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梁信爾臉色由紅變白,由白到隐隐發青。這一頓沉默間,擺在桌上的食物都涼了。
成小新暗暗後悔,想來交朋友這事該是梁信爾的一塊心病,否則管家也不會在他說要去住校時,那般如臨大敵。
他站起身,愧疚地道:“我去把這些吃的熱熱。”
誰知他剛一進廚房,就聽得梁信爾啞着聲音道:“我會努力……把握節奏的。”
成小新心裏一喜,忙回頭道:“好啊,我也會幫你的,你什麽時候搬宿舍,記得告訴我。”
那一臉“不要放棄希望”的鼓勵神情,令咬着腮幫擠出違心話語的梁信爾完全沒辦法抵抗。
活了二十年才知道自己的軟肋竟然是情商感人的樂于助人五好少年,梁信爾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
開學伊始的悠閑生活很快就随風逝去,成小新一面要對付畢業論文的開題報告,一面要準備保研考試,與此同時還得盡快進行畢業實習,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将近一個月的時間,他都沒陪梁信爾玩過游戲,等保研考試結束後,他才忽然想到,和校草學弟已經許久不見面,他忙發微信問:
成小新:【你在哪兒?我這邊終于忙完了,一起出來吃個飯?】
梁信爾:【在學校。】
梁信爾:【宿舍。】
成小新:【[抓狂]你已經搬了?我還說要幫忙來着,抱歉!】
梁信爾:【沒關系……你現在來看我也還來得及。】
成小新按圖索骥,找到梁信爾宿舍所在的樓層,一路上體會到了非畢業生宿舍樓的朝氣蓬勃。跟他們樓的人跡寥寥比起來,這棟樓的學弟們還熱熱鬧鬧地光着膀子到處亂跑,這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梁信爾看見了會不會不适應。
他想着,敲門的時候唇角就帶了笑,哪知道過來應門的梁信爾卻眼底兩團青黑,原本透亮有神的眼睛也死氣沉沉的。
“哎,你怎麽了?是沒睡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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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信爾抓了把亂糟糟的頭發,道:“嗯,睡不着……室友打呼。”
四人寝室裏現下一個人都沒有,梁信爾打着呵欠,坐在床上搖搖欲墜地往後倒。成小新叫他趁白天沒人睡會兒,他卻不願意。
“好久沒見你了,我不睡。”
“你放心。”成小新爽快地笑笑,“少不了要請你吃飯的,你先睡,我們可以下午或者晚上再出去。”
梁信爾:……
寶寶不缺飯吃。
成小新在這窄窄的宿舍裏逛了一圈,很快發現了和其他部分泾渭分明的梁信爾專屬區域。無他,這片地方實在是過于幹淨,纖塵不染到像是自發形成了一圈結界似的。
再踱到床前的蚊帳入口處往裏看,成小新頓時愣住了。梁信爾的床上只鋪着薄薄的一層床單,連個褥子或床墊都沒有。
“你這幾天……就睡這個?等等,李管家和保姆們沒有來幫你搬家嗎?”
靠在床頭的梁信爾擡頭,執拗地望着他,“我才不用他們。”
趕緊給我意識到你答應過什麽!
幸虧成小新在反省自我上一向十分上道,“對不起,本來說好要幫你搬家的……”
他愧疚不已,急忙問:“他們總給你帶過褥子吧?”
說完他還怕小少爺不懂,指着床板道:“就是墊在身下睡的。”
“還有這東西?”臨出門那陣,李叔他們塞了好多東西到車上,梁信爾看着後備箱裏那堆東西就覺得頭皮發麻,一會兒後悔自己堅持不讓他們來送,一會兒又在心底裏狠狠埋怨成小新言而無信。
他從小到大睡過的床哪裏輪得到他自己料理,偶爾看見令人心煩的褶皺,也是理順便可,是以那床褥子至今為止還在後備箱裏跟應急燈、衣挂鈎等瑣碎物品一起躺屍。
成小新聽完他對日用品亂七八糟的回憶,皺眉道:“你先別睡,跟我下去把你後備箱裏的東西理一理,現在這樣,你在這裏肯定會住得很不舒服的。”
梁信爾眼珠子一轉,很快露出了一個謎の微笑,點點頭,帶領成小新麻利兒地把他那堆不明物品搬了上來。
成小新一一看過,發現李管家給梁信爾歸置得樣樣俱全,只需整理妥帖。
林滄海,男,一個本以為能獨霸38樓405宿舍一年,卻意外迎來“新室友”的小憤青。
他們學國際關系這個專業的,一般都會想要在大二或者大三出國交流,405宿舍的兩個學霸就秉承着這樣的心态,分別申請到B國和A國的交換項目。
林滄海的畢生追求就是兩岸統一,每天的日常是研究臺海關系,對資本主義的腐蝕深惡痛絕。起初,他以為傳說中的富豪室友說要搬回來只是一時興起,肯定很快就會忍受不了糟糕的環境,繼而再度離去。
誰知道,梁信爾竟一聲都沒抱怨,安安靜靜住了下來,平時兩人井水不犯河水,除去這家夥的潔癖和強迫症令人有點頭疼以外,別的絲毫不煩人,把自己那方地收拾得幹幹淨淨,從不打擾他人,簡直是一個絕對理想的室友。
怎麽會有人又有錢長得又帥,性格還不讨厭?這絕對不科學!
直到這天,林滄海下課回宿舍推開門,不期而遇地看見屬于梁信爾的下鋪上,一個身材修長的男性正半跪在床沿,勤勤懇懇地替這位“從不麻煩人”的室友鋪被褥,而這些天來向來只對自己擺出= =表情的校草,則是趴在書桌前的椅背上,聚精會神地觀察着。
近距離觀賞梁信爾專注的神情,林滄海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自信心受到了強烈的沖擊。
“啊,對不起,打擾了,我是中文系大四的成小新。”
學長似乎是為冒昧進入他人空間而不好意思,雖然林滄海不怎麽在乎這件事,可他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一位似乎在哪裏見過……
他絞盡腦汁思索的神情把內心想法暴露得非常徹底,梁信爾分出神來看了他一眼,問:“是不是覺得在哪兒見過他?”
梁信爾唇角微揚,似笑非笑間隐隐透出的魅惑當真是叫人心驚,林滄海正暗恨天道不公,冷不防聽見他接着用一種莫名其妙的驕傲語氣道:“他可是很出名的。”
呃,等等,你在這兒自豪個什麽勁兒?
林滄海疑惑不已,心說,校草的人設怎麽有點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