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溫柔
劉夏傻了,真傻了。
她說了什麽?她剛剛到底說了什麽?!
她想抽死一秒鐘前的自己。
“哈……哈哈……你剛去哪兒了?我以為你走了。”
傻笑也化解不了的尴尬。
顧淩洛端着熱氣騰騰的紙杯,居高臨下望着她,殘月斑駁在她臉側,映着她無波無瀾的眸子,眉心凝着霜華。
“起得來嗎?”
劉夏點頭如搗蒜,“起得來起得來!不就摔了一跤嗎?我沒那麽嬌……嘶!”
剛一用力,腳踝痛得她連自己姓什麽都快忘了。
顧淩洛眉心蹙得更緊了幾分,俯身輕松将她抱起,轉身朝觀衆席走去。
劉夏傻了,不,是石化了,連疼都忘了。
這,這到底什麽情況?
金主媽媽不生氣嗎?還是根本沒聽見她剛剛那口無遮攔的牢騷?
還有這公主抱,幾個意思?沒記錯的話,她好歹也百八十斤呢,金主媽媽的小細胳膊怎麽就能這麽有勁兒呢?
顧淩洛身形高挑纖瘦,步履卻十分沉穩有度,抱着個大活人一路走來,紙杯裏滾燙的熱水竟一滴未灑。
俯身将她放坐在觀衆席,先拿了外套給她穿好,顧淩洛這才蹲下撩起了她的褲腳。
Advertisement
“嘶!”
不碰不疼,一碰鑽心疼。
顧淩洛的手頓了下,動作更輕柔了幾分,本來操場就烏漆墨黑的,她又擋住了僅有的那點殘光,就更黑了,劉夏實在不明白她到底看什麽看這麽仔細?活像她真能看清似的。
“已經腫了,得馬上處理。”
“是,是嗎?”劉夏尴尬地笑了笑。
現在的學霸都這麽火眼金睛的嗎?還是她太孤陋寡聞了?這麽好的眼神兒,晚上都不用開燈了,多省電。
顧淩洛放好褲腳起身,瞟了眼她傻笑的臉,探手撩起她黏在臉側的濕發挂在耳後,抽了張紙巾擦她臉上的泥,是的沒錯,汗沾了土,可不就變成泥了嗎?
劉夏有點不好意思,想接過紙巾自己擦,卻被她給繞開了。
低頭,又抽了張紙開始擦她蹭破皮的手掌,邊擦邊吹,小心翼翼。
劉夏突然有點內疚。
金主媽媽好溫柔……
剛剛罵她的自己太不厚道了。
“那個……我……”
“你是有多蠢?跑步都不會,還要這兩條腿幹嘛?”
劉夏:“……”
收回剛才的話!什麽溫柔?狗屁!
這種時候必須反駁,哪怕沒詞兒也得瞎編!
“這跟蠢不蠢有什麽關系?還不是因為天太黑了!我,我有夜盲症!最怕黑!一黑就腿軟心煩跑不動道兒!”
顧淩洛擡眸睨了她一眼,也看不出信沒信,只道:“車鑰匙!”
“欸?”
“給我。”
“哦哦!”
劉夏趕緊翻出車鑰匙遞過去,為顯逼真,劉夏刻意叮囑了句:“你可快點兒,我怕黑!”
車棚離操場有點遠,再怎麽快來回也得十幾分鐘,劉夏忍着腳踝腫脹脹的疼,看了眼還冒着熱氣的紙杯。
離操場最近的熱水點兒就是圖書館,還得上到六樓才有,這麽遠的距離,端回來的水還能這麽燙,金主媽媽的速度可真夠快的,沒進田徑隊簡直屈才了。
還沒腹诽完,骨碌碌的車輪聲就傳了過來。
劉夏目瞪口呆,這才幾分鐘?有兩分沒?這麽短的時間,就是拿出50米短跑世界冠軍的速度,也不一定能跑到車棚,更何況還要拐回來,她是怎麽做到的?
還是說她腳崴了,連帶着生物鐘也崴遲鈍了,其實現在已經過了十幾分鐘?
真是奇怪。
顧淩洛騎到跟前下車,也不支車,單手扶着,伸臂将她掐抱起來,挪到車後座,再撿起她的挎包挂在車把。
劉夏左右掃了兩眼,“你的書呢?”
從圖書館出來時還見她抱着的,怎麽眨眼就沒影了?
顧淩洛沒理會,載着她一路回了家。
家裏漆黑一片,小奶喵關在陽臺喵喵撓着玻璃門,劉夏舉着擦傷的爪子,燈都沒開,先喊:“乖寶兒~~媽媽回來了~~馬上給你小魚幹~~!”
話音未落,咔噠一聲,燈亮了。
顧淩洛把她抱到沙發放下,劉夏眨了眨眼,突然反應過來。
“你剛怎麽開的燈?你哪來兒的手?”
“你開的。”
“我沒開啊!”
金主媽媽面不改色重複,“你開的。”
“真的嗎?”
她明明記得因為手疼她一直舉着手沒動的……
劉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只小爪子,說,到底是你們誰開的?太有思想了!
顧淩洛挽起袖子拽了她的鞋襪,“有藥酒嗎?”
搖頭。
“普通白酒也行。”
繼續搖頭。
不對!她有!
趕緊點頭,“有有有!冰箱裏有!”
顧淩洛打開冰箱,回頭看了她一眼,沒什麽表情,就是眼神不怎麽友好。
劉夏眨巴眨巴眼,努力撲閃出我善良我乖巧我雖然有滿冰箱的酒可我絕對不是酒鬼的無辜表情。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酒鬼,菠蘿啤已經是她喝過的酒精濃度最高的了!
這滿冰箱的酒,紅的白的黃的高粱的葡萄的醬香的綿柔的,全都是信了浩煙改改的邪,專門買來準備灌醉顧淩洛的,因為實在不知道她喜歡喝什麽,這才買了這麽多。
顧淩洛抿唇沉了口氣,随便挑了瓶酒精濃度高的打開,找了個瓷碗倒裏少許。
“火機有嗎?”
“沒有,我不抽煙!真的!吃喝嫖賭抽,我頂多占個吃!絕對淳良好市民!”
顧淩洛揉了揉額角,她就多餘問她。
起身進去廚房開了液化氣竈,片刻後出來,白酒碗口跳動着淡藍色的火焰。
劉夏這才後知後覺她要火機幹嘛。
“你不燙嗎你,怎麽不拿毛巾墊着再端?”
瓷碗擱到地上,沒有矮凳子,顧淩洛蹲下,右膝下壓腳跟翹起,将她那殘廢腳抱到了膝頭。
劉夏脫口而出,“你幹嘛?”
突然對她這麽好,總覺得心裏毛毛的,跟死刑犯吃最後一頓斷頭飯的心情異曲同工。
她這該不會是最後的溫柔吧?揉完了腳再公開處刑?
顧淩洛細長的手指穿過淡藍火焰,飛快撩起一縷白酒迅速揉搓上她的腳踝。
淤血舒開,腫脹揉散,難以言喻的熱燙舒爽自患處蔓延開來,劉夏滿足地一聲喟嘆。
“太舒服了~~你可真厲害,十項全能啊~~中醫推拿竟然都有涉獵!”
這麽簡單的常識,不會的才是笨。
顧淩洛忍着火氣沒理她。
又蠢又笨還……花心,真是不知道說她什麽好。
居然不理她?劉夏砸巴砸巴嘴,剛想再啰嗦兩句逗她開口,垂眸卻瞄見了她烏亮的長發。
這還是她第一次居高臨下俯視金主媽媽,更是第一次看見她的發旋兒,這感覺很新奇。
金主媽媽的頭發黑且直,發絲順着發旋兒自然順滑的垂落,跟那姓肖的刻意拉的離子燙完全不同,發絲飽滿,光澤細潤,一看就是沒經過任何化學産品荼毒過的,天然柔暢,說不出的好看。
滑落的長發影響了視線,顧淩洛随意撩了下,露出了流線般優雅的脖子,還有單薄的耳垂。
那是什麽?耳洞嗎?
耳洞是愛美人士不可或缺的,可劉夏怕疼,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沒想到金主媽媽這種連面霜都不抹的人,居然也有耳洞?!
她的手不由自主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