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柳姐姐!”聞弦歌幾步上前, 因為走得急了,她腳下沒跟上,直接撲倒在殷盼柳的腳下。
“弦歌!”殷盼柳的精神并不好, 但是看到聞弦歌還是非常激動。
聞弦歌努力站起身, 伸手抓着殷盼柳的衣襟, “為什麽你要跟來?”
殷盼柳笑,“傻丫頭,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犯險。”這丫頭從小被保護得太好, 她一個人應付不來這樣的危險, 自己要陪着她, 無論多麽危險, 自己都要陪着她。
“對不起!”聞弦歌的大眼睛蓄滿了淚水,一顆一顆落下來,珍珠一般。
“說什麽對不起, 你怎麽樣?”殷盼柳被鎖在柱子上行動不便,只能讓聞弦歌緊緊貼着自己, 她想要好好看看這丫頭。
聞弦歌搖頭, “我沒事。”她的手微微顫抖着摸上了殷盼柳的臉頰。
怎麽會沒事呢?殷盼柳心裏明白, 聞弦歌沒像她一樣被鎖起來, 恰恰說明問題更大。看這丫頭方才走路都不穩的樣子,顯然被下了藥。
“弦歌。”
聞弦歌輕輕貼上殷盼柳的唇, 聽着殷盼柳微不可聞的聲音。
“我沒事。你不要慌。無論她們怎麽威脅你,你都要想辦法和她們周旋。我在來的路上留了标記, 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你要盡力表現出對我的在乎,這樣她們會用我來威脅你。”後面的話殷盼柳沒說, 只要沉音谷的人認為殷盼柳對聞弦歌非常重要, 為了讓聞弦歌就範, 她們就只會折磨殷盼柳,這樣至少聞弦歌是安全的。
聞弦歌不是傻的,她只是被保護得太好,很單純。殷盼柳沒有說出的後半截話,她已經想到。
“柳姐姐,我會好好的。”她的淚水沒有停,此時哭得眼睛紅紅,鼻子紅紅,連嘴唇都是紅紅的。
殷盼柳心疼死了。奈何自己被鎖得結實,根本無法脫身。
“你也要好好的。”聞弦歌看到那兩個少女已經進門,她鼓起勇氣,在殷盼柳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就被人帶了出去。
聞弦歌被帶到一個滿室蘭花香的房間裏,就在地下監牢的上面。她方才在地下被凍得夠嗆,這會兒進了這個溫暖的房間,就開始不停地打噴嚏。
“凍着了?”房門一開,一個黑衣女子走了進來。女子的年紀不小了,看起來差不多和她師父樂錦年紀相仿,容貌清秀,不算多拔尖,但也是個美人兒。
聞弦歌立刻戒備起來。“你是誰?”
黑衣女子走到她身邊,見她想往後躲,女子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緊接着她就感覺一股強大的內力注入體內。內力所經過的每一處經脈穴位都疼得如千刀萬剮,她疼得慘叫,幾乎一下子就昏死過去。
聽到叫聲的那兩個少女剛剛推門要進來,就被黑衣女子吼了出去。
兩人對望了一眼,都露出對聞弦歌的憐惜神色。
遠在地下的殷盼柳清楚地聽見了聞弦歌的慘叫,她受了內傷,這時根本沒辦法擺脫鎖鏈,只能徒勞地揮動幾下手臂,弄得鎖鏈嘩啦嘩啦作響。
聞弦歌自疼痛中醒來,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像被人打散了又重新拼接上似的。她爬起身,發現還是方才的房間,她正坐在一張榻上,黑衣女子就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醒了?”黑衣女子笑着,起身走了過來。
有了上一次的慘痛經歷,這次聞弦歌是真的怕了。她想逃,可惜劇烈的疼痛和虛弱讓她連下地都困難。
“別怕。”女子的聲音很有蠱惑性。修習含音集的聞弦歌根本不會被蠱惑,女子越是這麽說,她越是害怕。
“你別過來!”她翻身想逃,做着徒勞的努力,卻還是被女子抓住了手腕。又是一股巨大的內力,又是千刀萬剮的劇痛,聞弦歌一聲慘叫,再度昏死過去。
殷盼柳感覺自己的心被淩遲着。她不知道上面的聞弦歌受到了怎樣的折磨,但就是這種未知讓她凡事只能往最壞的方面想,這讓她更加恐懼和心疼。她不怕自己遭受什麽樣的折磨,她只希望能夠護着聞弦歌平安。那丫頭根本受不住這些陰私手段,為什麽要折磨聞弦歌?為什麽不來折磨自己?
當聞弦歌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連翻身坐起都做不到了。她全身都是冷汗,剛剛換好的衣裳現在已經被冷汗濕透。長發黏在臉上,她卻連撥一下都不能。
“這就受不住了?”女子走過來,看到聞弦歌眼中沒有恐懼,只有麻木,瀕死的麻木。
“你到底想怎麽樣?”聞弦歌的聲音都是啞的,躺在榻上像一攤泥。
“我想要你的含音集。”女子蹲下身,目光和聞弦歌平視。
“呵呵。”聞弦歌苦笑,“你把我折磨死,好繼承我的含音集?”當她是傻子嗎?要含音集和折磨她有什麽關系?含音集又不是口訣秘笈,是什麽人想要就能要的嗎?
黑衣女子拿過一方帕子,細心地幫她擦着臉上的汗。“弦歌呀,你師父都沒告訴過你嗎?練成含音集的人,就成了狼嘴裏的肉。誰只要把你拆了,就能習得你的含音集。”
聞弦歌哼哼了兩聲,“你看我像個傻子嗎?”什麽叫把她拆了?拆了她含音集還能掉出來不成?
黑衣女子已經幫她擦幹了臉上的汗,伸手将她的濕發撥到耳後,露出她蒼白的臉。
“這麽可愛的模樣,難怪誰都願意寵着你,連老天都幫你,竟然讓你練成了含音集。”她低下頭,嘴唇貼在聞弦歌的耳邊,“弦歌,所謂把你拆了,就是用內力一點一點試過你身上的所有經脈,這樣就會知道含音集是如何行經走脈,然後我就能照着練成。只不過呢,我試過之後,你身上的經脈必然都會被震斷,到時候還能不能保住一條命,就看你的造化了。”女子擡頭,伸手溫柔地撫摸着聞弦歌的眉眼,“你放心,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殺你。”
聞弦歌原本麻木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她發現比起經歷方才的劇痛,她聽到的這些話才是真的恐怖。恐怖來自于未知。想到自己身上的經脈會根根斷裂,她忽然覺得現在就死了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你在發抖?”女子笑得無比愉悅,“是害怕了嗎?”
聞弦歌虛弱地笑笑,眸光突然堅定。女子的反應也是真快,她突然伸手捏開聞弦歌的嘴,“想自盡?弦歌,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承雲公主帶回來嗎?”
聞弦歌伸手去打女子的手,“別碰我!你這個壞蛋!”她咬着牙努力想坐起來,因為劇痛全身都在顫抖,汗水一滴一滴落下,流進了眼睛裏,混着淚水又流了出來。
“哭了?”女子不由分說将聞弦歌抱在懷裏輕輕拍着,“小可憐,怎麽這樣就哭了呢?那一會兒還讓我怎麽下手?”
聞弦歌拍着她,打着她,甚至張嘴去咬她。“不用你這麽假惺惺。要動手就動手,我哭死也和你沒關系,不用你可憐我!”
女子輕而易舉地制止了她的反抗,“小貓咪爪子還挺利。你當然不需要我的心疼,心疼你的人在下面呢。”
聞弦歌想到殷盼柳,這裏距離關押殷盼柳的地方這麽近,那麽自己方才的叫聲殷盼柳一定聽見了。她恨恨地看着女子,“你是故意的!”
女子含笑點頭,“沒錯。誰讓承雲公主那麽看中你呢?”她抓着聞弦歌亂抓的手,“弦歌啊,和你說一句心裏話,我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有情人!”最後一個字說完,一股巨大的內力再次注入聞弦歌的體內。
聞弦歌再度昏死過去,然而這次,她将嘴唇咬出了血都沒有叫出聲來。
殷盼柳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再也沒有聽見聞弦歌的慘叫聲。她不知道是那群人終于放過了聞弦歌,還是聞弦歌傷得太重已經叫不出來了。無論如何,她都要盡快脫困。
在努力了很久之後,她的手被脫下了一層皮,這才從鎖鏈的縫隙中掙脫出來,不過她也只能做到這一步,再多的活動空間就沒有了。
她的手輕輕一張,一簇火苗着了起來。火苗很快點燃了房間裏的可燃物,不多時,大火就驚動了外面的看守。
看守也都是女子,她們趕緊過來救火。然而霜火宮的火又豈是水能滅的?眼看着火越來越大,她們只能打開牢房的門,将裏面的人帶出來,還有更多的人拎着水桶進來救火。
殷盼柳被解開鎖鏈,帶出地下。一得自由她立刻動手,幾掌就打昏了身邊的幾個女子。随後雙手一揮,金粼粼一片如星光飄落,美是真的美,要命也是真的要命。
星光落地即燃,遇水不滅。很快整個院子都燒了起來。
黑衣女子出來查看情況,殷盼柳趁機從窗子進入,背起榻上的聞弦歌就走。等黑衣女子意識到是調虎離山的時候,聞弦歌已經不見裏。
“封谷!搜人!”
聞弦歌再度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想醒過來了。她很好奇在經歷了這麽多次的折磨後,自己為什麽還能醒過來。
“弦歌,弦歌。”
聞弦歌覺得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她都能聽到柳姐姐的聲音了。
“弦歌,快醒醒。”
聞弦歌吃力地睜開眼睛,一片黑暗中,她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她知道,這和之前的環境是不同的。
“柳姐姐……”她好不容易确認了抱着自己的人是殷盼柳,可惜剛剛叫出這麽餓一聲,她又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