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隐國女帝?”殷盼柳問。
黑衣女子點點頭。
殷盼柳也點點頭, 她整理一下衣服,端端正正給黑衣女子施了一禮。聞弦歌有樣學樣,急忙跟着施禮。
黑衣女子挑眉,“這是做什麽?”
“既然姐姐說是隐國女帝, 那我們就能猜出你是誰了呀。”聞弦歌繼續躲在殷盼柳身後, 不過神情明顯放松了很多。
“能用寒冰真氣熄滅我手上的火, 天底下也只有羅剎将軍了。”殷盼柳嘆道。
羅剎将軍江封憫,隐國女帝身邊的女人。這些年來無數人想要刺殺舒雲慈,卻都無法在江封憫的護衛下得手。此人上馬是羅剎将軍,下馬就是江湖中武功最高的人。幾乎沒人知道她那一身奇高的武功是怎麽練成的,她就是這樣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存在。
江封憫摸着下巴, “最近的年輕人都這麽聰明的嗎?”
“是姐姐你太有名啦!”聞弦歌的嘴比蜜還甜。
既然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對于對方為何約在這麽隐秘的地方, 兩人都清楚了。羅剎将軍所到之處,永遠伴随着殺戮和死亡。如果讓穎國朝廷知道羅剎将軍來了, 只怕京城衛戍的軍隊都要集結出動了。
“江将軍……”殷盼柳剛說了三個字,就被江封憫擺手打斷。
“你最好按照她的稱呼叫。除了軍隊裏面,沒人叫我将軍的, 聽着不習慣。”江封憫伸手指着殷盼柳身後的聞弦歌。
聞弦歌聰明機靈, 聞言從殷盼柳的身後出來,“姐姐呀,你為什麽救我們啊?”
這正是殷盼柳想問的問題。她贊許地看了聞弦歌一眼,聞弦歌笑得眼睛都開花了。
“皇上想結交你們, 她身份敏感, 不宜入境, 所以才派我來。”江封憫一本正經地說。
“結交我們?”殷盼柳皺眉。這件事可大可小,搞不好就是一個裏通外國的罪名。
Advertisement
江封憫指了指殷盼柳, “會畫畫。”她又指了指聞弦歌,“會樂器。”然後她攤攤手,示意這就是原因。
這理由就更扯了,天下各國之間會畫畫會樂器的人多了去了,怎麽就她們倆這麽特殊,值得隐國女帝派了羅剎将軍來救?
“會樂器的人那麽多,師父比我厲害很多啊。”聞弦歌不買賬地說。
“要年輕漂亮的。”江封憫說。
“咳咳……”聞弦歌和殷盼柳一齊咳嗽。
“要出身尊貴的。”江封憫說。
兩人繼續咳嗽。
“要無心權貴的。”江封憫說。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不咳嗽了。
“最主要一點,”江封憫指着她們兩個,“要不想嫁人的。”
“哇,姐姐你話好多啊!”聞弦歌的關注點偏了十萬八千裏。
殷盼柳贊同的點頭。不是說羅剎将軍惜言如金的嗎?這麽愛說話,假的吧?
江封憫撇撇嘴,因為話多被誤會成假的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在戰場上只是懶得和敵人多說而已。都是要死的人了,還說什麽?浪費。
“總之你們明白了吧。”江封憫懶得解釋了。
兩人再次互相看了一眼,一齊搖頭,表示不明白。
“聽你說的這些,好像師姐更适合一些啊。”聞弦歌摸着下巴說。
江封憫聞言挑挑眉,意外地沒有接話。殷盼柳看着江封憫表情的變化,無聲地嘆了口氣。“我的畫技沒有那麽好。”
“承雲公主自謙了。”江封憫擡頭看看天色,“我要走了。總之你們要知道,我國陛下有意交兩位做朋友,今後兩位遇到困難,都可以向隐國求助。若你們今後沒有地方可去,或許可以去這裏。”她說着塞了一張地圖到殷盼柳手裏。
殷盼柳打開地圖看,“飛葉津?”
“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适合隐居。”江封憫笑得極為真心,感覺是在誇自己家一樣。
在下山的路上,聞弦歌問:“柳姐姐,我還是不明白,隐國女帝到底有什麽目的?”
“此人心思深沉,你就看她攪得周邊各國不得安寧,就知道此人一定是個好挑事的,不過既然她救了我們,就說明對我們并沒有什麽惡意,你我身份不同平民,總之還是少招惹為妙。”殷盼柳說着,直接拿出地圖,随手一甩,手上一簇火苗燃起,轉眼間将地圖燒成了灰燼。
“就這麽燒啦?”聞弦歌覺得有些可惜。
“留着遲早是個禍害,燒了比較好。”殷盼柳可不想讓人知道她和隐國女帝有什麽瓜葛。這位女帝在各國的名聲可不好,是大陸聞名的“攪屎棍”,誰見到都要繞路走的主兒。
此時兩人走在山間小路上,四外除了山林草木,飛鳥蟲鳴再無其他,聞弦歌心裏猶豫着,她心中的話一直想和殷盼柳說,卻一直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有心事,腳下沒留意,被一塊突出的岩石絆了一下,身子就向前倒去。幸好她身前的殷盼柳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拉住。
“你想什麽呢?走山路還不注意。”殷盼柳扶着她站好,上下仔細打量着,發現人沒事,這才放心。
“柳姐姐,”聞弦歌擡起頭,看着近在咫尺的殷盼柳,眼中如同存了一汪水,晶瑩剔透,“我……我……我很喜歡你。”
兩人此時離得非常近,山中又安靜,兩人都能聽到聞弦歌的心跳聲。
殷盼柳緩緩笑了,揉着她的額頭碎發,“乖,我也喜歡你啊。”
“真的嗎?”聞弦歌雀躍。天知道她剛才費了多大勁才把這句話喜歡說出口。
“當然,你是阿音的師妹,阿音和我從小一同長大,她那麽喜歡你,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殷盼柳捏捏她的臉頰,滿眼都是寵溺和疼愛。
“所以……柳姐姐喜歡我是因為師姐的原因嗎?”她失望地垂下眼眸,很快又擡起頭,“你很喜歡師姐吧?”
“自然。阿音是我唯一的玩伴,我待她自是與旁人不同。”殷盼柳拉着她的手,“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聞弦歌急忙搖頭,笑道:“沒……沒什麽。柳姐姐和師姐的感情,真令人羨慕呢。”
殷盼柳拉着她的手走路,生怕她再被石頭撞到。
聞弦歌擡起頭,看着前面這個修長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喜歡上殷盼柳的,但是從她見到殷盼柳的第一眼,就喜歡這個如青竹一般幹淨的女子,那時候自己多大?是四歲?還是五歲?每次師姐和殷盼柳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帶着她這個小跟班,她就傻呵呵地看着兩人,這一看就是十年。原來,跟班注定是跟班,在殷盼柳眼中,自己不過就是個愛屋及烏的烏鴉而已。若是沒有師姐,殷盼柳大概連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吧。
不知不覺,霧氣迷蒙了雙眼。聞弦歌吸吸鼻子,眨了眨眼睛,她不想讓殷盼柳看到自己為她傷心的樣子,那樣的自己是在太難看了。
殷盼柳突然停住了腳步。聞弦歌沒留意,一頭撞到了殷盼柳的後背上。等她站穩,發現殷盼柳已經轉身看着自己。
“你怎麽哭了?是剛才撞到腳了?”殷盼柳低頭幫她檢查着。
聞弦歌咬着唇,她不想在殷盼柳面前落淚,那樣自己一定是最醜的。可是,這樣關心自己的殷盼柳,這樣呵護自己的殷盼柳,不過是因為師姐公冶音的關系。殷盼柳對她越好,她越覺得心裏難過。眼淚像決了堤的洪水,根本止不住。
“弦歌,你這是怎麽了?快坐下,讓我看看你的腳。”殷盼柳找了塊大石頭就想讓她坐下。
聞弦歌卻一把抱住殷盼柳,哇哇大哭起來。
這下真把殷盼柳哭懵了。只好也伸手抱住她,讓她哭個痛快。
聞弦歌這一哭,驚得山林中的鳥都飛了。殷盼柳擡頭望天,暗道:你個小沒良心的,不讓你吃足苦頭,你怎麽會對我死心塌地?
聞弦歌實在把殷盼柳想得太甜了,若是她不喜歡的人,怎麽會讓人跟在自己身後十年?
哭夠了的聞弦歌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淚,臉上一道一道的成了小花貓。殷盼柳看着好笑,又不好意思笑,忍得好辛苦。
“到底怎麽了?”她問。
“沒事。”聞弦歌吸吸鼻子,沒形象地用袖子抹幹眼淚。她不敢擡頭去看殷盼柳,目光落到了殷盼柳的衣服上。那裏一片水漬,都是她剛才哭的。這下尴尬了,“柳姐姐,你這裏……對不起啦。”她臉紅紅,伸手想幫她弄幹。
她的手碰到殷盼柳的衣服,也碰到了殷盼柳。她只覺得觸手一片柔軟,她的臉更紅了。
殷盼柳看着聞弦歌低頭在自己身上擦來擦去,擦得衣服都皺了。她伸手抓住了聞弦歌亂動的手,“你确實只是要幫我整理衣服,而不是有別的心思?”
聞弦歌擡頭,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呆。
殷盼柳本來還要再說幾句取笑她一下,可是看到她眼中的茫然和純真,她到嘴邊的話竟然說不出口了。
“我自己來就好了。你還是好好照顧自己的心情吧,再來一出水漫金山,我就要被淹死了。”殷盼柳見聞弦歌不哭了,帶着她繼續下山。
“柳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沒用?”聞弦歌低着頭,一臉沮喪。
“你呀,都不知道多少人疼着你,寵着你。弦歌,這世上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難道你都沒注意到你彈奏樂器的樣子特別好看嗎?”殷盼柳覺得聞弦歌是被打擊得狠了,都不自信了。
在殷盼柳的記憶裏,是五歲的聞弦歌穿着紅色的繡花小襖,彈着琵琶的樣子。張揚的笑臉,大大的眼睛,讓她移不開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裏我突然覺得弦歌好可憐,果然在這群腹黑的人中,只有她是最好欺負的。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