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藍仲麒以最快的速度開車趕到海産店,一進門就看到已經趴在桌上的方詠絮。他一個箭步奔上前輕搖她。
「方詠絮?方詠絮?醒醒。」
她怎麽會一個人來這麽偏僻的地方?幸好他打電話來,否則萬一她駕車出事或遇到壞人怎麽辦?
夫妻倆一看到藍仲麒便過來道︰「先生,你還是快把這位小姐送回去吧,別再讓她喝了。」
藍仲麒看着一桌的空啤酒罐,難以置信地問︰「這些都是她一個人喝的?」
「是啊。」老板娘回答。「她一個人坐在這裏邊流淚邊喝,我們真怕出事。」
藍仲麒輕拉起醉茫茫的方詠絮,一看到她的臉他瞬間倒抽一口氣,巴掌大的小臉除了斑斑淚痕,竟還有兩個明顯的五爪印。
該死!尤秋雲真的打了她,而且還不止一下!
尖銳的疼痛揪住他的心,他無比憤怒,尤秋雲竟敢如此?她根本是瘋婦,應該被關入大牢一輩子!還有,秦彥緯那癟三呢?為何沒有好好照顧她,他是死了不成?居然連自己的妻子都無法保護。
可随即他又想起前幾天好像聽秦毓甄說秦彥緯到歐洲出差幾天,但就算如此也不該發生這種事,他是失職的爛人!
方詠絮臉上的淚痕讓他非常不舍,原本他以為尤秋雲只是不給她好臉色,喜歡擺婆婆派頭給外人看,沒想到她在秦家的處境竟比他想象中還要難堪,老天,她過的到底是什麽日子?
熊熊怒火充斥他的心,這一刻他将方詠絮當年抛棄他的糾結全暫時抛到腦後,滿腦子只想着她在秦家到底還受了多少委屈?既然尤秋雲敢當衆撒野,也許這不是第一次,難道她經常對方詠絮動粗?
該死,不能原諒!
倘若尤秋雲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他真的會失去理智殺了她!
她以為這個世界都沒有王法了嗎?憑什麽動手?她那個「好兒子」荒唐到包養一堆情婦,女兒私生活也亂七八糟,她最應該管教的是她那些兒女!
這筆帳以後他會連本帶利的跟秦家人要回來,現在,還是先把方詠絮帶離這裏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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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她結了帳後,藍仲麒扶起她,柔聲道︰「詠絮,站起來,該走了。」
他沒察覺到自己的動作有多溫柔,稱呼也從連名帶姓的叫法變成了詠絮兩個字。
此刻的他已完全抛下仇恨,做回真正的藍仲麒——不管經過多少年,不管發生任何事,她依舊占據他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她的身影在他的心口栖息得那麽深,深得幾乎變成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管多麽努力都無法驅趕而出。
「我不要,我還要喝……」醉到一塌糊塗的方詠絮胡亂咕哝着。
「老板,再拿酒來!」酒精真好,原來喝醉了這麽好。
她真的醉翻了!藍仲麒小心翼翼地攙扶她,連哄帶騙地把她扶出海産店。
一出店門,剌骨的海風吹拂而來,方詠絮一陣瑟縮,藍仲麒随即将她擁入懷,以自己的克什米爾黑色長大衣牢牢覆蓋住她。
她的指尖還是這麽冰冷,他知道她向來怕冷,一到冬天就手冰、腳冰的。看看她,身形比三年前還纖瘦,手骨細到仿佛一折就斷,她到底是怎麽照顧自己的,就算別人不善待她,她也不該如此糟蹋自己。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開車來的,但這種狀況下他可不會讓她駕車,遂将她扶上自己的車。
「唔……」坐在前座的方詠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可惺忪醉眼模糊了視線,什麽都看不清,也分不出身邊的人是誰。「這是哪裏?我要喝酒,帶我去喝……」
「好好,去喝酒,待會兒就讓你喝。」藍仲麒哄着她,一邊為她系上安全帶。
「騙人!我不要……」她的語調無比悲涼,淚水又潸然落下。「坐車就要回家,我不要回去,我沒有家……」
原本藍仲麒就在猶豫到底要送她去哪裏,他絕對不想再讓她回秦家,他不會再給尤秋雲或任何一個人有傷害她的機會,可此刻聽她這麽說他很是心痛。
「好,我們不回去,乖,你先睡一下。」
仔細考慮後他發動引擎,決定将方詠絮載回自己的住處。他獨自居住的家有寬敞舒适的客房,可以讓她好好休息,讓她在安全的地方好好睡個覺,無論什麽事都等明天她睡醒後再說。
「才不要,我還要喝……」方詠絮繼續含糊地咕哝,可整天折騰下來她也累了,慢慢将小臉偏向一邊,進入夢鄉。
到了家,藍仲麒小心地将方詠絮抱上樓,将她安置在米白色系的客房。
小睡片刻的方詠絮緩緩睜開眼楮,酒意仍未消退,她迷迷糊糊地望着眼前的男性臉龐,小臉上的表情先是不解,然後傻乎乎地笑着。「呵呵,怎麽又作夢了……」
三年來,她已無數次在夢裏與他相見。
伸出瑩白皓腕,她深情地凝視他,晶陣全是酸楚。「你過得……好不好?你一定很恨我,恨死我了……」
在夢裏真好,她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想說的話,流露出最真的感情,不用苦苦壓抑,也不用去考慮後果。
藍仲麒一陣心揪。恨?他有恨過她嗎?這一刻他終于敢對自己承認——
他根本不曾真正恨過,更不曾遺忘。
倘若對她僅有恨,今晚他就不會如此憤怒且心痛,憤怒有人膽敢傷她,心痛她艱難的處境,她不該過這種生活。
這女孩……依舊是他心頭上的珍珠,他不允許她吃苦。
望着心愛的男人,方詠絮鼻頭微微泛紅,淚盈于睫。
「沒錯,我很壞、我不可饒恕……我在你最慘的時候無情無義地抛棄你,還立刻嫁給別人,我真的很惡劣,你恨我是應該的。」
「詠絮。」他不忍地反握住放在他臉上的雪白小手。
「別說了,并不是那樣,我不恨你。」她已過得夠苦了,他怎忍心再苛責?
可沒想到方詠絮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無比震驚。
「對不起,我身不由己……我比誰都不想離開你,三年前,藍宇快倒閉時,我家的飯店同樣因為周轉不靈也快倒了,彥緯說只要我嫁給他,大秦就會出資援助我家飯店……我沒有辦法,爸媽都叫我一定要嫁,軟硬兼施不斷地逼我,我別無選擇。但,我沒有忘記過你,我更不曾愛上彥緯,一直以來,我愛的只有你……」
什麽?
藍仲麒簡直無法消化自己所聽到的,她的意思是三年前東方飯店一樣面臨倒閉的危機,她是被迫嫁給秦彥緯的?
也就是說這樁婚姻不是她自願的,而那封信也只是謊言?
是這樣嗎?巨大的疑問沖擊着藍仲麒,在電光石火間,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中——
以前他曾經懷疑過秦家和方家是否一起連手陷害藍家,但倘若詠絮說的是事實,會不會方家也是冤枉的,他們一樣是被秦家設計?
他腦子豁然開朗,沒錯,這可能性太高了!以秦家人的陰險毒辣,還有什麽做不出來?既然已經設計業績排名第一的藍宇了,為何不連排名第二的東方也一并拉下,讓自己躍居龍頭老大?
這個推測令他的銳眸更犀利地眯起,很好,他會要征信社朝這個方向深人追查。
事在人為,秦家人掩飾得再完美,自以為湮滅所有證據,但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有錢能使鬼推磨,很多事只要肯花大錢,自然可以找到線索。
姓秦的,不要以為可以只手遮天,更別以為這個世界沒有王法,能任你們橫行霸道。
昨天征信社才向他報告一件令人振奮的消息——他尋找已久的關鍵人物鐘大祥終于找到了,還一并拿到了關鍵證據。
原來當年鐘大祥拿着大筆不義之財,攜家帶眷先是移民到澳洲悉尼,但好賭的天性讓他很快散盡家財,一年後就淪落到妻離子散的窘境,現在人輾轉流浪到阿根廷非法打工。
剛找到鐘大祥時,他原本還矢口否認和秦家父子官商勾結、貪污舞弊。但藍仲麒委托的人告訴他,只要他肯提供最重要的關鍵文件,便可獲取高額的金錢報酬。
流離失所、缺錢缺到快發瘋的鐘大祥怎麽有辦法抗拒?因此,他答應了這個交換條件。
他不敢回臺灣當證人,就怕受到法律制裁,但他交出了當年為日後自保而留下的文件證據,征信社的人已經以國際快遞寄回臺灣,應該這兩天就可以收到。
只要那些證據到手,真相呼之欲出,一狀告上法庭,絕對會讓秦家父子不得不俯首認罪。
原本藍仲麒就不打算饒恕喪心病狂的秦家父子,倘若他們連方家都一并陷害,那更是罪無可赦,他絕對會讓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加倍奉還!
「詠絮。」他不舍地輕撫她淚痕未幹的臉頰。「我會幫你,不管是誰欺負你或欺負方家,我一定會替你讨回公道。」
方詠絮幽幽地望着他,眼底是漫無止境的哀傷。「沒有人可以幫我,沒有人……我早就是孤伶伶一個人……我爸媽不要我回去,他們說我不能離婚,那樣太丢臉,方家容不下離過婚的女兒,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心底掀起一陣更強的痛楚,令他痛到五髒六腑都糾結成一團,方母知道尤秋雲打詠絮的事嗎?倘若她知情又怎會這麽說?
老天!她的處境到底有多艱難?婆家苛責她,娘家不肯伸出援手,她真的是無依無靠。
藍仲麒将她緊緊、緊緊地抱住。「放心,你還有我,我不會再讓你過這種日子,沒有人可以再讓你受委屈。」
被結實的雙臂環抱着,方詠絮的小臉貼住那寬闊如山的胸膛,吸入鼻間的盡是最熟悉的粗犷氣息——她這一生最依戀的味道。
她的眼神逐漸朦胧,仿佛又回到無憂無慮的大學時代,那時候的她多麽快樂,多麽無憂無慮,不管到哪裏身邊都有藍仲麒,只要有他在,她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三年來,她無數次在夢裏重溫這最溫暖的懷抱,可每次夢醒後卻只留下更斷腸的惆悵……
倘若注定不能再擁有,夢中相依也僅是徒增心痛。
方詠絮眨眨淚眼,又是夢……夢醒後心更疼。可她是多麽依戀他啊,渴求他的氣息渴求多久了,即使明知是夢,她還是一再貪歡,舍不得離開他。
她深深地嗅聞只屬于他的淡淡煙草味,驀地,她發覺不太對勁,真的不對勁,這麽真實的肌膚觸感……等等!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吓得酒全醒了,倉促地推開藍仲麒看着四周。「你……這是怎麽回事?!」老天,這是真的,并不是夢?
「別緊張。」他扶住差點摔下床的她。「你在海邊喝醉了,記得嗎?我打電話給你,你卻不接,後來海産店的老板娘替你接了電話,叫我去接你。」
喝醉……她當然記得自己喝了好多好多酒,也有印象老板娘一直叫她接手機,但後來記憶模模糊糊的,看來真的是他把自己帶離海産店。
「那,這是哪裏?」
「我家。你別誤會,上車後你哭着說不想回家,所以我打算先讓你在客房睡一晚,天亮後再送你回去。」
哭着說不想回家?方詠絮的心又陷入陰暗,原本被酒精暫時壓下的痛苦再度湧出。是啊,她不想回去,秦家對她而言是地獄,不是家,最可悲的是連親生父母都不支持她,她真的飄零無依了。
「抱歉,今晚麻煩你太多事,我走了。」她掀被下床,無論如何都不能和他在一起,她絕不再讓錯誤發生。
「你還要去哪裏?秦家那些都不是人,你回去做什麽,讓你婆婆再度動粗?」
方詠絮搖了搖頭。「我還是必須回去。」看來婆婆動手的事是人盡皆知了。
「詠絮!」他擋住她,黑陣盡是心痛。「你到底還背負多少苦?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是為了救東方飯店才不得不嫁?這幾年你到底是怎麽過的?」
她驚愕地睜大晶澈雙眸。「你怎麽會知道?」
他繼續道︰「當年那封信寫的都是謊話,你并沒有愛上秦彥緯,對不對?」
這三年來他不斷質疑,她到底是什麽時候變心愛上秦彥緯,為何事前一點征兆也沒有?越仔細想疑點越多,他藍仲麒不是笨蛋更不是瞎子,在她身邊那麽久不可能一無所知。
可倘若是被逼的,那麽她閃電結婚的原因就可以找到答案。
她想開口否認,可一陣酸楚直沖上胸口,他眼底濃烈的疼惜令她眼眶發紅。她以為這一輩子他都不會如此溫柔地看着她了,那麽深的情感令她泫然欲泣,瀕臨決堤的心牆更是寸寸崩落……
好累,好孤獨,孤孤單單太久,她真的撐不下去了……
但不行,她不能忘了自己的身分,不該在他面前崩潰。
「不管當年是為了什麽,都過去了,而且已成定局,沒有必要再多說。」她黯然低語。
他按住她的肩膀。「不要再假裝堅強,你是人,不是機器,你有感情,遇到不公平的事該感到憤怒,你要反擊而不是一味地隐忍。秦彥緯那王八蛋娶了你卻毫不珍惜,還放任尤秋雲那瘋女人這樣虐待你,簡直禽獸不如!」
「別說了,你該關心的人是毓甄而不是我。」方詠絮逃避他的視線,就怕自己會在他深幽的黑眸中更加軟弱。
「不管有沒有你的存在,我和秦毓甄是絕不可能了,這位秦小姐的私生活和秦彥緯不相上下,男伴一個接一個,我無福消受。」他不屑冷笑。
毓甄有很多男伴?方詠絮不解。「這是誤會吧?」
「千真萬确,有人拿相片和光盤給我看。」顧慮到秦毓甄的隐私,藍仲麒也不多提細節。
「但我會盡量幫她保留顏面,對外一律宣稱是個性不合,協議分手。但我和她的事就別提了,眼前最重要的是你,快離開那個家吧!結束這段把你傷到千瘡百孔的婚姻,難道你還要讓那些禽獸繼續傷害你?」
離婚?方詠絮水眸凄涼,離婚對她而言是解脫,但,這件事必須由秦彥緯決定。
說來可笑,她的人生從來無法自己作主,結婚是父母強制決定的,要不要離婚也操之在他人,她就像任人擺布的布娃娃……
她這一生,何時才能真正自由?
「你覺得愧對秦彥緯?因為當年他出錢救了你們方家,所以你就感激一輩子,甘心為他做牛做馬?但如果我告訴你,那些全是騙局,甚至是一個陷阱呢?」藍仲麒看穿她的心思。
「什麽意思?」她聽不懂。
「确切的證據不久後就能讓你看到,但我可以先告訴你,我深入追查過三年前藍宇飯店倒閉的真相,發現不是那一波金融海嘯,真正讓藍宇一蹶不振的原因是秦家父子和政府官商勾結,為了謀取供利,設下陷阱陷害藍宇,讓藍宇周轉不靈而倒閉。」
什麽?方詠絮腦子有些運轉不過來。「這一切都是陷阱?」
「沒錯,而且我現在還懷疑,秦家父子陷害的不只是藍宇,甚至連你家的東方飯店也一并算計。畢竟,能一次拉下兩個對手更好,這種事對秦家人來說稀松平常,根本不會有罪惡感。」
這訊息更是令方詠絮大為震驚。「你是說……當時我家會岌岌可危,根本是彥緯他們設計陷害的?」
「你很驚訝嗎?」藍仲麒精銳地反問。「難道你覺得秦彥緯是深愛你才娶你?那麽,這三年他表現得像是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嗎?如果他愛你,會讓他家人這樣糟蹋你?不要告訴我,你婆婆這些行徑他都不知道,我相信他心裏有數,只是不想管。還有,他包養一堆女人就證明他心裏根本不珍惜這段婚姻。」
她越聽心頭越沉重,沒錯,藍仲麒說的全是事實,她的确不明白彥緯到底愛不愛她?說愛嘛,那麽,他明明知道婆婆百般羞辱她,可他卻置身事外不願多管;說不愛嘛,卻又有些令她很感激的舉動——例如,他不強迫她與他圓房。
但有道聲音突然在她心底響起,難道說秦彥緯不在乎有沒有圓房并非出于尊重,而是……不愛她?!
不,她馬上告訴自己不能這麽想,無論如何彥緯是她的丈夫,她不該随便懷疑他。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無法令你相信,但真相即将水落石出,我會讓你看清秦家人有多陰狠,為了錢不但毀了我們兩家的事業,害我家破人亡,甚至還要無辜的你賠上一生的幸福,簡直毫無人性!你之後就會明白,秦彥緯不但不是你的恩人,還是将你推向這一連串不幸的仇人。」
是這樣嗎?方詠絮但願不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居然是這麽可怕的魔鬼。今天晚上真的太亂太亂了,發生好多事,她已經無力應付。
「我該回去了。」
他卻仍按住她的肩頭不讓她離開,目光熾熱。
「答應我,一定要保護自己,盡快離婚,不要再受委屈。等我揭發秦家父子的真面目,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後,回到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
這一刻他覺得胸口有股灼熱暖流滑過,沒錯,這就是他真正想說的話。他還愛着詠絮,打從靈魂深處愛着這個小女人,這份愛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沒有停止過,就算歷經人事變化也毫無改變。
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他要坦然說出內心真正的情感。
方詠絮珠淚又墜下,這一生真的夠了……她不會再怨老天對她有多殘忍,只要有他這一句,不管未來的歲月布滿多少荊棘,又有多孤單寂寞,她都不再畏懼。能擁有這麽真摯的愛,此生無悔。
可她沒有辦法響應他的感情,僅能咬着下唇。「別說這種傻話,你早就知道我們不可能了。更何況,我已是殘花敗柳。」就算不曾将自己的身子交給秦彥緯,可在她心底,她已配不上他。
「不準你這麽說,永遠不準!」他捧起她的臉,像是捧着一朵最心愛的玫瑰。
「看着我,仔細看着我的眼楮,你看不出我對你的真心嗎?這份感情不是一時迷戀,更不是游戲,而是經過重重波折仍無法停止的愛。方詠絮,不管經過多少年或發生什麽事,你永遠是我這一生最想要、最心愛的女人,無可取代!」
她真的不想哭,可豆大的淚珠一直落下,他怎麽可以說這種話?他教她怎麽走?
「你不要這麽傻……」她凄楚地道︰「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好,我更還不起。」這麽濃烈真摯的愛,她如何償還?
「我不要你還,我只要你記得我會等你回來,不管要多久,我都會在這裏一直等下去,我身邊的位置,永遠只為你保留,也只有你可以待着。」他的熠熠黑眸宛如黑曜石,比夜空更加閃燦。
淚水完全濡濕方詠絮的臉,她淚漣漣地哽咽。
「不要這樣,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安心,就不要等我,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看你找到一個真正愛你的好女孩,兩人順利地結婚,擁有比誰都幸福的婚姻。」
她承認看到他結婚她會很心痛,會黯然神傷,可他的孤獨更令她不舍……
「我的幸福就是你,沒有別人可以取代。」
方詠絮已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僅能以纖纖素手顫抖地貼住他的臉頰。藍仲麒陣光一沉,扣住她的柳腰猛力将她拉入懷中,深深地吻了她。
「不。」她想推開他。
「你還要拒絕我多久?還要我等多久?」他的氣息噴在她細嫩的臉頰,粗嗄的嗓音有太多壓抑與痛苦。
聞言,她心如刀割,僅能在心底一遍遍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比誰都愛你,但,我能給你的卻只有傷害……
「讓我抱你,小絮,我的小絮……」藍仲麒抱她抱得好緊,似乎想将她揉入自己身體裏。
她更是鼻酸,這麽熟悉的語調就像當年一樣,這輩子也只有他會這麽喚她。倘若真的今生無緣,至少允許她這最後一次的癡傻吧。
她顫抖地開啓櫻唇回應他的吻,他更加狂野地啃噬她的嬌嫩,飲下她的甘甜,四片滾燙的唇瘋狂糾纏着,情焰如熾,沸騰勃發,像是怎麽也貪戀不夠,他們只想忘記一切……
這麽深的夜,這麽滾燙的情,只想與心愛的人一起度過……
藍仲麒心疼地拭去她串串珠淚,鄭重地宣誓。
「小絮,等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把你帶回我身邊,永遠保護你。」
他的吻是激情、是烙印,要她永遠記得——他将她烙在自己的靈魂內,他們巳注定要相守相依。
他的誓言令方詠絮更是淚如雨下,她相信他,無條件的相信這個男人。但她很清楚,自己已無緣再度擁有……
情潮翻滾,一波波戰栗如海浪般襲卷兩人,他炙燙的吻離開櫻唇往下蜿蜒,一路吻到那泛着幽香的頸窩,輕扯她的衣衫……
「不行!」方詠絮推開他。「你明白的,我們不能這樣。」她不能一錯再錯,不能繼續對不起秦彥緯、秦毓甄或任何人。
他喉間發出低吼,扣住方詠絮肩頭,深深地凝視她的雙眼後終于放開,嘶啞地道︰「好好休息。」
「不,我要回去。」
「你瘋了?還回那種地方?」他眉頭一皺。
方詠絮淡淡地道︰「那裏畢竟是我的家。你放心,我沒和公婆住,而且我知道要保護自己,我接受任何指責,但我也有尊嚴,不允許任何人再對我動粗,即使是彥緯也一樣,而且今晚我如果不回家,只會制造出更多問題。」
藍仲麒看着方詠絮堅定的眼神,明白她一旦倔起來就很難說動,況且她若徹夜不歸,公婆知道後一定暴跳如雷……
好半晌他只能點頭。「那我幫你叫車,我開車跟在出租車後面,看你安全進家門我就折返。」
他當然想親自開車送她,但他也明白若被人撞見又會是一場大風波,屆時苦的只是她。
藍仲麒替方詠絮拿起外套和皮包,與她四目相接,一字一句道︰「記住,我等你回來,不管多久我都會一直等下去。」
「不——」她拼命搖頭。
藍仲麒卻按住她的唇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什麽都不用說,你只要記得,我永遠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