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一
陸大人vs樂安郡主
樂安郡主及笄後,瑞王爺開始張羅着為自家閨女議親了。
十五歲的樂安郡主再不似從前,她長大了。
用她的堂姐佑和公主的話來說,她長大的标志就是不再随便暗戀人了。
可是樂安卻為自己的這種狀态感到十分擔憂。
她已經快一年沒有體會過心跳加快的感覺了,她明明還沒有老,卻沒有了小姑娘那種情窦初開的心動體驗,這委實教她傷悲。
一想到曾經暗戀過的那一堆男人一個個都當爹了,自己卻連個喜愛的對象都沒有,樂安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這日,天氣正好,左瑤到瑞王府來找樂安郡主。
樂安正在園子裏頭賞花,可惜心情不佳,賞花也賞得興致缺缺。
左瑤過來時,樂安正坐在石桌邊百無聊賴地梳着花瓣,看到左瑤,她的心情更抑郁了。聽說左懷恩的夫人半月前生了一對龍鳳胎,把整個左府上下都樂壞了。雖然樂安對左懷恩早就沒啥感覺了,但是知曉這個消息,到底是有些膈應的。現下左瑤一來,她立即就想到了這一茬,面色越發的陰郁了。
“郡主?”左瑤看她一副無精打彩的模樣,詫異地喚了一聲。
“唉……”樂安忍不住一聲嘆息。
“郡主心情不好啊?”
“當然不好了!”樂安皺着眉頭,“你不曉得我現下有多不好!”
“因為那些上門求親的人?”左瑤笑了笑,“瑞王爺也是為你好啊,姑娘家到了這個年紀,是該議親了,王爺是疼你才會急着這件事啊!”
“可那些人我一點都不喜歡!”樂安不滿地站起身,“你不曉得,我父王那模樣,就像多着急似的,巴不得立刻把我嫁出去,是個人上門求親他都去見,也不管我心裏的想法,這也太過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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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郡主自己心裏有什麽想法呢?”左瑤和樂安相處這麽久,還沒聽說過她喜愛哪家的公子呢。
樂安無奈地搖搖頭,“我雖然現下沒有什麽想法,但我曉得我不想随随便便嫁給誰,我要嫁,也要嫁自己喜愛的男人,否則一輩子那麽長,跟一個我沒有感覺的人在一塊兒,該多難受啊,我才不要呢。”
左瑤愣了愣,有些迷惑地道:“可是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是我們姑娘家自己可以做主的,你瞧,便是佑和公主的婚事那也是由皇上做主的啊,如今公主和驸馬不是相親相愛,連小郡王都有了,這不也很幸福嗎?”
“那是我佑和姐姐魅力大,把她家那個夫君收得服服帖帖的,而且這種日久生情的事全憑運氣,這世界不只有佳偶美眷,怨偶也多了去了呢。”樂安撇撇嘴。
左瑤聽到她這話,卻是笑了:“郡主是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嗎?瞧郡主如花似玉的,将來也必定能将自個夫君收服,擔心什麽呢?”
“但願吧。”樂安仍是不大開心,恹恹地應了個聲。
下晌,兩人一起出門去逛首飾鋪子,重華大街上有首飾鋪子不少,兩個姑娘身邊各帶了兩個丫鬟,還有幾個小厮,但是逛街時樂安不讓他們跟着,命丫鬟小司全在鳳瀾樓邊上候着,回頭等她們逛好了,再過去會合。
她們挨個逛過來,逛到珑玉齋時碰見了熟人。
前兩天收到珑玉齋掌櫃送的信兒,陸臨遇今日無事,索性便拉了吏部侍郎蘇珩陪他過來瞧瞧,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老冤家樂安郡主。
陸臨遇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曉得難免又要與樂安郡主來一頓口舌之争了。
與他不同的是,蘇珩望見進來的兩個姑娘,卻是眼眸一亮,炯炯的目光直直盯着站在樂安旁邊的左瑤。
左瑤這時也瞧見了他們,先是一怔,爾後便行了個禮,瞥到蘇珩時細白的臉皮子卻不由自主地紅了。左府與蘇府已經在三個月前議好了親,再過半年,左瑤便要嫁給蘇珩了。兩個人先前見過幾回,早已暗生情愫,可惜平常見面的機會太少,并沒有過多的交集,現下突然撞見,兩人都沒有想到。
蘇珩也是個知禮的,乍一瞧見未婚妻,難免心旌蕩漾,但是很快就鎮定了心緒,恭謹地向樂安郡主行了禮,接着才看向左瑤,溫着嗓子喚了一聲“左姑娘”。
左瑤微微應了一聲,目光撞上他的,忙羞窘地移開了些。
樂安和陸臨遇都不是眼瞎的人,早就把兩人的神情掃進了眼裏,難得默契地互相挑了眉。
陸臨遇假模假樣地咳了一聲,見蘇珩轉過臉來,便十分自然地道:“蘇兄,我突然想起今日說好了要去看我那賢侄,”說着又轉過臉,沖着樂安道,“聽說公主也邀請了樂安郡主過府,是吧?”
“是啊。”樂安接話很快,一臉恍然大悟,全然沒有猶疑地道,“哎呀,陸相不說,本郡主都要忘記了!”說到這裏,趕緊擺出一臉抱歉的神色,對左瑤道,“阿瑤,我要去看我佑和姐姐了,不能陪你了,真是對不起啊。”
“郡主?”左瑤有些迷糊,可是樂安并不給她問的機會,話一說完,立即轉向蘇珩,“既然蘇侍郎也在此,今日就麻煩蘇侍郎陪陪阿瑤吧,對了,順便送阿瑤回家哦!”
說完,不等蘇珩答複,忙拽着陸臨遇的袖子,一邊往外退一邊沖那還沒反應過來的二人揮手,“我們先走啦!”
“哎,郡主——”左瑤一急,一邊喊着一邊往外頭移了步子,這時手腕卻被捉住,她心裏一燙,轉頭便見蘇珩俊容微微泛紅,目光溫柔地觑着她:“阿瑤。”
左瑤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
做了一件造福佳人的大好事,樂安心情好了不少,與陸臨遇一同走在街上時,難得地沒有說難聽的話膈應他,倒是叫陸臨遇有些意外。
他們兩人原本是因為蕭直夫婦才有了些交集,到如今也算漸漸相熟了,不過兩人向來不對盤,平常若是四個人一塊兒玩的時候,佑和與蕭直大部分時間都在瞧着他們兩個鬥嘴。原本以為鬥得多了,就沒興致了,沒想到他們卻一鬥就鬥了一年多,到現下仍是一見面就互相膈應。
鬥到最後,陸臨遇都瞧不明白自己了,隐隐覺得似乎得了某種名為“一天不和樂安郡主拌嘴就渾身不舒坦”的怪病。
而樂安呢,也是一樣,她原本大抵是真的有些看不慣陸臨遇,可是等到慢慢熟悉之後覺得他也沒有那麽讨厭,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要說他,看着他那張最會說話的嘴被她堵得說不出話,她就會有一種詭異的成就感。樂安深深覺得這種心理有點病态,可惜……戒不掉。
漸漸的,和彼此鬥嘴竟然成了陸大人和樂安郡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業餘樂趣,委實夠吊詭的。
現下兩人一派平和地并肩而行,彼此都感覺到一絲不習慣,但是奇怪的是,誰也沒有打破這種氣氛,都裝作十分自在地往前走着。
約莫走了快一刻鐘時,樂安終于開口了:“你不會真的要去武安侯府吧,別說你不曉得今日蕭直帶我佑和姐姐去崇福寺了。”
“郡主都曉得的事,我豈會不知?要知道,我腦子裏裝的東西向來都比你多得多!”陸臨遇勾了勾唇角,欠扁地開了個拌嘴的頭。
樂安果然被他噎得冒火:“說的好像這天底下就沒有你陸相不曉得的事,真當自己是神仙呢?知不知羞!我看你腦子裏裝的都是水,還是最臭的那種!”說着,冷哼着偏過腦袋。
其實那話一蹦出口,陸臨遇就後悔得想抽自己一個巴掌——難得風平浪靜的,他怎麽就狗改不了□□呢?
眼見着溫溫和和的氣氛已經被自己毀了個徹底,後悔也沒有用了,陸臨遇揉了揉額心,遲疑了好一瞬,竟破天荒地道出了一句“對不起”。
樂安簡直以為自己耳朵壞了,要不就是陸臨遇的嘴巴壞了。
她吃驚地瞪着陸臨遇,兩只大眼睛一眨不眨,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柔柔的光澤。
陸臨遇也看着她,好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
陸臨遇的臉無疑是京中最好看的,這一點樂安也是承認的,只是與那些貴女們不同的是,她一直覺得陸臨遇這種小白臉不是她喜歡的那一型的,是以從前并沒有多注意他的外貌,現下難得正眼盯着他瞧,竟出奇地發現這小白臉長得還真怪誘人的。
不曉得過了多久,樂安總算回過神來,卻突然發覺哪裏不對,她皺了皺眉,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胸口,這才發現心跳似乎不對勁,比平常快了不少,一下一下的,把她的心裏撞得熱熱的。
咦?這是怎麽回事?
樂安疑惑不解,小手覆在胸口摸了半天,連陸臨遇都瞧出她的異常。
“怎麽了?”陸臨遇盯着她,聲音微微沉了。
“我好像不對勁。”樂安有一些慌,仰着小臉望着他,“我這裏怪怪的,”她細白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左胸,“真的怪怪的。”
陸臨遇一愣,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瞥向她胸口,望見那微微隆起的地方,喉頭驀地一緊,竟覺得耳根子有些發熱。
君子非禮勿視!
他忙在心中告誡自己,緊接着微微偏了視線,不大自然地咳了一聲,方道:“郡主……覺得疼嗎?”
姑娘家那個地方疼,會是怎麽回事?生了病嗎?
自認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陸大人有些發懵。
“不是疼,是好急。”樂安皺着眉頭,“跳得好急,我心裏發慌,我大概得了心疾了!”樂安說到這裏,自己先被吓住了,小臉一下子就白了,“我真的生病了。”
“跳得急?”陸臨遇怔了怔,視線又溜了下去,瞥到那處,再飛快移開,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自己的心跳,而不是……不是那個地方。
“那個……不如送你去看大夫?”
“看大夫?”樂安有些迷惘,“可是我為什麽好好的會得心疾呢?我剛剛又沒有做什麽危險的的事,就是心疾也不會發作啊,好奇怪,它還在跳,真的好快。”
“這……”陸臨遇差點要說“我摸摸看”,好在他腦子還沒徹底昏掉,抿了抿唇,硬是将那聽起來孟浪無比的話憋回了肚子裏。他看着樂安微微泛紅的小臉,忽然想起了什麽,有些不敢相信地脫口道:“郡主這樣子該不會是……被我迷得心如小鹿亂撞吧?”
陸臨遇這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驚了驚,這話的孟浪程度比那個“我摸摸看”也差不了多少了,他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麽說出來的,貌似是從前收到的那些姑娘家遞來的信裏這樣表述過,但他現下竟然拿這話來問樂安郡主,真是腦子被驢踢了,人家不回他一個“自戀狂”才怪!
可是,奇怪的事一幢接着一幢,樂安聽到他這話,眸光忽然一顫,粉嫩嫩的小嘴驚異地微微張開,微紅的臉蛋轉瞬變得紅彤彤一片,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陸臨遇怔住,盯着她的臉,陡然間悟出了什麽,同樣驚異地半啓開朱色薄唇,一雙迷蒙誘人的桃花眼難得地瞪成了銅鈴。
“你、你……”尋常妙語連珠,說話從不磕巴的嘴巴這下子竟也不利索了,陸臨遇觑着樂安,那張禍國殃民的俊臉竟也慢慢地紅起來。
樂安呆呆地站了一瞬,突然往後退了兩步,接着轉身往前跑。
誰知,正前方,一個賣完菜的販子正趕着牛車過來,樂安慌裏慌張,一個沒留神就直接撞到了牛身上,待耳中聽得陸臨遇喊出的那聲“小心”,她已經被面前的牛腦袋吓得跌到了地上,眼見着就要被牛腳踩上,樂安害怕得閉上了眼睛,誰知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感覺到牛腳踩到身上,一睜眼,便見陸臨遇緊緊抱着牛腦袋将那頭牛往後推着。
趕牛的人早已停下了車,連忙過來幫忙,待把牛制住,他忙不疊地道歉,
陸臨遇什麽也沒說,兩手一得空,立刻把樂安拉起來,直接抱離了這處。
“吓到了吧?”陸臨遇望見她小臉慘白,長眉皺得緊了。
樂安懵懵然地搖頭,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我們去醫館,讓大夫瞧瞧可有哪裏傷了。”陸臨遇也不多說,抱着她就往醫館去。
樂安半晌才回過了神,見自己在他懷裏,驚了一跳,忙道:“我沒事,你放我下來。”
“去看看再說!”陸臨遇不理她,俊容嚴肅。
樂安本就驚魂未定,現下見他還這樣霸道,心裏越發委屈,咬着唇沖他道:“你就知道欺負我,就知道對我兇!”
陸臨遇步子一頓,垂首觑着懷裏那顆小腦袋,臉龐繃得更緊了:“我不過随口說笑一句,你跑什麽跑?你不跑,怎會出事,現下還指責我欺負你,哪來的道理?”
聞他此言,樂安臉色僵住了,抿着唇盯了他好一會兒,忽地開口:“誰讓你說笑的?你說笑為什麽要找我?你找別的姑娘啊,不是有好多姑娘愛慕你嗎,你找別人說笑去!”說着,掙紮起來,“你放我下來!”
“別鬧了!”陸臨遇雙臂收緊,硬是不放開她,“先看大夫,其他事推後再說!”