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鏡神像九尾鯉
“公子,其實你不必如此懷疑,這根本不是什麽秘密,普天之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就像你這樣被老爺關在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才會當它是個傳說。”
季青臨不由沉默。
沒錯,如此聳人聽聞之事自己竟然到今日才知曉,若不是因為入了宮,說不定到現在還沒機會聽聞。
季青臨對這些看似怪力亂神的東西并不排斥,之前懷疑掌奉的“長生”也只是因為發現了其中的蹊跷,而如今聽了銀鑼這一番話,那一絲蹊跷也變得不值一提了。
他忽然有些慶幸自己選擇了入宮,若是抛開那日和皇上之間的一點龃龉不談,光是憑今日這些聽聞,入宮這一趟便已是值得。
想着,他深吸了口氣,不再糾結于這位掌奉的傳說,問道:“暫不談這掌奉有多神了,說回皇上,皇上那夜去通天殿做什麽?”
銀鑼一改方才的神采,瞪眼詫異道:“我怎麽知道?”
季青臨語塞,半晌才問道:“所以你花了大半日的時間,打聽到的其實就只有一句‘皇上當夜去了一趟通天殿’?”
銀鑼理直氣壯攤手反問道:“這還不夠嗎?當夜皇上和你……打了一架,那他難道不應該是怒火沖天降罪責罰嗎?結果他連夜去了一趟通天殿,第二天不僅沒有給你降罪,還又是賞賜又是加封,這難道不奇怪嗎?”
季青臨一聽,這麽說也的确有幾分道理,點頭想了想後,他忽然下定決心般站起身來一扭頭道:“走,咱們也去趟通天殿。”
說走就走,季青臨絲毫也未耽擱。
一路上銀鑼提着燈籠,輕車熟路地帶季青臨往通天殿行去。
不一會兒,兩人便到了一處高大無比的石階旁。
說它“高大無比”絲毫也未誇張,那漢白玉的石階寬十丈有餘,足有百十來階,階頂之上坐落着一座巍峨殿宇,朱檐飛角氣勢磅礴,雕花紫楠木的牌匾上禦筆親題着鎏金“通天殿”三字,氣勢比皇上早朝的大殿也不輸分毫。
季青臨心道果然氣派,就沖這座神殿,皇室對這水鏡神尊和掌奉大人的信仰和崇敬便可見一斑。
想着,他與銀鑼一同提步踏上了階梯,一路至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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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站在殿門之外,被高大的雕花廊柱反襯得極為渺小,但季青臨并未在意,随意看了兩眼便擡腿跨進了殿門之中。
殿中燈火輝煌,殿頂懸着十二盞長明燈的火光傾瀉而下,殿中每隔幾步一座的銅制燈奴也燃着油火,加上奉臺四周的蠟燭,整個大殿看上去猶如白晝一般,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季青臨微微眯起雙眼,半晌才适應了這裏的光線,再睜眼時才驚奇地發覺,原來殿中最亮的并不是燈火,而是立在大殿正中,高度及梁的一座金像。
水鏡神尊。
他身着廣袖輕衫,仙姿朗朗衣袂飄飄,腳下踏着水紋般的雲霧,單手托着一條九尾鯉魚,錦鯉首尾相連呈環狀,鯉魚身下是若蓮花般迸濺四散的水花。他的眉眼若春風化雪,唇邊一抹淺淡笑意,帶着些許無拘無束的逍遙之感。
季青臨的呼吸凝滞了片刻,心跳也驟然漏了一拍。
大約是因為從未見過這樣逼真的人像,此時他的心中忽地升起了一股奇妙的感受,像是激動又像是慌亂,好似眼前的這座神像雕刻的不是神明,而是他所熟悉的某個人。
可是,當他再定睛細細看去時,卻又能夠确定這神像的面容極為陌生,他此前必然從未見過。
“公子?”
銀鑼見季青臨一會睜大雙眼,一會又是雙眉微蹙的模樣,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好出言喚道。
季青臨這才回過神來,眼中還有些未散盡的迷離:“嗯?”
銀鑼眨了眨眼,奇怪道:“公子不是來找掌奉大人的麽?盯着這神像做什麽?”
季青臨怔了怔,這才想起自己是為何而來,讪讪一笑道:“對,對,掌奉大人在何處?”
銀鑼四處撣了幾眼,猜測道:“既然不在正殿,或許是在後殿,抑或是通天臺吧。”
季青臨點了點頭:“那找找吧。”
繞過那神像,踏過後門門檻,眼前出現了一處寬闊的平臺,兩側立着半人高的石欄,石欄下十餘丈便是宮中道路。
行過平臺乃是後殿,比正殿稍小些,燭焰火光也沒有正殿那麽明亮,顯得溫和且寧靜。
兩人行至門邊,發現這殿從前門便能一眼望到後門,殿內兩側擺放着兩列蒲團,似乎是打坐所用,卻依舊沒有見到任何人。
季青臨與銀鑼對視了一眼,只好繼續往前走。
出了後殿又是一個平臺,但兩側已不再是石欄,而是幾座廂房,正前方是一處寬大的漢白玉的石階,石階從四個方向傾斜而上,在頂端并為臺狀。
季青臨心知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通天臺”,但因這臺實在太高,難以一眼望見頂端,也不知上面究竟是否有人。
兩人沒有猶豫,擡腿便往上走去。
這石階坡度很陡,每一階又窄到只能容下半個腳掌,走起來很是吃力。費了好半天,兩人才終于氣喘籲籲到了頂端。
定住腳步後擡眼随意一掃,季青臨不禁一怔。
這臺上并無一處燈火,卻明亮異常。
舉頭向上看去,只見一輪皓月當空,皎潔月光直直傾灑在這高臺之上,将此處渲染得幽靜且莊重。
皇宮本就是京城地勢最高的所在,通天殿又建在宮中最高處,而這通天臺在通天殿的築基之上又要高出數丈。
此時在這臺上仰望空中滿月大如車蓋,周圍點點繁星清輝繞月,還真有幾分“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意境,絲毫也未負那“通天”二字。
季青臨心中暗自贊嘆了一番,便聽銀鑼在一旁輕聲道:“果然在這裏。”
季青臨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遠處立起的一處圓形石臺之上,一人背對他們盤腿而坐,似是在望月,又似是在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