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部手機的劃分方式全看沈昱心情
個胖點的男生咳了兩聲後,懶懶出聲:“嗯……看簡歷上說,你平時熱愛旅行,喜歡攝影,單反用的還可以,文筆馬馬虎虎,談不上很好,不過熱衷看書,報刊和雜志,知識面挺廣,也會簡單的電腦技術和視頻小制作等 ,哦,還有計算機二級證書和駕駛執照……嗯挺多。”
葉生臉羞赧了幾瞬,雖然說熱愛旅行,可他根本沒出過幾次遠門,這就很尴尬了。
“現在還是大三學生嗎,那麽上大學以後,這幾年和同學出去自助游過嗎,去過什麽地方?”
葉生不知所雲答完,最後迷迷糊糊離開時,被那個胖點的男人叫住:“我是這裏的編輯,那個是攝影采風的記者。”
他指指那個還坐着的長發男人說。
“他也算你的同行前輩吧,放心,只要有人肯帶你,你就算面試成功了。”
葉生意外不已,在外面的公園長椅上坐了好一會,還沒消化這個好消息。
耳邊忽然有熟悉的聲音叫他:“葉生,回頭。”
咔嚓。
沈昱抓拍到葉生回頭驚訝的模樣。
公園秋意漸濃,寒風有點微涼,秋高氣爽,天朗風輕,紅楓葉打着卷兒落下。
沈昱不聲不響出現在小路盡頭,帶來一身明光。
葉生微怔看着沈昱靠近,身形颀長的男人穿了一件淺色風衣,黑發黑眸,甚是迷人。
輪椅碾過紅楓路,留下一地碎枯葉。
“很漂亮。”他摸摸葉生臉頰說。
微涼指腹擦過葉生唇角,觸感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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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生腦子裏頓時螺旋式炸開,他感覺沈昱在誘惑他,卻無法拒絕。
“我是說照片,你在想什麽。”沈昱握拳輕笑。
葉生驀的羞澀,無地自容,他沒有有效的反擊,只會笨拙地轉移話題:“這是沈先生新買的相機嗎?”
沈昱伸了手給他看剛剛拍的照片:“唔……是我買的,不過是要送給某個人的。”
他促狹地眨眨眼,濃密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片陰影。
“很好看,沈先生技術真好。”葉生瞧了幾眼照片,擡頭疑惑。
沈先生看着又輕笑了起來,摸了摸葉生頭,不逗人了:“就是送給你的,祝賀我們葉生面試成功。”
感動與驚喜先行,葉生才生迷惑:“沈先生怎麽知道……我的面試成功了?”
他記得出來後,沒跟任何人聯系過。
沈昱答得一點不虛:“因為我相信葉生。”好像其中真的沒有他的手筆一樣。
這是一個天生的撒謊高手。
葉生見過這樣的人,他的血緣侄子何進,也具備如此天賦。
然而見過也沒用,他不會懷疑人,看穿不了別人的演技,尤其還是在他早已卸下心防的人面前。
“今天我們在外面吃飯吧,葉生。”沈昱用看似征求的語氣決定了話語權。
“好……好的,沈先生。”葉生從認識沈昱以後,就一直被牽着走,徹底失去了主動權。
其實不太喜歡在外面吃飯,不是因為他不習慣出入沈昱帶他去的那些高檔地方,單純是不喜歡外人投射在沈昱身上的目光,就因為沈昱坐輪椅。
難道他們不知道做人的禮貌嗎,對待殘疾人的最好方式是如平常人對待,既不是歧視,亦然不是同情與憐憫。
何況沈先生還不是殘疾呢,只是暫時瘸,暫時,葉生氣鼓鼓想。
還不如回去公寓吃呢,沒這麽多異樣的打量。
可是沈昱說:“葉生以後做了旅游記者,就要經常出去了,像這樣一起吃飯的機會可要少了。”
半是傷感,半是強忍的堅強。
葉生便一退再退,遷就得毫無底線。
那他就努力忽視吧,像沈先生一樣安然若素不在意。
那些以為沈昱徹底殘疾,可惜他空有財富卻失了健全身體,站在優越感高處俯視他的惡心目光。
沈昱從來不在意。
接下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沈昱含笑送了葉生出門。
葉生的那位同行前輩叫韓義,是個出色的環球旅行家和專業記者。
他話不多,人其實貼心,嘴上雖然說着不會多管葉生,路上也算照顧人。
韓記者作為一個雲游過四海的旅游記者,生性.愛冒險,走遍過世界的天南地北,也看遍過山川四海。
眼界廣大,性子粗犷,卻也不乏細膩之處,一支筆也能寫出世界的極致美麗與夢幻。
他好像考慮到這回帶了個新手葉生,幾個目的地都選擇在國內,沒有如以前一樣,專挑國外最奇葩的地方去。
關于這點,他也直言不諱說出來了。
葉生不禁心生內疚,感覺拖累了前輩,可還是厚着臉皮跟上。
他除了必要的上課,已經把各種兼職和學校活動都辭掉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從十月到十一月,葉生跟着韓記者下了江南小鎮,去了西藏聖地,這些都是較舒适而漂亮的地方。
等葉生漸漸适應了節奏,韓記者帶他去的就是一些環境更艱苦的地方。
旅途艱辛,并不是外人以為的輕松愉快,旅行記者的出行公差,也并不是被公家包.養的美差,有時候一些費用還需要自理。
更別提還要盡量幫公家節省開支。
如韓記者所說,以前他還要和旅游局打好關系,省去部分景區門票和交通費用,有時候還要當沙發客蹭住,這樣能盡量減少花銷交差。
幸運的是,韓記者現在所屬的雜志社很給力,背靠金主有雄厚財力支持,他們不用節儉,還能享用最好的設施旅行。
不過即使是這樣,有時候還是要艱苦一把,畢竟他們不能總往舒适區去,一些交通不便,封閉落後的地方,他們還得自食其力,風餐露宿,在野外露營也是常有的事。
葉生對此并沒有什麽不适應,而由奢入儉還是由儉入奢,對韓記者似乎也沒有什麽影響。
他就像是能在最低的物質需求中,帶領別人看見世界另一面的引導者。
葉生佩服的人為此又多了一個。
韓記者太厲害了。
他每到一個地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入鄉随俗,喝杯當地水酒,盡可能多地與當地人聊天,了解當地習俗,和他們成為朋友。
他好像能和每一個人都說上話,連路上遇到的背包客都是他朋友。
據葉生這兩個月的了解,韓義還是很有名氣的電影記者和評論人。
他教導葉生,他們除了要在旅客和旅游記者之間的角色轉換外,信息化時代,撰稿與拍照影音同等重要。
“旅游文章除了要聲情并茂,具備知識性,也要看是否足夠吸引人、是否符合讀者需求,對得起你遇見過的風景。平時在生活中也要自己多學點東西,觀察網絡流行語、視聽趨勢、旅游生态,寫稿、拍照、影音化,寫腳本,做成立體新聞,這些你都要去嘗試……”
葉生在這方面的确是個勤學好問的乖學生,聽話到韓記者都不好多說什麽了,起初那點小不自在,早在這些天的朝夕相處裏煙消雲散。
葉生全然不知地佩服着他,韓記者除了導游證還有好多證書,一個潛水證就能帶着他下海潛水。
葉生深刻感受到自己的不足,他以為能考取的證書都考了,現在才知道,自己還差得遠呢。
而除了韓記者,他最佩服的人裏,沈昱依舊占據着不肯動搖的地位。
這個男人仿佛是不出門而知天下事,無論葉生旅途中跟他說什麽新奇古怪的事,都能面不改色搭上話。
葉生短短的時間裏去過中國四極,南邊的曾母暗沙,北邊的漠河,東邊的黑龍江與烏蘇裏江交界處中心主航線,還有西邊的帕米爾高原。
各種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環境,造就了每個地方獨特的自然風光。
葉生忍受着漠河的極寒,拍過高緯度的極光和極晝現象,第一時間傳給沈昱欣賞。
他也去過最西端的喀什市,拍過這座祖國最西部的邊陲城市,古稱疏勒,歷史上著名的“安西四鎮”之一,是具有二千多年歷史的古老城市,與沈昱分享他感受到的震撼。
然而沈昱統統表現淡然,對着鏡頭前眼巴巴期盼他有所回應的人,輕輕一笑。
葉生都有點洩氣了,他想這世上還有什麽能令沈昱驚嘆的事呢。
好像……沒有吧?
王爾德的那句名言在此刻最有說服力。
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最具有吸引力,一種是無所不知的人,一種是一無所知的人。
沈昱就是那個無所不知的人。
葉生的傾慕仰慕溢于言表。
葉生想,他甚至可以用最隆重的溢美之詞去歌頌這個男人。
他的談吐,他的涵養,他永遠從容鎮定,天塌不驚的氣度。
而現在,這個男人是屬于他的。
葉生每每思及此,便無法抑制激動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抱着喵星人去侵略地球 30瓶;
好可愛的名字,筆芯*罒▽罒*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感謝在2019-12-27 12:16:39~2019-12-28 16:53: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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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所系
葉生出遠門旅行的頻率是每周一次, 集中在周四到周日。
事實上到了大三, 他這個專業的課就很少了,幾乎從周三下午就沒課了。
期間十月底師大舉辦運動會,他旅游完意氣風發回來, 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那股精氣神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自信,大方。
他的皮膚仍然細膩,吹彈可破, 自帶高光,卻曬黑了一點,這讓沈昱暗中很是抱怨。
為了旅途方便, 他摘了眼鏡, 剪短了劉海,露出整張好看的臉,一度看呆了見多識廣的韓記者。
當他穿上沈昱親手給他挑選的衣服,一派從容走進熟悉的校園,幾度讓人認不出來。
美人尖,殷紅痣,低眉生慈, 回眸肅穆。
眉梢眼角見清風明月, 舉手投足裏賞心悅目, 由內而外散發出令人如沐春風的氣息。
師大範圍內引起了小小的轟動效應,無論男生女生争相來看葉生,當面看不到的就托人拍下照片。
然後挂在門後參拜祈福。
于洋覺得這是鹿鳴洩露出去的不好風氣, 鹿鳴就是那個覺得葉生長相有福氣,動不動就要在葉生面前祈福的人。
鹿鳴大呼冤枉,心中卻是暗想,總算有人理解了他的想法。
為期三天的運動會在即,對沒有比賽項目的很多大學生而言就是放假的日子。
原本葉生也是沒事的,他這幾天沒出去,主要是為了留下來陪陪沈昱。
演技帝如沈昱,總是不動聲色在葉生旅行期間賣慘,流露出自己強烈需要葉生的信息。
可是葉生遠在他鄉,他只能忍耐思念,故作堅強。
葉生心軟,這樣長期下來,潛移默化,總有一天能影響到葉生。
至少這一刻是很有效果的。
無論葉生去到哪,總是第一時間與沈昱聯系,報備行蹤,從隔三差五視頻,到每天晚上都要通話。
更別提期間葉生遇到什麽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都要及時分享給沈昱。
運動會第一天開幕,第二天有鹿鳴的比賽,葉生習慣性跟沈昱報備行蹤,去了學校。
他們學院的站長,之前将拍攝運動會的重任交給了他。
葉生拒絕不了。
他以前不明白,他當初的手下二把手副部長,為什麽突然越過他成為了站長呢?
今天一想,這人能成為站長果然是有原因的,三言兩語将高帽子往他頭上一戴,他就拒絕不了。
拒了就是不重視集體,罔顧學院榮光。
算了,反正他也喜歡拍照,旅行中用沈先生送他的單反也拍過不少東西。
這回也想多拍點身邊的照片,順手就把任務做了吧。
葉生在室外體育館轉了一圈,拍了幾張可以應付交差的照片,氣喘籲籲回來,大冷天流了一腦門汗。
聽到班委催促交廣播稿,吳點七搖着做作的紙扇,遞了瓶水給他喝:“學委催得緊,我就幫你交了一份。”
!!
葉生一臉惶恐,吳點七居然這麽大方了?
“寫得太順手,多出來的,記得多來圖書館幫忙,不要請喝奶茶。”
葉生:果然……
“知道了,有空就去幫你搭把手。”葉生無奈,喝過水去看體院鹿鳴的比賽。
體院的比賽項目是單獨舉行的,要不然體育生在師大所向披靡無敵手,其他學生就沒得玩了。
鹿鳴參加的是五千米長跑,這家夥雖然已經是國家二級運動員了,前途無量,大大小小的獎項也得過不少,可還是熱衷于爆發力不強的長跑。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不用跟別人搞激烈競争,只要他慢悠悠多跑幾圈,其他人自己就會因為體力不支落在他後面。
然後就能拿冠軍了。
葉生當時就嘀咕:這種話說得也太輕松了吧。
可是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到最後幾圈,鹿鳴已經領先其他選手一圈多,姿态仍然是慢悠悠的輕松,連汗水都沒多流幾滴,看來第一名是穩操勝券了。
勝負懸殊,觀衆席上的人都沒激.情加油了。
“鹿鳴!”耳邊突然一個聲音炸開,驚雷般炸響,震得葉生耳膜嗡嗡作響。
于洋沖着賽場上咆哮:“鹿鳴!跑起來!”
“鹿鳴!跑啊!鹿鳴跑啊!”
葉生懵逼中,這是加什麽油?于洋不會以為鹿鳴是落後了別人很多吧?
于洋确實是這樣以為,而且對鹿鳴不思進取,甘願服輸的态度很有意見。
他一遍遍喊“鹿鳴跑啊”,後面變成了“鹿鳴跑”三字連起來喊。
到最後全場起哄跟着喊:“鹿鳴跑!鹿鳴跑!”
場上除了葉生,只有一個人無動于衷。
鹿鳴這種典型的B型人格啊,就是慢吞吞的懶散性子,喜歡沉浸在自己喜歡的節奏中。
葉生曾經見過,鹿鳴和他那個數學老師的鹿爸爸一人一杯綠茶喝着,盤腿下了一下午象棋的架勢。
場外再大的陣仗對鹿鳴都沒有影響,只有下了賽場,他不喜歡這麽多人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
鹿鳴一跑知名,師大人人皆知。
葉生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飯,所有迎面碰上的人,見到他都捂嘴笑。
交頭接耳指着他說:“鹿鳴跑。”
他還改了個名兒不成?
鹿鳴沖憋笑的葉生發射出哀怨光波。過多的注視真令他頭皮發麻。
葉生也哀怨啊,他被于洋那吼聲念得,至今耳朵嗡嗡響,回蕩着三字魔咒。
“鹿鳴跑!”
葉生吓了一跳,秦也突然從身後冒出來,拍了鹿鳴肩膀,順勢還攬了鹿鳴肩膀,嬉皮笑臉,依舊沒個正形。
奈何臉和模特身材很能看。
葉生原以為鹿鳴會生氣,畢竟別人也就是背後嘀咕他這個別稱,哪會像秦也一樣當面叫出來的。
未料鹿鳴只是淡淡拂去肩膀上的手,嘟囔一聲:“無聊。”
葉生驚訝發現,鹿鳴眼底竟有笑意。
葉生回頭看了好幾眼身後沒跟上來的秦也,仍然不敢置信。
這兩個人怎麽親近起來了?
鹿鳴只有在親近的朋友家人面前,才會有這般輕松的笑。
——
運動會像是個兆頭,預示着天氣的降溫變涼。
自運動會結束後,已經下過好幾場雨了,完全帶走了酷暑。
葉生從外面旅行回來,去學校上課時,因為秋天風大,不慎騎電動車摔倒了。
所幸只是摔破點皮,他擦了擦,忍着痛繼續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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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點七看到他身上的傷也是不當一回事,調侃了一下葉生,抱怨風也太大了,還帶點細雨絲,他撐把傘都得被吹翻。
那還撐個屁啊!
唯一将葉生的傷當回事的沈昱看到,差點當場黑了臉,深吸口氣,好容易面色恢複如初:“下午別出去了。”
葉生正坐在沙發上,撕開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褲腿,聞言擡頭:“可是我下午還有課……”
沈昱一剎那臉板起來,好不冷淡,見葉生吓到了臉色緩和了幾分:“葉生,聽我的,好嗎。”
葉生呆呆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敢違逆這時候的沈昱,這看似請求商量的語氣,實則不容反駁。
成奎頂着大風,開車去請來了私人醫生,葉生怪難為情的,這點小傷大費周章叫人家來一趟。
本來他是想抹點藥油就好了,沈昱不待商量就給成奎打了電話。
什麽叫小傷,沈昱暗惱,手心、小腿,都有淤青,沙粒刮出絲絲血跡,膝蓋上的褲腿也蹭破了,撕下來就滲血。
沈昱漫不經心翻着一卷經書,客廳那頭是葉生和給他處理傷口的醫生。
他聽到葉生輕輕倒嘶涼氣的聲音,終究忍不住放了書,推着輪椅過去了:“給我吧。”
醫生擡頭詫異一瞬,将手裏的棉簽藥酒給了沈昱,又細心說了醫藥箱裏的東西用法。
沈昱聽了一遍就能記住,不耐煩把人和成奎都趕走,他已經不能多忍受外人侵占他的地盤。
葉生驚訝地看着,沈昱低頭彎腰,耐心給他細細清理傷口,感嘆着沈先生果然是個口是心非的溫柔人,不忘因為他方才不愛護自己,導致沈昱變臉的事。
他不覺得沈昱那樣不對勁,反倒全怪責于自己。
還沒有人如此珍重他呢。
“沈先生,你笑一笑,好不好?”葉生龇牙笑出一口齊整的大白牙,內心忐忑。
沈昱臉被他捧在手心裏,維持了一秒的錯愕。
沈昱這才發現,他表面如常地給葉生處理傷口時,不知不覺竟卸了僞裝的溫柔面具。
幸好冷漠的神情被低頭垂落的劉海擋住了。
也不知道葉生是不是對別人的情緒變化很敏感,他直覺沈昱現在的心情不好。
“沒事了,下次葉生要注意安全。”語調溫柔如常,沈昱彎眸一笑,輕輕捏捏葉生臉頰。
真傻,這樣傻乎乎的表情,破壞了那張他中意的慈美莊嚴的臉。
不過意外的看着不讨厭。
他也就沒說,讓葉生不能再這樣笑。
沈昱随意開口,叫葉生今天陪他一起午休,是真的一張床上的陪。
美其名曰,防止葉生睡姿不老實,蹭掉了身上的藥酒。
實則是為了更進一步的關系發展,做好準備。
适當遞進程度的親昵行為,可以防止關鍵時刻的生疏,尤其是像葉生這樣害羞的人,容易放不開。
葉生好想吐槽,他可以不午睡,可惜不敢講,他感覺今天觸過一次沈昱的逆鱗,不敢再冒犯。
他乖乖躺在床內,嗅着房間內獨屬于沈昱的氣息,時間在似睡似醒和昏昏然之間悄然流逝。
躺了一下午,睡粉了臉頰。
揉着眼從沈昱手裏接過手機,是于洋打來的電話。
只聽手機裏風聲呼嘯,吓人得緊。
一個誇張做作的聲音喊:“啊,我要被風吹走了,葉生救命!”
葉生渾身一機靈,登時清醒:“大哥你怎麽……了。”
“葉生我都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信大哥逗人的把戲!”于洋搶回了手機吼葉生。
葉生還聽到他轉頭又去訓鹿鳴的聲音,伴随鹿鳴略顯輕揚的笑聲。
大哥今天心情很好啊。
“村長你們沒事就好,”葉生撓撓臉,“外面風大,注意安全,早點回去吧。”
“還用你說,不對,我怎麽聽着你不在室外呢?”
“啊,那個我在上課,我回來了。”葉生瞬間揪緊了被子,答得漏洞百出。
沈昱原本含笑倚在床頭,聽葉生和朋友說笑還挺有趣,漸漸聽着就不悅了,葉生一點不敢透露他的存在。
實際上葉生卻是在思慮着,下一次旅行回來,如何鄭重地把他的沈先生正式介紹給朋友。
也許他母親那邊,他還不能說,但朋友們那邊就沒關系了。
葉生一直在認真想着,籌劃着,篝火的焰光在他臉上鍍上一層瑰麗,動人心魄。
韓記者收回視線轉頭,專心聽篝火旁圍坐一圈的驢友談心。
這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針對葉生而舉行。
在這個西北疆域內的遼闊戈壁,他們表面是和一個驢友團的旅游記者們有了偶遇,相談甚歡,一起紮營露宿。
夜間睡不着,互相表演才藝,以圖一樂,漸漸話題深入,暢談人生,吐露各自心事,實際上都是為了給葉生傳遞一個觀念——
“很多人都以為旅游記者是夢幻職業的代表,可誰知道,我們旅游記者并非随心所欲的旅人呢。唯有身處其中,才知道個中苦楚。“
“确實如此,當旅游變成了一份必須完成的工作時,原本應該享受的樂趣就會轉變成責任義務,還伴随各種限制,我們并不能肆意妄為,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不斷有人附和,一時間引起情真意切的共鳴。
“我們出差時,除了有可能碰到喜歡的行程,皆大歡喜,也會有不喜歡的,即便是不喜歡的,你也要硬着頭皮從中挖掘出可寫的內容。因為你的工作就是這個。”
旅行記者這份看似令人豔羨的工作,實則伴生着常人難以理解的壓力和焦慮。
疲乏、無聊、虛無,居無定所的漂泊,仿佛沒有盡頭的旅程,不斷的獨來獨往。
偶然停駐的路上,記錄鏡頭的異鄉生活與人物,卻成了他們旅途的辛辣諷刺。
“不見得每個人都能追尋到旅行的意義,但你一定可以找尋到生活的意義。”一位女記者訴說旅行艱辛時,和葉生他們分享她女兒的照片。
韓再一次轉頭記者看葉生。
葉生抱膝望着篝火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罷了,韓記者招呼他進帳篷睡覺,這種灌輸想法,改變念頭的事,需要的是潛移默化的影響,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然而看到葉生這天後,不自覺增加和沈昱,和朋友與家裏人聯系的次數。
每到一個地方,看到美景美食,有趣的人,不是全身心沉浸其中,忘我的享受欣賞,而是挂念着拍下照片,和沈昱他們分享。
韓記者心想,影響這麽快就有效果了嗎。
葉生初始的旅游目的早就改變了啊。
美麗的淡水湖泊,藍天綠草,飛起遷徙的白鷺,撲騰着潔白的羽翼飛向南方。
韓記者怔怔仰望着此一刻的震撼美景,倏然出聲:“是候鳥嗎,其實是家雀吧。”
葉生不解回望,感覺是在跟他說話。
韓記者卻沒再開口,在後面看着葉生奔跑歡呼起來的背影,思緒飛遠:
天性如此,葉生并非愛遷徙的候鳥,他就像檐下的雀鳥,即使一時向往自由的藍天,但最終還是會回歸戀慕的家庭。
葉生心之所系,并非他以為的詩與遠方。
他按命令所做的一切,也算是悄無聲息引導他回歸本心。
這樣想想,負罪感也就沒那麽強烈了。
韓記者把人叫回來,繼續奔赴下一個目的地。
他依舊懷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費心費力想着如何促使葉生想法轉變。
但其實,真正促使葉生改變念頭的,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并不需要他大費周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X”,灌溉營養液 +17
☆、潔癖成性
進入十一月份的深秋。
秋雨綿綿寒涼, 一陣秋雨一場涼, 好像要入冬了。
途經春城時,葉生去了醫科大見老同學玉樹。
也就是在那裏得了啓發,他恍惚發覺, 已經在外面旅待了這麽久, 該回去看看了。
朋友是光滑細膩的冷白皮,說話慢條斯理,聲音特別溫柔, 很少笑,笑起來也是笑得腼腆的男生。
他雖然跟玉英一個姓氏,倒沒什麽親戚關系, 只是出自一個宗族的。
兩人繞着湖上的環橋說話。
葉生走在前面, 頗為郁悶地跟玉樹告狀:“我覺得鹿鳴最近越發悶.騷了。”前天又騙人逗他玩。
玉樹:“啊?”簡簡單單的一個音節回他。
算了,他為什麽要盼望鹿鳴高配版的跟他一起吐槽。
葉生趴着欄杆喂底下的小鯉魚玩。
“葉生。”玉樹這時候說話了,他聲音永遠細細柔柔的,人也溫柔,笑起來和鹿鳴一模一樣,都是抿唇淡淡地笑,極克制。
葉生就沒聽他們倆高聲說笑過。
“葉生, 鹿鳴是不是戀愛了。”
肯定的語氣。
葉生抛食的手一頓, 垂死掙紮:“他、他不是一直在談戀愛嗎。”和玉英, 雖然早分了。
玉樹轉頭,說得雲淡風輕:“我是說,和男人。”
葉生震驚中成了呆滞臉。
玉樹在橋上的長椅坐下, 他是他們中最聰明的,高考第一名的成績可以證明。
而且他還是和鹿鳴最要好的,雖然葉生根本不知道這倆寡言少語的人是怎麽交流的,大概是腦內精神聯系?
但那足以證明,玉樹比任何人都了解鹿鳴。
“你在擔心什麽?”葉生也在他旁邊坐下。
對上一雙平寂無波的眸子。
玉樹忽然伸手蓋上他的心口處,也捉了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心口。
手心是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葉生,聽見這段心音了嗎,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生命律動,你也可以稱之為生活的節奏。現在,有人試圖打亂鹿鳴的節奏,引得他踏出自己的安全帶,進入另一個喧嘩的圈子。鹿鳴貪一時新鮮沒有拒絕,可是這樣下去,結果只有一個,猝死。”
“猝……猝死?怎麽說得這麽嚴重的樣子?”葉生臉煞白,內心抓狂。
一個兩個別老吓唬他啊喂。
對面的人仍然不疾不徐:“交友也好,選擇愛人也好,每個人都是在選擇契合自己節奏的人生活。即便中途有段雜音擅自闖入,彙成了一節激昂的交響樂,最終也會回歸最初的本色。”
“葉生,幫我看着他吧。”玉樹低下頭,目光失落,“我們沒聯系了,以前每天,或多或少他都會和我聊幾句,現在已經忙得顧不上了嗎……”
——
葉生在體院寝室樓前的青年文化廣場,等來了夜不歸宿的鹿鳴。
邊上有玩滑板很溜的男生,葉生漫不經心看着他們秀技術,
鹿鳴面色疲憊,看到他走過來,一屁.股坐下,大字形癱在地上。
葉生說地上涼,他也懶得起來。
“怎麽了,這麽急打我電話?抱歉,剛剛才看到,讓你等久了吧。”
葉生搖搖頭,躊躇地說:“還好,就是想問問你,最近在做些什麽。”
“我能做什麽,不就是跑步、訓練、上課,睡懶覺,都是些乏善可陳……的。”鹿鳴一頓,目光飄忽了一下,打哈哈,“就是以前經常做的事,你知道我的,也沒什麽好說的。”
“你騙人。”葉生在他旁邊蹲下,鼓着臉說,“我事先問過肖隊長,你最近經常缺勤,課也不去上,還經常不在學校,跟秦也走得很近,是不是他把你帶壞了。大哥我跟你講,他不是個正經人,不能老跟他出去玩,會……”
“葉生你居然會做事前打聽工作,真是個好習慣,哈哈。”鹿鳴別過臉去,郁悶嘀咕。
“你不要裝作若無其事。”葉生死命扯他起來,兩人陷入角逐。
“嘿,小卷毛,我都聽見了。”身後猛地有人拍葉生後背。
秦也眉毛一揚,竄到前面:“話說我也沒說過你家那位的壞話吧,怎麽你不懂事一點,識趣地回報我呢。”
葉生感覺自己做了壞事,被人抓個現行。
“兇誰呢。”鹿鳴從地上坐起來,拿腳踹秦也。完全不是真心要踢人的意思,很親昵的感覺。
秦也笑嘻嘻捉了他的腳踝,混不吝道:“朋友新開了個農莊,今天去那玩吧。”
“好啊。”鹿鳴被他拉起來,懶洋洋打着哈欠跟葉生說:“葉生還有什麽事,沒事我走了?”
葉生看着自己沒拉動鹿鳴的手,緩緩搖頭。
半晌吐了口氣。
秦也和鹿鳴相擁着離開,走得搖搖擺擺。
葉生看到,秦也好像說了什麽逗笑的話,臂彎裏的鹿鳴仰頭笑了起來。
好明亮的笑。
不是平時那種抿唇淡淡的笑。
也不是和他,和于洋、玉英,所有朋友在一起的矜持感覺,很放得開。
秦也到底給鹿鳴下了什麽降頭,點燃了他塵封的熱情。
葉生驚異許久,慢吞吞挪步回公寓。
他回來後第一時間不是見了沈昱。
他也沒跟沈昱說突然取消行程回來的事,想給他一個驚喜。
卻不巧,撞見了令他淚目的一幕。
沈昱在廚房獨自做飯。
見到沈昱這一刻,葉生突然明白,有人的愛,愛之欲人生,愛之欲人死。
不知道什麽時候,沈昱已經能拄着拐杖站起來了,到現在拄一個手杖也能支撐走路的地步,雖然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