他擡眼瞥向對面安靜用餐的歐向奕。
男人始終優雅從容地使用着刀叉,果然冷血的人連吃飯也是公式化。
用餐完畢,歐向奕扯起口布輕拭嘴角,起身,離開餐廳。
很快外面響起了汽車發動的聲音,漸漸遠去。
斐然不禁挑眉,他期待的懲罰僅此而已?
看來,他再一次挑戰了歐向奕的下限。
這三年來,歐向奕的脾氣改變了不少。尤其在對着自己時,斐然時不時挑戰他的極限,明明已經看到男人怒火上揚,西服袖子下面的雙手在微微顫抖,想是握拳太緊的緣故。可下一秒,男人硬着擠出一絲笑容,在他嘴角留下一個輕輕的吻,結束。
是什麽讓他改變?
斐然想不通。
歐向奕仰靠在真皮沙發椅上,輕捏眉心。
累,真的挺累。
面對現在的斐然,他只有這個字。
盡管預見到他會對自己所做的事,親眼看到時,那種心情真可以用悲慘來形容。
被人背叛,尤其那個是他愛到骨頭裏的人,這種滋味,還真他媽的像吃了黃蓮般,苦到家了。
他把心和一切都給了那個人,可惜,人家根本不在乎。
想起年依辰對他的嘲諷----熱臉貼了冷屁股。
沒錯,他是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還貼得那麽下勁,那麽不留餘地,那麽心甘情願。
如今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怪誰呢?
一個月了,他知道他得做什麽了,如果一直轉不過這個彎來,他和斐然就真的只能相敬如“冰”了。
歐向奕坐直身子,拿起電話,撥通了年依辰的手機。
“很忙,沒事的話就挂了。”一反常态,電話那頭的男人沒有誇張的戲谑,倒是真像有急事一般的緊張。
“幹什麽呢?”歐向奕很好奇,能讓他這個閑散慣了的人用急切的口吻說話,看來是真出了什麽大事。
“煮粥呢,我得看着火。別跟我說話,我會分心。”
電話那頭男人用極度認真的語氣說出的話聽在歐向奕耳裏真像晴天霹靂,他有種敲掉自己腦袋的沖動,拿正常人的思維去想那個怪胎,是他的錯。
“我說你能再出息點嗎?”
“少廢話,過兩小時再打來。”
男人挂了,歐向奕暴走了。
兩小時後,年依辰倒是先打來了電話,歐向奕卻不急着說自己拜托他什麽事,反而關心起他“別人”的私生活。
“誰啊,勞心勞肺的煮粥,別是上趕着給人下毒呢吧,那麽仔細。”
年依辰咬牙切齒,這小子的嘴巴還是這麽毒。
“将來很有可能成你嫂子的人,客氣點。”
“至于嗎,沒結婚就這麽寵着,将來還不得騎到你頭上去。”
“像你家那位?”
歐向奕對着面前擺放的小地球儀瞪紅了眼,“我X你大爺。”
“喲,回國幾年啊,連博大精深的國粹都學會了,老哥真得向你學習學習。”調笑完後,年依辰回複正經,“說吧,什麽事?喝酒什麽的別找我啊,最近沒空。”
“你就那點出息。”罵完,歐向奕将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期間那雙緊盯着電腦屏幕的眼睛裏時不時流露出兇狠。
他不是個會坐着挨打的主,也不是個心慈手軟的善茬,被人惦記上了,還付諸了行動,雖說沒成功,他也不打算就此罷休。
利用了斐然(雖然是家裏那位主動招惹的),害他落得現在這樣心痛頭痛,惆悵感嘆的結果,那麽接下來是不是該要讨點精神損失費了。二十年不受拘束的生活,讓他養成了有仇報仇的惡習。幾年的商戰生涯,讓他懂得了利益無大小,該吸血時就吸血的道理。于是,他打算幫恒業的老人家積積德,放放血。而一般這些狗屁倒糟的龌龊事,都是由年依辰來辦,誰讓人家黑得有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