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反正路上也沒什麽人,元宵拿着金敏丢過來的外套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一股煙味!不過,這天兒是真冷,又餓着肚子,正所謂饑寒交迫,還是勉強穿上,能暖一點是一點。
鼓鼓囊囊的羽絨服外面又套了件牛仔衣,就跟個充氣娃娃似的。
元宵站在公交車站,從懷裏掏出手機看時間,“嘩啦”一亮的瞬間,他才發現,屏幕都碎了,不過倒是能用,六七通未接也懶得理它。
才六點半!今兒又是星期天!
“呵!”他苦笑一下,剛好一輛公交停在腳邊,邁上一條腿,“師傅,二中那邊去嗎?”
“不看站牌啊?”
元宵縮回腿,準備退回去看站牌,又聽司機師傅大吼,“上不上啊?到二中西門!”
“去!”衣服太緊,再加上身上有傷,四肢打彎都不容易,鼓着勁兒上車,摸出一個鋼镚遞進錢箱,在後門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
車走了兩站,陸續上來幾個乘客,人一多,也暖和起來了;再說,天也越來越亮,羽絨服外面裹着牛仔衣,還是破洞的,怎麽都覺得不符合二中校草的形象。他躬了躬身子,把外面那件脫下來拿在手裏。
煙草味!
記得初三臨畢業那會兒,老爸和往常一樣出去執行任務。放了榜,他終于以年級前五的分數,如願考上了二中,整天捏着成績單,盼着老爸早點回來。他們約好,若考上,父子二人要天天膩一起,踏踏實實玩一個月!可……一個假期眼看到頭,臨開學的前一天,隊裏來了一溜領導,表情嚴肅,進門就是“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電視劇裏看過的臺詞,沒想到現實生活中真能聽到!
回想起當年那個場景,元宵覺得仿佛就在昨天。好像和以前一樣,老爸并不是犧牲,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每次回到專門為了方便他上學,早早就買好的房子,他還會有一種期盼——推開門,老爸趴在電腦前偷玩他游戲賬號!
煙草味!老爸的味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聞不得這個味兒!一聞就想哭!可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懷念,于是學着偷偷地抽煙——久而久之,就只能聞得自己抽煙時那一點點煙草味了!想着,他又嗅了嗅金敏的外衣,深吸一口氣,“md!”鼻子一酸想哭。可一低頭,那外衣上一個落一個的大洞又引得他破涕為笑,“傻逼!衣服比我的還破!”
到了二中西門,元宵跳下車,他家就在學校旁邊的小區裏。出門的時候還背的背,提的提,現在就拿着一件破衣裳回來,還真有點空地慌。
md!琴丢了!花了一萬多托人買回來的!配上效果器,打了一架,就損失兩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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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紮進卧室,滿腦子都是琴,不過,再大的事兒也抵不住少年有個好瞌睡!翻了幾個身後,居然就這麽睡着了!
再醒來,又到了天色發昏,看來是睡了一整天。
羽絨服确實破了一大片,毛也快飛沒了,元宵随便擰巴擰巴塞緊垃圾桶裏。還好,前夜挨打的時候護着臉,只是嘴角和右眼眶挂了點小彩,有人問起來就說去道場摔的,反正要好的那幾個都知道他練空手道。睡了一覺,身上也倒是不怎麽痛了。只是……這吉他,始終是塊心病!
“走吧!找找去,大不了再幹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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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強子家的微貨,跟着跑了一趟建材市場,把店裏該補的貨都補齊了,才連人帶貨回到毛紡廠大院。進了“友誼五金”店,金敏就跟到了自家似的,幫忙卸貨、登記、上貨,又是一手熟練工。
“你tm傻啊?昨兒怎麽不跟着跑?”強子一邊數着插銷一遍嘀咕。
“我跑了他們不得追着逮你們啊?再說了,我昨兒又沒動手,怕什麽?”反正吹牛逼不要錢。
“也是!謝謝啦兄弟!”強子把數好的插銷放上貨架,掏出一根煙給金敏點上,“喂~等會兒給你看個好玩意兒!”
“啥?”
一根煙沒抽兩口,金敏就被強子拉到後邊堆貨的小隔檔,拉開一塊塑料布,其實他猜到了,是元宵的琴包和效果器箱。
“你拿回來了?”金敏掐滅煙頭,拉開拉鏈,藍不藍綠不綠的家夥,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面,最下面的兩根弦斷了。
“您是行家,您看,”強子把琴拿出來,指間劃過印在琴頭的一行英文,“挺貴的吧?”
“呃!”湊近了一看,金敏就明白了,“呵呵,Fender美專,Telecaster,美國原産,挺新啊!萬把來塊吧!”
“呦吼!”強子一臉得意,順手提起旁邊那盒效果器,“這個呢?值多少錢?”
金敏沒打開,提了提重量,眯着眼微笑,“這倆加起來,2萬是有了。”
“找個地兒……嗯?”強子壞笑着做了個一刀切的動作。
“不能夠啊!”金敏慢悠悠地把琴裝回包裏,拉上拉鏈,提起來跨上肩頭,動作一氣呵成,“好歹我也和他的主人睡過半宿派出所呢!”
“哎!是你自己憋着氣,看不慣人家,哥幾個才~”強子眼巴巴地看着金敏把效果器也提起來,搓了一下鼻子,“好歹給我留一個啊!”
“好好看你的店吧,別惦記這點錢!”說着,金敏掂了掂肩膀,轉個身,往外走。雖然每個冬天都穿的很少,卻并不意味着他不冷,單純耍帥而已,沒了外套……他吸溜了一下鼻涕,又看着強子虎視眈眈的眼,還是趕緊逃吧!
毛紡廠這片□□十年代搞外銷的時候輝煌過,不論廠房,光住人的大院就六座!如今,經濟不景氣,廠子接近倒閉,工人多半下崗,六座大院的圍牆也年久失修,一來二去,連成了慘淡的一片。
金敏從強子家五金店出來,一路奔北,翻了兩個半拉的圍牆,七拐八拐,鑽進一幢破舊的居民樓,上了四層,回家!
“兔崽子!死哪去了?”鑰匙還沒拔下來就聽裏面的老太太吼上了。
“溜達!”
“溜達!溜達!”老太太坐在客廳裏,吧嗒吧嗒地抽着水煙,隔壁卧室裏老爺子的□□聲不斷,“跟你爹一個德性!不着家,小心哪天死外面!”
“不會,我爹和我爺一樣,要死也要死屋裏!”金敏往卧室瞅了一眼,老爺子半身不遂大半年,年輕時大聲呵氣的樣子全無,如今,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再也不怕挨他打,“老爺子,我回來了!”
“呃~”□□聲停了一會兒。
“背的什麽破玩意兒?不是說不玩琴了嗎?”老太太磕了磕煙頭,又裝上碗新的煙絲,點上。
“管得着嗎?”金敏回自己的小卧室,剛邁進一腳又退回來,“別進我屋啊!”
“瞧我這孫子養的!”老太太又吧嗒吧嗒地抽起煙來。
金敏火急火燎地沖了個澡,拿出“藍不藍綠不綠”抱在懷裏摸了好一陣子,“操!手感還真tm帶勁!哎,不過,不是大爺我風格!”他瞅了眼牆角落滿灰塵的吉他箱,吹了吹上面的灰,打開扣子,取出心愛的S7G Cobra,雖然是個二手的,但也一萬多呢,整個家裏的電器加起來,也沒這把琴值錢。
把兩把琴并排放在床上,一個藍不藍綠不綠、六根弦、聲音幹淨利索;一個黑啦吧唧、七根弦、噪範兒十足。除了都是把琴以外,明明沒什麽共同之處,可金敏瞅着瞅着,卻覺得莫名地……般配!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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