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眼看着這一架是打不成了, 公冶音竟然有些失望。她拉着聞弦歌邊走邊說:“我跟你說,對這些男人就不要有好臉色,看他們一個個都不像好人,登徒子不打不行的。”
聞弦歌猛點頭, 師姐就是厲害。
兩人又去逛胭脂鋪子, 梓溪城外生産一種花, 其貌不揚,但是香氣清雅,顏色豔麗,被城中人采來做成面脂,塗在兩腮格外顯氣色, 是這裏的特産。
聞弦歌聽老板介紹了這種叫做“桑殷紅”的面脂, 抹了一點在臉上, 紅得猴屁股一樣,果然比她們用的顯色太多。
公冶音笑得不行, 過來拿着帕子将聞弦歌兩腮上多餘的顏色抹掉,“看你,都多大了, 還跟小孩子一樣。”
聞弦歌也笑, “因為有師姐寵着我嘛。”
公冶音的笑容裏多了一絲苦澀,“師姐當然寵着你了。你知道就好。”
公冶音見旁邊有畫花钿的筆,幹脆拿着筆蘸了面脂給聞弦歌畫了一個花钿,兩人對着鏡子左瞧右瞧, “好看嗎?”聞弦歌問。
公冶音十分滿意, “好看, 我師妹最好看。”她邊說邊掏銀子,一下子買了十幾盒。
“師姐, 你買了太多啦!”有銀子也不是這麽花的。
“不多,拿回去送人的。”公冶音說了客棧地址,讓老板派夥計将桑殷紅送回客棧去。
兩人剛剛走出門,就撞上了一群拿着木棍砍刀的人,一個個面色不善,一看就是來找事的。這群市井之徒中,有一個就是被公冶音快掐死的黃杉公子,他看到兩人,伸手一指,叫道:“就是她們!”
公冶音上前一步,下意識地将聞弦歌護在身後,“來找場子了?正好,本姑娘好多天沒打人了。”
對面的衆人抄家夥就湧上來,黃杉公子躲在外圍還在不停地喊:“別打臉啊!別打臉啊!”
聞弦歌要上前動手,被公冶音往後一推,“我來!”然後堂堂國公府大小姐順手搶過一根木棍,就把這些烏合之衆當木魚敲了。
公冶音那可是樂錦大師的高徒,敲了一圈就聽出每個腦袋的區別,竟然真的演奏了一曲,還是人們最最熟悉的穎國民間小調《樂新年》。圍觀的百姓開始還挺替兩個姑娘擔心,到現在完全樂呵起來,竟然還有人手舞足蹈着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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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杉公子一看情況不好,轉身就想跑,被聞弦歌過來一把抓住,将人丢到公冶音面前。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黃杉公子趕緊求饒,他現在知道了,這兩個姑娘雖然漂亮,那可都是霸王花,惹不得的。
公冶音也沒為難他,就一個字,“滾!”
黃杉公子立刻帶着他的烏合之衆逃跑了。
“師姐,他們還會不會再來啊?”聞弦歌倒是不害怕,只是覺得煩。
“再來就再打。”公冶音拉着聞弦歌往回走,“別告訴師父。”
聞弦歌捂嘴笑,“我知道的。”
樂錦大師訪友結束後回到客棧,就見客棧門口被衙役包圍,好多百姓都在圍觀。她走進人群來到客棧門口,還沒等問問情況,就見一個人突然從二樓飛了下來,落地摔了個四仰八叉,臉上還有一個鞋印子。
樂錦大師擡頭看看二樓,裏面有人大叫:“你敢拒捕?”然後這人也從二樓飛下來了。
樂錦大師皺皺眉,大概是自己那兩個徒弟又惹禍了。
不一會兒,地上已經趴滿了衙役,一個個叫苦連天。一個捕頭打扮的人突然出現在二樓窗邊,他的脖子被一只好看的手掐着,看樣子是要把人掐死。
“音兒住手!”樂錦大師開口道。她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卻能清清楚楚地傳進在場每個人的耳中,直如醍醐灌頂,心靜神明。
窗邊馬上多了兩張俏生生的小臉,聞弦歌和公冶音探頭,看到自家師父站在下面,聞弦歌吐吐舌頭,“師姐,被師父發現啦!”公冶音也松了手。
撿回一條命的捕頭立刻翻身從二樓跳下來,先遠離了那個不正常的漂亮姑娘再說,簡直太可怕了!等他從地上站起來,這才高聲叫道:“樓上的兩位姑娘,你們已經被包圍,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快點束手就擒,俯首認罪!”
公冶音和聞弦歌乖乖下樓,捕頭發現自己的話居然管用,頓時神氣起來,對幾個沒上樓的衙役一擺手,“把人帶回衙門!”
公冶音和聞弦歌下樓可是因為師父回來了,沒想到這位捕快自我感覺這麽良好,竟然敢把她們帶走?公冶音這火就上來了,剛要動手,看到師父咳嗽了一聲,還瞪了自己一眼,她趕緊低頭,老實狀。
“師父,不怪師姐。”聞弦歌趕緊替公冶音解釋。
樂錦大師一擺手,聞弦歌也只好低頭,老實狀。
捕快這才發現身邊還站着一個上了年紀,但是氣質高華的女子,“你是她們的同夥?”
樂錦大師被“同夥”兩個字紮了耳朵,“我是她們的師父。”
捕快眼睛一亮,“那正好,一并帶走!”
樂錦大師笑了笑,“不用動手,我們跟你們走。”
聞弦歌低着頭,朝公冶音使眼色,公冶音朝着聞弦歌龇牙,兩人跟着樂錦大師去了當地衙門。
知府一聽打了兒子朋友的人抓回來了,趕緊升堂。樂錦師徒三人被帶上大堂,聞弦歌和公冶音都是第一次上公堂,這會兒顧不得生氣,都像好奇寶寶一樣四處張望。
知府一拍驚堂木,就要審案。樂錦大師卻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禦賜腰牌,“大人,我是為您好。這本不是案子,您若是執意要審,恐怕頭頂上的烏沙就保不住了。”
知府讓人拿過腰牌仔細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氣,趕緊退堂,将三人帶到後面的花廳裏,奉上熱茶,“原來是樂錦大師,失敬失敬。那這兩位是……”
聞弦歌和公冶音的身份也不是一介小小知府動得了的。樂錦大師坐在一旁,“大人放心,我師徒絕不會仗勢欺人。音兒,你把事情經過說一遍,若是你們姐妹的錯,為師也不會饒你。”
“是。”公冶音便将事情前後說了一遍。她們姐妹回到客棧不久,衙役們就上來抓人了。她們倆解釋了衙役不聽,這才動起手來。
知府現在哪裏還敢管這兩位大小姐,趕緊放人。公冶音卻還要争辯些什麽,被樂錦大師帶走了。
師徒三人出了衙門,樂錦大師看着公冶音,“就你惹事。”
“師父,師姐是為了幫……”聞弦歌趕緊幫忙澄清。
公冶音一拽聞弦歌袖子,“師父,是那些男人無禮,這知府肯定和他們是一夥兒的!”
樂錦大師搖搖頭,帶着兩人回到客棧,“知道是一夥兒的你還要和他計較,你是怎麽想的?”
公冶音撇撇嘴,“弟子知錯了。”
樂錦大師看着兩個漂亮的徒弟,心說這樣的容貌,确實很容易招惹事端,是世人貪圖美色,她們只是保護自己而已。
“下不為例。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帶你們去個地方,那裏有好多高手,讓你們開開眼界。”
樂錦大師走過,公冶音道:“會有什麽高手啊?比師父還厲害嗎?”
聞弦歌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晃着自己的小腳丫,“師姐,師父說人外有人的,我們不能驕傲。”
公冶音靠在椅背上,“我倒是不想驕傲,可是這麽久也沒遇到過對手,獨孤求敗啊!”
聞弦歌捂着嘴笑,師姐就是這麽霸氣。笑着笑着她心裏又很不是滋味,師姐什麽都好,家世,相貌,武功,技藝,樣樣都比自己強,就連性格也比自己爽快得多,難怪柳姐姐會喜歡她。
“想什麽呢?”公冶音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剛好敲在她的花钿上。“哎?我有個想法……”公冶音摸着下巴盯着聞弦歌。
“你……你要幹嘛?”聞弦歌有種不好的預感。
樂錦大師回到房間裏正在安心打坐,就聽到隔壁房間裏響起了琵琶聲,一聽手法她就知道是聞弦歌。聽了一會兒,她覺得這曲子倒是有趣,是佛教的梵音,也只有聞弦歌這種水平的高手才能彈得如此空靈。
聞弦歌的房間裏,公冶音聽聞弦歌談完一曲,點頭,“還以為你整天跟着盼柳到處玩把技藝荒廢了呢,還行,不會給師父丢臉。”
聞弦歌的臉有些發紅,“師姐,你還說我,你有認真練功嗎?”
公冶音傲然一笑,取了自己的七弦琴談了一曲《鳳求凰》,好聽得聞弦歌滿眼星星,“師姐,你怎麽這麽厲害?”她過來狗腿地給公冶音錘肩。
公冶音摸着她的頭,“不然怎麽當你師姐?”
“是是是,師姐是神仙技藝。”馬屁要多拍。
第二天,師徒三人早早起床,帶上樂器雇了一輛馬車去了城南的一家大宅。聞弦歌下了馬車擡頭看面前的大門,上面的匾額上刻着三個大字:名樂坊。
師徒三人進了大門,裏面到處都是輕紗幔帳,小橋流水,竹籬青瓦,竟然在這鬧市中偷了一份山野才有的安然閑适。
“師姐,這裏好漂亮。”聞弦歌邊走邊悄悄和公冶音說。
公冶音一向眼高于頂,到了這裏也承認這裏是個雅致的地方。
有白衣少女出來迎接師徒三人,将三人引進後面的花園之中。
花園占地面積巨大,在當中有一塊空地,此時已有很多少女在空地中,她們或坐或站,每人手裏都拿着一樣樂器,共同合奏着一支樂曲。
“什麽曲子啊?我從來沒聽過。”聞弦歌拉着公冶音問,
公冶音也搖頭。姐妹倆對于曲子的了解幾乎是相同的,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