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期末考完,元宵逃難一般地沖出校門,打了車就往毛紡廠走。差不多有兩個月沒來過這片兒,還真有點兒想那老兩口的。他準備不打電話直接去家裏,給他們一個驚喜,還特意買了一大包好吃的東西。
“叩叩叩……”敲了敲門。
老太太笑臉盈盈地把門開開:“喲~這不我親孫子嗎?”
元宵笑嘻嘻地進了屋,他從小沒有感受過祖孫樂,所以從小就羨慕有奶奶爺爺寵愛的人,任憑老太太抓着手腕,問她:“敏子呢?幼兒園不是放假了嗎?”
“幼兒園?”老太太倒了一杯果汁給元宵,拉着他的手坐進沙發裏,稀罕地看了又看,“那小兔崽子,哪是好好工作的料啊!早被人辭了!”
“啊?”元宵一驚,把手從老太太手裏猛抽了回來,難以置信,明明一周之前,兩人還每天早晚見面的啊,“什麽時候辭的?”
“一個月了吧!”老太太從茶幾上拿起煙杆,磕了磕,等着元宵給點煙,傻小子愣着神,半天沒反應過來,她只好自己劃開了火柴,“那崽子啊,幹什麽都沒個長性,初三那會兒突然說要考二中,摸黑地學習,天天整到三更半夜。後來又說上幼兒師院,說能早點兒工作什麽的。還迷了一陣子電吉他,成天在那撸琴啊,我都懷疑他爺的半身不遂是他給躁的!現在好吧,眼瞅着快畢業了,實習了幾天,被人趕回來了!”
“啊~”元宵耳朵裏灌着老太太的話,心裏亂七八糟的。如果說金敏已經一個多月沒去那邊上班了,還幹嘛成天早晚地跑去和他見面,僞裝成還在工作的樣子,“奶,他人現在在哪兒呢?”
“去棒槌那兒了!”老太太抽着煙咳嗽了幾下,“那個泰山……泰姆……什麽地兒,我沒整明白過。”
元宵連忙給老太太拍了拍脊背,想着那“泰姆”是什麽玩意兒,過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Time Bar!一定是Time Bar!和棒槌在一起,金敏之前說過的。
“奶奶,那我先去找找他,晚上回來再陪您聊!”元宵又在老太太脊背上捋了兩把,起身往門口走。
……
Time Bar裏烏煙瘴氣,空氣中飄散着一股濃烈的鋸末、煙草、酒精的混合氣味,一陣一陣撕裂耳膜的機器轟鳴,弄得元宵一頭霧水。這地方他以前來演出過,還跟着金敏看過幾場演出,印象中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啊。
他猶豫着退到門口,看拆下來的牌子上歪歪斜斜地寫着“Time Bar”又走進防空洞,站在樓梯上沖裏面喊:“金敏!金敏!敏子!”
過了一會兒,機器停下,從煙霧中竄出來一個人影,光着個膀子,穿着個大褲衩,罵罵咧咧:“卧槽!這太tm難整了!早知道就找一個裝修公司了!”
是棒槌的聲音,元宵捂着口鼻,還是被混雜的氣味嗆得不停咳嗽。他從樓梯上下來,拍了拍棒槌:“哥們兒這是幹嘛呢?”
棒槌猛地回頭,看到是元宵,一臉驚訝,迅速往裏面酒窖的地方瞅了兩眼,結結巴巴地問:“湯……湯圓兒?你怎麽來了?”
“敏子呢?”
元宵剛一問出口,才覺得棒槌神色慌張,立刻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跨過地上堆得亂七八糟的裝修材料,往裏面的酒窖走去。
果然,金敏在這裏!他窩在一堆亂七八糟的酒箱堆裏,提着一瓶洋酒猛灌了一口,看到是元宵來了,微微動了動身子,咧開嘴笑着:“喲~男朋友來啦!”
元宵回頭問棒槌:“他這怎麽了?”
棒槌把手裏的電鋸丢了,取下手套,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鋸末碴子,走過來,看着已經迷糊不清的金敏,對元宵說:“醉了,已經好幾天了!”
“操!傻逼玩意兒!”元宵罵了一句,俯下身去拉金敏。
金敏一只手緊緊地抓着酒瓶,一只手勾住元宵的脖子:“別拽我呀,你也喝點兒吧?”
元宵以前沒拉過醉鬼,沒想到人喝醉了比平時沉好多,一次沒拉起來,又準備拉第二次。身後的棒槌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管他了,讓他睡會兒吧,他這尿性啊,出去又得找事,還是呆在這裏面安全點兒。”
“安全什麽呀,你這烏煙瘴氣的!”元宵回頭瞪了棒槌一眼,有點兒責怪這個好哥們沒照顧好自己的男朋友,可是轉而一想,在金敏最難受的時候,自己又在哪兒呢?于是擡手拍了拍棒槌:“對不起啊,我心急了!”
“沒事兒,理解~”棒槌倒是毫不在意,坐在旁邊的一個酒箱上面,眼睛看着金敏,話卻是說給元宵的,“他被幼兒園辭職這事兒,你還不知道吧?”
“知道了!”元宵也找了一個酒箱坐下,“剛去了家裏,聽他奶奶說的。”
“嗯,”棒槌點頭,光膀子就是愛招蚊子,啪啪啪地在自己身上打了一通也沒什麽戰果,才若無其事地問元宵,“被辭的原因你知道嗎?”
“丫不會是犯什麽錯了吧?把人家孩子揍了?”元宵說完又連忙搖搖頭,想起那天陪金敏去幼兒園工作的半日,金敏被孩子圍着,慈愛又溫柔,就算他在外面再怎麽混,對孩子們是真有愛的。
“怎麽可能?他成天把幼兒教育事業挂在嘴上,能犯業務上的錯嗎?”棒槌順手提了一瓶酒,看着度數有點兒高又放回去,抽了一瓶香槟,起開了,遞給元宵,“我這亂七八糟,都還沒來得及收拾,你就這麽喝吧!”
元宵拿過香槟看了一眼,抿了一口,水果味的很香甜,放在一旁:“那是什麽原因?”
棒槌湊近金敏,在他臉上拍了幾下,這小子還真睡着了。然後躬着身子,把他手裏提着的那半瓶洋酒拿過來,笑嘻嘻地對元宵說:“我就不開新酒了,喝了這半瓶吧!”
“你倒是說呀!急死我!”元宵又拿起香槟吹了一口。
“上個月,有一天他去我那兒,我兩喝了一場,大醉之後他對我說幼兒園把他辭了。我問他為什麽,他誓死不說,我本來以為是工作上的事兒,就說他不是幼兒老師的料。結果這家夥急了,我兩幹了一架。後來,他只說他眼瞅着實習期滿就能順利的畢業了,現在也黃了,我才覺得這事兒不一般,”棒槌說着,伸腳踹了一下金敏的小腿,“這家夥倔着呢,第二天,我就去他們幼兒園問了,結果你猜怎麽着?”
元宵覺得棒槌投過來一道犀利的目光,心裏隐隐約約覺得這事兒和自己有關,喏喏地問:“怎麽着?”
“丫園長直接把監控視頻裏截下來的照片拍我面前了!”棒槌怒目圓睜了幾秒,立刻又松了口氣,“哎!你tm什麽時候不能親啊!非要在人家幼兒園後門親,還是人來人往的時候!這明擺着不是讓金敏失業嗎?”
元宵張大嘴巴,想起了之前鼓足勇氣,流着熱淚在街頭砸上去的那一吻,當時還覺得自己是個英雄呢,現在想起來簡直就是個傻逼!
“哎,算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棒槌看元宵臉色突變,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
“畢業的事兒呢?”元宵在自責和焦慮中又問了一句。
“卧槽!被實習單位辭職,還是因為這種事情,金敏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回學校了吧!”棒槌嘆着氣,看着躺屍在地上的人,心裏不免一陣酸痛,一邊兒踢他一邊兒使勁兒地說,“倔驢子!老倔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是雙更,記得來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