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都做了什麽!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劉夏失魂落魄下了車, 搖搖晃晃朝宿舍走, 身後砰地一聲關門響, 顧縛槿追了上來。
“你還好吧?我送你。”
劉夏搖了搖頭,“我沒事,真的沒事,我想自己靜靜。”
顧縛槿嘆了口氣,“那好吧, 有事再聯絡。”
劉夏渾渾噩噩點了下頭, 深一腳淺一腳進了學校大門。
剛走出沒多遠,迎面沖過來一道黑影, 一把摟住了她!
“我天!你可回來了!你快吓死我們了知道嗎?到處找都找不到你,櫃子裏還有血!害得我們以為你被什麽BT殺人狂擄走了呢, 要不是聽說你在顧淩洛家, 真都要去報警了!”
改改的嗓門不大,可擋不住離太近,劉夏覺得自己快被震聾了。
浩煙拽開改改, 拯救了沒被震死差點被勒死的可憐蟲。
“先回宿舍再說。”
劉夏被她倆一左一右挽着,走在寂靜無聲的校園小路,路燈間隔,明暗交錯, 腳步聲噠噠回蕩。
斜風穿過她散亂的長發,吹得她眼角發幹,她仰頭望了望幽沉的夜空。
“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改改拍了拍她的肩,“不管發生任何事,我和浩煙永遠都站在你這邊,別怕!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浩煙難得不發表意見只跟着附和:“對,別怕!總能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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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一酸,劉夏的眼淚差點下來。
“過不去了,這次真過不去了。”
改改安撫道:“沒你想的那麽可怕,別忘了,人至賤則無敵!發揮你的厚臉皮優勢,沒有攻不下的堡壘!”
不提這話還好,一提這話,劉夏瞬間炸了毛,一把推開了改改。
“誰愛賤誰賤去!憑什麽就得我賤啊?!”
改改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剛想發飙,一看劉夏泫然欲泣的臉,瞬間就洩了氣。
“好了好了,我說錯了還不行?別哭了。”
“我就哭!”
“好好好,哭!只要咱高興,想怎麽哭怎麽哭!來,我陪着你,不難受了啊!”
浩煙嘆了口氣,“你這樣子就別回601了,今晚就睡我們宿舍吧。”
劉夏沒點頭也沒搖頭,她嘴角發苦,心裏更苦,她現在一個字都不想說,只想趕緊找個沒人的地方捂着被子大哭一場。
然而,除了浩煙改改的宿舍,她真沒地方去,公寓鑰匙老媽沒收了,601她才搬過去沒幾天,那舍友跟刺猬似的,冷不防就想紮她一下,對她的到來那是相當之不歡迎,一天到晚就沒給過個好臉。
進了浩煙改改的宿舍就像進了自己家,劉夏木着臉,外套脫了随便扔在椅子上,擡腳就爬上了改改的床,薄被拽開,頭一蒙,不到一分鐘,嚎啕大哭。
“我錯了!我真錯了!嗚嗚嗚——”
浩煙改改站在床下,點腳拍了拍她。
浩煙:“有什麽不痛快就說出來,說出來就痛快了。”
劉夏:“不行,我得先哭會兒,嗚嗚嗚——”
改改:“好好好,你先哭,我們等着。”
浩煙:“我下樓去給你買個酸奶吧,中午剛喝完。”
開門聲響起,關門聲響起,拉椅子聲響起,衣袂摩擦聲響起,改改坐下了,宿舍安靜了,只剩她一個人抽抽搭搭的哭聲。
開門聲再度響起,關門聲再度響起,浩煙的聲音響起。
“買回來了,三種口味的,芒果、蔓越莓、炭烤原味,你想喝哪種?”
被子裏伸出一只手,“先給我紙巾。”
整包紙抽遞了上去。
嗖嗖嗖,連抽好幾張,劉夏從被子裏鑽出來,對着牆,撸鼻涕擦眼淚,回頭,垃圾桶已經舉到床邊了。
太貼心了。
又有點想哭了。
不行!清醒點劉夏!都是她倆害得你啊!你怎麽能因為這麽點小恩小惠就輕易原諒罪魁禍首?!硬氣一點!
劉夏吸了吸鼻子,“三種我都要!”
浩煙捅開一個剛想喝,趕緊都遞給了她。
她抱着三盒酸奶,全都捅開,左吸一口,右吸一口,中間再一口,一口氣喝完三盒酸奶,身子向後仰,盤腿靠着牆,看着床下那兩張目不轉睛透着關切的臉,一陣窩心,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她深吸一口,打了個酸奶嗝:“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浩煙爬到自己床上,也盤腿坐着,面朝着她。
浩煙:“什麽結束了?”
改改:“說吧,我們聽着。”
劉夏蹭了下眼角再度湧出的一滴淚,“我跟顧淩洛結束了。”
改改:“為什麽?”
“我倆睡了。”
浩煙改改對視一眼。
改改:“她很生氣?”
劉夏看了她們一眼,不答反問:“你倆不驚訝?”
改改趕緊點頭,“驚訝!怎麽不驚訝?!簡直驚訝死了!”
浩煙一本正經:“也算不上驚訝,畢竟之前你已經炸糊過一次了。”
改改附和:“對對對!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嘛~~第一次聽到肯定震驚,這第二次難免就少了點新鮮刺激。”
“哦……”劉夏吸了口酸奶,兩眼無神,“随便吧,反正已經這樣了。”
改改:“你不會真想放棄吧?”
劉夏疲憊點頭。
改改:“這好不容易跨出成功的第一步,為什麽這麽輕易放棄?”
劉夏雙目無神:“我不想說。”
“不想說?”改改突然就變了語氣,“你想當渣女嗎?睡了就跑你還是不是人?!”
浩煙倒是比較冷靜,“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到底為什麽?”
改改急得脫了鞋爬到劉夏床上,也不嫌危險,和她面對面盤腿坐,兩手反扒着護欄。
“我跟你說,別看顧淩洛這會兒挺兇,那都是一時羞憤,換你突然被睡了,你氣不氣?甭管她打也好罵也好,你忍一忍多說兩句好聽的裝裝可憐,很快就會雨過天晴海清河晏的!信我!真的!”
浩煙也勸:“女人天生感性,身歸了你,心就不由自主開始偏,你已經成功大半,再堅持堅持,不出兩個月,保你大獲全勝。”
劉夏仰頭望着天花板,手搭膝頭,嗓音凄涼,“我不想大獲全勝。”
“什麽?”改改掏了掏耳朵,“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想成功,一點兒不想。”
浩煙蹙眉,忍不住揮手把改改往床頭趕了趕,也跨到了這邊床上。
“劉夏,看着我。”
劉夏身形沒動,就眼簾垂了垂,看着浩煙。
浩煙從未有過的嚴肅,“為什麽放棄?因為她接受不了被你睡,說了什麽觸碰你底線的話?”
劉夏搖頭。
“那就是像上次那樣,你突然就這麽彎了,心理上接受不了?”
再搖頭。
“還是覺得她太氣憤了,追不回來了?所以幹脆放棄?”
繼續搖頭。
“那……”浩煙遲疑了下,“你是嫌棄她不是處?”
習慣性搖頭。
頓住。
劉夏歪頭眯了眯眼,“她不是處?”
不等浩煙開口,隐忍了半天的改改一把揪住了她小圓領。
“你不知道?你都把人家睡了你居然不知道?有沒有你這麽渣的?你閉着眼來的嗎你?!就算她不是處那也是因為你才不是的!你憑什麽嫌棄?!”
劉夏茫然看着她,“你幹嘛這麽生氣?”
改改猛地丢開她:“我就是氣不過你個攻在這兒矯情!這種事,明明都是受比較吃虧好不好?人家就是發點脾氣怎麽了?你哄哄不就完了?又不會少塊兒肉!”
浩煙拍了拍改改,看向劉夏:“改改雖然語氣差了點,可理兒卻是對的,老公寵老婆本來就是應該的,自己的老婆不寵,等別人寵了,那就是別人老婆了。”
這話不知哪兒戳中了痛楚,劉夏剛剛止住的眼淚再度蜂擁而出,抱臂埋膝又是一陣抽搭。
剛剛她哭,她們都以為她是怕追不回顧淩洛,兩個人輪番哄。
這會兒知道她是想渣了人家……哄?呵!
改改氣不打一出來,連戳了她好幾下。
“你個渣攻你好意思哭嗎你?我都想把你直接從這兒扔出去了!”
浩煙嘆氣:“我猜不到,你直接說吧。”
劉夏哽咽:“真想知道?”
改改:“想,說吧。”
劉夏擡起頭,鼻頭哭得紅彤彤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你們說的都對,我雙手雙腳贊成,老公就該寵老婆,攻就該讓着受,都對!”
改改:“那你幹嘛放棄?”
劉夏沒聽到似的,繼續抽噎着:“她那麽漂亮,又是學霸,換成誰都會喜歡,都會想捧手心供着,指東往東指西往西,絕不打岔。”
改改:“所以類?到底為什麽?”
“所以……所以……”
劉夏突然爆發!
“她要真是我老婆我至于哭成這樣嗎我?!!!”
“……啊?”改改眨巴眨眼,有點蒙圈,“什麽意思?她……不同意跟你交往?那你可以追嘛。”
劉夏委屈的嘴唇都在抖,“憑什麽我追她?!憑什麽她是受就得被追着寵着,到我這兒就雙标?!”
改改:Σ(⊙▽⊙"a
浩煙:(⊙_⊙)…
改改胳膊肘怼了怼浩煙:“我是不是聽錯了?”
浩煙頭痛扶額,“站反了。”
劉夏咬着被角,淚如雨下,肝腸寸斷!
她錯了,真錯了,她怎麽就輕信了那大尾巴狼?!
被裏裏外外吃幹抹淨也就算了,還要被最好的姬友雙标!
太特麽委屈了。
摸出手機,自己給自己點一首陶晶瑩的《太委屈》。
說好的她是攻呢?!說好的顧淩洛是她老婆呢?!
好端端的逆哪門子CP?!
其實逆CP什麽的也不是真的就那麽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的是……
奶熊!太破廉恥了,她說不出口!
改改摸了摸她的頭,一改之前的兇悍,語氣溫柔的恨不能掐出水。
“那個……別哭了,哭壞了我們可是要心疼的。”
劉夏剜了她一眼,眼紅成兔子,“雙标狗!”
改改趕緊賠笑,“這不是……站反了嘛……”
浩煙持續揉太陽穴,“唉……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明明你是攻,怎麽突然就逆了?”
改改終于撐起點腰板:“就是就是,我們親眼看見的!”
劉夏吸了吸鼻子,歪頭眯眼,“親眼看見?”
改改接連眨眼。
“呃……親眼……在夢裏看見的!你不知道那夢多逼真,紅羅帳中,紅粉佳人,細腰細腿嬌臉蛋兒,你一身新郎裝,把人家推倒醬醬又釀釀,啧啧,人家求饒你都不放過,直折騰到天亮,真是個狼滅!”
聽前面還沒什麽感覺,聽到後面,劉夏突然悲從中來。
“夢果然是反的,反的!”她哇的一聲埋頭大哭,“顧淩洛她不是人!她是牲口!不對!說牲口都委屈了牲口!她是魔鬼!該下地獄那種!你倆知道什麽叫人間地獄嗎?知道嗎?”
浩煙改改身形不動,互相瞟了一眼,集體搖頭。
劉夏帶着哭腔:“今天星期幾了?”
“星期一。”
“是吧,星期一,我星期幾去的顧淩洛家?”
“星期……六。”
劉夏扳着指頭吸着鼻子給她們算:“你們看啊,我星期六上午到的她家,到星期天上午就是一天一夜,再到今天上午兩天兩夜,再到現在,都快十點了,整整三天兩夜啊!她折磨了我整整三天兩夜!要不是她姐出面,我估計就死她屋裏了!”
浩煙改改同時低頭,這個咳嗽那個撩頭發。
改改小聲安慰:“或許……她是嘗到甜頭就停不下來……”
浩煙也安慰:“也可能是她太喜歡你了。”
劉夏悲怆望天,“她姐說她有家族遺傳病,不能跟人過分親密,一旦親密就會剎不住,還一直自責自己出差的不是時候,害我受了這麽多委屈,我,我都分不清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她怕我報警的托詞。”
改改幹笑道:“我覺得吧,應該是真的。你想,正常人哪有這麽折騰的?一般都是十幾分鐘半小時,了不起了三兩個小時,她這樣肯定是有病。”
浩煙也道:“看在人家有病的份兒上,就原諒她吧。”
劉夏恨恨瞪着她倆,一個個指過,“她姐幫她說話就算了,你倆憑什麽呀?要不是你倆把我反鎖到櫃子裏,我能這麽慘嗎?!我跟你們說,我要跟你倆絕交!絕交!!!”
浩煙改改自知理虧,趕緊哄,各種哄,花式哄,嘔心瀝血的哄!
“我們錯了!”
“對不起!”
“千刀萬剮随你處置!”
劉夏委屈地抱着被子,“你們是不知道,當時我真以為我要死了,我都絕望了,她姐把我抱出去的時候,我眼皮子都擡不起來了。”
浩煙改改給她捏肩捶背:“顧淩洛太不是人了!怎麽能這麽折騰我們夏夏,必須對她進行道德批判!”
劉夏心裏熨帖了點兒,趴床上享受着改改靈巧的小腳扶牆踩背。
“說起來她姐還真是推拿國手,随便就那麽按了按就把我從死亡邊緣拽回來了,又喝了碗據說是專門給我煲的湯,我就活蹦亂跳了。”
兩人又是一陣附和。
一直折騰到熄燈,發完牢騷又簽訂了《甲方(浩煙改改)無條件任乙方(劉夏)差遣一周條約》,三人這才洗漱躺倒。
浩煙改改一張床,她一張床。
半天了,她都快睡着了,改改突然道:“不管怎麽說,這次都是顧淩洛的錯,她是攻就該有攻的擔當,得寵老婆,她這麽折騰你,咱們必須不能輕易原諒!咱們就多冷她幾天,起碼一個禮拜!讓她好好表現表現!”
劉夏迷迷糊糊道:“機會是沒有的,原諒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改改翹腿蹬着牆,“哎呀,別說的這麽絕對嘛,就算不看往日情分,想想你接近她的初衷,好不容易歷盡千辛成功了,這時候放棄,你的貞cao都會哭的。”
貞cao?!
她的貞cao早就被那大尾巴狼淩遲三天兩夜死透透了!她要原諒她,她的貞cao恐怕都能氣詐屍了!
劉夏呼地坐了起來:“從現在起,誰也不準再跟我提顧淩洛三個字,我是認真的!我絕對不可能跟她在一起!我哪怕十一年後再被她撞死,死了還不能重生直接下地獄,我也絕對不會跟她在一起!”
浩煙撐身坐起:“別意氣用事。”
“這不是意氣用事!如果她真有家族遺傳病不能親熱,那我跟了她豈不是未來十一年都要提心吊膽,一個不小心就又是人間地獄三天兩夜?!”
“那要不是呢?”
“不是就更不能了!她那麽BT我還跟她在一起,我瘋了嗎?抖M嗎?!我就不信離了她我還就破不了這死亡輪回了!”
浩煙清了清嗓子,“呃,其實這個事吧……”
劉夏呼咚躺了回去,“別說了,再說掀桌。”
……
顧淩洛睜開眼時,已是午夜時分,臺燈暖暖亮在床頭,小四在床邊溫柔地望着她。
“感覺怎麽樣?”
她扶額起身,靠着床頭緩了口氣。
“什麽怎麽樣?”
“你運行下你的能量。”
她試着運行了一周天,除了丹田處那細微的缺失還在之外,能量更濃郁了幾分,運轉也格外迅捷,原本至少十分鐘一周天,現在三分鐘就可以。
她有些愕然,“怎麽會這樣?”
顧縛槿端起桌上的粥遞給她,“劉夏雖然不是你缺失的能量體,可你倆魂靈共鳴後,她的生物電波和你達成共振,修複了你上次大戰後的遺留問題。”
顧淩洛喝了口粥,瓷勺碰到碗口咔噠一聲脆響。
“她一個普通生命體,生命電波又那麽微弱,怎麽可能修複連你都不能修複的問題?”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微妙,一只蝴蝶煽動下翅膀都可能帶起一場海嘯,她為什麽就不能修複你?”
顧淩洛擡眸望向顧縛槿,暖光下,顧縛槿淺淺笑着,螓首蛾眉,丹唇素齒,半绾的長發淩而不亂,溫婉動人。
這般姿容,怎麽看都是溫和的不會傷人的,可她們姐妹又有幾個是吃素的?哪個不是雙手沾滿鮮血?
顧淩洛莫名有些不安,她相信顧縛槿絕對不會害她,就算犧牲自己也不會害她,可……可她還是覺得不安。
她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眼床頭的日歷牌。
周一?!!!
放下粥碗,記憶力依稀恍過一些破碎的畫面。
“今天周一?”
“對。”
她明明記得是周六。
唔!
頭怎麽突然這麽疼?
顧淩洛扶額,視線突然定在床單上。
“我記得之前不是這床單。”
“沒錯,剛換的。”
剛換的?
破碎的畫面突然變得真實而具體!
白花花的人影在晃動,斑斑的血跡紅梅般散開,還有一雙哭紅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