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少年情?情咒? (2)
奈何王府戒備森嚴,又不知你被囚禁與何處,便一直拖到如今,如今,見你安然無恙,小弟也放心不少。”
“我也是近日才好些。”冷千葉淺笑道,“不提也罷。”
“你這處可有酒喝?”邢無雲徑自問道。
“歡喜,拿酒來。”冷千葉淺笑道,“依舊改不了這嗜酒的毛病。”
“唉,我要是一日無酒,便會覺得人生無趣。”邢無雲揚聲一笑,眉眼間盡顯灑脫。
“是嗎?”一道冷沉的聲音響起,邢無雲的笑容僵在臉上,轉眸,便看到一道褐色身影走了進來。
冷千葉端坐與竹凳上,對她依舊冷冷淡淡,邢無雲連忙起身,笑道,“王爺,您不是在忙嗎?怎得會來此?”
“待得太久,出來透透氣。”鳳傲天冷下臉來,沉聲說道,随即坐下,便看到歡喜已經端酒過來。
鳳傲天挑眉,看向一旁的兵書,再看向冷千葉,“還未看完?”
“後面有幾處有些難懂。”冷千葉看向鳳傲天,說起兵書,他才有了興致,難得回她。
鳳傲天拿起兵書,“哪幾處?”
冷千葉接着說道,“自六十二處便有些似懂非懂。”
鳳傲天想着這本兵書她得到之後,不過是粗略地看過,她接着一頁一頁地開始翻閱,邢無雲看見酒,迫不及待地倒了一杯,一飲而盡,雖然不及芙蓉醉,卻也是好久,至少有五十個年頭。
“這酒甚妙。”邢無雲意猶未盡地說道,接着又倒了一杯。
鳳傲天微微擡眸,瞟了他一眼,接着專注地看着兵書,身側冷千葉亦是為自己斟滿一杯喝下,擡眸,打量着她。
竹林幽幽,清風幾許,竹影青霧,她俊秀的容顏透着如翠竹般的清雅,紅唇微抿,目光如神,手執書卷,周身散發着秀雅之氣,猶如仙霧缭繞般,讓人一眼看去便不忍打擾。
邢無雲擡眸,亦是看着如此的鳳傲天,想着她與夜魅晞在一起的畫面,想起前些日子,第一次看見她時的情景,完全是三種不同的氣質,卻獨獨凝聚在她一人身上,注視着她的側臉,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她在自己身下的柔軟,連忙垂眸,暗罵自己,想什麽呢?
慕寒瑾幽幽轉醒,撐着有些虛弱的身體,身上衣衫完好無損,環顧着四周,還在書房,一旁放着奏折,他回想着适才發生之事,擡手,撫摸過自己的唇,他盤膝而坐,雙眸合起,調息着內力。
兩個時辰轉瞬即逝,邢無雲已經飲完兩壺美酒,心滿意足地斜倚在一旁的翠竹上,一雙桃花眼微彎,面若桃花,紅唇微抿,配上那一身的鵝黃衣衫,甚是多情風流。
冷千葉靜默不語,腦海中回旋着兵書的內容,仔細地琢磨着,鳳傲天合起書卷,丢到他的懷中,“此書卷共有七十二種排兵布陣之法,每一種可成為一個獨立陣法,也可合二為一,合三為二,或者是将整個七十二種合為一種,若是你從後往前看,将第七十二種陣法與第一種陣法相結合,再将第二種陣法與地七十一種陣法相結合,以此類推,便可知曉其中的奧秘。”
冷千葉看向鳳傲天,閃過一抹驚愕,他研究了半月的兵書,她不過用了兩個時辰便看透,他連忙打開兵書,将适才他說的那處與相對應的另一處陣法相結合,果然是精妙無比,他冷漠的眸光中閃過一抹光華,擡眸,看向她。
鳳傲天起身,看向邢無雲,“酒瘾也過了,該走了吧。”
“好。”邢無雲滿足地笑道,接着起身,沖着冷千葉拱手道,“千葉兄,改日再找你閑聊。”
“好,無雲兄,慢走。”冷千葉亦是起身客氣道。
鳳傲天側眸,看着他對旁人都是和善,對自己就是一副冷若冰霜,視若無睹的模樣,她轉身,折下一根竹子,對準松軟的濕地畫着,接着輕輕一揮,便将竹子丢至一旁,接着轉身離開清輝閣。
冷千葉站在一旁,看着鳳傲天離開的背影,接着垂眸,待看到地上的圖畫,眼眸閃過一抹喜悅,轉身,拿了筆墨,便沖了出來,将地上的圖形畫在紙上,不禁贊嘆道,“果然奇妙。”
邢無雲跟着鳳傲天走出清輝閣,他突然上前,将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湊近她,注視着她如女子般瑩潤的唇,身上依舊殘留着芙蓉醉的酒香,讓他沉醉不已,他緩緩靠近她的唇,伸出舌尖,添了一下她的唇瓣,輕聲一笑,“真甜。”
鳳傲天被邢無雲這出其不意的舉動不免受到了一絲的驚吓,擡眸,看着他嘴角含笑,靠在自己肩膀上,就這樣睡了過去,她眸底閃過一抹冷光,向來只有爺調戲別人的份,今兒個,還被一個浪蕩子給輕薄了,而且,還是個醉酒後的浪蕩子,她擡起手,輕輕一抛,邢無雲便被直接丢進了一旁的池塘內。
“啊!”邢無雲在池塘內掙紮着,大叫出聲,頓時,酒醒大半,看着遠處,正冷視着自己,如一把利劍般的雙眸,他頓時哆嗦了幾下,自個從池塘內爬了出來。
他看着自個渾身濕透的狼狽模樣,不禁哀嚎道,他翩翩風流公子的形象如今便毀在這裏了,幸而,除了這攝政王,并無旁人看到。
鳳傲天轉身,擡步向前走去,邢無雲此時一身污泥,但,看着已經離開的鳳傲天,只能硬撐着緊随其後。
慕寒瑾頓覺氣息順暢了許多,随即收工,手指微擡,倒在地上的書案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軟榻上,他下了軟榻,将奏折逐一地放在書案上,不過,硯臺與禦筆卻被打翻在地,他擡步,走出書房,便看到鳳傲天陰沉着臉踏入了寝宮。
他斂眉,垂首,立在門口,“王爺。”
鳳傲天轉眸,看着他,見他還是一副老樣子,接着上前,抓着他的手腕,“爺碰你,就讓你如此不自在?”
慕寒瑾沉默不語,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說,這兩年來,每當她碰自己時,他便會感到惡寒嗎?可是,如今,她碰自己時,他的心會忍不住地發顫。
“好,很好,你放心,爺日後絕不會在碰你一下。”鳳傲天說罷,拂袖而去。
慕寒瑾身形一顫,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無力地向後退去,直至跌坐在軟榻上,他輕撫着心口,嘴角溢滿苦澀,他終究是無法跨過心裏的那道溝壑。
鳳傲天忿然轉身,踏出寝宮,便看見邢無雲一身狼狽地走了過來,頭頂上飄着海草,衣衫黏在身上,污泥不堪,她眸光冷凝,“還不帶他去換衣。”
“是。”馮公公自然知曉王爺心情不爽,連忙遞給身旁四喜一個眼色。
邢無雲也看出了鳳傲天眼眸中的怒火,他還是趕快離開為妙。
鳳傲天擡眸,看着這無際的天空,原來這便是兩相生厭,她隐去眸光內的怒火,接着轉身,入了寝宮,進入書房,便見慕寒瑾呆坐與軟榻上。
她掃過地上散落的筆墨,“馮公公,重新上兩份文房四寶。”
“是。”立于寝宮外的馮公公早就備好,連忙垂首端了進去,放于書案上,便退了出去。
鳳傲天徑自坐與軟榻上,拿起奏折,翻閱批注着,自此,不發一言。
慕寒瑾亦是盤膝而坐,接着提筆,收斂心神,專注地翻閱的奏折。
宜歡閣內,夜魅晞正在運功療傷,突然,房門被打開,他随即收工,擡眸,便看到随喜躬身走了進來。
“随喜,你進來做什麽?”夜魅晞眉宇間多了幾分防備,因着此人的氣息并不是他所熟悉,而是帶着危險的氣息。
“主子,這是王爺特意命奴才給您煎的藥,王爺說要您趁熱喝。”随喜雙手端着藥碗,垂首說道。
夜魅晞眸光閃過一抹狡黠,坐與床榻上,看着随喜緩緩向他走來,立于他一步之遙。
“哦,本宮怎不知此事?”夜魅晞媚眼微眯,更是風情萬種,猝然間身形一閃,他的手已然掐住了随喜的頸項。
“殿下……你的武功?”眼前的随喜驚愕地看着他。
夜魅晞雲袖一揮,眼前的随喜臉上的面具便被撕了下來,露出女子姣好的容貌,她頓時淚如雨下,接着跪在地上,“殿下,奴婢終于找到您了。”
夜魅晞雲袖拂動,翩然坐與床榻上,注視着眼前的女子,美眸流轉,劃過一抹晦暗,“香寒,你回去吧,我是不會随你回去的。”
“殿下,難道您忘了公主是如何慘死的嗎?難道您忘了這些年您遭受的苦嗎?難道您忘了‘墨顏閣’被誰滅的嗎?公主死不瞑目,閣內三百人被生生活埋,這些人的仇,殿下,難道您都忘了嗎?”女子跪在地上,眼中含淚,眸光帶狠,似是有萬般地仇恨,揚聲說道。
夜魅晞隐與袖袍內的手微微蜷縮,他怎能忘記,怎會忘記,可是,如今,他又怎能舍得離去?
“讓我想想。”夜魅晞擺手,“你怎知我在這裏?”
“奴婢偷偷聽到娘娘與暗衛的談話,才知曉殿下您這一年來竟然遭受如此的羞辱,您可是堂堂的皇子,為何要淪落至此?”香寒忍不住地心疼,哽咽道。
夜魅晞魅惑一笑,擡眸,“淪落至此?”他眸光一冷,手掌一揮,眼前的屏風被震碎,他肅然起身,負手而立,“你且先回去吧,我知道該如何做。”
“殿下……”香寒擡眸,見他眸光冷凝,垂眸回道,“奴婢告退。”
徑自起身,便轉身離開。
他伸手,撫摸着自個的容顏,她說過,讓他收起自己的心,不是嗎?那麽,離開會不會好些,這樣,便不會相見,也不會失了心?
邢無雲換好衣衫,又是一身清爽地行至寝宮,這才想起适才發生的事情,他覺得自個肯定是神志不清,怎得會覺得一個男人的唇甚是誘人呢?而且……還湊上去親了……這還是他嗎?以往,他可是千杯不醉的,可是,那酒不過才喝了兩壺,便醉了呢?
他見寝宮內空無一人,便向書房內走去,掀開簾帳,便看到慕寒瑾與鳳傲天二人正在忙碌,他斜靠在門邊,看着如此的情景,她眼眸中的沉冷,在批閱奏折時,一副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神态,任誰看了,都像極了一個坐擁江山的帝王,他轉身,看着內堂床榻上躺着,正因為身體不适,随意翻滾,嘴角還流着口水的鳳胤麒,嘴角一撇,唉,果然還是個孩子。
鳳傲天批閱完奏折,擡眸,便看到邢無雲一面搖頭,一面嘆息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沉聲道,“不進來便滾出去。”
邢無雲歪着頭,随意一笑,身子一閃,便踏入了書房,“王爺,适才的事……”
“本王這才知曉,你醉酒之後竟然有這等愛好。”鳳傲天邪魅一笑,複又翻開眼前的奏折。
邢無雲身形一晃,無所謂地淺笑,“比起王爺的,臣子的不值一提。”
“本王要想想如何治治你這醉酒的毛病,否則下次醉酒,豈不是見人便撲上去親了?”鳳傲天将手中的奏折合起,接着丢在一旁。
邢無雲垂眸,他從未這等愛好,這乃是第一次,偏偏親的還是個難惹的主,他的一世英名,再一次毀在了她的手中。
鳳傲天将最後一道折子準了,放下禦筆,自軟榻上下來,接着來到他的身旁,雙手環胸,盯着他,“爺這會心情好了,帶你去見見‘傲雪’。”
“當真?”邢無雲面露喜悅,看向鳳傲天。
“走吧。”鳳傲天越過他的身旁,徑自走出寝宮,看向身旁的馮公公,“再拿一壇芙蓉醉來。”
“是。”馮公公應道,便命人前去拿來。
邢無雲站在鳳傲天一側,心中更是欣喜如狂,不但能看見“傲雪”,還能品嘗到芙蓉醉,當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書房內,慕寒瑾将奏折收拾妥當後,下了軟榻,走出書房,擡眸,看着這空蕩蕩的寝宮,他頓時覺得一股冷風吹過,擡眸,看着她與邢無雲離開的身影,擡眸,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這不是他希望的嗎?她永遠不會再碰自個了,好,真好。
他緩緩走出寝宮,馮公公看着他清冷的身影,眸光閃過一抹冷厲,只要敢讓王爺不痛快的,他都不喜。
慕寒瑾不知自個是如何回到清輝閣的,冷千葉因着終于看懂了最後幾種陣法,而且,照着鳳傲天所畫的圖形,更是尋到了相結合的多種變化莫測的陣法,此時,正興奮不已,擡眸,便看到慕寒瑾魂不守舍地走了過來。
他眸光閃過一抹幽暗,“寒瑾,你這是何苦?”
慕寒瑾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緩緩坐與竹凳上,擡眸,看向冷千葉,“冷大哥,你因何如此高興?”
“因為這本兵書我終于看破了。”冷千葉眸光閃過一抹喜悅,當對上慕寒瑾淡淡地雙眸,他徑自坐下,“你這是怎麽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沒什麽,可能最近事務太多,有些乏累。”慕寒瑾溫聲說道,看見桌上還未來得及收的酒菜,他輕聲喚道,“歡喜。”
“主子。”歡喜聽聞,連忙上前。
“重新備些酒菜。”慕寒瑾一手撐着桌子,低頭,看着竹林內地上畫着的圖,緩緩起身,“這不是五行九宮八卦圖嗎?”
“是啊。”冷千葉看向慕寒瑾,“這是攝政王畫的,我才知道,原來這兵書的奧秘竟然在此。”
慕寒瑾低聲一笑,“她竟然連這個也識得,怪不得,怪不得……”
“寒瑾,你怎麽了?”冷千葉上前,扶着搖搖欲墜的慕寒瑾,“你該不會對她?”
慕寒瑾擡眸,看向冷千葉,“對她什麽?”
“算了,你別忘了她是男人,你即便……你們也不可能。”冷千葉扶着他坐下,低聲提醒道。
“是啊,本就不可能。”慕寒瑾淡然一笑,端起歡喜已經重新備好的酒,仰頭一飲而盡。
冷千葉看着他如此落寞的神情,不禁嘆氣道,“我陪你。”說罷,放下兵書,徑自倒了一杯,仰頭喝下。
鳳傲天與邢無雲出了攝政王府,她輕吹口哨,便見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飛奔而來,速度極快,邢無雲瞪大雙眼,興奮地看着眼前的駿馬,“這便是‘傲雪’?”
“嗯。”鳳傲天接着上馬,看着他,“上來。”
“王爺,臣子能自個騎嗎?”邢無雲可沒想着跟她同乘一騎,現在,他腦海中皆是自個騎着“傲雪”行至一處山清水秀之地,然後抱着芙蓉醉,好好大醉一場,不過,這裏面可沒有鳳傲天的份。
鳳傲天挑眉,翻身下馬,“那你看着辦。”
邢無雲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接着伸手,便要撫摸“傲雪”,還未碰到,眼前的駿馬便擡起前蹄,向邢無雲踢來,邢無雲飛身躲開,接着便看到“傲雪”一臉兇神惡煞地瞪視着他,沖着他嘶吼。
邢無雲緊接着運用輕功,試圖坐上馬背,可是,每每皆被“傲雪”輕易地甩開,直到後來,邢無雲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擡頭,望着它高傲地仰着頭,對他不屑一顧的眼神,他擡眸,看向鳳傲天,“王爺,臣子還是随您一同吧。”
鳳傲天單手抱着酒壇,飛身穩穩地落在“傲雪”身上,撫摸着它雪白的鬃毛,“傲雪”溫順地蹭着鳳傲天的手背,還帶着一絲的撒嬌,看着別提有多可愛。
邢無雲無奈地搖頭,他本想假意借“傲雪”一天,然後将它馴服,歸他所有,可是,如今,看樣子,那是難上加難,他自地上起身,站在“傲雪”身旁,鳳傲天向他伸手,他握着她的指尖,一躍而上,坐與馬背上。
“傲雪”甩了一下馬尾,接着向前飛奔着。
邢無雲一手拽着鳳傲天的衣衫,另一只手遮擋着自己的臉頰,因着“傲雪”奔跑的速度極快,轉瞬間,他們便出了京城,不到片刻,便行至一處景色優美的小湖邊。
如今,天色已暗,皎潔的月光灑下點點銀光,湖面波光粼粼,清風拂面,甚是舒爽,邢無雲最喜歡如此自由自在地感覺,他徑自下馬,随意坐與地上,眺望着眼前的景色,“可惜啊,只有好酒,若是有美人兒在湖上舞上一曲,當時極妙的。”
鳳傲天在他身旁坐下,拿出兩個酒碗,接着将芙蓉醉倒滿,遞給他,“喝吧。”
邢無雲接過,輕嗅着酒香,清香撲鼻,贊嘆道,“真是好酒。”
接着便大口飲下,“果然好酒。”
鳳傲天看着邢無雲如此灑脫豪爽的性情,想着她看似何事都不在乎,可是,卻都放在心中,舍不得放下,當真活得累。
她仰頭,一碗飲盡,便又倒滿,看着遠處的皓月當空,她徑自躺在,“人生需要偶爾的放縱,她如今卻還未到一醉方休的時候。”
邢無雲側眸,看着身旁躺着的鳳傲天,銀光灑在她白皙如玉的臉上,俊美的容顏,透着清冷,他見過她殺人不眨眼的時候,也見過他溫柔細膩的一面,他看着她,“王爺,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鳳傲天看向邢無雲,“不是好人。”
“哈哈。”邢無雲爽朗一笑,接着又一口喝完,倒了一杯,對着月光豪爽吟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喝酒也如此話多。”鳳傲天見他張狂不羁的笑容,想着他當真能如此灑脫一輩子也是好的,只可惜,凡事都有定數,她終究認人太清,能看到這外表下的本質,他的骨子裏流露的亦是殘忍的鮮血。
當他将最後一口芙蓉醉飲罷,身體後傾,躺在草地上,擡眼,看着繁星密布,他放聲大笑。
鳳傲天側眸,看着他的側臉,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好了,回去吧。”鳳傲天緩緩起身,行至馬前。
邢無雲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嘴角挂着淺淺地笑意,望着夜幕重重。
鳳傲天翻身上馬,“爺應你的事都已做完,你若不願走,便呆着。”說罷,她調轉馬頭,轉瞬,便消失不見了蹤影。
邢無雲依舊躺在地上,雙手枕着頭,一道血紅身影翩然落地,行至他的身旁,“人都走了,還躺在這裏做什麽?”
“看星星。”邢無雲燦然一笑,擡眸,對上一雙如明珠璀璨的雙眸,“你說我的演技是不是太差了?”
“嗯。”紅衣男子點頭應道。
“這些年來,我不是演的很好,為何在她面前就無所遁形了?”邢無雲不解地問道。
“她道行高深。”紅衣男子接着說道,“你若不走,我可走了,這地方風景雖好,但是,太髒了,我待久會不舒服。”
“拉我一把。”邢無雲無賴地說道。
紅衣男子看了他一眼,“你手髒。”
“得了。”邢無雲徑自從地上站起身,便看到眼前的男子蒙着紅色面紗,只露出一雙美豔無雙的鳳眸,額前一點朱砂,墨發披與身後,一身紅衣妖嬈,當真是豔絕傾城。
那紅衣男子足尖輕點,紅衣翻飛,随風離開,邢無雲看着那抹妖嬈身姿,忍不住地感嘆道,這世間,男子長成這樣,當真是人神共憤。
他看着丢棄在身旁的酒壇,低頭,将它撿起,飛身離開。
鳳傲天不到片刻便回了王府,行至寝宮,便看見鳳胤麒正埋頭,狼吞虎咽地用膳,她嘴角微揚,坐在他的身旁,“醒了?”
“嗯。”鳳胤麒點頭,咽下最後一口飯,看向鳳傲天,湊近她的身旁,輕嗅着,“王叔,你又飲酒了?”
“嗯,打發了一個風流鬼。”鳳傲天點頭,接着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湯,遞給他,“醒酒湯。”
“嗯。”鳳胤麒端過湯,便一口喝下,拍着肚子,“總算飽了。”
鳳傲天淺笑吟吟,想着他若是能一直如此單純簡單下去那該多好,可是,這樣的快樂又能持續多久?
鳳胤麒看着鳳傲天若有所思,漱口,淨手之後,拽着她的袖袍,“王叔,陪侄兒出去散步。”
鳳傲天起身,任由着他拽着,踏出寝宮,二人漫步在長廊內,走了許久,鳳胤麒看着鳳傲天,“王叔,你是不是要出遠門?”
“嗯。”鳳傲天點頭,毫不避諱。
“那侄兒便回宮中住吧。”鳳胤麒接着說道。
“好。”鳳傲天轉眸,看向他,笑意淺淺。
清輝閣內,慕寒瑾不停地斟滿酒杯,一杯一杯下肚。
冷千葉只是沉默不語,在一旁陪着他,一杯接着一杯。
直至他略有些醉意,緩緩起身,搖搖晃晃地回了房,行至床榻,徑自躺下,卻覺得冰涼透骨,何時,沒有她在身旁的床榻,竟是如此冰冷?
冷千葉已經徹底喝醉,歡喜連忙上前,扶着冷千葉回了另一間房,躺下便沉沉睡去。
翌日,鳳傲天醒來之後,便見鳳胤麒已經穿戴妥當,“王叔,侄兒先行回宮。”
“嗯。”鳳傲天看向鳳胤麒,見他笑意吟吟,接着轉身,踏出了寝宮。
鳳傲天眸光微沉,“昨兒個本王出去,發生了何事?”
“太後寝宮內的郭徽前來,說是太後娘娘近日身子微恙,請皇上回宮。”魂沉聲回道。
“本王知道了。”鳳傲天眸光微暗,看來有些事情比她預想的還要複雜。
夜魅晞緩步入內,看向鳳傲天,“爺,昨夜睡得可好?”
“嗯。”鳳傲天擡眼,看向夜魅晞,“想好了嗎?”
“嗯。”夜魅晞自然知曉,攝政王府遍布她的眼線,哪裏有何動靜,她更是知曉的清清楚楚。
“何時走?”鳳傲天緊接着問道。
“若是爺讓我留下,我便哪裏都不去。”夜魅晞擡眸,看向她,目光灼灼。
鳳傲天垂眸,有些人她拼命想要留在自個身邊,可是,到頭來卻是漸行漸遠,有些人,她不過是想讓他做自個該做的事,他偏偏不忍離開。
“你若是不走,這一世,你都會活在仇恨與自責裏,所以,去做你該做的事。”鳳傲天擡眸,看向他,上前一步,将他攬入懷中,“若是累了,便回來。”
“爺……”夜魅晞伸手,将她攬入懷中,“讓我陪你出遠門吧,之後,我便離開。”
“好。”鳳傲天點頭,看向他,“你且收拾一下。”
“是。”夜魅晞離開鳳傲天的懷抱,緩緩轉身,離開了寝宮。
便看到寝宮外,慕寒瑾靜立與原處,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擡步離開。
慕寒瑾步入寝宮,鳳傲天看向他,坐與桌前,見他雙眸有烏青,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酒氣,冷聲道,“爺不在,你也要照顧好自個的身體,雖然有內力護體,可終究身子不是鐵打的。”
慕寒瑾斂眉,坐與她的身側,端起眼前的湯一口喝下,奇怪地是這次卻沒有被嗆到,他接着拿起筷子,安靜地用膳。
二人相對無言,用罷早膳,便上了皇辇,更是一路無話。
早朝之上,鳳胤麒正襟危坐,面無表情,一如從前那般的透着皇帝的威嚴。
鳳傲天面露冷寒,如今,京中朝局算是穩定。
早朝之後,鳳傲天踏出金銮殿,鳳胤麒卻直接回了帝寝殿,她擡眸,看着眼前的風雲變幻,也許,等她歸來時,又要面對新的一番局面。
慕寒瑾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停伫良久,緩步向前。
太後寝宮,邢芷煙卧榻不起,身子因着那日一掌,如今有些承受不住,面色慘白,無半分以往的神色。
她側眸,看着眼前的鳳胤麒,幽幽地嘆了口氣,“皇兒,舍得回來了?”
鳳胤麒垂首,稚嫩的臉上并無任何的神色,低聲道,“孩兒讓母後擔憂了。”
“你的任性,母後可以當從未發生過,你只要記得,你是鳳國的皇上,是母後的孩兒。”邢芷煙杏眸微沉,突然,她有些看不透鳳胤麒,難道當真是隔心了?
鳳胤麒恭敬應道,“孩兒明白,無論如何,孩兒都不會舍棄母後。”
“嗯,好。”邢芷煙眸光閃過一抹盈光,伸手,撫摸着鳳胤麒的臉頰,“母後乏了。”
鳳胤麒低聲道,“孩兒告退。”
待鳳胤麒離開之後,邢芷煙眸光閃過一抹冷然,擡眸,看向郭徽,“他終究是變了。”
“太後娘娘何以見得?”郭徽不解地問道。
“哀家看得出。”邢芷煙冷聲一笑,“當真是哀家養的孩兒。”
郭徽一抹精光閃過,“那皇上……”
“一切遵照主上命令行事。”邢芷煙眸光閃過一抹冷厲,“剛剛線人前來禀報,鳳傲天明日便離京,想必是去兩淮。”
“太後娘娘請放心,老奴已經安排妥當。”郭徽在一旁說道,“保證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那藍璟書怎會完好無損地到了兩淮?”邢芷煙沉聲道。
“這……有高手暗中保護……實在是……”郭徽垂眸,“好在牡丹已經到了兩淮,一切依照計劃行事。”
“兩淮關系重大,且莫被查出什麽,否則,毀了主上的大計,你我都得死。”邢芷煙眸底碎出一抹殺意,寒聲道。
“老奴明白。”郭徽身形一抖,連忙回道。
鳳胤麒走出太後寝宮,看向遠方,他眸光閃過一抹堅定,擡步,行至帝寝殿。
鳳傲天回到王府,寝宮內卻是空空如也,沒有半分的人氣,鳳傲天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她這是怎麽了?一向獨來獨往,早已習慣沒有人在身旁,今兒個,怎會覺得寂寞呢?
慕寒瑾并未去督察院,而是直接回了王府,行至寝宮,便見鳳傲天盯着內堂的床榻若有所思。
他擡步上前,“王爺。”
鳳傲天看向慕寒瑾,“怎得沒去督察院?”
“微臣每日會将批閱好的奏折快馬加鞭送至王爺手中。”慕寒瑾溫聲說道,溫和的雙眸看向她。
鳳傲天擺手道,“不用,這段時間的奏折待你批閱之後,便交由皇上吧。”
“是。”慕寒瑾垂眸應道,“今日的奏折?”
“現在便閱。”鳳傲天說罷,起身行至書房。
慕寒瑾注視着她入內的身影,眸光閃過一抹黯然,緊跟着入內,二人如往常那般,今日的奏折不多,故而,不到一個時辰便批閱完畢。
鳳傲天擡眸,看着慕寒瑾,“好了,你若有話對本王,但說無妨。”
慕寒瑾自袖中拿出一個錦囊,雙手遞給她,“王爺,請将這個帶上。”
“這是什麽?”鳳傲天接過,上面繡着花樣很甚是別致,她本欲打開。
“王爺,切莫打開,此乃‘風’的平安符,若是王爺遇到危難時,微臣便能感知。”慕寒瑾擡手,微涼的手指碰觸她如玉的手指,連忙收了回來,接着說道。
鳳傲天将錦囊收起,“若是你有危險,本王可否能感應到?”
“此香囊內的符乃是用微臣的心頭血所制,若是,王爺将血滴上,便能感應到。”慕寒瑾看向她,聲音極淡。
鳳傲天挑眉,“亦是心頭血嗎?”
“嗯。”慕寒瑾點頭。
鳳傲天輕笑一聲,突然用手指着自個的心口,匕首隔着錦緞衣袍輕輕一劃,便見有鮮血溢出,她将匕首上沾染的血跡滴落在錦囊上,便看到一抹紅光閃爍。
慕寒瑾未曾料到她便這樣在自個面前割血?他連忙起身,要去扶她,卻被鳳傲天制止,“本王說過,日後絕不會再碰你。”
慕寒瑾看着她眼眸中的冷沉與堅決,他伸出的手終是無力的收回,隐與袖袍中,緊握成拳。
“王爺……微臣……”慕寒瑾正欲開口,想要說些什麽。
“好了,本王記得上次回京時,聽到你正好吹簫,今兒個給本王吹一曲,算是送別。”鳳傲天毫不在意心口的疼痛,這點傷對于她來說算不得什麽。
慕寒瑾垂眸,鳳傲天下了軟榻,“去清輝閣吧。”說罷,便擡步出了寝宮,飛身離開。
慕寒瑾随着她飛身回至清輝閣。
冷千葉因着昨兒個陪慕寒瑾飲酒太多,如今才幽幽轉醒,扶着泛疼的額頭,踏出了房門。
迎面便看到鳳傲天翩然落地,而她徑自上前,斜靠與一旁的假石上,随即,便見慕寒瑾一身紫袍旋身落地。
冷千葉上前,看向慕寒瑾,他緩步行至房中,将玉簫拿起,走了出來。
“吹上次的那首。”鳳傲天看着慕寒瑾俊美如玉的容顏,依舊眉目淡淡,手中握着玉簫,行至竹林下,斜倚在一旁的翠竹,簫聲漸漸響起,同樣的曲子,可是當初的心情與如今已然不同。
慕寒瑾想起那日的情形,緊閉着雙眸,耳邊傳來幾縷風聲,伴随着他的簫聲回蕩在整個清輝閣內。
鳳傲天看着眼前的菊花已經敗落,換成了海棠,她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亦是一抹釋然,不曾開始,又何須結束,這不過是她內心孤寂時的一點希冀而已,既然無法得到,那不如潇灑放手。
冷千葉看着慕寒瑾,靜心地聽着那帶着絲絲憂傷的曲子,可是,卻吹出了一抹不舍與黯然,他雖不知慕寒瑾與攝政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他記憶中的慕寒瑾絕不是如此多愁善感的模樣,他說他沒變,不過是等到該等的,可是,他卻覺得慕寒瑾變了,變得讓他看不透。
夜魅晞行至寝宮,并未見風傲天,便聽到有簫聲遠遠傳來,他當然知曉這吹簫者是何人,在這攝政王府,只有慕寒瑾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