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顧修衍的心理咨詢
“一個人的死，似乎能帶走她生前所有的瑕疵，缺點，不好。
但蘇小月沒有。
顧修衍愛她愛得瘋狂，又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吻她的唇。
愛恨交織，如冰刀如火刀，一刀一刀刺進顧修衍的心髒。
讓他最終倒下。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月光。
也是這個世界上最醜陋的背叛者、叛逃者。
他恨她，也愛她。
他被畫地為牢了。
——摘自《貴族學院的假小子》第十五章《看不見的牢籠》
**
“廖醫生，請不要把談話內容告知我的家人。”
診療室裏，顧修衍兩只修長的手交疊放在腿上，喝了一口水。
廖醫生：“修衍，你放心，這是我的職業操守。”
顧修衍：“我對您很放心，我只是對顧家的人不放心。”
每次診聊結束後，顧家父母，祖父祖母都要向廖醫生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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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從來沒有成功過。
廖醫生露出無奈的笑容，“他們是關心你。但我會堅持職業操守。”
以上的對話，兩年來，每一次診聊前都要重複。
廖醫生好不容易讓顧修衍這種防備心理極強的人打開心扉，他不會自毀長城。
接下來，顧修衍訴說了他一個月來的生活。
前半個月的事情被幾句話帶過，後面的事情，從換舍友開始，講述得很詳細。
廖醫生提煉到一個關鍵詞。
蘇慕枝。
話題，事件，都在圍繞他轉。
一個男孩子。
“那天她祭日，我喝醉了，第二天醒來我發現……”
顧修衍有了停頓，手指松開。
“我發現我蘇慕枝當成了她。”
廖醫生皺眉，“你的室友和她像嗎？”
顧修衍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笑容，“不像。”
廖醫生：“但在你喝醉酒的時候，感覺上這就是同一個人是嗎？”
顧修衍點頭。
廖醫生：“你對他做了什麽？他的反應？”
顧修衍看着他，隐晦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脖子，鎖骨。
廖醫生一挑眉。
立刻明白了。
“他很害怕。我也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只有模糊印象。
早上我醒過來，把他的兩只手腕捏了一個晚上，他很害怕地抱住我脖子，說他會乖，會聽我的話。”
廖醫生不動聲色地點頭。
他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心防極重的顧修衍，說起這個叫蘇慕枝的孩子時，眼睛裏有淡淡的笑意。
顧修衍自己都沒發現。
仿佛他回憶的不是一次意外，而是一次愉快的事情。
廖醫生默默地緩慢地，記錄一些要點，“接下來呢？”
顧修衍：“後來兩天他一直躲着我，直到我想了一個辦法，我們就和好了。”
廖醫生：“這個辦法讓他原諒你了？”
“我讓他欺負回來。但他沒有照做，只不過扯掉了我一顆扣子。就算原諒我了。”
顧修衍面無表情的俊臉上出現了很淡的笑容。
廖醫生一邊聽一邊記錄，點頭。
圈出了三個字，“只不過”。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詞語。
在顧修衍的這句話裏，可以看成是兩個意思。
第一種，他認為蘇慕枝寬容，沒有對他進行報複，只不過扯了扣子。
第二種，就值得玩味了。
顧修衍在失望。
廖醫生恐怕更偏向于第二種解讀。
他合上資料本，不再記錄更多的東西。
廖醫生：“看來蘇慕枝是個脾氣很不錯的人，為人比較寬和是嗎？”
診療室的燈光十分柔和，給客戶一種安全包容的感覺。
少年的聲音清潤，“我以前以為是個比較清高傲氣的人，接觸下來，是個比較笨的爛好人。”
他的言語間可以察覺到那種維護。
廖醫生：“和好之後你們是怎麽相處的？”
顧修衍把他記得的都說了，包括剛才他給他一袋子零食。
廖醫生笑起來。
顧修衍是在心理上生過很重很重病的人，而現在，整整兩年之後，他迎來了一個能突破他心防的人。
這對顧修衍來說，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廖醫生：“關于這一整件事情，修衍你的內心，是如何感受的？”
顧修衍微詫異，“我很內疚，所以才盡力去對他好，讓他欺負回來。”
顧修衍的防備心很重，“為什麽要這麽問？哪裏不對嗎？”
當然是內疚了，否則還能是什麽。
廖醫生搖搖頭，起身拍拍顧修衍的肩膀，“沒有任何地方有不對。只是你忽略了一點，你對他，并沒有內疚。甚至沒有排斥。”
顧修衍嘴角勾起的笑容消失。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廖醫生負手慢慢走，腳步幾乎聽不見，“這種事情，哪有欺負回來這種說法。
修衍你仔細想一想，你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潛意識裏想的到底是什麽。”
以廖醫生多年來對心理的鑽研，顧修衍潛意識裏想的是再一次擁有那個接觸。
“欺負回來”是最合理的借口。
不管他是被動還是主動。
甚至說，潛意識裏，他在期盼，他在渴望這種接觸。
但廖醫生不能點破。
而且根據顧修衍的描述，他之後對待蘇慕枝的态度，絕對不是愧疚會有的心不甘情不願。
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憐惜。
顧修衍沉默不語地看着廖醫生。
診聊氛圍變得沒有那麽和諧。
廖醫生：“這些年我一直跟你說的，你的心理狀态是站在懸崖邊的。
往左一步是安全，往右一步是地獄。
如果跟那個孩子接觸，你能獲得在別人身上沒有的放松和舒适，就多跟他接觸。
對你的病情有幫助。”
廖醫生打開了門。
顧修衍看了看手表，“時間越來越短了。”
廖醫生笑笑，伸懶腰，“好事，說明你越來越健康了。”
顧修衍走後，廖醫生表情有些凝重。
修衍對那個孩子，可不像是友情噢。
關鍵是那是個男孩子，如果人家是異性戀呢，以修衍的狀态，絕對經不起第二次打擊。
最終不是傷害到自己，就是傷害到那個無辜的孩子。
但這都是後話，現在最重要的是靠着那個孩子，先把修衍拉到安全地帶來。
以後的事情只能以後再說。
廖醫生搖搖頭，“飲鸩止渴。”
**
顧修衍一晚上沒睡好。
第二天，放了學，班裏走空了。
蘇慕枝走到後排，站在顧修衍旁邊，“走吧。”
顧修衍沒擡頭。
“今天你自己去吧。”
蘇慕枝：“你不陪我去啊？怎麽說話不算數呀？”
顧修衍放下筆，剛想說話，盧鑫插話進來，“顧修衍還有事情忙，蘇慕枝你總纏着他做什麽。”
盧鑫言語間的态度，含着隐隐的敵意，早就忘了當初蘇慕枝保護她的情誼。
也才沒過去多少天。
女主眼中果然只看得到男主。
蘇慕枝馬上放手，兩只手放在身後藏起來，低着頭小聲嘟囔着，“騙人……”
然後就自己背着書包慢慢出去了。
一陣風吹來，眼睛裏進了沙子。
蘇慕枝站着揉眼睛。
顧修衍偶然擡頭，看見蘇慕枝站着偷哭。
顧修衍嘆了口氣，追了上去。
盧鑫憤恨地不小心撕掉了自己的作業。
蘇慕枝被顧修衍捏着雙肩轉身。
顧修衍拿着紙巾，“哭什麽？男孩子這麽嬌氣。”
蘇慕枝只是眼睛有點紅，那也是揉的，沒哭。
蘇慕枝偶爾也是有脾氣的。
她推顧修衍。
但顧修衍太穩了，反倒她自己倒退了兩步。
顧修衍看着蘇慕枝自己輕輕地，傲傲地哼了一聲，轉身自己走了。
白皮黑眸的少年在後面無聲地笑了。
原來清高是這麽來的。
打不過，就自己仰着下巴傲傲地哼一哼。
蘇慕枝發現顧修衍一直跟在她身後。
嘴角勾起一個小狐貍的笑容。
蘇慕枝突然轉身，看着顧修衍，“你幹嘛跟着我？”
顧修衍：“陪你去訓練。”
蘇慕枝：“我不要你了。我自己也可以。”
顧修衍走上來，停在蘇慕枝面前。
他真的比她高好多，低頭看着蘇慕枝，很有壓力。
蘇慕枝踮起腳尖，站不穩，還扶着顧修衍的手臂。
這樣看起來高一點。
顧修衍眼中有笑意，“真的嗎？那我走了。”
顧修衍果然轉身。
走出去十米，蘇慕枝還站在原地。
他停不下來。
心裏默數，“三，二，一……”
後面果然“啪塔啪嗒”追過來的聲音，顧修衍的手臂被抱住。
“顧修衍你陪陪我吧，我太慘了，5000米呢。”
蘇慕枝不由分說，直接把顧修衍往訓練場拉。
顧修衍如果不願意，蘇慕枝的小力氣怎麽可能拉得動他。
訓練場的同學們面面相觑。
這兩位大佬又結伴來了。
感情真是好啊……
蘇慕枝訓練，顧修衍在旁邊。
蘇慕枝下來休息，光着小腿。
顧修衍彎腰捏了一下，“訓練這麽久，怎麽一點肌肉都沒有。”
蘇慕枝直接跳了起來。
似乎有一點點扭到了腳。
但當時沒感覺出來。
顧修衍：“怎麽了？反應這麽激烈。”
蘇慕枝慌亂地搖搖頭，轉身又去跑步了。
剛才扭到的一點點，徹底在跑步的途中爆發了。
蘇慕枝摔得很慘，掙紮了幾次站不起來。
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她本來就不是多堅強的女孩子。
一大群人圍着她。
“要不要架你去醫務室？”
“對啊，我們架你去吧？”
蘇慕枝看着休息區，顧修衍不在。
這時，一個長相很歐化，外貌只是稍遜于顧修衍，也是校草級別的男生撥開人群。
“這位同學，我抱你去醫務室吧。”
說着，手環到蘇慕枝的身邊。
“不用了，我等顧修衍……”
腳很疼，蘇慕枝眼淚一顆接着一顆掉。
作為“男生”的尊嚴，蘇慕枝低着頭，頑固地不停擦掉。
這名男生很溫柔，“這裏沒有顧修衍，我抱你去也是一樣的。”
一樣個頭。
蘇慕枝固執地搖頭。
顧修衍拎着東西回來的時候，看着隔着一整個訓練場地，蘇慕枝抱着腳可憐巴巴地哭。
看見他的時候，眼淚也不擦了，那雙眼睛都亮了。
像小狗看到主人。
是顧修衍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