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在這裏等等，我找我小叔要去。”小風一直覺得自己小叔的愛好很奇怪。
他小叔不愛吃煤氣和電飯鍋煮出來的飯，只愛吃柴火飯。
為了能吃到柴火飯，他那麽懶得動彈的人，甚至不惜單獨做飯吃，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同好！
反正小風吃不出來，柴火做出來的飯跟其他東西做出來的飯到底哪裏不一樣？
“小叔，外面來了一個跟你一樣的怪人！”
話音剛落腦門就被他小叔彈了一下：“你才是怪小孩。”
“我媽說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小風摸摸被彈的地方腦門抱怨：“你別老當我是小孩子看，那個人說要借柴呢。”
“他借柴幹嘛？”
小風嫌棄的看自己小叔一眼，這都想不到，小叔真笨：“借柴還能幹嘛，肯定要做飯呗！”
“現在住這一片的哪兒還有人用柴做飯，要麽用煤氣，要麽用煤爐，家裏有錢買電飯鍋的都愛用電飯鍋。”
“不是還有你麽，所以我才說他跟你一樣怪，你快起快起，出去看看，沒準兒你還能交到個朋友。”
嚴民佑一聽到‘交朋友’這三個字就翻白眼：“交朋友有什麽用？有朋友還得偶爾跟對方吃吃飯喝喝酒，聯絡聯絡感情，多麻煩。”他就不樂意交朋友。
“那你願意借柴給他嗎？”
“一捆柴而已，我還沒這麽小氣，你拿出去給他吧。”
小風：“……小叔，你瞅瞅我這身板，再瞅瞅那捆柴。”
嚴民佑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剛剛還說你不是小孩呢，連捆柴也扛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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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知道小風肯定扛不動，就是想故意逗逗他。
小風臉紅了，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反駁的話，漲紅着臉說：“那、那是因為我剛長大，我是剛長成的新大人，你長成好久的舊大人，舊大人力氣才大呢！等我長成舊大人我力氣也大！”
他說完還點點頭，覺得自己挺有道理。
嚴民佑憋着笑：“好吧，我這個舊大人給新大人做個苦力，不知道他要多少，先給他拿一捆吧。”
他懶洋洋地放下蒲扇，從搖椅上站起身，往外走幾步又轉回去：“再拿點引火的稻草，省得待會兒還得讓我回來拿。”
小風急忙抱住稻草：“這我能拿，咱們走！”
‘新大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前面，為自己能幫得上忙拿東西而高興。
白永寧站在門口等着，沒一會兒就看到小風抱着一把稻草走出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年輕人把手上的柴往地上一方，沒骨頭似的靠在門上：“是你要借柴？這麽多夠嗎？”
“謝謝，這麽多夠了，我叫白永寧，”白永寧指指對門：“住在對面，過幾天弄到柴再來還你。”
“我叫嚴民佑，是小風的叔叔，一點柴而已，鄰裏鄰居的不用還了，對了，對面不是老陳家的房子嗎？怎麽是你在住？”
“我以前跟陳長江是同事，現在辭職了，沒地方住，暫時借住在這裏，家裏本來有煤氣和電飯鍋，不過我不會用，只能出來試試看能不能借到柴了。”
既然嚴民佑說不用還，白永寧便沒堅持非要還柴，聽說民間鄰裏之間的相處都是有來有往，你送我一點瓜果我送你一點蔬菜這樣的。
他們暫時算鄰居，待會兒他做好飯，送點好吃的過來就行了。
嚴民佑沒想到還真有人跟自己一樣，用柴火做飯的。
“看吧，”小風也放下稻草拍了拍手：“我就說他要用柴做飯。”
“也不是非要用柴火，以後等我學會用煤氣竈和電飯鍋，我肯定會用那兩種比較方便的。”
小風聽完他的話小大人似的嘆氣，為他小叔感到可惜：“小叔，現在咱們這兒只剩你一個怪人了。”
他吐槽完小叔，又十分樂于助人地給白永寧普及煤氣、電飯鍋用法，以及一系列注意事項。
這些話平時都是他媽媽在他耳邊念叨，但她又不準他碰廚房裏除了碗筷勺子以外的東西，今天可讓小風逮着機會，能好好體會一把給別人當小老師是什麽感覺。
嚴民佑在旁邊看得小侄子表演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白永寧在小風手舞足蹈的比劃和勉強邏輯清晰的描述下，大概也知道怎麽用了。
他再次謝過小風和他小叔，然後帶上柴和稻草回家，未免用不慣其他工具，這柴還是要帶回去的。
小風關上門後還有些意猶未盡，學他爺爺的樣子，背着手小老頭似的喜滋滋地哼着小曲兒踱步進屋。
小風的媽媽看他今天這麽高興就問了一句。
小風立馬興致勃勃地蹦跶着進廚房，把自己今天樂于助人的事情繪聲繪色地描述一遍。
然後認真地叮囑：“媽媽，你可要幫我把這件事情記住，等我九月份上小學，你就告訴老師我在家樂于助人了，讓老師給我發紅領巾，我要當我們班第一批少年先鋒隊隊員。”
隔壁張二虎自從當上少年先鋒隊隊員後，嚣張的不行，成天顯擺他有紅領巾。
不過他二年級才當上呢，自己一定要一年級就當上！
他媽媽笑得不行，邊笑邊點頭：“好好好，媽媽一定記住，媽媽剛才看到有人在外面賣你最喜歡吃的核桃酥，要不要給你買點留着吃？”
小風小手一揮，語氣略顯沉重：“不了，咱家也不富裕，我不能總吃零嘴兒，萬一被我吃破産怎麽辦，媽你也不能總買衣服，一個月買十件八件就行了，不然咱家會被買窮的，待會兒我爸回來我也得說說他，不能總買車，家裏有一兩輛小汽車就夠了。”
小風現在才發現爸媽花錢一點兒譜都沒有，自己為這個家，也是操碎了心。
他媽媽默默算了算家裏的財産，他們家不管從哪兒算也歸不到不富裕那邊去吧？
誰跟這小子說家裏不富裕的？難道是孩子他爸？
以前怎麽念叨孩子吃太多零食對身體不好也沒用，還得絞盡腦汁想辦法忽悠他，這下可好，不用總擔心他吃太多零食不吃飯了。
白永寧回到廚房放好柴，還得出門買菜，好在附近就有一個大菜市，肉蛋菜米面應有盡有，貨物琳琅滿目。
他一走進去就逛得忘了時間，這個菜市場在他眼裏，實在很有意思。
賣豬肉的攤子比賣羊肉的多，買豬肉的人也比買羊肉的多。
以前只有貴族才吃得起羊肉，現在很多人買得起羊肉，但是他們認為豬肉油水多，更好吃更劃算。
現在也不會規定什麽身份才能吃什麽肉。
能吃得起肉的人家不一定是什麽勳貴富裕人家，老百姓甚至能在這裏買到牛肉，只要有錢，肉蛋奶随便買随便吃，不會被抓住判死罪。
也許這個城市還有人吃不上肉，或者很久才能吃上一次，但絕大多數有工作的人，都能時不時吃一頓，真的，挺好的。
攤主生意紅火，滿面紅光，收錢的時候忙得恨不得自己能長八只手，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起來精神面貌都不錯。
他們都是這個國家最普通的百姓。
白永寧想，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國家欣欣向榮，百姓豐衣足食吧？
他融入在下班買菜‘大軍’的洪流中，在菜市場溜達半天，摸摸這個看看那個，走出菜市場的時候手上拎着一大堆。
回家的時候白永寧跟着一個剛在菜市場認識的張大娘走另一條路，大娘說那條路更近。
這張大娘跟他住在同一條巷子裏，聽白永寧說他也住在柳樹巷子，剛搬來，她立馬熱情起來。
擔心他一個年輕人會被菜市場老油條騙，還特地帶着他逛菜市場，幫他砍價，那砍價的架勢把白永寧看得目瞪口呆。
白永寧覺得這技能實在很有用，然後他就認真學起來，後來買菜的時候，他俨然已經得到張大娘的真傳，成功出師了。
回去的路上，他們路過一家蛋糕店，蛋糕店飄散出來的微笑香甜而濃郁，白永寧剛聞到腳步就停下來了。
張大娘嗖嗖往前走幾步發現他沒跟上，轉頭問：“小夥子，你怎麽不走了？往前走幾步再左拐就到你家了。”
“我知道了，謝謝大娘，您先走吧，我給我閨女買個蛋糕。”
“行，那我先走了，得趕緊回家做飯去。”
大娘走後白永寧站在蛋糕店門口，深深嗅了一口香味，嘴裏念念有詞地往蛋糕店裏走：“雞蛋、牛乳、白糖、面粉，怎麽能弄出如此霸道的香味？這些糕點還挺好看，是蒸的還是……”
蛋糕店後廚沒全圍起來，白永寧正好看到做蛋糕的師傅從烤箱裏拿出一塊蛋糕坯。
“看起來是用烤的，這應該是烤爐吧？看着不錯。”白永寧就這麽站在那裏盯着人家後廚看，那眼神仿佛要把師傅手裏的蛋糕看穿。
店員一連看他好幾眼，要不是他長得挺好看，穿着也不差，手裏還拿着一大堆肉啊菜啊的，店員都要以為這是哪兒來的沒見過蛋糕的窮傻子。
師傅做的蛋糕樣式很簡單，他又十分熟練，很快就做好了。
看完師傅做好蛋糕，白永寧還有些意猶未盡，他都沒見到人家是怎麽做蛋糕坯的，感覺有點遺憾。
如果能看一遍，學會後就能給家人做了。
離開前白永寧問店員：“那個蛋糕賣嗎？”
店員心想這人可算說話了，他再繼續傻愣愣地站在那裏看後廚，她都想趕人了：“這個是別人訂做的，”她指了指展示櫃：“您如果想要現成的，只有這種六寸的小蛋糕。”
“這樣的也行，我要兩個。”
離開蛋糕店的時候，白永寧手上又多出來兩個蛋糕和好幾包蛋糕店裏買的面包和餅幹。
回到家他也不急着做飯了，先送個蛋糕去對門，當作對門鄰居給自己柴火的謝禮。
然後吃面包餅幹當晚飯，白永寧發現這玩意兒還挺好吃的。
吃起來香香甜甜軟軟呼呼，小姑娘肯定喜歡，要是他能從頭到尾看一遍，他就能學會，到時候可以做了拿去哄女兒。
可惜沒辦法一直在那裏看，家裏也沒有烤箱，暫時只能去蛋糕店買。
白永寧吃了三個面包和一包餅幹，把菜市場買回來的東西放進冰箱，準備帶着蛋糕出門去看女兒。
昨天他去秦家的時候女兒正在睡午覺，秦娅玟對他的态度不算好也不算差，一直淡淡的，像對待陌生人一樣，他就沒敢待太久也不敢提出要看孩子。
今天這個時候去的話，應該可以見到。
白永寧看得出來，秦娅玟很在意女兒的想法，如果能先把女兒哄好，再勸她繼續跟自己過日子應該會容易些。
出門前，白永寧洗了個澡，在衣櫃拿衣服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一本東西，他打開看了一眼——戶口簿。
戶口簿，應該是戶籍之類的東西吧？
白永寧有點好奇，打開看了一眼，第一頁是戶主，也就是他的一些基本信息。
第二頁是秦娅玟，第三頁是白秋秋，出生日期1990年6月17日。
6月17日，不就是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