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
還是餘風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隐隐帶着笑意,“多謝……師弟?”
無論師弟方才那句好硬,是誇哪一方面,想必沒有男人會拒絕這樣的稱贊。
肖自南:“……”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師哥!
他是應該回不客氣,還是當沒聽見?
算了,他選擇按摩。
餘風出道至今,一共拍過不下十幾部電影,其中不乏武打動作密集的動作戲,或者是需要吊威亞的古裝劇。
餘風有常年健身的習慣,即便如此,在高強度的拍攝之後,也往往會出現肌肉酸痛的情況。
休息之餘,他便會請業內知名的推拿師父來家中替他松弛肌肉。
青年的手法很有章程,力度也恰到好處,餘風好奇地道,“師弟學過?”
肖自南手中動作未停,聲音未有半分異樣,“嗯?算是吧?大學寒假的時候曾經在一家會所打過工,跟專門的手藝師傅學過。不過我這只能算是半吊子水平。”
年少出櫃,同家裏決裂。
聽起來似乎十分快意潇灑,然而潇灑的背後,是少年人的孤注一擲。
沒有父母予以任何財力上的資助,衣食住行,全部都得靠自己。
每到假期,班上同學們三三兩兩湊在一塊兒,熱鬧地讨論着假期要去哪裏玩。
這種熱鬧的話題,肖自南往往是參與不上的。
假期是他最忙的時候。
忙着賺取生活費,忙着還上助學貸款的錢,忙着存夠下個學期的錢。
尤其是寒假。
寒假因為臨近春節,許多在外打工的人都回家過年,像是餐館、會所等服務業是缺人缺得最為厲害的。
相比餐館累死累活,又賺不了幾個錢,會所相對來錢較快。
不過也并不輕松。
肖自南就試過一連在會所上十九天的班,一天最忙的時候,接待七、八個客人,往往一天下來,他下班去換掉身上的工作服,解開扣子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當然,收入也很可觀就是了。
也就是在那十幾天的時間裏,他賺夠了下個學期的生活費。
後來臨近開學,他也辭去了那份會所的工作。
肖自南辭去那份工作,不是因為臨近開學,也不是因為他賺夠了下個學期的生活費,而是有人要點他出臺。
點名要他的是在江城頗有權勢的一位公子哥,老板不敢得罪,便強行将他送了去。
他用啤酒瓶,把那人的腦袋打開了花,從包廂裏逃了出來,結果,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眼下想來,滿滿都是狗血。
可當被下了藥的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卻又差一點被那個畜生給拖回去,是一只手攬在了他的腰間,用低沉、強勢的語調宣告,他是他的人,并且将他從那個畜生的身邊帶離。在他擡起頭,看清那人模樣的瞬間,他的的确确,就那樣一眼淪陷了。
上輩子,一直到他出車禍死亡,成為阿飄,尚未重生的那段時間,他都還一直以為當年沈柏舟之所以出面救下他,是因為他也對他一見鐘情的緣故。
呵,多麽荒謬可笑的誤會。
按照裏的劇情設定,那天沈柏舟之所以出面幫他,也不過是因為他的眉眼有幾分肖像安景的緣故。
換言之,他這個炮灰角色,從一登場,就是替身的設定。
那日沈柏舟救下他之後,不但沒有趁機占他便宜,還在會所樓上的酒店給他單獨開了間房,讓他可以泡在浴缸裏,藥效也得以自行退去。
開學後,他在另外一家會所找了一份相同的兼職。
那麽巧,又遇上了沈柏舟。
沈柏舟認出是他,開始每次來,都點他的鐘。
那人既不會要求他替他按摩,更不會趁機占他便宜,僅僅只是趴在那裏睡一會兒覺,又或者是坐在包廂的沙發上看劇本。
就這麽過了一兩個星期,他們才開始逐漸地說幾句話,慢慢地熟悉起來。
傅波經常指責他,指責他就是顏狗,當初才會看上沈柏舟那張臉蛋就飛蛾撲火地撲棱上去了。
其實,當初他之所以會喜歡上沈柏舟,還真不是僅僅因為看臉。
他試過大冬天,在發燒四十度的情況下,清洗泳池,也試過頂着高溫去送外賣,結果途中中暑,暈了過去,摔得頭破血流。他很快就從地上爬起,可是因為外賣灑了,他收到客戶的投訴,工資被扣,工作也在當天失去。
所以,當他因為重感冒而請假,在宿舍樓下,見到戴着口罩,手裏拎着藥袋的沈柏舟時,他直接拽着對方來到學校圖書館的後面,問那人是不是喜歡他。
那時候,他一廂情願地認為,沈柏舟肯定也是喜歡他的。
他會拎着藥袋,出現在他的宿舍樓下就是最好的證明。
所以他當時沒等到沈柏舟的答案,他就扯下對方的口罩,親上去了。
沈柏舟沒有推開他。
他們就那樣順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重生這一次,上輩子一直到死,肖自南都以為,當年沈柏舟是真心喜歡過他的。
只不過他這個伴侶,沒能敵得過他心中的那道白月光。
現在他知道了,事實的真相遠比他認知當中的還要不堪與殘忍。
沈柏舟的白月光是安景,朱砂痣也是安景。
而他,不過就是那個擺在床前的仿制的贗品,他想得起便瞧上一眼,想不起也就棄在了一旁。
“那個教你的師傅技術一定很高超。”
才會名師出高徒。
餘風閉上眼,享受着青年娴熟的按摩,他由衷地道。
餘風不知道肖自南跟沈柏舟的過往,卻是從外公徐維厚那裏很早之前就知道青年年少離家之事,也知道青年吃了許多苦,才一步步走到現在。
他沒有出言安慰,他知道,他的青年并不需要這些。
肖自南之所以很少跟人提及自己學生時代半工半讀的那段過去,就是因為不想看見人們臉上或同情或安慰的眼神。
這人是懂他的。
笑意染上他的眉眼,肖自南勾了勾唇,“嗯哼。當時教我的那位老師傅可是會所裏最厲害的老師傅。很多客人來會所都是專門為了找他。所以師哥你今天算是有福氣了。”
肖自南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餘風點頭附和,“嗯。是這樣。”
“別動。”
餘風肩膀的肌肉差不多完全松弛下來,肖自南雙手往上,按上他的脖頸。
餘風配合青年的動作,放松地倚靠在沙發上。
身後的那雙手,在他的後頸揉捏、按摩,逐漸地上移,指尖不經意地拂過他的耳尖。
餘風身體倏地一僵。
“師弟。”
“怎麽了?弄疼師哥了?”
肖自南停了下來,不确定地問道。
應該沒有吧?
他剛剛的确是稍微多用了點力,不過應該不至于到弄疼的地步才是。
餘風竭力穩住呼吸,“沒有。我覺得現在舒服多了,不用再按了。師弟你也坐下休息一吧。”
“噢,好。”
肖自南沒有聽出餘風聲音裏的異樣,他收回了手。
因為常年寫稿經常需要敲打的緣故,肖自南的腱鞘炎也就一直沒能好全,如果手腕使用過度,就會發作。
他轉動着手腕,放松自己的雙手,自然而然地在餘風邊上的沙發坐了下來。
東方調的香水味濃烈而又催情。
餘風倏地從沙發站了起來。
嗯?
“師哥?”
肖自南轉動手腕的動作一停,擡眸不解地看向忽然起身的男人。
“抱歉,師弟,我想去下洗手間。”
男人的眉眼隐隐有罕見的急色。
肖自南失笑。
看來當尿意來的時候,每個人都一樣啊。
嗯,說起來,他現在也挺想上廁所的。
家裏只有一個洗手間,算了,讓師哥先吧。
肖自南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客卧對面的那個房間就是了。”
“嗯,多謝師弟。”
餘風微點了點頭,朝洗手間的房間走去。
肖自南坐在沙發上,繼續揉着他發酸的手腕。
大約十來分鐘過去,餘風還沒有從洗手間裏出來。
尿意達到鼎盛。
就在肖自南快要忍不住,只差去敲洗手間的門的時候,“咔噠”一聲,洗手間的門終于打開。
餘風從洗手間走出,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他的發梢上還有幾滴沒有擦掉的水珠。
肖自南幾乎是用沖的,疾步進了洗手間。
餘風微變了臉色。
“師弟。”
他出聲,叫住了青年。
洗手間的門已經“嘭”地一聲關上,青年微揚的聲音從裏頭傳出,“有什麽事等我出來再說。”
餘風薄唇微抿,到底是沒有再打擾上洗手間的青年,唯有一雙耳尖紅得厲害。
—
幾乎是在關上洗手間房門的那一瞬間,肖自南就聞見洗手間裏有一股怪異的味道。
倒是不難聞,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肖自南嗅了嗅,眉頭微皺。
總覺得這氣味在哪裏聞過,一時之間,卻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尿意來得太過洶湧,肖自南來不及做過多的思考,他拉下褲子拉鏈,放水。
完事之後,肖自南拉上褲子拉鏈,擡手按下抽水馬桶的開關。
倏地,肖自南身形猛地一頓。
操!
他終于想起來彌漫在洗手間裏的什麽氣味了!
臉頰發燙,肖自南咬住下唇,就連耳根處也是一片殷紅。
同為男性,按說,他不該這麽遲鈍的。
可是他當了太久的阿飄了。
鬼魂當然是不會有屬于人類男性才會有的基本需求!
所以,剛才師哥之所以遲遲沒有出來,就是在裏面……
“我去!大佬看上去一副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實際上這麽猛的嗎?”
那天傅波所說的話忽然響在他的腦海。
操!
雙腿忽然發軟是什麽鬼!
腦海裏不自覺地勾勒出那人氣息微喘的模樣,肖自南呼吸漸促。
—
長時間沒有開張,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熱情來得猛烈而又迅速。
肖自南從洗手間出來,雙腿有些發顫。
他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看了看,才過了七八分鐘。
對比某人的二十來分鐘……
肖自南臉色都青了。
操!
腿更軟了!
太陽一旦開始落山,天就黑得非常迅速,房間裏光線趨暗。
餘風繞到沙發後頭,去将擋光的薄紗窗簾拉開。
轉過身,便見青年彎着腰,扶着茶幾,一瘸一拐地往沙發方向挪。
餘風忙走過去,将人扶到沙發坐下,關切地問道,“怎麽了?哪裏摔到了?”
被某人時長太久給吓住,以至于腿軟這種事情能說麽?
呵。
肖自南克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要往某人下三路的地方去瞄,露出禮貌而不失堅強的微笑,“沒有,就是可能在廁所坐太久了,腿麻。”
“哪只腿?”
“什,什麽?”
“是這只腿腿麻嗎?”
餘風看着肖自南的右腿問道。
方才師弟是先挪的左腿,之後右腿才跟着挪動,如果他沒有猜錯,應該是這只腿才是。
肖自南尚未反應過來,餘風已經一只手探向他的右腿小腿肚,輕輕地揉捏了起來。
肖自南趕忙咬住了舌尖,才沒有讓自己□□出聲。
要不是他剛剛才在洗手間裏解決過,這會兒估計就該現原形了!
肖自南哪裏是腿麻,他剛才根本就是胡謅的。
偏生,那個令他腿軟的罪魁禍首還在認真地問道,“現在好些了嗎?”
呵呵。
腿更軟了好麽!
肖自南笑,“嗯,好多了,多謝師哥。”
餘風也就将肖自南的腿放下。
肖自南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師哥,這個點了,要不在我這裏吃了晚飯再回去?”
不等餘風拒絕,肖自南又補充了一句,“中午的菜還剩下很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當然,如果師哥不介意吃剩菜的話。”
餘風曾經随劇組去沙漠取過外景。
那時,吃飯伴着黃沙下肚是常有的事,他對飲食并沒有那麽講究,“那就麻煩師弟了。”
“不麻煩,那我現在就去熱菜。”
肖自南站起身。
餘風也跟着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吧。”
肖自南一愣,眼睛微微一閃,下意識地摸了摸耳朵,“好。”
人們在不自在的時候,通常會有一些小動作。
餘風以前就注意到,他的南南在不自在的時候會有一些小動作。
他認識青年之初,這樣的小動作還經常看見。
後來,青年進了編劇這一行,從外公的院子裏搬了出去,再見面,青年已懂得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緒。
像是這樣的小動作,已鮮少再看見。
——“餘風,你應該遠離肖自南,那個青年,他絕對沒有表現出的那樣單純無害,也絕不像你以為的那樣簡單!”
那日,公孫擔心他為青年所利用,勸告他,他應該離青年遠一點。
其實,公孫不了解青年。
公孫也不了解他。
他很早就認識青年。
那時的青年,像是渾身長滿了刺的刺猬,看人的眼神冰冷而又孤傲,同單純無害沒有半分關系。
他也曾一度以為青年是一個不好相與的人,接觸下來,便發現,其實只是一個不懂得怎麽跟人溝通的少年罷了。
他們偶爾會在外公的院子裏頭碰見,少年見了他,偶爾會打聲招呼,之後就是行色匆匆地趕去打工。
每一次見到少年,不是趴在外公的書桌上寫劇本,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
他曾一度意外,看起來那樣長滿刺的少年,竟然會喜歡創作劇本。
他以為,少年會跟時下年輕人一樣,對游戲,或者是一些極限運動感興趣一些。
少年回來的時間總是很晚。
一次,少年回來時,手臂沾滿了血。
他當天正好回去探望外公,就在外公的客房睡了下來。
外公的驚呼聲令他醒來。
少年堅持不肯去醫院,他跟外公拿他沒辦法,只好由他簡單地為少年包紮了一下。
外公生氣地問及少年受傷原因,少年輕描淡寫,只說回來路上,遇上了有人搶劫。
過了許久,他才從外公口中得知,原來那天,搶劫少年的人,不是別人,恰恰是江大文學院的一名男生。
那位男生的父親前段時間出了車禍,肇事司機逃逸,親朋好友那裏錢全部都已經借了個遍,距離手術費還是差了一大截。
一念為善,一念化惡。
男生走投無路,一時沖動之下,生出了旁的心思。
能夠考上江大的人肯定不笨。
他知道搶劫普通人是搶不到什麽錢的,那些經常出入會所的有錢人就不同了。
也不知道應該說那個男生幸運,還是少年倒黴。
那麽巧,男生第一次實施搶劫,沒能搶到一個大老板,搶到了同為校友的少年的身上。
打鬥過程當中,少年使用了點技巧,制服住了男生,并且掏出手機報警。
男生一聽說少年要打報警電話,這才一下子繃不住,哭了。
他哭着求少年千萬不要報警,語無倫次,颠三倒四地将父親如何出車禍,家裏如何困難的事情,斷斷續續地說了。
或許,當時男生也未必是求情,只不過有些話在心裏扛了太久,終于扛不住了,才會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失聲痛哭。
那天晚上,少年最終沒有報警。
少年将男生帶到最近的一家ATM機,将卡裏一半的錢取出,交給男生。
“我不知道你父親還差多少錢,這錢你拿着,算是我借給你的。以後做事情麻煩先動動腦子吧。你爸躺手術室裏,你要是進了警局,呵,讓你媽除了為你爸的手術費發愁,還得為你操心,那你可真孝順大發了。你的學生證就先壓我這裏。滾吧。以後有錢了記得把錢還我。還有,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是在騙我。不然,你死定了。”
少年就那樣拖着受傷的手臂,回了外公的院子。
那個男生騙了少年。
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出車禍重病入院,急需手術費的父親,他之所以搶劫,是為了買游戲裝備。
那天也不是男生第一次實施搶劫。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男生終于在一次實施搶劫過程當中,被對方制服,扭送報警。
警方聯系了校方。
男生又拿出在少年面前的那一套,聲淚俱下地哭訴自己家庭遭遇的不幸。
他的班主任打電話給他的父母,男生謊言被揭穿。
警方自然要詢問,他之前還搶劫過哪些人,還有哪些受害者。
男生只說全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有個同校的傻子,不但信了他随口扯的謊,還給了他自己一大筆錢。
男生還無恥地表示,那筆錢他早就花完了,就算警方聯系那個傻子,他也是一分錢都不可能吐回去的。
同校兩個字,令男生的班主任多問了一句,問他騙的是哪個校友。
年年校獎學金,國家助學獎學金的獲得者,男生自然是認得的。
班主任聽後自然非常吃驚。
誰不知道江大文學院的肖自南是徐老的得意門生?
自己班上的學生竟然搶劫搶到了徐老的愛徒身上,還騙了對方一大筆錢!
江大當然不會包庇偷竊者。
男生因為偷竊,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被學校退學,進監獄服刑。
男生的班主任找到外公,同他講起了這件事,并且深感抱歉。
不管怎麽樣,男生都是他班上的學生。
外公聽後自然也非常生氣,可他到底沒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訴少年。
不是想替那個男生隐瞞,而是不忍心。
不忍心告訴少年,他的善心被利用,他辛苦兼職賺得的那些錢,被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蛀蟲給揮霍光了。
于是,老爺子只能在乖孫來探望自己的時候,拉住乖孫的手,可勁地罵那個糟心玩意兒。
堂堂文學界泰鬥,罵起髒話來,詞彙豐富,且不帶重複。
餘風同老爺子持一樣的想法。
老爺子親自找了那位男生的班主任,希望他對關于少年的部分能夠保密。
那位班主任自然是一口應下。
出于對學校名譽以及對少年的影響,學校對外也只是說那名男生因為家裏原因主動辦理了退學手續。
這麽多年來,他跟外公始終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身處逆境,仍不忘對他以為需要幫助的人施以援手,這樣的青年,就算是複雜,又能夠複雜到哪裏去?
一個人随着年紀,經歷的不同,在性格上,或許的的确确會發生一些改變。
可他知道,他的青年,始終沒有變過。
如同這麽多年過去,青年身上始終保留了年少時的一些小習慣。
他的南南,始終有一顆這個世界上最柔軟,最寶貴的初心。
—
餘風同青年一同來到廚房。
走到門口,聞見裏頭有陣陣飯香傳出。
餘風轉頭,看向青年。
他剛剛才答應青年要留下一起用晚餐,這麽快就提前将飯給煮上了麽?
“咳。是的。師哥,你剛才被我給套路了。就算你剛才拒絕我留下吃晚飯的邀請,我也會以已經煮了師哥的晚飯為由,強行留你跟我一起吃晚飯的。”
他這不是沒料到這人會跟他一同來廚房呢麽。
既然被發現了,肖自南聳肩,坦白地道。
餘風被青年逗笑。
難怪,方才青年會不自在地摸自己的耳朵。
他還以為,青年是不習慣他也一同進廚房幫忙的緣故。
“師哥,等等,我去給你拿圍裙!”
青年積極地把挂在冰箱上的圍裙遞給他。
餘風:“……”
他真的并沒有……這方面的喜好。
—
十一月末,禦湖錦園小區外的夾竹桃漸漸地謝了。
進入十二月的江城開始冷了起來。
那天肖自南請餘風跟徐老爺子來家裏聚過餐之後,他們兩人就各自忙碌了起來。
餘風主演的懸疑類電影《他是兇手》開始在各大院線上映。
餘風忙着配合劇組,到全國各地院線還有高校做宣傳。
肖自南一直想去電影院看《他殺》這部電影,順便支持一下票房,結果愣是沒能抽出時間。
他除了手頭上有個劇本要趕不說,在重生前寫的一部古裝劇,之前就被一個資方給買了去,現在那部古裝劇馬上就要開拍了,資方通知他這幾天就要進組跟組。
這年頭,給錢的就是爸爸。
肖自南不能告訴資方爸爸,他最近在泡影帝,想要在進組之前,見他的影帝師哥一面,他只能在電話裏頭配合地應着,第二天就跟助理董冬冬一起收拾行李出發前往劇組拍攝地所在的清城。
唯一令肖自南沒那麽暴走的是,他暈車,但不暈動車。
動車上,當肖自南登錄微博,用小號進餘風的個人超話打卡時。
意外刷到粉絲于今天淩晨所拍的接機的畫面,肖自南一面手動保存了餘風一身低調打扮從機場出來的視頻,一面在心裏再一次将資方爸爸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老大,瓜子磕不磕?”
邊上,上了動車之後嘴裏就沒停過的董冬冬,扒拉着自己放在腿上的背包,又從裏面拿了一包零食。
終于想起自己的老板從上車後就“滴水未進”的她,遞了一包開封了的核桃味瓜子過去。
肖自南戴着耳麥,在反複刷他剛才動手保存的粉絲接機畫面的視頻。
只有幾十秒的視頻,肖自南已經來回看了不下十來遍了。
“不了,謝謝。”
“咦?老公!我老公回江城了?!!!老大,你這視頻哪裏來的?快,把視頻發我,發我!”
董冬冬也不是偷看的肖自南的手機屏幕,這不是剛好眼神瞥到了麽?
粉絲對于愛豆,那都是天然就有一副感應雷達的。
沒忘記他們還在動車上,董冬冬盡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一只手不住地激動地去拍肖自南的手背不說,還把腦袋也給湊了過去,一雙眼睛都快貼屏幕上了。
也難怪董冬冬會這麽激動。
餘風鮮少使用社交平臺,微博更是常年長草,就連官博也都是佛系營業,只會在餘風有活動或者是需要電影宣傳的時候發一些相關的內容。
除此之外,就連餘風拍戲時的花絮都很少發過,關于他私生活方面的分享更是少之又少。
餘風最近随《他殺》劇組飛全國各地做宣傳,官博也發的勤快了一些,粉絲們就跟着像是集體過年似的,超話裏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董冬冬是個資深“風筝”,常年駐紮在餘風的個人超話裏。
昨天臨睡前,董冬冬就聽群裏姐妹提過,《他殺》劇組一行人在M城的宣傳活動差不多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他們将會把宣傳的重點放到江城,餘風也将返回到江城,開始江城專場的電影宣傳。
餘風行程比較趕,可能淩晨就要飛回江城,趕一個商業活動。
飯圈裏,小道消息總是真真假假的。
董冬冬也沒在意,想着自己今天還要跟老大出發去劇組,一大早就要趕動車,昨天晚上十點沒到,也就早早地洗洗睡了。
萬萬沒想到!!!
愛豆竟然真的悄悄回江城了!
肖自南手機裏的這個視頻,她先前在超話裏可沒刷到過,董冬冬趕緊催着肖自南把視頻給她發過去。
肖自南也不知道,董冬冬到底是怎麽認出視頻裏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就是餘風的,畢竟這個視頻如果不是發在那人的個人超話裏,單就這一個視頻,他也未必有把握一眼就能夠将人給認出來。
肖自南看了眼董冬冬激動拍他手臂的那只爪子,視線往上,眯了眯眼,“老公?”
“嘿嘿。我們飯圈都這麽叫。有老婆粉跟親媽粉。我就是……嘿嘿。反正YY又不犯法。快嘛,老大,把我老公的視頻發我呀!”
董冬冬催促着,又往肖自南手機屏幕上湊。
新鮮出爐的餘風呢。
美滋滋。
小姑娘眼神晶亮,小臉紅撲撲。
啊啊啊!
我老公真是太仙了!
長款羽絨服都不能擋住我老公由內而外散發的仙氣!!!
肖自南将手機鎖屏。
對上小姑娘錯愕的眼神,肖自南微微扯動了下唇角,給的理由也極其敷衍,“不好意思,沒電了。”
呵。
誰是你老公?!
董冬冬:“……”
不是,老大。
你是不是忘了,剛上車的時候我還問過你要不要用我的充電寶充電,你告訴我你電池是滿格的噢。
這才幾分鐘,就沒電了?!
她不信!!!
但是,她又不能去搶老板的手機?
關鍵是就算是搶了,也肯定搶不過!
她能怎麽辦?
真的好氣噢!
而且,她有預感,就算是她這會兒問老大視頻是在哪裏看到的,老大肯定也不會告訴她!
不要問她為什麽會知道,問就是直覺!
董冬冬想不通,為什麽老大不肯給她發愛豆的視頻,畢竟老大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風筝女孩的屬性。
說起來,為什麽老大會一個人偷偷地刷粉絲給她家餘風哥哥接機的視頻?
董冬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坐在她旁邊的老板。
難道說……
—
江城距離清城差不多三個多小時的車程。
肖自南對他現在這副嗜睡的體質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
重生之前,他最長一段時間試過一個星期連續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現在,呵呵,睡夠七八個小時醒來還是靠咖啡提神成了常态。
這麽久的車程,他這副身體肯定挨不住,路上肯定要睡。
出門前,肖自南從家裏帶上了旅行睡眠專用神器,一個連帽的U型護枕,好方便他在車上睡覺。
肖自南調整着護枕的位置,打算補個眠。
邊上,小姑神秘兮兮地湊近她,壓低音量,“老大,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喜歡上……”
肖自南戴上護枕帽的動作一停。
作者有話要說: 南南:YY不犯法,但是老子不爽。
PS:為了更好地豐富人物跟故事,關于文文跟師哥最初相識部分的設定跟開頭有些不大一樣,改了改。
小寶貝可以翻到開頭前三章再看一看。
不影響後文發展。
今天依然是狂愛你們的一天!
筆芯!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