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出好戲
看着衛夫人匆忙離去的背影, 糖糖在直接離開和繼續看戲之間猶豫了不到一瞬,就立刻決定要過去看戲。
不過這次, 就不能那麽大咧咧地過去了。
她眼珠子轉了轉, 幹脆直接用變身術将自己變成一只金色的小貓咪,混跡在人堆裏。
貓兒靈巧地在一堆人腿之間左蹦右跳,輕而易舉地便躍過許多人,趕到了已經混亂成一片的婚房處。
急着看戲的糖糖并未注意到, 她剛剛在湖邊與原主爹娘相聚,後又變身貓兒的一幕,早已被一雙冷冽的目光盡數收入眼底。
清冷的眸子并未有任何震驚神色,似乎本就理應如此。
在見貓兒跑了之後,他也隐沒在黑暗中, 消失不見。
“喵嗚~”糖糖小腦袋使勁蹭蹭,好不容易才從兩位夫人的裙擺間掙紮出來,感一露頭就被一瓷器險些砸到。
一驚之下, 糖糖金眸倒豎,背脊拱起, 全身毛毛都炸了起來:“喵!”
“嗯?哪兒來的小貓兒?”
一位年幼的小姑娘注意到腳邊的小貓咪, 将她被吓得可憐,忙憐惜地将其抱起, 擁入懷裏輕哄:“乖啊乖啊, 不怕哦。”
“喵嗚~”被撸得舒服了,糖糖下意識遵從了貓兒的習性。
小腦袋一個勁兒地蹭着人家小姑娘的掌心,喉間還發出咕嚕嚕的舒服聲。
不過一邊享受着, 她一邊也沒忘記半眯着一雙貓兒眼看戲。
此時的三皇子婚房內,可是上演着好大一處好戲。
外頭裏三層外三層所圍繞着的,都是那好事的看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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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白日花轎上那一番驚吓,蘇凝兒好不容易才安撫好自己的情緒,将其當成一場噩夢。
在強撐着拜完堂後,她正端坐在新房內休息,一邊羞怯地等待着新婚夫君的到來。
怎料,夫君尚未到來,到先等來了她養父,還是暴怒的養父!
“你說,我衛成到底有哪點對不起你蘇凝兒?!”
衛成的雙目瞪得堪比銅鈴,血絲遍布,恐怖得堪比那索命厲鬼,吓得這三皇子府中的下人都一時不敢上前救下自家三皇子妃。
“衛……衛叔……您在說什麽啊?凝兒怎麽……凝兒怎麽聽不懂?”
蘇凝兒驚恐地反抓住自己被牢牢掐住的雙肩,不明為何養父會突然發狂。
或者說,她心底已經隐隐有所猜測,但卻害怕那個猜測成真。
見蘇凝兒裝傻,衛成失望一笑,突然松開她雙肩,踉跄地退後兩步,卻還是堅持着瞪視着她,語氣悲痛。
“我只你幼時在我衛家,吃了不少苦,可我夫妻二人再窮再苦,也自認已然盡力給予了你最好的一切,為何……為何你要如此狠心,謀害我親女!”
最後五字,猶如石破驚天,轟隆一聲炸響在所有人耳邊。
蘇凝兒睜大雙眼,無力地軟倒在地。
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恐怕是完了。
即便她蘇婉兒生前再如何嚣張跋扈,驕縱惡毒,可總歸死者為大,且她終究是蘇家養女,衛家的親女。
如今被世人得知,害死蘇婉兒的居然是她蘇凝兒,那她必定會遭受千夫所指,名聲盡喪!
一想到未來的日子,蘇凝兒眼前便一陣陣發黑,險些當場暈倒,若非還有一口氣趁着,她肯定已然不行了。
冷靜下來,蘇凝兒,你并沒有真正害死蘇婉兒。
你只是言語挑撥了幾句,人不是你殺的,所以沒有任何證據可以确定蘇婉兒的死,是與你有關的!
一想到此,蘇凝兒眼底突然恢複的神采,她勇敢地仰起頭,眼淚直挺挺地便落了下來。
“衛……阿爹為何如此指責我?婉兒姐姐之事,根本就與凝兒沒有半分關系,凝兒可以指天發誓!若此言有半句虛假,便天打五雷轟,永世不得超生!”
這誓言太毒,吓得糖糖都忍不住往小姑娘的懷裏鑽了鑽。
也虧得這蘇凝兒不是修士,不然這誓言,可是真的會應驗的。
正當天道誓言是可以随便亂發的?
好吧,他們凡人可以。
全場寂靜,大家都被這大起大落的戲碼給驚呆了。
正當此時,衛夫人與新郎官三皇子終于擠開人群,趕到現場。
“相公,相公!”
衛夫人扶住衛成,美目垂淚,低聲勸道:“相公,莫要激動,如今一切真相還未明白,不要……不要胡亂傷人。”
說着這句話的她,從始至終都沒看蘇凝兒一眼。
顯然,衛夫人對蘇凝兒還有母女親情。
但這情感,在被親女被害的猜疑傷了心後,日後恐怕會大打折扣,甚至扭轉為恨意。
不過至少此刻,衛夫人終究還願維護蘇凝兒一二。
“凝兒!”三皇子快步走來,憐惜地将地上的蘇凝兒扶起。
“夫君……”蘇凝兒微微垂首,眼淚默默流下,一幅受盡了無盡委屈的模樣,引得三皇子大為憐惜,連忙将她護在懷中,目光冷凝地瞪視向衛成夫妻。
“衛将軍,本皇子敬你英勇,護我江山百姓安危,還養育了凝兒一場,當您也不可在大婚之日,擅闖婚房,還對她如此侮辱!”
皇子府的管家已然趕到,正在疏散賓客。
知曉皇家之事不可輕易冒犯,衆多看戲的賓客們順勢離去。
糖糖不願走,便掙紮着從小姑娘懷裏跳下,躲在了一旁的花叢中。
等人全部離去後,蘇尚書與其妻也一同趕到,所有人到齊,一處好戲即将開鑼。
“衛成!你女兒死了,為何要害我女兒?”
蘇夫人母雞護崽一般地護着蘇凝兒,憤怒地瞪向衛成夫妻。
看她如此模樣,衛夫人也被惹惱了。
“我女兒?婉兒不也是蘇夫人您的女兒嗎?當初您将婉兒凝兒一同從我夫妻身旁奪走之時,說得那些會将她們一同當做親女疼寵,絕無偏頗之言,且還歷歷在耳,怎地?不過八年過去,您就忘了?”
這道指責字字誅心,刺痛的不僅僅是蘇夫人的心,同時也是衛夫人自己的。
她現今終于明白,不是自己親生的,總歸不是自己親生的。
她的婉兒,當年真假千金一事暴露後,繼續留在蘇家,本就尴尬非常。
然還有蘇夫人這偏心親女的養母在,再好的性子,都得被活生生磋磨扭曲了!
一想到此,她更是悔恨非常,淚珠顆顆垂落而下。
“娘,女兒沒有,婉兒不是女兒殺的,女兒同婉兒同出蘇家,一脈相連,她出事了,我也落不着好,根本沒有理由去害她!”
蘇凝兒緊緊抓住母親的手為自己辯解。
“凝兒別怕,并非是你做的事,誰也陷害不得你。”三皇子連忙輕聲安慰嬌妻。
兩位母親在唇槍舌戰,遭難的新婚夫妻則上演着危情中的蜜裏調油。
全場之中,唯獨衛成與蘇尚書并未言語。
兩位父親沉默地對視許久,蘇尚書突然嘆了口氣,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家不妨先各自回去,不要誤了孩子們的良辰吉日,至于婉兒之事……明日報官吧。”
“這個養父還不錯。”
糖糖悄悄在心底嘀咕一聲。
面對如此混亂的場面,蘇尚書沒有明顯地偏向任何一方,甚至還選擇了明日報官,準備讓官府來徹查蘇婉兒之死一案。
這其實,已經算是在袒護失去的養女了。
顯然,對于養女,蘇尚書并非沒有一丁半點的父女親情。
全場最有權勢的蘇尚書都發話了,即便三皇子貴為皇家子孫,但他如今尚且年輕,手上沒什麽勢力,所以也只能暫且屈從于蘇尚書的提議。
所有人都安靜離去,連帶着衛成夫妻也精神恍惚地,相互攙扶而起,準備離開三皇子府。
見人要走,蘇凝兒突然出聲問道:“凝兒有一事不明,還請衛将軍與衛夫人解惑。”
她連叔嬸都不叫了。
衛成頓住腳步,深吸口氣,壓下喉間澀意,微微偏首:“說。”
“您二位為何一口咬定,婉兒姐姐是被凝兒所害?”
這就是最讓蘇凝兒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她言語挑撥一事,就憑安冉縣主那傻瓜,根本不可能識破,更無從告知旁人,為何會讓衛成夫妻知曉?
其實蘇凝兒的問題,也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所以包括三皇子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衛成夫妻身上。
衛夫人閉着眼睛沒說話,衛成幹脆自己轉過身,直視着蘇凝兒的雙目。
“因為,殺死婉兒的兇器,便是本将軍昔日贈送于你的生辰禮!”
轟隆一聲雷,蘇凝兒震驚地跌落在三皇子懷中。
她想……自己知道殺死婉兒的人是誰了。
有戲!
敏銳地注意到蘇凝兒的神态變化,糖糖連忙将此線索記下,然後繼續觀察。
可惜,說完此話後,衛成夫妻攜長子快速離去,蘇尚書也帶着妻兒離開,此地唯獨剩下了蘇凝兒與三皇子。
而此時,蘇凝兒正拉着三皇子的衣袖,不敢置信地問道:“夫君……婉兒姐姐……是你殺的嗎?”
她當初,将匕首當成了定情信物,送與了三皇子。
如今,衛成卻說這柄匕首被插在了蘇婉兒的心口上,蘇凝兒簡直理不清自己心底的複雜情緒。
她緊緊盯着三皇子,只希求一個能讓她安心的答案。
還好,三皇子終究搖了頭,道:“不是。”
“那匕首為何……”會成為殺死蘇婉兒的兇器?
“凝兒可是忘了,這匕首,在我們之前于邊境遇險之時,便遺失了。當時,我還特地向你賠罪,而你則足足生了我半月的氣。”
三皇子其實有點懵,畢竟突然發生了太多事,加之他于婚宴上飲了不少酒,神智不是很清楚。
但為了嬌妻,他還是在努力地理清事情的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