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場面靜了一瞬，衆人看向唐澄的眼神一言難盡。
南陽侯嘴角抽了抽。
唐澄一臉無辜，其實她也不想的，這不是禦膳房大廚做的湯水太好喝了，一不小心喝多了。
皇帝率先打破沉默：“唐四，藥劑的煉制就剩下這最後一步，你一離開，會不會影響藥劑的成敗？”
其實他巴不得唐四煉藥失敗，心裏是這麽想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
唐澄搖頭：“不會啊，就是不停攪拌而已，等罐子裏的藥汁全變成黑色就好了，随便找個人都可以做。”
反正都是要失敗的，要不是人有三急，唐澄很樂意演到最後。
她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罐子裏的藥汁，眼裏閃過一抹惋惜。
皇帝一陣心塞。
“皇上，讓微臣來吧。”陳太醫聽到唐澄這麽說，激動的上前請求。
皇帝同意了。
“行，就陳太醫吧。”
唐澄見皇帝同意了陳太醫的幫忙，不甘不願的将攪拌的活兒交給他，叫了給她捶腿的宮女帶她去解手。
景陽殿很大，又是禦書房所在宮殿，守衛森嚴，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唐澄跟着态度恭謹的宮女繞了幾個彎終于順利解手，提着裙角腳步輕快往回走，等她回去，想必可以看到藥劑失敗後，陳太醫他們欲哭無淚的表情。
唐澄嘴角翹了翹，心情愉悅，只是心裏隐隐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是怎麽回事？
此時，景陽殿的後院，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衆人紛紛掩鼻。
皇帝眉心皺起。
福公公連忙領着皇上遠離藥罐。
陳太醫越是攪拌臭味越濃，這些臭味鑽入他的鼻口，熏得他臉色很難看。
“侯爺，唐四小姐當初攪拌藥汁時這藥味也這麽……這麽難聞嗎？”
陳太醫臉色發白，忍着不适極為艱難的開口問南陽侯。
“應該是這樣吧，我回府後小女已經煉好了藥劑。”南陽侯不自覺用手掩住鼻口退後，遲疑了一會道，說完一陣心虛，他雖然不知道情況，但沒下人說一句臭，只說藥味很濃。
難道煉制失敗就是這麽臭？
南陽侯在心裏暗暗嘀咕。
“也許這臭味是因為在排除藥汁裏的毒？”有個太醫異想天開的說出自己的猜測。
其他太醫覺得有道理。
排毒？
确定不是放毒嗎？
皇帝無語。
已經越來越臭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快被熏暈了，福公公連忙讓人弄了濕手帕過來。
整個景陽殿後院臭氣熏天。
沒人再開口說話。
要不是皇上還在這裏，他們都想逃離這裏。
南陽侯安靜如雞。
皇帝亦遠遠避開藥罐子，用濕手帕捂住鼻口，他用過強體藥劑後，适應能力極強，除了南陽侯，就他的狀态最好。
就是苦了距離最近的陳太醫，臉色慘白，額頭直冒冷汗，陳太醫強忍着不适和嘔吐的欲望，一手用濕手帕捂住鼻口一手攪拌藥汁。
“你，過來攪拌！”
最後陳太醫受不了了，掃了眼四周，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小太監去攪拌，然後飛快逃離。
“唐四小姐什麽時候回來？”
距離最近的太醫們被臭味熏得頭暈眼花也強撐着沒離開，他們十分敬業的觀察藥汁的變化，只是越看越不對勁。
這臭味未免太濃烈了吧。
南陽侯強忍着鑽入鼻尖的臭味，覺得這樣下去不好，他輕咳一聲。
“皇上，這藥劑應該是煉制失敗變成臭味藥劑了。”
皇帝臉色瞬間一變，也不再等唐澄回來，迅速讓人停止攪拌。
被臭味熏得差點暈過去的小太監和燒火嬷嬷如蒙大赦，憋着一口氣遠離藥罐子。
詭異的是，沒人攪拌，這臭味竟然沒有變淡，還有越變越濃的趨勢。
衆人驚恐了。
怎麽辦？
當然是趕緊離開景陽殿。
皇帝頭一個離開臭氣熏天的景陽殿，南陽侯等人緊随其後。
被衆人遺忘的藥罐依舊不斷的散發濃濃的臭味。
這個時候，遠遠聞到了臭味的唐澄回來了。
一回來就看到一抹明黃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殿門。
一群人跟在後頭。
侯爺爹和太醫們也在其中。
唐澄捂住鼻口，快步走到侯爺爹身邊，杏眼裏滿是震驚。
“爹，這景陽殿怎麽那麽臭，哪個不怕死的在景陽殿放毒？”
“爹，你沒事吧？”
“離開再說。”
南陽侯拉着唐澄的手，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就是這個臭味的罪魁禍首，生怕皇上龍顏大怒，恨不得立即帶她離開皇宮。
唐澄捂住口鼻一頭霧水的跟着侯爺爹離開景陽殿，此時景陽殿內的守衛宮女嬷嬷太監們全都跟着撤了出去。
景陽殿這麽大的動靜，後宮的主子娘娘很快就知道了，紛紛派人打探情況。
在坤寧宮的皇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唐四小姐折騰出來的，她不想混這趟渾水卻不得不出面，誰知道走到半路得知景陽殿彌漫着濃郁的臭氣立即調頭回去。
誰愛去誰去！
不止皇後，其他妃嫔得知景陽殿發生的事後個個花容失色。
後宮流言四起，有人脈有勢力的妃嫔悄悄将消息傳到了宮外娘家，沒多久禦書房所在宮殿景陽殿被臭氣籠罩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權貴圈。
鎮國公第一時間得知這個消息後，整個人暈了暈。
南陽侯和唐澄進宮面聖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皇上的縱容以及她的膽大妄為，都讓她成了衆人口中的談資。
但鎮國公知道皇上宣唐四進宮的目的。
送強體藥劑和煉強體藥劑。
對于強體藥劑，鎮國公也頗為心動，他也盼望唐四能再次煉制出來，只是心底不怎麽抱希望。
唐四的成功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這一次景陽殿被臭氣籠罩的事應該是唐四那丫頭折騰出來的。
別人煉藥劑失敗沒事，這丫頭煉藥劑失敗要命。
鎮國公嘴角抽了抽。
溫淮安正好在鎮國公身邊，他也是知情人之一，同樣和鎮國公想到一塊去了，差點沒将口中的茶噴出來。
“父親，您說皇上會不會嚴懲唐澄？”溫淮安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擔憂。
鎮國公淡淡道。
“不會，唐四肚子裏肚子裏懷着你的骨肉，看在鎮國公府的面上，皇上不會懲罰唐四。”
溫淮安松了口氣的同時又頭疼不已，唐澄這丫頭進個宮都這麽能折騰。
鎮國公瞥了眼糾結的兒子，嘴角扯了扯，但一想到宮裏遞來的消息，皇後私下阻攔唐四坐馬車進宮的小動作，鎮國公眼裏劃過一抹厲色。
是時候再打壓一番承恩公府了。
被鎮國公惦記上的承恩公收到皇後娘娘的密信後，暗中遞了消息給禦史讓他們明天上朝的時候發難彈劾南陽侯。
哪怕動搖不了南陽侯的地位，惡心膈應一下他也好。
……
此時，終于擺脫了臭氣，聞到了清新空氣的衆人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氣，差點沒喜極而泣。
南陽侯拉着寶貝女兒準備悄咪咪離開，誰知卻被眼尖的陳太醫看到了。
“侯爺，您這是帶唐四小姐去哪兒？”
這話一出，劫後餘生的衆人齊齊看向南陽侯父女倆，眼神都不對勁了。
“剛剛走得太急，我怕澄兒身體不适，準備帶她到旁邊休息一下。”南陽侯泰然自若道。
陳太醫一臉狐疑。
他怎麽覺得南陽侯剛剛的模樣是想趁機帶着唐四小姐逃走呢。
唐澄現在還懵着，不過她現在還惦記着自己要演一場戲。
“爹，我好着呢，剛剛那臭氣沒怎麽熏到我。”
唐澄這個罪魁禍首狠狠拉了一把仇恨後看向皇帝。
“皇上，景陽殿怎麽那麽臭，哪個不要命的家夥膽敢在景陽殿放毒，差點熏死我了，還有我煉制的強體藥劑呢，這個時候應該煉成功了吧，快拿出來讓太醫們檢驗一下。”
衆人立即被唐澄轉移了注意力，臉色隐隐泛青，表情一言難盡。
這個放毒的人除了唐四小姐還有誰？
偏偏這位坑了他們的唐四小姐一臉不知情的模樣，他們心裏憋屈極了。
飽受臭氣折磨過的皇帝滿頭黑線，他不想和看着聰明其實還是沒眼色沒腦子的唐四說話。
南陽侯心裏哀嘆，寶貝女兒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他話中有話的提醒。
“咳咳，澄兒，藥劑煉制失敗了。”
“失敗？”
唐澄的腦回路和南陽侯不一樣，她沒有聽懂南陽侯的暗示，以為南陽侯告訴她計劃成功了繼續演，在心裏暗暗竊喜，面上卻滿是不敢相信。
“怎麽可能，我那麽厲害怎麽可能會失敗，不會是你們想偷偷昧下強體藥劑吧？”
唐澄用懷疑的眼神看向陳太醫他們，心裏卻瘋狂為自己的演技點贊。
唐澄自我感覺良好，衆人卻怪異的看着她。
那沖天的臭味她沒有聞到嗎？
“唐四小姐，你知道景陽殿的臭氣哪裏來的嗎，就是你煉的藥劑散發出來的。”
被臭氣熏得差點暈倒還要被唐四小姐懷疑的陳太醫差點沒氣死。
“不可能！”
“我煉的藥劑不可能那麽臭！”
唐澄大驚失色，連忙否認。
“皇上可以作證！”
陳太醫嘴角抽了抽。
唐澄看向皇帝，皇帝對上唐四求證的眼神，嘴角抽了抽，默認了，唐澄縮了縮脖子，沒一會又理直氣壯的揚起下巴。
“陳太醫，我剛剛不在，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麽，明明我煉藥劑的時候都沒有出現這樣的問題。”
心裏卻暗暗心虛不已，唐澄現在已經确定，肯定是她之前不小心将魂力附在藥材上面導致藥劑煉壞了變成了殺傷力極大的臭劑。
這個時候當然不能承認。
太丢人了。
“确實如此，小女離開的時候，藥劑一點問題都沒有，臭味是陳太醫接手後出現的。”
護短寵女兒的南陽侯當然是站在寶貝女兒這邊，反正最後出問題的時候是陳太醫在攪拌藥劑。
有了侯爺爹的支持，唐澄更加理直氣壯了。
父女倆甩鍋幹脆利落。
陳太醫莫名背上一口大黑鍋，差點沒氣吐血。
這個不要臉的南陽侯。
衆人目瞪口呆。
皇帝嘴角抽了抽。
唐澄看大家異樣的神色微微皺眉，心一動，決定用事實說話。
“爹說的對，所以這不是我的錯，我攪拌的時候一點都不臭，肯定你們趁着我不在弄出了問題，皇上，請給我一次證明清白的機會，我可以再煉一次藥劑。”
她一個嬌滴滴的世家大小姐怎麽可能煉制出臭氣熏天的藥劑，傳出去也不好聽。
一想到臭哄哄的藥劑和她扯上關系。
唐澄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弄出臭哄哄的藥劑。
她可以發誓。
話音剛落，衆人一臉驚吓，心肝兒直發顫。
再來一次，禍害整個皇宮嗎？
這個唐四小姐有毒。
皇帝表情扭曲了一下又迅速恢複正常，口是心非道。
“不用了，朕相信你！”
讓她煉一次藥劑，景陽殿被弄得臭氣熏天，禦書房屬于景陽殿，不用想，肯定充滿了臭氣，這兩天肯定無法在禦書房批折子了，皇帝想起來就心塞不已。
唐澄一臉失望，她不死心的再問了一句，她還沒有施展她的演技呢，就這樣胎死腹中。
“皇上，真的不用嗎，也許再一次我就成功了呢。”
皇帝臉皮一抽，心有餘悸道：“不用，朕相信你！”
太醫們看到皇上斬釘截鐵拒絕唐四小姐的請求，長長松了口氣。
這唐四小姐太詭異了。
同樣是煉藥，就她與衆不同，一枝獨秀。
這時，臭味再次飄了過來，衆人臉色大變，紛紛後退到景陽殿旁的另一座宮殿裏。
“怎麽臭味沒有變淡，沒有人将藥罐子處理掉嗎？”
唐澄瞪大眼睛。
衆人面面相觑，他們以為沒有攪拌，沒有燒火，時間一長，失敗藥劑的臭味自然會消散，不會散發出去。
反正景陽殿已經臭氣彌漫。
處不處理都一樣。
誰知這臭味竟然沒有變淡還有擴散的趨勢。
這唐四小姐煉的藥劑真可怕。
唐澄：“……”
“爹，我們趕緊出宮吧，這宮裏沒法待了。”
唐澄拉住南陽侯。
天知道這臭味會持續多久，一想到自己即将被臭氣包圍，唐澄決定跑路。
南陽侯：“……”
寶貝女兒，這事兒能當面說嗎？
太醫們：“……”
皇帝：“……”
“劉統領，你立即派人将那個藥罐處理掉！”皇帝迅速下令。
他現在後悔讓唐四煉藥了。
成功了，他不高興；失敗了，那臭味差點沒将人熏死。
這唐四有毒！
太醫們失敗了不知多少次都沒唐四失敗一次這麽可怕。
“皇上，那藥罐應該怎麽處理？”劉統領硬着頭皮問道。
皇帝看向唐澄這個罪魁禍首。
“唐四，你說怎麽處理？”
唐澄一臉無辜。
“很簡單啊，為了預防萬一最好将藥罐密封起來，臭味就散不出來了。”
皇帝恨鐵不成鋼的看向劉統領，腦子竟然比不上唐四。
這麽簡單的法子都想不到。
“劉統領，你聽到沒？”
劉統領漲紅了臉，恭敬應了一聲後行禮告退。
沒多久劉統領就過來禀告藥罐處理好了，空氣中彌漫的臭味也漸漸消散。
皇帝心神一松，在看到唐澄那丫頭的時候，只覺腦仁疼，讓唐四煉藥劑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這回太醫們應該會認為唐四煉出強體藥劑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紛紛打消這個念頭。
以後也許不會有人敢找唐四煉強體藥劑了。
前車之鑒。
這次是臭劑，萬一下次變成毒氣……
皇帝一陣心驚肉跳。
太危險了。
算了，還是趕緊将她送出宮吧。
這皇宮經不起她的折騰。
不過，作為一個賞罰分明的明君，皇帝心胸寬廣，唐澄煉出臭氣藥劑不過是個意外，與他泡強體藥劑得到巨大好處相比不值一提。
“唐四，你進獻強體藥劑有功，朕重重有賞！”
“皇上，我可以指定賞賜嗎？”唐澄聽到賞賜雙眼一亮，迫不及待打斷了皇帝後面的話。
衆人驚呆了。
這唐四小姐将景陽殿弄得臭氣熏天，皇上不僅沒有怪罪她，還決定賞賜她，她竟然敢開口指定賞賜。
南陽侯：“……”
場面陷入詭異的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