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軌跡(六)
白洋不動了,他依舊很害怕。但因為自己而讓孟子凡受傷會讓他過意不去。
他壓低聲音問,“你知道外面的聲音是什麽嗎?”
孟子凡放開白洋,從兜裏掏出手機,沒有信號,一切都變得匪夷所思。他走到窗邊,原本結實的窗戶此時早已面目全非。破碎的玻璃和老化酥脆的窗架扭曲支撐着。為此冷風失去阻隔,肆意妄為。
他看到窗外一排排整齊排列的小平房,犬吠和雞鳴都不是現在居民樓的格調。
白洋站在他身後。不确定地拉了他一下,“外面怎麽了?”
孟子凡無法回答。
這不是穿越,沒有任何介質可以讓他們突然轉移,無論是身處的環境還是凍死人的天氣都在無聲證明他們從未離開過。
但屋中又沒有一樣東西是白洋的。過時的電器笨重地伏在桌面上,更多的是被肆意丢棄的衣物。寫滿字跡的紙張揉成團沾着灰塵滾到角落。
白洋蹲下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幾顆小孩演得玻璃珠随着抽屜的拉動滾出來。
“孟子凡,你過來看。”
抽屜裏沒有灰塵,幹淨的有點過分,白洋撿起玻璃珠借着月光仔細觀察。透明的珠子中間懸浮着一片綠葉,斷裂的葉脈葉肉像是曾被千刀萬剮。
白洋心口一陣刺痛。他猛地跪倒在地,握緊珠子的拳支撐在地,全黑的視線讓他迷失方向,轟鳴的雙耳聽不到孟子凡的聲音。他的身子嘭得一聲撞在櫃子上,徹底失去意識。
裂痕從牆底向上蔓延,冰冷的聲音毫無抑揚頓挫。
“孟子凡你妄圖阻止他恢複記憶,我将懲罰你忍受失血之痛。”
手腕一涼。孟子凡只來得及捂住滲血的手腕,空中殘留的刀影像一道凄冷的弧,冷豔的月。
聲音不再響起,孟子凡在地上翻出塊比較幹淨的布,撕成布條咬住一端給自己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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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玻璃的窗讓屋子裏的溫度降到最低。孟子凡拖着白洋把他扔在裏屋的木板床上,手腕一用力染紅了半塊布。身後的門慢悠悠閉合,他失去了出去的機會。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把這件事盡快處理完很有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麽做。
牆面裂開的程度小了。他先是打開屋中所有的櫃子抽屜,除了那幾顆玻璃珠外這間屋子沒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東西。他想要打開門出去,老化的銅把手幾乎燙掉了他手上的皮。本不會導熱這麽快的門也像在燃燒無形的火焰。
肉體熟透的香味從門縫飄進來。起始還難以察覺,之後卻是類似感恩節烤雞般的香氣,夾雜着香料和美酒。好像門外正擺着一桌大餐。肉香在幾分鐘或者幾十分鐘後開始變質,小型的肉皮爆炸聲散發出打量臭味,還有纖維燃燒刺鼻的氣味。
這不可能是動物烤焦散發出的氣味,反而有點像…
“cheers!”歡呼聲如同高貴的波斯貓,聲音清脆而優雅,有着舊時代女子刻意拿捏西方人的做作。
孟子凡幾乎要把整個身子貼在門上,又被熱浪逼退。他聽見男子的慘叫聲,公鴨嗓證明他還足夠年輕,像正被什麽分割着,慘叫聲也變得斷斷續續。房間裏香味與焦味交織雜糅。他猛地後退幹嘔起來。
“孟子凡…”白洋悠悠轉醒,被這股味嗆得直咳嗽,“什麽味?”
“烤肉。”孟子凡臉色不太好看,剛低着頭沒察覺,一擡頭兩眼直冒金星。白洋下床時踉跄了下扶住他,“你手腕怎麽了?”
血珠順着手指往下滴,纏着的布幹涸轉變成深紅色,又被新的血液刷新。孟子凡捏了捏他的手臂,“想辦法…離開這裏。”
怎麽離開?怎麽走?緊縮的門不斷傳出焦爛的臭味,原本熱鬧無比的彼端重新陷入死寂。
此時原本安靜沉睡的收音機在發出長段雜音後傳來某人的聲音。
“你回來幹什麽?我這裏已經沒有給你的東西了。”聲音來自年邁的老人。高腳杯掃到地上發出的破碎聲伴随着年輕男子的哭聲。
“父親,求你把東西還給我吧。”
“還給你,我孟家有什麽東西是你的?你是什麽東西。老白,趕人!”
“爹!”
收音機在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後停止運作。白洋打開機子才發現裏面根本沒有磁帶。
他沒有發現孟子凡慘白的臉頰在聽過錄音後留下冷汗。
孟子凡苦笑着看向緩緩打開的門,原來這次神連他都沒有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