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中暗算
“大夫, 家母情況如何?”
顧老爺眼見大夫從內室裏出來,連忙湊上去關切地詢問母親的傷情。
“抱歉, 貴府老夫人傷得太過嚴重, 在下實在無能為力。”被緊急請來的大夫嘆息地對着顧老爺搖搖頭,随後也不顧挽留,背緊藥箱快步離去。
“大夫!大夫!唉……”
沮喪地嘆了口氣,顧老爺焦急地左右渡步兩圈, 突然快步向外急奔。
“老爺,你要去哪?”
顧夫人警惕地攔下顧老爺,生怕他情緒失控之下去做什麽傻事。
他死了不要緊,但是她的軒兒還小,無法頂立門戶, 暫且還不能沒有父親的庇護。
“快走開,我要進宮面聖,求皇上賜下禦醫來救母親!”
顧老爺急得滿頭大汗, 忍不住大聲怒吼,但到底還是按耐着脾氣, 沒有對顧夫人動手。
“容妹妹不是已經說了嗎?她可以救母親, 老爺你怎地就是不聽?”
顧夫人厲聲喝道,态度比顧老爺還要強勢。
“那不過是個孩子随口胡言的話, 怎能聽?”
原本正在吃瓜看戲的糖糖突然被點名。
她擡起眼, 叼着瓜含糊不清地回道:“顧大人若覺得我是胡言亂語,那便趕緊去請禦醫來救人,只是有一點, 我要與你說明白,顧老夫人傷情嚴重,怕是等不及您這一來一回的折騰。”
她全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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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之前本想救人,卻被這群懷疑自己不安好心的人阻攔後,糖糖就看開了。
本着良心,她會救人。
但若人家不願給她救,她也不勉強。
沒得勞心勞力救個人,還落得一身埋怨不是?
被糖糖的話一激,顧老爺本想立即邁步離去,可念及還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老母親,卻又仿佛被黏住了腳底一般,死活都擡不動腿。
沉默片刻,他似是妥協了一般,松下雙肩,低聲向着糖糖懇求道:“姑娘,求你救救我母親吧,母親含辛茹苦将在下養育成人,在下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就那麽痛苦死去。”
沒想到此人居然是個孝子。
糖糖挑了挑眉,有點意外。
她心知救人要緊,到底沒有為難人家,只幹脆利落地點頭,便起身進了內室。
“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一句稱得上是命令的吩咐,所有丫鬟下人便都被顧氏夫妻強制遣散出去。
整個院落內,只剩下顧氏夫妻二人還在焦急等待,而小顧軒則早已被顧夫人的心腹帶下去好生安撫了。
糖糖剛一走進內室,就被迎面一股腥臭味熏得忍不住捂住口鼻。
這具身軀從被她改造之後,五感便靈敏了數倍,這股放在常人面前頂多有點難忍的臭味一落在糖糖鼻中,差點沒将她當場熏暈。
緊急用仙氣封閉自己的嗅覺,糖糖才感覺自己好受了許多。
她來到顧老夫人床邊,掀起那緊蓋的被褥,入目的畫面有點刺激,讓糖糖都不禁稍稍偏了偏頭,不忍直視。
摸索着從懷中掏出一瓶丹藥,倒出一粒送入顧老夫人口中,再雙手掐訣,連續施展數個回春術,幫助她恢複傷勢。
于常人而言幾乎致命的重傷,落在這些仙家法門面前,居然不過幾個照面,便被治療了七七八八。
即便還剩下一點點餘傷,也只需讓顧老夫人日後好好将養,便無大礙。
救完人,糖糖還順手掐了個清潔術,将顧老夫人身上清理一下。
等覺得差不多了,她才敢将嗅覺封鎖解開。
嗅覺恢複通暢,雖然鼻尖還是有一股淡淡臭味萦繞,但至少比之前那種恨不得奪人姓名的程度好。
自覺救人成功的糖糖松了口氣,正想将被褥給顧老夫人重新蓋上,正在此時,變故突生。
一股黑霧從顧老夫人身上飛出,兇猛地撲向糖糖!
糖糖一驚之下急忙後退。
她順手抄過夾子上的銅盆,将其震碎,再用神識将其飛速雜糅成一柄柄粗糙但是鋒利的小刀。
黑霧還對糖糖窮追不舍,糖糖身姿靈巧地虛幻一招之後,便将那凝聚了仙力的小刀甩出,淩厲地襲向黑霧。
金光璀璨的小刀瞬息間将黑霧絞了個粉碎。
臨滅亡之前,隐約間有張恐怖的鬼臉從中升起,正沖着糖糖詭笑,然後才漸漸消失。
糖糖被那張笑臉搞得心神不寧,就連顧氏夫妻聽到屋內動靜,帶着人橫沖進來也不理。
她無視耳邊的呼喊,沉默地從地上爬起來,步伐踉跄地往外走去。
“容妹妹……容妹妹……”
“老爺快來看,老夫人醒了!”
“太太,老夫人醒了,老夫人的傷好了!”
顧夫人本追着糖糖奔到院外,卻被屋內的呼喊給叫住。
她看着糖糖漸行漸遠的背影,再聽着背後的驚喜呼聲,最後還是只能一跺腳,扭身回去了。
若是顧夫人能堅持着追上糖糖,定然可以看出她的不對勁。
糖糖眸中一片漆黑,瞳孔周圍原本隐隐帶有的燦金色已然被壓制得全然無蹤,似一池死寂的深譚,內中不知醞釀着什麽可怕之物。
一直走到顧府外,被街上熱鬧的人聲一刺激,糖糖頓時打了個機靈,清醒過來。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糖寶怎麽在這兒?”
無人解答。
本想就這麽回去自己居住的小院,不料雙耳太過靈敏,竟是從路過的行人口中得到一個驚天消息。
——護國寺發生山石坍塌,将無數信徒困在其中。
若只是這麽簡單一個消息也就罷了,這種天災與糖糖無關,但如果再加上衛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護國寺上香這點,那就問題大了!
今日,正好是十五!
意識還處于震驚與混沌中,但是身體卻自己動了起來。
糖糖顧不上其他,一路向着城門外狂奔而去。
護國寺在都城郊外的一座山上,從都城內坐馬車,都得趕個大半時辰,如今糖糖僅靠雙腿奔跑,都不知得跑多久。
好在她不是一般人,出了城門之後,便立即運起身法,不過幾個起落間,整個人便騰空而起,向着護國寺疾速趕去。
也怪糖糖覺得在下界呆不久,所以偷懶沒去煉制飛劍,不然現在她只需禦駛飛劍,不過眨眼間便可抵達護國寺,哪需要自己苦兮兮地用雙腿趕路?
趕緊趕慢,好不容易抵達山腳下,糖糖已然累得險些喘不過氣來了。
她雙手撐着膝蓋,呼哧呼哧喘氣。
随着氣息逐漸平穩,發懵的大腦總算一點點平穩下來。
然後糖糖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她根本不知原身親娘是何時來護國寺的,現在是還未出發還是已然回去了,亦或者是被困在寺內,所以還上去救人嗎?
仰頭看了看隐于雲端的山頂,糖糖到底還是認命地開始爬山。
來都來了,若什麽都沒做便回去,那也太對不起之前的奪命狂奔了。
山路下端還算平穩,故而路上尚有許多車輪痕跡,只是到了半山腰,這些痕跡便斷在半途。
糖糖四處尋了尋,果然在一處寬闊平臺上找到了許多停在此地的馬車。
馬車旁邊空無一人,應該是坍塌發生後,這些守着馬車的下人們都跑去山上救人,亦或者趕回去報信了。
糖糖記得衛家的馬車,車壁上繪有淡藍風鈴花的就是。
她特地在衆多馬車裏尋找一圈,果然找到了衛家的馬車。
在看到馬車的那一瞬間,糖糖心下一涼,當即知道自己此趟沒白來。
拉車的馬兒已經不見了,也不知是被下人拿去趕路,回府報信,還是自己跑了。
索性這個問題不是糖糖所關注的重點,她在找到衛家馬車後,便心急如焚地想沖上山頂。
臨行前,随意地一掃,還讓糖糖發現了蘇家與三皇子的馬車。
該說人來得真齊嗎?
心下暗道一聲,轉瞬收斂心神。
足足花費了将近兩刻鐘,糖糖才終于趕到護國寺。
這路上她見到了不少散落的碎石,甚至有些石頭大到比她整個人都巨大,這麽一大塊石頭擋在路中間,也難怪山頂上那些人沒法下來。
糖糖此時正站在一塊大石頭頂上,眺望着不遠處的護國寺。
入目所及的寺廟整體完好,并未受到太大破壞,裏頭的人應該也無大礙。
心下松了口氣,糖糖輕巧地一躍而下,随即又施展斂息術,隐去自身存在,悄悄混進寺廟內。
這寺廟外圍環繞着一層淡淡的佛光,不過佛主慈悲,所以這層佛光并未如龍氣一般霸道,強硬阻攔着不讓糖糖入內。
寺廟內的氣氛很壓抑,雖然寺廟僧人有派人安撫,但大家依舊控制不住地瞎想,無法獨自在廂房內呆着,只能聚在一起,從彼此間身上汲取些微安全感。
糖糖到來的時候,正巧就看到了立于門邊不遠處,正相互握緊雙手的蘇凝兒和三皇子。
她目光從那兩人身上略過,随即又掃過不遠處的蘇夫人。
沒有找到衛家人。
糖糖心下一沉,險些忍不住上前去抓着蘇凝兒質問衛夫人的下落,還是理智告訴她再如何,蘇凝兒都不會去傷害衛夫人,她才能控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