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店長室的門被人用力打開,John驚惶失措地沖進來,到嘴邊的話卻在見到屋裏坐着的人時戛然而止。
季雲恒擡頭看看他,“怎麽了?”
John 忌憚着屋內氣定神閑坐着的男人,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季雲恒看看他,再看看擺好架式準備看好戲的歐向奕,起身,伸手。“歐少,沒什麽事的話,就恕我不送了。”
歐向奕很好笑地看他,“季老板的意思是要趕人嗎?”
John抖着雙唇,顫顫說:“老板,我……我待會再來。”
歐向奕沖着走到門口的人大喝一聲,“給我站住。”
John吓得差點癱倒在地,倚在門邊,緊張地回望劍拔弩張的兩人。
歐向奕一個轉身,大步邁到John 面前,目光兇狠地按住他頭使力往牆上撞去。
John慘叫一聲,印花的牆壁上瞬間出現大片血污。
季雲恒攥緊雙拳,憤恨的望着一臉得意的男人。
歐向奕抓着John頭發,一腳把他踢跪在地,雙目卻緊緊盯着季雲恒那雙寫滿怒意的眼睛。挑釁地說:“如何啊?季老板,你的手下不聽話,敢耍我,我歐家二少爺生平最恨人欺騙我。所以,這個家夥,我要帶走他。”
“歐向奕!”
“喲喲,氣得不輕啊!連歐少也不會叫了。很好。”歐向奕加重手上力道,疼得John鬼嚎一聲。“知道我要怎麽處罰他嗎?我要讓你的這個侍應出來賣,賣到我解氣為止。季大老板,有本事的話就盡管來攔我好了。我倒要看看,我這個歐家二少能不能借到歐家的面子,讓你一個小小的MB店的店長也敢來撒野。”
勾起一抹邪侫的笑,歐向奕轉過身,抓緊John的頭發,拖着他大步往外走。
門外聚集的人群自覺讓出一條道,沒人敢惹惱這個脾氣一向很壞的歐家二少爺。
Advertisement
“老板救我……救我啊……老板……歐少……我不敢了……不敢了……歐少……求你放了我……老板……”
John凄厲的慘叫聲不斷,聽着那一句句絕望的吼聲,季雲恒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摘下眼鏡,雙手托住沉重的頭顱。
歐家!
歐氏集團!
一個簡單的稱號,卻擁有他無可抗衡的力量。
他不該為了一個小小的侍應而得罪歐向奕那個心機極重的男人,也許在不久的将來,會帶給自己無窮盡的麻煩。
可是----那個男孩,那個有着一雙幹淨雙眸的男孩。
嘆口氣,他雖不忍心看他也落入這個複雜肮髒的世界,卻早已明白他在踏足這個地方的那一刻就注定着沾染上那盆怎麽也洗不淨的污水。
Andy,你到底是怎麽招惹上那樣的男人!
下一次,我真的還有力量再去幫你嗎?
“Andy。”
斐然回過頭,同事Sunny朝他招招手,“209的客人又來了,你去照顧一下吧!”
斐然疑惑地上前一步,“你也知道這事?John跟你說的?”這家夥,怎麽到處說!“他人呢?我有兩天沒見到他了。”
Sunny不太自然地笑笑,“誰知道呢!請假了吧,我也沒見。你快去吧!”拍拍他胳膊,同事快步走遠。
斐然沒多想什麽,上了二樓,直奔209。
打開房間門,奇怪的是,平時酒氣沖天的屋子今天倒是味道淡了許多。興許,他喝得不多吧!
斐然走到客人面前,還是那個男人,這兩天都沒來嗎?還是喝得少,後來回家了?他希望是前者。
斐然剛拉過男人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強大的拉力拽向床上,他驚呼一聲跌在男人身上。
歐向奕睜開雙眼,迎上一雙帶有困惑和些許憤怒的眸子。
倔強的眉,微弱的燈光下閃動光采的眼睛,不算厚卻絕對豐滿有型的雙唇以及手掌下略顯消瘦的身子。果然沒令他失望。歐向奕在心裏給眼前的男孩打了個很高的分數,微笑着打聲招呼。“你好啊,Andy。”
斐然不可思議地瞪着眼前異常清醒的男人,“你……你沒醉?”
“一點提防心也沒有,在異世界這樣的地方,你也不怕被人吃了?要知道這裏可都是專好這一口的豺狼呢!”
斐然騰出一手撐住身子,沒好氣地回道,“比如說你嗎?”
“哈哈……”歐向奕開心地大笑,“對,就是我。”
“這位先生,我想你搞錯了,我不是。”
“不是什麽?MB嗎?沒關系,我會讓你是的。”
至此斐然的忍耐已到了極限,他一個用力甩開男人的鉗制,退到離他幾米遠的地方,憤憤地注視着他。“先生,如果您沒什麽需要的話,我先出去了。”
歐向奕可沒打算讓他就這樣走掉,跳下床幾步奔到他面前,抓住他肩膀,用雙臂将他固定在自己與牆之間。
男孩很高,和他相差不了多少,歐向奕貼近他面頰,男孩氣憤地轉過臉。
“先生,您再這樣,我叫保安了!”
歐向奕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保安?你出去試試,在這裏的保安,有哪一個敢碰我?”
斐然轉過頭,歐向奕趁機覆上雙唇。
柔軟----
還來不及感受更多,一秒鐘的接觸便因男孩一記重拳打在腹部而終止。
歐向奕捂着肚子慢慢倒在地毯上,冷汗瞬間滲出額頭。
該死!他太大意了。
該說他沒想到這樣一個看似消瘦、不堪一擊的男孩竟敢真的對他動手。
歐向奕被他惹火了,攥緊拳頭,在斐然轉身欲出門的一瞬沖上前,将他打趴在地。
倒地時,撞上門邊的一組矮櫃,額頭磕在櫃角處,鮮血汩汩流出。
斐然痛地臉都扭曲了,一手捂上額頭,血滑過手臂,染濕了白色襯衣。
歐向奕整整衣襟,眼神倨傲地瞥向靠在櫃子邊的斐然,“你不是勇敢的很嗎,再來啊,想打架的話,我奉陪。”
男孩縮在角落,低垂着頭,沒發出任何聲音。
歐向奕半蹲下身,“喂,你----”
血,朦胧的燈光下在木制櫃子上印出黑色花紋,拉出的長長血痕順着櫃身一寸寸滑下。
歐向奕眯起眼看向男孩。
捂着額頭的手滿是血漬,微微抖動的身子表明他正忍受着疼痛的侵襲。
歐向奕心裏一緊,拉起男孩的身子,“該死,受了傷怎麽不說!”
斐然忍着痛抽出手,毅然擡起頭,染血的半張臉顯得猙獰可怖,憤怒的眼眸無畏地對上他,語氣冷淡,“先生,現在沒什麽事了吧!”說完,打開門,腳步踉跄地走出去。
歐向奕怔怔立在原地,直至走廊外傳來重重的一響,他才心下一驚跑出來一探究竟。
高大的男孩快速地從地上爬起來,四處看了看,脫下外面深色的制服,擦淨地上的血漬,才撫着頭倚靠在牆邊。
頭很痛,強烈的刺痛伴着暈眩齊齊向他襲來,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倒下去,絕不能!
他不能丢了這份工作,這份能保證他未來的工作。對他這種窮學生來說,麻煩----是惹不起的東西。
盡管很疼,盡管疼得他很難再站起來,但是----
言研的笑臉穿過空間的阻隔,生生闖進腦海。
言研,言研……
言研在支撐着他,他不能、絕不能倒下去。
扶着牆,他咬緊牙一點點站起來,眼前的走道搖晃得更加厲害,閉上眼他憑着記憶一點點摸索着走向樓梯間。
歐向奕不知為何心裏生出一股無名火,三步并做兩步趕到斐然面前,看見他那副明明就要支持不住了卻仍咬牙死撐的模樣,火氣蹿得更旺,“跟我來,我帶你去醫院。”
斐然連擡眼看他的力氣也沒有,摸着光滑的牆壁,腳步艱難地往前挪。
男孩毫不理睬的态度激怒了歐向奕,他幾乎用吼的“你在拿什麽架子,我叫你跟我走。”
斐然聽若未聞,閉着眼在心裏默數步子。快了吧!應該就快到了。再撐一下,再撐一下就可以----
歐向奕抓起男孩的手臂,兇神惡煞地盯着他,“你在跟我裝聾作啞嗎?把眼睛給我睜開!”
斐然盡力調整粗重的喘息,虛弱無力地緩緩睜開雙眼,氣若游絲。“先生……您……您還有……什麽吩咐。”
歐向奕眯起眼,他無心再陪這只倔強的耗子多費唇舌,拉起他的手腕,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斐然跟不上他的步伐,沒走兩步就差點跌倒,費力掙脫開他的手掌,頑強的回應他的憤怒,“請您……別再管我……今天的事……如果可以……只當沒發生過……不會對您造成任何影響……請您放心……”
歐向奕沒想到他遇上了一個如此固執的男孩,不接受他的好意,不理會他的幫助,靠着自己的力量一步步挪向樓梯。
不知出于什麽心态,他尾随在男孩身後,看着他一次次滑倒在地,一次次硬撐着站起來。
兩級樓梯,他走了整整十分鐘。
下了樓梯,他加快腳步經過員工通道走向洗手間。
猛地打開門,裏面的人先是吓了一跳,在看到那一臉的血時驚得後退幾步,一直“你,你”地嚷個不停。
斐然出聲制止了他的叫嚷,他在心底慶幸在洗手間的是和他關系較不錯的Bill,而不是別的什麽人,他不想這件事傳出去,如果傳到老板的耳朵裏,他不知還有沒有幹下去的機會。
“Andy,你怎麽搞成這樣。”認清來人,Bill急忙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Bill ……麻煩……麻煩你幫我……買點藥……止血藥和紗布……我……我……”
“Andy,你這是怎麽了。”
“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一跤怎麽可能傷那麽重,Andy,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要!”斐然抓住他袖子,斬釘截鐵地道,“Bill,別告訴……任何人……我和你一樣……我們……都不能丢了這份工作……如果你想幫我……就替我……買藥回來……我……我在這等你。”
Bill能理解他的做法,想了想後點點頭,将斐然扶進一個格斷,“你等着,我馬上就回來。”
Bill出門時碰到了歐向奕,他慌地攔在門外,“先生,這裏是員工專用的衛生間。”
“讓開!”
“先生----”
“讓開!”
強硬的氣勢使Bill漸漸失了底氣,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是他這種小人物可以惹得起的。
看一眼穩步走入洗手間的男人,Bill無奈地跑開。
站在門外,歐向奕清楚地聽見從裏面傳出輕微的痛苦的呻吟,那種隐含悲傷的喘息,他幾乎可以看見受了傷的男孩正坐在馬桶蓋上,顫抖着護住疼痛不止的額頭,咬緊牙關盡量不發出聲音。
他在害怕,也許會有一兩滴委屈和難過的淚滴在地板上,他可能會很快擦去,倔強不肯認輸的男孩不會允許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
力氣用盡也絕不低頭,他用自己的方法舔舐傷口。
他到底要把自己折磨成什麽樣,一個碗口大的傷,一份不能丢掉的工作,孰輕孰重。
歐向奕深深嘆一口氣,這場較量,他是敗給了這個與衆不同的男孩。擡頭輕輕敲響木板門,他選擇----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